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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禅寺中4 }+ s7 F1 m* L
卓长卿戊末时分离开临安城,一路行来,又遇着这些变故,并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觉此刻夜色越来越深,天上星河耿耿,地上林木苍苍,一时之间,他仿佛又觉得天地虽大,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禁百感丛生,竟高声朗叹道:
. x* n+ \3 a5 J' V6 ?# F “飓作海浑,天水溟荒,
6 c; w' K# t( Q7 i' L% c9 @6 { 云屯九河,雪立三江,
) @+ I' F6 U' k 梦幻去来,谁少谁多?
% w5 u0 S3 V$ p' W$ @: i 弹指太息,浮生几何! x [ w6 ?" N5 S' b; i
……”$ M+ P0 @! J n2 K' f' Y
要知道他此刻本想引出别人来,是以才将这有宋一代词豪苏轼的四言古诗,随意择了两段,高声念出。但念了几句,四下仍是空山寂寂,静无人声。他想到“弹指太息,浮生几何!”不觉将这两句又低诵两遍,意兴突然变得阑珊起来。2 r! U) l# y" H) p# u
此刻他漫无目的,亦不知那丑人温如玉设下的大会会址,究竟是在何处,是以便未施出轻功,只是信步而行。突然瞥见前面谷中,有幢幢屋影,他精神一振,急步走了过去,只见前面山道旁的一片土岗之上,竟建着一座寺观。他一掠而上,却见这座寺观已颇为残破,大门前的匾额之上,依稀可以辨出是“天禅寺”三个金漆剥落的大字。
9 x. |, N; C4 u, b8 t' W 他失望地叹息一声,知道这破庙与那丑人温如玉定无干系。但百无聊赖之中,他踌躇半晌,竟走进大殿,目光望处,却见这沉落在夜色之中的佛殿,神台佛像,竟还俱全,当中供着一尊丈余佛像,垂目低眉,似乎在为世人默祷,又似乎在怜惜着世人的生老病死。无限愁苦。6 Q; l j4 T9 c' H& d
方从十丈红尘,江湖仇杀中走来的卓长卿,陡然来到这样所在,见了这尊佛像,一时之间,心中亦不知是什么滋味。目光四转,只见佛殿四壁,似乎还画着壁画,虽然亦是金漆剥落,但亦可依稀辨出是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得道正果的故事。6 v# J) O/ ^' H+ e) ~
他方才不顾一切危险之下,决心要到这天目山来的时候,只道来到这天目山上,处处俱是害人的陷阱,哪知走了一段,他虽然大叫大嚷,却无人来睬他,他自己竟来到这种地方。" ~3 Q2 o9 T% K# p3 R+ n
前行两步,他移动的人影,划破了满殿的星月之光。一阵夜风吹来,他望着这佛像、这图画,一时发恨嗔喜,百感俱生,交相纷替,但倏而升起,倏然落下,有时心中却又空空洞洞,似乎什么也想不起了。他长叹一声,寻了个神像前的残破蒲团,拍了拍,哪知上面却无尘土。他心一奇,矮身坐了下去,方自暗中寻思。) n% X, C7 }1 F7 C' v8 ~9 f
却听万籁俱寂之中,大殿突然传来“笃”的一声木鱼之声。/ [# e9 O r( T2 b
卓长卿心中一震,凝神听去,只听这“笃笃”的木鱼声,似乎来自殿后。
' S) B9 Q" u* ~ 刹那之间,他心弦为之大惊,唰的站了起来。佛殿中有木鱼声传出,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也用不着惊慌,但在卓长卿眼中看来,在这天目山里,一切便都似乎有些异样,何况这佛寺是如此颓败,时光是如此深夜,在这深夜的破寺中,会有木鱼之声,也确非寻常之事。
1 q; V. q" P: d; | 听了半晌,那木鱼声仍然“笃笃”敲个不停。他暗中吸了口长气,衣袖微拂,唰的掠入后院。只见后院中一座偏殿的窗纸上,果然有昏黄的灯光映出,而这笃笃的木鱼声便是从这偏殿传来。卓长卿身形不停,笔直地掠了过去,只见窗框紧闭,只有最上面一格窗纸,似乎有个豆大破洞。
0 n+ F& E8 x: N, d/ S 深夜荒寺之中,有人念经,已是奇事,而在这种荒寺中,竟有如此完整的窗户,似乎更是件奇事。卓长卿心中疑云大起,毫不考虑地纵身跃上,一手搭上屋檐,凑首从那破洞中往里一看,却见这偏殿中四下空空荡荡的,只有当中一张神桌,上面供着一面灵牌。灵牌旁一盏孤灯,灯光昏黯,灵牌上的字迹又小,上面写的什么,一时无法看清。但神台前跪着一人,虽其背向卓长卿,他却已可分辨出是个女子。
$ `* G' K% {1 [3 _" c9 p, j 这女子一身玄色素服,长发披肩,如云如雾。卓长卿心中一惊,这佛寺之中,怎么会有个长发的女子?: y+ M" l8 y/ I; ?5 J: C) |
只见这女子双肩耸动,不住地敲响木鱼,口中似乎也在念着佛经。深沉的夜色、昏黄的灯光、空洞的佛像,衬着这孤孤单单跪在这里的女子,凄凄凉凉的木鱼声,让人听了,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来一阵寒意。
+ s$ A+ X* u" I* v1 N, r 卓长卿手掌一松,飘身落到地上,心中暗忖:“这女子不知是谁,怎的深更半夜地跑到这荒寺来念经──”+ O- X" v, C0 T, J2 ~( l
心念一转:“噢,是了,这女子想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因看这荒寺无人,便在此处住下──不知她知不知道,这天目山中转瞬便要变成江湖凶杀之地,再也容不得她在此清修了。”
9 l& g5 E' X5 S# ^4 O 他心念数转,突地想到这女子既然在天目山上居住,不知是否知道那丑人温如玉在此的行动。他心中一面想着,一面便停步向这偏殿的门户走去。方自走到门口,只听里面木鱼之声未停,却已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缓缓说道:“进来!”
