基层足球教练：30年没收1分钱 要培养世界足球小姐

黄石球迷

“鸟叔”的《江南Style》描述的是首尔富人区的生活方式。那种整天骑马、开游艇、上高级餐厅等等做派，不是大多数韩国人能拥有的，每一个阶层，甚至到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这就是Style，翻译过来叫风格或特点。

　　王顺利有自己的Style，尽管他在当今的中国足球青培环境中显得有些另类，甚至可能不被拥有更高足球专业知识的同行所认可，但他的确在中国足球“大一统”的培养模式下保持了自己的风格，为青训工作的多样性做出了有益探索和一定贡献。作为教练员，有Style总比没风格或没特点要好。

　　三十年没收过一分钱

　　记者：为何选择了当教练员？

　　——我年轻的时候，没少因为中国足球成绩太差而掉眼泪。中国队1981年冲击世界杯，最后一场对阵新西兰队的比赛，咱们因为受到沙特队的“假球门”事件影响，最终以1∶2不敌新西兰，无缘世界杯决赛圈。别管是不是打了假球，咱们要是实力强，赢了新西兰，不也是一样进决赛圈？所以说还是实力不行，会踢球的人太少。

　　再往深里说，就是后备人才太少，挑不出好球员。而且那会儿青少年训练工作也不受重视。就拿我来说吧，小的时候想学足球，可愣是找不到一个教练来教。从基层开始就培养不出好人才，国家队拿啥打？

　　记者：干足球需要付出，不仅是运动员，教练员还要加一个“更”字。

　　——26岁萌生了当足球教练员的念头，之前我是港口的搬运工人，连个踢野球的都算不上，那阵儿就是凭着一腔热血。到现在也没有收过一分钱，也没有一分钱工资，30年全部是奉献。足球需要钱，家里的积蓄都让我花光了。老婆子挺支持，要没有她也不行。这么多年的工资，我没给过家里，我一个月能挣一万多块钱，她几乎没见过我的钱，我这边不够了，还找她要，家里到现在一分钱存款也没有。老婆子57岁，到现在还干着。

　　记者：单位领导支持吗？

　　——单位领导怎么支持？我光是内退就十好几年了，就是因为教孩子们训练没有时间。

　　撇开传统方式另起炉灶

　　记者：像您这样“半路出家”的教练员，干起来一定是非常吃力的。

　　——前20年不行，自己没有水平，文化程度也不高，我是一边看着字典一边学习，从1982年开始到现在，我整整学习了30年。没人教，也没有上过哪个学习班，完全是靠自学。有这方面的书就买，找到录像带子就研究，前20年自身能力不行，没有带出几个像样的学生。后10年不一样了，自身能力提高了，对足球的认识程度不一样了，开始出成果了。

　　记者：小孩子的文化课学习怎么样？

　　——我认为，自己已经脱离开中国足球青少年培养的传统理念了，我培养孩子第一要求是“做人”两个字，全国各地为什么都抢？孩子的人品好。脚下的功夫就不用说了，肯定是全国一流的。还有一个是文化学习，学不好文化知识，以后即便能进入专业队，也成不了好的球员，因为文化底蕴不够。我现在带的这批孩子里有“三道杠”，大队长、大队委什么概念？学习得是最好的，我这个队里有3个。

　　记者：现在我们重新认识到了文化对于足球的重要性。

　　——足球踢到一定程度，得靠天赋。我不仅仅培养足球人才，更关键的是培养“人才”。这个是相当关键的！中国足球上不去最重要的原因就在这了。国外的国家队不也是二十几个人吗？俱乐部一线队不也是二十几个人吗？为什么人家那么多踢球的？我们过去是不注重孩子其他方面的发展，就一心奔足球，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束缚了孩子。

　　中国没有教练员，都是训练员

　　记者：中国足球落后的重要因素之一，是缺少优秀的教练员。

　　——我说话有点口冷，中国足球一个合格的教练员都没有，都是训练员。当一个教练员不要说精通，最起码也要了解8门学科：第一是哲学。人活着离不开哲学，踢球是生活的一部分，更离不开哲学。第二是政治经济学。告诉你为什么当教练员。第三门是教练学。它是传授给教练员教学的技能和技巧。第四门是训练学。第五是运动生理学，就是体能。还有相关医学、生物学和大财团首席执行官的管理才能。这八门缺一不可，比如说大财团首席执行官的管理才能，就是延长器械使用寿命，降低成本。