- K/ B4 F. P( a; [3 J. p: B5 s/ D 此刻他虽未施展轻功,但脚步却仍走得甚轻,这偏殿中诵经的女子,竟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卓长卿心中不禁又为之一震,沉声道:“在下有一事相问,深夜打扰,还望女居士恕罪。”
/ w0 P' a0 M% D9 B& S 只听里面似乎冷冷哼了一声,木鱼之声,突然顿住。卓长卿硬着头皮推开了门,却见里面素服披发的女子,仍然背门而跪,动也未动,神台上的灵位,却已无影无踪了。2 {- w* H& S3 W4 @' {9 i0 ]
卓长卿心中狐疑,轻轻干咳一声。那女子一掠秀发,缓缓回过头来。卓长卿一见这女子之面,心中不由更大吃一惊,呆呆地愣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C- d" U: e$ |; ]; t" g- ^ 这女子一眼望见卓长卿,神色亦突然一变,但瞬即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是你!”# o: C+ U& i, T. e3 r* m
她言谈之间,毫无敌意。卓长卿不禁又为之大奇。原来这位女子竟是那丑人温如玉最钟爱的弟子温瑾。) [4 R+ y1 I3 N: ]9 p
在这刹那之间,他眼前似乎又泛起了数日之前,初次见到这少女的景象。
% k9 d0 a) N2 {- y' }& P* q- [: I 那时她媚笑如花,言语如水,却又能在言笑之间,置人死命。而此刻她却是一身素服,眉峰敛愁,哪里还是数日前的样子?在这短短数日之间,竟使这明媚刁蛮的少女,一变而为如此悲怨,的确是卓长卿料想不透之事。5 c" E" Y9 f# e' E$ R$ S& r2 e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方自干咳一声,缓缓道:“原来是温姑娘。”. M( U. b8 s, [
连退三步,退到门边,脚步突又停下,暗忖道:“卓长卿呀卓长卿,你到这天目山上,不就是为着要见此人吗?怎的一见到她,你就要走!”
/ L9 T1 x) Y7 L% s$ T# R) ?7 s% x 跨前一步,沉声又道:“夜深如此,温姑娘一人在此,却是为着什么呢?”3 I) I$ y( }1 |0 t, p
温瑾回过头,望了望面前的木鱼,突地苦叹一声,缓缓道:“你与我数日前虽是敌人,但现在我已不想与你为敌。不过──我在这里干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快些走吧!”
1 U' e8 `: x% i" d6 {6 M/ ? 她说到后来,言语中又露出了昔日的锋芒,卓长卿听了又呆了一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来与这少女应对,呆立了半晌,心念突然一动,脱口道:“姑娘在此诵经,不知是为了谁呢?”
# k6 e4 o( e% M 只见温瑾猛一回头,一双明媚的秋波中,突然射出逼人的光芒。卓长卿想到那高冠羽士说的故事,又想到方才在神台上,此刻突地失踪的灵牌,心中已有所悟,便又长叹一声道:“在下曾经听得,昔日江湖间,有两位大侠,那时江湖中人称这两位大侠叫梁孟双侠,不知姑娘可曾知道这两位大侠的大名吗?”7 s4 s7 S ^* h2 `
他一面缓缓说着,一面却在留意温瑾的面色。只见她听了这“梁孟双侠”四字,全身突然一震,目光中的锋锐,已变为一眼哀怨之色。
) `) Z( `) _0 U% D% P& u% D 卓长卿语声一了,她立刻脱口接道:“你可就是卓长卿?”
$ f b: |4 X5 N, w* u 这次却轮到卓长卿一震:“她怎的知道我的名字?”9 G8 I M$ I/ \* z) L
方要答话。
I( W+ f) Z" @' g 哪知──
- L, e& z4 _8 F* C" `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暴喝,一条长大的人影,挟着一股强烈的风声,和一阵哗然的金铁交鸣之声,旋风般的扑了进来。, h9 @0 Y( a" _$ ]# y+ J# p) O
神桌上灯火一花,卓长卿心中一惊,只觉此人来势猛急,方自转首望去,只觉身前风声激荡,已有一条长杖,劈面向自己打了下来。$ p/ e. H( o6 q: n3 [
卓长卿大喝一声:“是谁?”: Z( D$ [+ U5 J6 G& j `/ i. M% x
身躯猛旋缩开三尺,但听“砰”的一声大震,地上火光四溅,原来方才这一杖击他不着,竟击到地上,将地上的方砖击得粉碎,激出火花。这一杖的力道之猛,可想而知。/ S% F. }$ b0 t% C( i& c
卓长卿莫名其妙地避过来人击出的这一杖,还未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哪知这人劲力惊人,一杖虽然击在地上,但手腕一挑,次招随上,哗啦啦一阵金铁交鸣,又是一杖,向卓长卿拦腰扫去。
1 G- y0 d; V" x- s6 O 若在平日,这人的杖势虽然惊人猛烈,但以卓长卿的功力,不难施出四两拨千斤的内家功夫,轻轻一带,便可叫此人铁杖脱手。但他从这铁杖上发出的这阵金铁交鸣之声中,却听出此人是谁来,便不愿施展煞手,纵身一跃,跃起丈余。只觉一阵风声,从脚底扫过。
! X2 R- u7 \5 i 他实不愿与此人交手,伸手一招,掌心竟吸着屋顶。他身形一弓,整个人竟都贴到屋顶上,目光下扫,朗声喝道:“大师请暂住手!”
6 t2 z* X- ?# ~; V* [* l/ Y 那突然闪入的长大人影,连发两招,俱都是少林外家的绝顶功夫,只道对方在这间并不甚大的房间里,一定难以逃过自己声威如此惊人的两招,哪知他两招一发,对方却连人影都不见了。* W3 P( E) B6 Z& o7 m
只听到卓长卿在屋顶上发声,他方自抬目望去,见到卓长卿这种绝顶功夫,心中亦不禁一惊:“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有如此功夫。”但他生性刚猛犷强,虽然心惊,却仍大喝道:“臭小子,有种的就下来,不然洒家跳上去,一杖把你打死。”1 L/ `& _6 P' n
温瑾自从听了梁孟双侠名字后,神情一直如痴如醉,此刻方自抬首,说道:“你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 C; ]: O n4 T) a4 n6 R/ K 又回首对那人道:“大师,你也不要动手了。”2 |$ D5 E% q8 n1 [( T9 I8 ]' X9 z
这人呆了一呆,道:“方才我一直坐在外面的蒲团上,坐了一夜,刚刚出去方便一下,哪知就被这小强盗闯了进来──”3 Q0 J- O5 t! m4 v$ \( X
卓长卿心中一动:“原来他方才坐在外面的蒲团上,难怪那上面没有尘土。”% U7 U3 P7 y! a- K6 C( e
原来此人便是那江湖上最最喜欢多管闲事的少林门人,多事头陀无根。他听了温瑾的话,和她一起来到天目山。但当他见了天目山上的一些邪门外道,却又相处不惯了,本来早就要下山走了,但温瑾却费了千言万语,将他拖住。他心里虽不愿,但一来心性喜欢多事,二来对温瑾也有些喜爱,便勉强留了下来。0 g* q% f8 q2 ?; Q; r- T- u
此刻温瑾在内殿诵经,他却在外面望风,不准别人进来,哪知就在他出去方便之际,卓长卿却恰巧闯了进来。他方便过后,听到里面有人语之声,跑来一看,竟是那个被温瑾指为强盗的少年,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进去。( B. L% B6 W. I
哪知温瑾此时却又叫他住手。他生性莽撞,哪里知道其中的曲折,怪愕地望着温瑾,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5 J- j% j) ]$ q R5 p8 }
哪知温瑾却又幽然长叹一声,道:“这人不是强盗,我──我和他还有话说,大师还是出去吧,不要再让别人进来了。”2 r( Q% c1 t: B, u/ \$ [1 Q. Y
多事头陀心中更是奇怪,想了半天,狠狠一跺脚,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奇怪。”
: s0 |! V9 D. e 一摇方便铲,大步走了出去。' p( X# n1 W9 f) o" i b
卓长卿见了这高大威猛的和尚,对这少女的话竟是言听计从,不禁暗中一笑,轻身落了下来,却听温瑾又再问道:“你想来就是卓长卿了?”
8 c* j8 \ A+ {6 B2 a% J7 e 卓长卿颔首称是。只见温瑾长叹声中,突然缓缓从身上拿出一物来,卓长卿转目望去,只见竟是方才放在桌上的白木灵位。
. v7 r! V5 L- F0 M5 ~ 温瑾将这面灵位又放到桌上。灯光下,卓长卿只见上面写着的竟是:“先父梁公,先母孟太夫人之位!”
; N9 @5 z$ \9 k4 [( Y1 J" G7 j! `5 L 他心中不禁一懔,忖道:“她怎的竟已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可是──她知不知道她的恩师就是杀死她父母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G5 b/ I4 b; o1 i: m
只见她目光中满含悲伤,睫毛上满沾泪光,眼帘一夹,两粒晶莹的泪珠,便缓缓地自面颊流下,她也不伸手擦拭一下,只是幽幽叹道:“我真是命苦,一直到昨天,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我……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爹爹妈妈是怎么死的──”9 f: w+ v7 K- [
她抽泣的语声一顿,卓长卿只见她哭得有如梨花带雨,心中亦大感凄凉。却见她语声一顿,突然长身站了起来,向卓长卿缓缓走了过来。卓长卿见她两眼直视,行动僵硬,像是入了魔的样子,心里又是怜惜,又是难过,沉声道:“姑娘,你还是……还是……”" @9 O4 `$ L. r& U" B
他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说了两声“还是”,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见温瑾缓缓走到他身前,突然双腿一屈,“噗”的跪了下去。: e; D% t$ t+ }% m( p- R
卓长卿大吃一惊,连连道:“姑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8 Q/ ^' x; H- a5 C E: Z 侧身一让,让开三步,想伸手扶起她来,又不敢伸手,终于也“噗”的跪了下去。
* V6 \6 B, f+ Y+ |' F2 l 深夜之中,佛殿之内,灵台之前,这对少男少女竟面面相对地跪在一起。多事头陀方才虽然走了出去,但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此刻又跑了进来,见到这种情况,不禁大感吃惊,呆呆地愣了半晌,心中暗骂:“年轻人真奇怪。”; V5 t5 Q- Z# E
但却终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5 e, Z, b q# P3 h+ \
卓长卿跪在温瑾对面,心里虽有许多话说,却不知该先说哪句才好。
- Q Y% P. }) \1 a2 [/ ^. M3 j 只见温瑾一双秋波之中,泪珠簌簌而落,良久方才强忍哭声,抽泣着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 f! D" u1 G# g/ }6 o# ~8 C 卓长卿一愕,他真的不知道这六字是什么意思,不禁脱口道:“知道什么?”3 E5 T8 k, i$ Q6 ~* R
温瑾伸出手来,用手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听了卓长卿的问话,再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六个字,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会说出这样无头无脑的话来。但她此刻正是满心悲苦,哀痛欲绝,哪里笑得出来?1 a9 A" ?5 p+ w/ ^# Z( y
她又自抽泣半晌,方自说道:“我知道只有你知道我爹爹妈妈是怎么死的,也只有你知道杀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是不是?”
6 A9 |; B( N1 U; X6 _1 V0 B 卓长卿大奇:“她是如何知道我知道的?”9 U: B1 s1 A9 z# j
一时之间,心中猜疑大生,竟忘了回答她的话。
P$ Y( \' [6 @( k# k* n# ^ “难道她也遇着了那位高冠羽士?但他既然说出了她父母是谁,却又怎的不将她的仇人是谁告诉她呢?”% R4 _6 D4 p+ E5 ?# j6 }
温瑾泪眼模糊,凝视着他,见到他的神情,又自抽泣着道:“我知道我以前不好,对不起你。但是我……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告诉了我,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r- o/ e0 @9 i8 I
卓长卿长叹一声。这刁蛮骄傲的少女,此刻竟对他说出这样哀恳的话来,他非但不觉得意,反而有些难受,长叹着道:“姑娘双亲的惨死之事,在下的确是知道。但此事说来话长。唉──不知道此事是谁告诉姑娘的?是否一个叫高冠羽士的长者?他除了告诉姑娘这些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 M/ F) S w" f$ H7 U3 X, G 温瑾双目一睁,奇道:“高冠羽士是谁?我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字。”7 W7 i$ t! G+ V2 ^
卓长卿一怔,却听她话声微顿,又道:“这些事,唉──我说给你听没有关系,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昨天晚上,我已经睡了,窗外突然有敲窗子的声音。我大吃一惊。要知道我睡的地方是在后面,前面的一排客房里,不知住了多少武林高手,这人竟能跑到我窗外来敲窗子,我心里又吃惊又奇怪,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M. N% }3 W. G8 d
听她说到这里,卓长卿也在暗问自己:“这人不是高冠羽士,却又是谁呢!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1 x9 c. \+ ^6 B4 |
只听温瑾接着道:“那时我心想,这人一定不是外来的人,因为江湖中能在这么多武林高手住的地方跑到后园来的人,简直太少了。我以为这又是那些讨厌的家伙,跑来……跑来讨厌了。”6 Z5 H( t! O9 l' H& e
卓长卿心中一动,想到车中那些少女说的话,又想列那个叫做什么花郎毕五的人,心里有些好笑。但他此刻心中亦是沉重万分,这点好笑之意,在心中一闪,便被那沉重的愁绪压了下去。
6 N: ?5 l* x8 K! J7 w/ O& Q4 i 说到这里,温瑾语声亦自一顿,像是有些羞涩之意,但瞬即接道:“我心里又恨又气,悄悄披了件外衣,跳下了床,却从另一个窗口掠了出去,准备给这厮一个教训。哪知我掠到窗外,四顾一眼,窗外竟无人影。我方自有些奇怪,哪知背后却有人轻轻一笑,沉声说道:‘我在这里。’”
* X7 z' ?) B: P1 s 她透了口气,又道:“那时我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人的轻功竟然这幺高,赶紧回过头去一看,才知道这人竟是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所以才能在这么多高手住的地方,出入自若。唉──莫说是我,只怕师父也不见得能摸得着他的影子。”6 W/ X( R/ i: e" b* J+ V
卓长卿双眉一皱,低语道:“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是谁?”
- C5 X$ l9 m! d6 n) V! F 他心想武林中轻功最高的是我师父,莫非是师父?但那温瑾接着说的却是:“这人你大概也是认得的,他就是那‘万妙真君’尹凡,他──”6 Z- ^% ^2 F `& V/ q' c) f
卓长卿浑身一震,脱口呼道:“万妙真君尹凡!他是不是一个身材高高,五柳长须,穿着道袍,戴着道冠的老人?”