　　记者：您认为咱们的教练员哪一项比较好？

　　——咱们的教练员就一门——训练学。“A级本”不就是训练学嘛，八分之一，最多是块敲门砖。

　　记者：理想的教练员应该是什么样？

　　——教练员得了解运动员，才能带他。咱们的教练员就是下命令。球员出身，下来就当教练了，怎么会把孩子带出来呢？别看是职业教练员，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应该具备什么样条件。我举个例子。美国的一所普通高中，一个运动员问教练：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教练员回答：我训练前准备资料用的纸，是全队体重总和的时候，咱们再开始训练。当然，这里面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应该学习的是人家训练前细致准备的精神和做法。咱们和人家一比，是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记者：学这些东西，有没有感到吃力？

　　——我的文化层次比较低，理解能力也低，天天在学，一直学到现在。看一本书，今天看一遍是一个意思，明天再看又理解一层，后天再看还不一样。所以，我对足球的理解是逐步加深。足球很简单一句话，可能有一千个意思，咱们只理解了其中的一个意思，还理解错了。

　　记者：您掌握了多少门？

　　——我现在运动生理学还不行，有些专业术语看不懂。单列一种学科，学精了，都够一个人学一辈子的。教练员不需要那么精，最起码要做到了解，特别是足球心理学，中国足球运动员不上心理课，正确的是每周两节这样的课，因为它是指导运动员如何去训练。咱们运动员心理不过关是因为没人上过心理课。我个人领悟，其实毛泽东思想一句话能把它概括了：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相对应的是：控制情绪；自信；沟通；坚持到最后一分钟。

　　记者：您是如何批评或表扬学生的？

　　——心理课36大项，200多小项，特别细，这是足球运动员必须过的关，过完了才能踢好球。咱们很少有教练员知道这些东西。比如，批评一个运动员，尤其是小孩子，那是需要有“三部曲”的：第一，先表扬，你踢得不错；第二，指出问题时不能用“但是”，用“而且”，而且你要是如何做还能提高；第三，再如何做就“更”高了。教练员特别关键。

　　批评运动员的时候必须得没有旁人，当众批评等于是侮辱，效果完全颠倒了。表扬运动员在大庭广众之下？错！反作用会更厉害！表扬谁等于把其他人推向对立面，尤其是女运动员。

　　要培养出世界足球小姐

　　记者：你这些年培养的优秀女足运动员有多少？

　　——我2004年带了6个女孩子，就跟个小作坊一样。现在在国青里的穆云瑞，她在天津女足一线队，还有两个过些日子进女足国青队是没有问题的。

　　记者：除了她们，后面还有没有比较看好的？

　　——像李振宁，今年10岁，她今后能竞争世界足球小姐。她在今年潍坊举行的全国校园足球比赛中，6场进了36个球，获得全国最佳射手。一场比赛总的时间是30分钟，半场15分钟，平均一场进6球，每场平均5分钟进一个球。这么点小孩，她的体能、技术属于一个奇迹。

　　记者：现在你一共带多少孩子？

　　——一、二年级的孩子300来名，我是总教练，让他们上体育课时练，不耽误学习。个别的尖子，抽点业余时间训练，不许长，一天最多半个小时。

　　记者：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我不可能总找老婆子要钱，她那点退休金我们还得吃饭。儿子有意见也没办法，我把原来住的房子卖了，给他交了首付，我们老两口住学校。去年正式退休，退休费帮着儿子还贷款。

　　没有经费。明天还能训练吗？是个未知数。学校奖励我几千，把它拿出来；还有像足协给的奖金，都留起来；平时捡瓶子，一个月还能卖个二三百。孩子训练喝水、受了伤之后看病，这些都需要钱啊！这方面太难了！

　　王顺利为中国足球后备力量培养撇家舍业的精神，感动了所有认识他的人。青训工作已经越来越受到重视，祝愿王顺利今后的路也能像他的名字那样越走越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