& U) D( z P- L0 x% _ 温瑾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你不认得他吗?他怎的知道你的?”/ j6 ~, q# g; c. w8 I
直到此刻,卓长卿心中方自恍然大悟,那高冠羽士实在就是万妙真君,也就是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之一。
0 J8 G1 {: M# Q7 m! [ x( s9 T 一时之间,他心中百感交集,但想来想去,却弄不清这万妙真君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弄这手玄虚。要知道他虽然聪明绝顶,但到底年纪太轻,对世间一些鬼蜮伎俩,自然还不清楚。
5 x( m9 v: N& E 那温瑾却不知道此中的曲折,见到卓长卿不再说话,便接着说道:“这万妙真君尹凡和师父本是素识,以前也常来往,直到近来才没有见过他的人。我从师父口里,还时常听到师父要找他。这时我见他突然来了,不去找师父却来找我,心里大为奇怪。他看了看我,笑了笑,劈头第一句话竟然就是问我:‘你知不知道你的爹爹妈妈是谁?要不要我告诉你?’”& i: q2 O" o5 f9 \, O
她幽幽地长叹一声,又道:“自从我懂事以来,这个问题我已不知对自己问过多少遍了。我坐着也好,站着也好,吃饭也好,无时无刻不在想知道这个问题的解答。我对这万妙真君心里虽然有些怀疑,但他这第一句话,却问进了我的心里。”9 ^8 K5 e7 n; y" j( ]
卓长卿心中思潮反复,呆呆地听着她的话。这两人一个说得出神,一个听得出神,竟忘了两人俱都还跪在地上,谁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Q7 @% e( K: O+ g# x* M
只见温瑾又道:“当时我心里一动,就求他告诉我。哪知他又对我笑了笑,要我先把师父捉回山里来的一个少年放出来,他才告诉我。
/ a: \$ Q7 \3 x- c( W “唉,我虽然知道这家伙一定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是以师父才会把他的徒弟禁闭起来,我也知道他虽然武功很高,却不敢见师父的面,也不敢在这种地方到处搜索,是以才来要挟我,但这件事却的确打动了我的心。莫说他要我做这件事,他就是要叫我做比这再困难十倍的事,我也会答应的。”
- s* h: U2 v. F/ P% ` 卓长卿听到这里,不禁皱眉叹道:“那么你就把那姓岑的放了?”1 ?9 Y% o7 T* R( G
温瑾颔首道:“我就把姓岑的放了。”
- Q7 _9 K+ w* s 卓长卿道:“然后呢?”- U$ T. \$ b# y9 M+ |8 g( j' j
温瑾眨了眨眼睛,像是强忍着眼中的泪珠,又自叹道:“然后他就告诉了我爹爹和妈妈的名字,还说我爹爹妈妈是被人害死的。我听了这话,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马上就找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只是他那徒弟在旁边不怀好意地望着我,我忍住气,问他我仇人是谁。”$ u/ L9 i8 u$ T5 I3 f) ~
卓长卿剑眉一皱,问道:“他怎的不告诉你?”
o, p) A" d+ s9 d4 b: i: z 温瑾幽幽一叹,说道:“他听了我的话,脸上就露出很为难的样子来。这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声走动,他似乎大吃一惊,连忙拉起了他徒弟的手,一面匆匆道:‘你去问卓长卿好了。’一面便如风掠走了。唉──他轻功实在高妙,手里拉着一个人,我仍然追不到。我也怕师父发现我偷偷放走了人,只得跑回房里。但是卓长卿是谁呢?我心里也起伏不定,直到天亮,哪里能够入睡。”, R. b4 B J- {
说着说着,她眼泪终于不能自禁地流了下来,她又伸手一拭,接着道:“今天我见着师父,师父正在为着突然丢了个人而大发雷霆。我也不敢将这事说出来,只有自己偷偷为爹爹妈妈做了个灵位,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为他们念经。唉──我嘴里虽在念经,心里却在想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呢?卓长卿是谁呢?叫我怎么找他!”
' `$ F1 x H5 U! n* ` 她目光一瞟卓长卿,又道:“我看见你来了,心里难受得很,也不想和你为敌,哪知……哪知你就是卓长卿。”7 K. j9 O8 Q1 U' _$ i
她顿住了话声,缓缓地垂下了头。卓长卿望着她的头发,心中却在暗中思忖:“那万妙真君如此做法,想必是为了想藉我两人之手,除去那丑人温如玉,因为那温如玉想必恨他入骨,一定要杀了他才甘心。但是,他又怕我们不是温如玉的敌手。温如玉将我杀了,他固也称心如愿,但如温如玉知道了这些话是谁说的,他便更是不得了,是以他不亲口告诉温瑾,却叫温瑾来问我。唉──此人用心之歹毒,实在有如蛇蝎!”: P4 t y# p* N2 ~+ u! w+ A1 w
方才温瑾说话之际,他便一面在心中寻思,这些推测,却是他经过多次思考然后归纳所得,也正是那万妙真君的用心所在。9 V/ Q8 |. k- L) I$ X6 U! K
要知道万妙真君虽然知道卓长卿对自己亦有不共戴天的必报之仇,但他自恃着武功高强,知道卓长卿此刻还不是自己的敌手,是以他便未将卓长卿放在心上。使他真正心存恐惧的,自然便是那丑人温如玉。8 s+ w- C( U; A {3 q
他如此做法,不出卓长卿所料,的确是想假卓长卿与温瑾两人之手,除去自己的心腹大忌。纵然他两人不是温如玉的敌手,极可能被温如玉杀死,但温如玉杀了自己的爱徒,心里也不会好受,何况卓长卿也是他极思除去之人。( {- h# S7 {9 H' p' L/ Z
万妙真君尹凡一生喜用借刀杀人之计,这次他做得更是得意:不管此事如何发展,对他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 @9 v/ O8 N4 P7 F9 }) O 一时之间,卓长卿的心中义愤填膺,对这万妙真君的怨恨之心,竟然比对丑人温如玉还要超过三分多。$ L2 p! T# ^ `
只听那温瑾一叹又道:“我什么都告诉了你,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i) ^- }+ b+ b
卓长卿望着她那一双满含恳求期待之色的眼睛,方待张口。
9 {+ q( l& \6 E 哪知──4 }0 W$ u y# T+ h: @
前殿中突又传来一声暴喝,只听那多事头陀大声吼道:“无论你是谁,若想到里面去,先吃洒家一杖。”
. ^" ]* s0 ?& H" L6 b* s. Z8 E 卓长卿、温瑾突地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是跪在地上,不约而同地长身而起。两人面面相对,方自对望了一眼,只听院中已跃入几个人来,呼叱相击之声,也传入了院中。& |+ a3 l% U8 w& {2 l, Y$ `/ @' A! T
卓长卿来不及答话,立掌一扬,“呼”的熄灭了桌上的灯火,却将灯旁的灵位,也震得落到地上。温瑾此刻虽然心神大乱,却仍低声问道:“是谁。是谁?”/ o7 Y$ a- n! L8 q/ y* V8 |; r8 [
此刻院中搏斗之声更急,多事头陀连连厉吼,好像是遇着了强敌。厉吼声中,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不住地冷笑着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和尚不是好人,想不到你还是个卧底的奸细!”
3 g$ C$ y' @9 q' [5 o 另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亦自喝道:“你们两个小子快些滚出来,哼哼──要想到这里来撒野,真是瞎了眼睛。”: `0 g1 L$ f4 d1 R: ^( o, z
卓长卿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已知道我们在这里?”
5 p( }- d$ e, Z! g0 G. C 又微一迟疑,只听外面远远一个声音大声叫着道:“在这里,在这里。牛兄,萧兄,快出来,这两个小子跑下山了。”$ Z) S0 x& m! A8 E, N
卓长卿心中又自大奇:“是谁跑下山了?难道他们追的不是我们?那么他们又是谁呢?”& [# J* }- v! k, i/ e) O
温瑾心中,此刻亦是惊疑不定。她知道外面的人都是自己师父请来的武林高人,也知道他们追捕的不是自己,但自己此刻这副模样,又和这少年卓长卿在一起,亦是万万不能让人见着的。她立在黑暗之中,进亦不是,退亦不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V- T% {2 a7 k* j" H
原来方才多事头陀见了卓长卿与温瑾对面相跪.悄悄退到大殿,心中却越想越觉纳闷,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究竟在干什么。
4 C5 }) W/ l, Q; V 他本是生性憨直鲁莽之人,又喜多事,让他心里存个秘密,实在是非常困难。他在这大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站在门口出神,一会儿在大殿中兜着圈子,直恨卓长卿、温瑾二人不能快些出来,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T' N/ [" m) r0 b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两人还是没有出来。多事头陀正自不耐,殿外突然悄无声息地掠入两条人影来。
; y- c2 M; y( U- T! K2 e 他目光一闪,黑暗中看不清这两人是谁,当下一闪身形,在神台前抄起那条沉重逾恒的方便铲,拦住那两人的去路,一声大喝,又喝道:“无论谁要进去,先吃洒家一杖。”
: ~4 K/ c" d# w' v; Q$ F1 I 这一声便是远在后面的卓长卿与温瑾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掠入殿的两人见到突然有人挡住自己的去路,又听了这一声大喝,亦不禁为之一惊,倏然顿住身形。% ~7 v6 ~$ b* A5 q# o8 a8 o
多事头陀大喝过后,定睛一看,只见这两人一个身躯瘦长,手里倒提着一柄丧门长剑,一个手里提着两条竹节钢鞭,却是个驼子。/ ]; R/ R" s2 e, y# o7 e
三人六只眼睛目光一对,发现彼此竟都是熟人。原来这两人一是昔年独行河西的巨盗,千里明驼牛一山,一是西湖武林的大豪无影罗刹萧铁风。这两人虽然一个在西,一个在南,但此刻却都是被丑人温如玉请来的贵宾。他们与多事头陀虽然气味不投,不相接近,但彼此却都是认得的。
- G \8 X5 C5 \3 U 多事头陀见了这两人突然跑来,心中固是一惊,这两人见了多事头陀突然在此拦住去路,心中亦是一惊。0 Q: \3 c$ W' O- v0 F
无影罗刹人较阴沉,听了多事头陀的这声大喝,只冷冷一笑,道:“有人到山上撒野,我两人追踪来此,大师为何要拦住去路?”6 q4 t1 _7 O/ d) y
多事头陀其实也不知道温瑾为什么要自己拦住别人,但他既已答允于她,便是天王老子前来,他也断断不会放行的,当下一横手中方便铲,双目一睁,大声喝道:“这里面没有人,你们要找人,还是赶快到别处去吧!”# `! P/ o- z0 O
千里明驼牛一山亦是性如烈火,哪里受得下这种腔调?“哇”的一声大喝,双管齐下,两条钢鞭,没头没脑地打了下去。多事头陀哈哈一笑,忖道:“你这是要找倒楣。”
* {6 f# n) x0 L' G3 |- | 他天生神力,对敌最喜硬打硬接,一横方便铲,左手虎口拿着铲头,右手反掌拿着铲尾,急的迎了上去。
; y$ `, w+ d# [3 C) X0 k 只听“当”的一声大震,多事头陀虎口一酸,心中“怦”的一跳,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子怎的也有如此力气?”
' ^9 C1 d( `; Z+ F0 ] 左手一松,右手“呼”的抡起,立劈华岳,抡了下去,亦是硬摘硬拿的刚猛招式。3 J! l- y% t: p7 @# L
那千里明驼亦本以神力称誉江湖,此刻心中亦吃了一惊,却见对方竟立刻还以颜色,心中亦自有气,双鞭一交,天王托塔,又是“当”的一声大震。这一下两人都倒退了三步。多事头陀脚步方自站稳,像是生怕被人占了先似的,右手一圈,方便铲“哗啦啦”打了个圈子,又是一铲抡下。哪知千里明驼竟又不避不闪,扬鞭接了上去。
/ K. h/ ?. i$ Y- L “当、当、当”三招一过,千里明驼虽然好些,但亦被震得虎口直发疼。无影罗刹见这两人以硬碰硬,对了三招,完全不讲招式,又是好气,又觉好笑,心中暗骂这两人全是浑人,手腕一震,震得朵朵剑花,却从多事头陀身旁侧身而过,想乘他力气不继时掠到后院去。& M W8 B X' l: A+ J
哪知多事头陀人虽有些浑沌,但武功却极是精纯,一身横练,更是到了外家功夫中的绝顶之处。无影罗刹身形方自掠到后院,他又立刻跟了过来,一言不发,搂头就是一铲。无影罗刹可不敢跟他硬碰,身形一闪,反身一剑,剑光点点,直刺多事头陀的双臂肋下。
4 `8 u+ @0 E0 j( I9 D" y$ @ 这一剑毒辣凶狠,速而且猛,多事头陀知道遇着了扎手货色,口中喝叱连声,施展开少林绝艺荡魔如意方便铲法,铲影如山,金铁交鸣,和这西湖大豪斗在一处。
& x, k) l' Q) D6 A0 }/ x 无影罗刹见到这和尚如此纠缠,心中便认定自己追丢的人是在后院,这和尚亦是卧底的奸细,便尖声大笑着喝骂起来。那千里明驼歇息半晌,自觉双臂已可用上力了,便也掠了进来,亦自大声喝骂。两人以二敌一,剑光鞭影将多事头陀层层围住,但仍是未能取胜。
5 N" m6 W9 O5 k0 `: g 哪知这时寺外却响起一个追敌之人的呼喝之声,说是在下山的道路上发觉敌踪。这两人见这多事头陀越打越有劲,也不愿和他缠战,便进一步唰唰两鞭一剑,看来虽然狠辣,其实却是虚晃一招,招式还未使全,身形便已掠向寺外。
% ?$ \. [" ~" q 多事头陀呼呼空抡了几铲,哈哈大笑道:“兔崽子真没有用,溜了。” D( ]! {( W' P: e3 h0 L
偏殿中的卓长卿只听温瑾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轻轻说道:“走了。”
; d6 ~' C# T, h/ q }* B2 L 他心情亦自一松。要知道他并非畏惧于人,而是觉得自己在此时此地,和温瑾在一起,被人见了,总是不安。% t5 G- D& @ `$ ~) P; \
是以他此刻亦不觉松了口长气,道:“走了!”
% l6 N# [: V8 [3 M- i) p1 G/ D 多事头陀望着萧、牛二人的身形消失之后,忍不住大叫一声:“他们走了。”, A) J# {. W1 l( m! w' O4 m
亦自掠入偏殿。夜色中,方便铲雪亮的铲头闪闪发光,映着他的面容,亦是得意非常。温瑾轻轻地一叹,说道:“大师真好功夫。”
& G% K3 u" ?2 L* { 多事头陀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提着方便铲,一手拍着胸脯,大笑说道:“姑娘,洒家功夫虽算不得高,但就凭这种家伙,再来两个也算不了什么。”
+ q2 H# @. P8 @1 W _ 他又自一拍胸膛:“姑娘,你放心,有洒家在这里,什么人也来不了。你两个若是还有话说,只管放心──”. o: S# p0 l1 o" N
哪知他话犹未了,卓长卿突然冷冷道:“只怕未必吧?”$ W' [7 ~4 A9 L1 d, V7 m
多事头陀大怒之下,一轩浓眉,正待喝问,但夜色之中,只见卓长卿、温瑾四只发亮的眼睛,却望在自己身后,心中一懔,忍不住回头望去。这偏殿的门槛上,竟突然多了两条人影。
7 h( i6 A( E- d( ?0 i j 这两人一般高矮,一般胖瘦,并肩当门而立,望着殿内的三人,似乎亦是进退不得。多事头陀双目一睁,卓长卿已自朗声道:“朋友是谁?何不进来一叙。”
3 I6 }' ^2 [! Q 原来这三人中阅历虽以卓长卿最浅,但目力之敏锐,却远在温瑾与多事头陀之上。方才说话之际,他已瞥见院中突然掠入两条人影,神色似乎颇为仓惶,落地后便掠了过来。多事头陀话声未了,这二人已掠至门口,看见房中有人,似乎亦吃了一惊。
7 ~& y+ K S% \0 X) J1 ]6 l 卓长卿只见这两人年纪仿佛都在弱冠年间,神色又如此仓惶,显见得绝非丑人温如玉门下,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方才寺外那人遥呼的话,便断定这两人便是前来探山,而被温如玉门下追捕之人,是以此刻才会让他们进来一叙。
2 f$ J* Y. `/ e6 U' y5 t 那两人对望一眼,似乎也听得出卓长卿话中并无恶意,便一齐走了进来,但亦不知说话的人是谁。要知道卓长卿多年苦练,目力大超常人,他虽然看得清这两人的面容,这两人却看不清他。其中一人微一迟疑,突然伸手取出火折子,“嚓’’的一声打亮,四道目光一转,便一齐停留在温瑾面上。9 p) j/ M A. \" T
卓长卿目光动处,只见这两人果然俱极年轻,容貌亦都十分俊秀。两人并肩而立,虽然神色间有些狼狈,但微弱的火光中,却仍都显得英挺出群。
7 J1 `6 a6 r$ y5 S+ p 侣卓长卿一见这两人之面,心中却不禁为之一跳──
# d+ Z& `: L9 K/ e8 B7 U0 v 原来这两人俱都是英俊挺逸,身上却俱都穿着一袭杏黄色长衫,骤眼望去,竟和那岑粲简直一模一样。5 T8 D U- i5 ^- }7 s5 T6 ^- W
他却不知道,这两人也是那万妙真君的门下弟子,也就是十年以前,和岑粲一起随着万妙真君同上黄山的童子。倏忽十年,这两人亦都长大成人。万妙真君行踪不定,这两人艺成后,便也和岑粲一起下山闯荡江湖,岑粲到了江南,他们却一个在两河,一个在川陕。当日在芜湖城中多臂神剑大寿之时,那江南镖头苏世平口中所说,在雁荡山下遇着的少年,便也是这两人其中之一──铁达人。9 C6 ~* E, P& a+ W! }
这师兄弟三人武功俱都得了万妙真君真传,自然身手俱都不弱。三人虽然行走的道路不同,但听了天目山这件轰传武林的大事,却一齐到了天目山麓来。铁达人与另一少年石平来得较迟,却也在临安城中见着了他师父留下的暗记,当下便一起赶到万妙真君所约定的地方去,这时尹凡方自将岑粲救出,一见这两人之面,便嘱咐他们切切不可参与这天目山之会,却未说出是为了什么。- T3 N1 F& n: d% L! I6 L! T# a) _+ i
岑粲吃过苦头,心中虽不愿,倒还好些,这铁达人、石平两人自恃年少艺高,早已跃跃欲试,一心想着在天目山独占魁首,听了尹凡的话,口中虽不敢说,但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1 @) `0 Q2 R! P6 p5 s
这两人虽然都是胆大妄为,但师父的话,却又不敢不听。两人暗中一商议,都道:“师父不准我们在会期中到天目山去,我们在会期前去难道都不行吗?”
. U: D, C3 G- G% E 两人虽然不敢违师命,但却又抵不住名剑美人的诱惑。如此商议之下,便偷偷上了天目山。他们却不知道,天目山上高手云集,他两人武功虽高,轻功虽好,但怎逃得过这些人的耳目?
' o8 `6 [6 ?2 k9 @ 他们一上山便被发觉。两人以二敌众,丑人温如玉虽未现身,这两人却已不敌。这时正是卓长卿独斗胖仙瘦佛以及海南三剑的时候,是以他后来一路上山,都没有人阻挡,原来这时正是铁、石两人在山上苦斗的时候。
5 w, J3 U( w8 O 双拳本就难敌四手,何况这时天目山上,俱都是武林一流高手,这两人一见不妙,便落荒逃了下来。但他们逃得虽快,人家追得却也不慢,再加上搜索的人多,两人逃了一阵,竟未能逃出人家的掌心。$ I c4 F- p! j" x& Y9 M* E( d7 i
于是这两人情急之下,便用了手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自己躲在暗处,却向远处投石。那些江湖老手再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两个初生的雏儿所愚,一齐追了下去。他两人却又折回上山,准备在这破庙里暂避一阵,然后再思逃脱之计。
; `; D, S; B; D! H3 @ 哪知破庙中亦有人在。这两人一惊之下,卓长卿已自发觉。这两人本就知道逃不脱,心想这里只有三人,倒可拼上一拼,却听卓长卿说出那毫无敌意的话来,这两人便一起走入。他们虽是惊魂初定,但一见了美如天仙的温瑾,目光不禁又被她吸引住了,再也移不开去。
; e- {2 x! {, ^7 `- \" @. C 温瑾目光抬处,自然便遇着这两人眨也不眨的眼睛。她在如此心情之下,怎受得了这种呆视?突然冷哼一声,玉掌轻挥。火折上的火光本就微弱,被她掌风一熄,立即灭了,偏殿中立刻又变得一片黝黑。
" S$ Y8 b8 s$ X" B1 |$ L 黑暗之中,各人彼此呼吸相闻,到了此刻,他们却又不能分清敌友,心中便各自有些紧张。要知道他们心中本都有着担心之事,此刻自然彼此畏惧。卓长卿、多事头陀、温瑾身边俱无火种,这铁达人、石平两人,手中火折为掌风所灭,他们虽然心想再多看温瑾两眼,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愿再将手中火折打亮。- \- f3 x8 X+ J5 j
哪知就在这火焰灭去、光线骤黯的刹那之间,一道强光,突然漫无声息地从卓长卿、温瑾身后照了过来。+ h) G( W4 d$ Z' ?, [1 q
众人心中俱都一震,谁也不知道这道强光是从哪里来的。
- { U+ ~5 f& i6 O9 k1 O3 g# S/ l: X 卓长卿眼前陡然一亮,大惊之下,横掠三步,闪电般回头望去。! {8 y+ h( t7 t$ J6 g, b
只见那乌木神桌之上,此刻竟端坐着一个满身红衣,云鬓高挽,但却面容奇丑无比的老妇人。
) d" p: r9 n; Z 她──: G) j. A/ S( d( x, ]( v
自然便是那红衣娘娘温如玉。 G% G+ T' O6 ?0 }3 K6 r4 Z
温瑾目光动处,惊唤一声:“师父。”
# J' i8 w4 n2 T& Y, ^! q 她柳腰一拧,唰的掠到神桌前。直到此刻为止,她还不知道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便是爱她如女的温如玉。/ \: K4 V1 R s2 A
多事头陀对此间的一切事,全然都不知道。他此刻心中虽亦一惊,但随即安心,怪眼一翻,退到墙边。对这红衣娘娘温如玉,他虽无畏惧之心,却也不愿多看一眼。+ T/ \- g6 N, Q$ K* ], o5 F
只有那铁达人与石平,此刻却真的惊得愕住了。他们再也想不出这红衣丑妇是怎么会突然现身在这房间里的。 s. a2 d1 c& Z4 M; B b$ J
两人定了定神,目光一转,嘴里虽未说出,但却已都知道,这红衣丑妇便是他们久已闻名的魔头温如五。他们虽也不愿对这名闻天下的丑人多望一眼,但却禁不住又要狠狠向温如玉手中所持的一粒巨珠望上一眼。他们平生未曾见过如此巨大的珠子,更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珠光。
/ Q0 e+ a2 M9 I0 @# n9 _ 然后,他们便想逃走。但是,温如玉两道比珠光还要强烈的目光,却正眨也不眨地望在他们面上。这强烈的目光生像是一座光山,压在他们身上,使得他们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1 a/ B& V; [3 r5 l 丑人温如玉端坐在神桌上,动也不动。强烈的珠光映在她阴森而丑恶的面容上,使得她突起的双颧,看来竟像是恶蛟头上的两只犄角似的,再加上她那尖耸而无肉的鹰钩长鼻,于是她就宛然变成一尊石刻的罗刹神像。
' W: { \( k6 I9 J; h 短暂的沉默。
- ^6 H, V* B% ?; A/ U9 @ 但此刻,这短暂的沉默在铁达人与石平的眼中,却生像是有如永恒般长久。他们沉默地向后移动着脚步,缓慢地、仔细地,他们全心地希望自己脚下的移动不至引起别人的注意。
) }5 z1 l! B+ x- w6 u0 ]/ | 但是──* K7 w6 r8 \2 g* o' I9 F J/ y
丑人温如玉突然冷叱一声:“停住!”- s+ ~1 ~8 l7 N& g
这简短而阴森的叱声,其中竟像是含蕴着一万种令人怯畏慑服的力量,铁达人、石平竟全身一震,脚再也不敢移动一下。. c" j' i$ m2 a3 u' u. J
晚风从他们身后敞开着的门户中吹进来,吹在他们的背脊上,他们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却听温如玉冷冷道:“今天晚上跑到山上来乱闯的,就是你们两个人吗?”
+ Q6 i6 f/ O: s$ x$ o+ }( A 铁达人、石平,只觉身后的寒意越来越重。他们不安地转动着目光,生像是一双蜷伏在雄猫利爪前的老鼠。5 v+ z+ k% t3 [/ Y
丑人温如玉冷笑的声音更刺耳了,竟使得她身旁的温瑾心里都生出一阵悚栗的感觉。直到此刻,温如玉竟连望都没有望她一眼,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她不知道她师父是不是也对她生了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对她生了气。
- C) h, x6 ]0 l3 u$ [+ F “难道姑姑已经知道那姓岑的是我放走的?”
* F3 F+ P# u* N7 i5 u- ~9 i) K 她不安地揣测着,却听温如玉冷笑着道:“我起先还以为你们既然敢上山来乱闯,就必定有几分胆色,哪知──嘿嘿,却也是两个胆小如鼠的鼠辈。”1 x4 S6 `' m8 f5 W
铁达人、石平面颊一红,想挺起胸膛,表示一下自己的勇气,但不知怎的,他们平时在比他们弱的敌人面前惯有的勇气,此刻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s! q0 I& L T
一个勇者与一个懦夫之间最大的差异,那便是勇者的勇气除了在必要的时候,永远不会在平时显露,而懦夫的勇气却在最最需要勇气的时候,反而消失了。不是吗?
; i8 p0 [4 R K w0 ~2 } D( i 他们嗫嚅着,铁达人心中突然一动,壮着胆子,道:“晚辈铁达人与帅弟石平,此来实在是奉了家师──”2 o* \1 c+ R2 p* F1 X( M# _5 {: }/ q% {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师父和这丑人温如玉本是朋友,因之他赶紧说出了师父的名号,只当这温如玉会卖几分面子。
1 B2 K3 j0 P4 v9 m8 h 只见温如玉目光一闪,截断了他的话道:“你们是上山来拜谒我的,而不是来捣乱的,是吗?”+ N9 N7 @' O. E- x D8 t" L7 x+ b6 H4 A
铁达人、石平连忙一齐点头。
# V; _( U( A# x# x0 E6 V7 j+ a 温如玉冷冷又道:“那么你们的师父是谁呢?”
3 e m. l& N6 W( H9 ?6 t K 她目光闪动着,闪动着一阵阵尖刻的嘲弄,但是铁达人与石平却愚笨得看不出她此刻目光中的神色,他们心中反而大喜,以为有了生机。+ y. H' A: O" f$ k' @& S+ H8 R
两人竟抢着道:“家师便是老前辈的故友,万妙真君尹凡。”, x4 _- u. `' K3 M/ i+ v5 |( @
他们情急之下,竟连自己师父的名号都毫不避讳地直说了出来。% @. z3 y1 z" |
丑人温如玉长长“噢”了一声,目光在他们面上转动着,像是要看透他们的心似的。
9 l+ M3 b' I7 ?/ A: @( ~: M 她缓缓说道:“原来你们是尹凡的弟子,那难怪──”
4 ?( ^" X8 i& ~4 J! ` 枯瘦的身形,突然有如山猫般自神桌上弹起,右手手指一弹,手中径寸明珠,突然闪电般地脱手飞去,带着一缕尖锐的风声,击向石平胸肋之间的将台大穴。
4 h- F- A7 f9 W 而她的身形竟几乎比这脱手而飞的珠光还要快速地掠到铁达人身前,右手疾伸,并指如剑,亦自点向铁达人胸肋间的将台大穴。" N) m$ x8 B7 s& y6 F/ B
方才从温如玉较为和缓的语气中,听出一些转机来的铁达人与石平,从他们头发末梢一直到脚尖的每一根神经,都全然被这一个突生的变故惊得呆住了。
5 J% {# S! f- Q3 o 一瞬间,就像一滴水接触到地面,然后再飞溅开的那一瞬间。
# H* ^( Z2 J N# Y8 w+ x }( u3 u( ~ 他们两人只觉胸肋之间微微一麻,便“噗”的一声,倒在地上。7 M( q" G8 O; C5 ]; P: r2 C
卓长卿长长透了口气,暗问自己:“若换了是我,我能不能避开她这一招突来的袭击?”
! `& s' i* q0 J' P- K2 g; r8 ^ 但是他没有去寻求这问题的解答。击中石平后落下的明珠,落到地上,此刻滚到了卓长卿的脚边。' _: D& M! u2 G
卓长卿下意识地俯身抬起了它。他看到温如玉飞扬的红裙自他身边飞过,他甚至有点希望温如玉也给自己来一下突来的袭击,那么,他就能知道自己方才那问题的答案了。 c2 D9 U* W, k& @: @2 x% M* S; q# i
但是温如玉没有这样做。
& k0 Y% }+ [, ?* h" {( h 等到卓长卿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又端端正正地坐在神桌上。. o- {8 {- a5 y* ~" V
卓长卿愣了一愣,望了望温瑾──温瑾呆呆地站在桌边,两眼空虚地凝注着青灰色的地面。- H- @7 E: j( f; J- M( F4 S; i
然后他望了望多事头陀──多事头陀贴墙而立,一双豹目圆滚地睁着,望向温如玉,目光中满是惊奇之意。
) s, k, }+ t! P& F9 \ 他心中暗想:“这多事头陀一定是初次见到温如玉的武功。”% [3 ^; i, n5 k3 u/ o
于是他又望向地上的那两具躯体──铁达人与石平都动也不动地蜷伏在地上,就像是两具完全冷透的死尸。卓长卿暗暗叹息一声,目光回到自己手上的明珠。* c8 e1 a! I7 N3 k1 z$ q
珠光很亮,他似乎能在这粒明珠里,看到他自己的眼睛。% I+ j7 T( x1 R
然后,他缓缓将这粒明珠放在温如玉坐着的那张神桌上。他极力的不想抬起自己的眼睛,但是他不能,他终于抬起了。+ }& U, m7 X/ _7 D6 N, w0 a
于是他发觉温如玉也在望着他。
* y* v* t: U# D1 l8 u3 v 面对他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奇怪的是,他此刻竟不知该怎么好。他想起了那天自己与温如玉所订下的誓约。他干咳了一声,回转头去,只听温如玉已自冷冷地说道:“你也来了,很好。”
$ @2 D; X! R3 D5 ?% ?6 h7 l6 _5 d 她语声中,就生像是直到此刻才发觉卓长卿的存在似的。卓长卿头也不回,也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 T/ c* c* O, V, K! ` 却听温如玉又接道:“无根大师,武林中人虽常说少林一派是外家功夫,但是我知道这只是骗人的话,是吗?”$ R: p8 F8 Q$ Z% F
多事头陀一愣。他虽不了解她话中的含意,但仍直率地答道:“不错,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少林一派自达摩祖师创立到现在──”
% Y2 U3 Q) b1 f; o4 K* \ 温如玉微微一笑,接口道:“少林一派,名扬天下,少林派的历史,我早巳知道了。”
0 ~( Q) J2 ? q- V: K5 | 多事头又一愣。在这名闻天下的女魔头面前,他忽然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他只得闭起嘴巴,不再说话。
! V7 a8 S0 F: {% d' ~- { 但温如玉却又接道:“大师你身强骨壮,一眼望去,就知道你的外家功夫已有非凡的成就。但是少林一向内外兼修,大师你外功既已如此,内家功夫想也不会差到哪些去了,是吗?”
0 ?/ x% _. S2 Z0 y0 F2 y; A# Z 在此时此刻,她竟突然问起这些话来了,不但多事头陀心里奇怪,卓长卿、温瑾心里奇怪,就连那已被温如玉点住重穴,周身不能动弹,但仍听得见话声的铁达人与石平心里也在奇怪。
0 v6 ?5 d, y6 U 只听多事头陀呆了一呆,道:“洒家……我自幼练武,就──”, m5 v# \9 G: b2 F
温如玉又自接口道:“大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内家功夫一一定不错,对点穴一道,你大约也不会不知道了,是吗?”
k7 V% w. N. ]( J A$ g& y( h 她虽然每句都在问话,但却永远不等别人说完,就先已替别人答了,因之多事头陀此刻也只“嗯”了一声,微微颔首,也不再说话。: `' _% v! U, x! x& j
温如玉冷冷又道:“那么就请大师你将左面那少年的穴道立刻解开。这点想必大师一定能做得到的了,是吗?”4 g4 c, l- W6 x" `, P
多事头陀又愣了一愣。他实在不知道这女魔头在弄什么玄虚,但他终于将手中的方便铲倚在墙上,走到铁达人身侧,一把将这躯体已软得有如一团棉花似的少年从地上拉起,伸出蒲扇大的巨掌,“啪”,在他身上重重拍了一掌,又在他肋下腰边揉了两下。要知道少林派武功能以名扬天下由来已久,少林弟子的确俱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这多事头陀在伸手之间,果然已毫无困难地解开了铁达人的穴道。他巨掌一推,将铁达人推去数步,退回墙边。对于这懦夫般的少年,他心中实在厌恶得很。
& L" s0 S& ]( A [; j9 ?0 \ 铁达人冲出两步,站稳身形,方自“咳”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他茫然地望了温如玉一眼,又立刻垂下头去,心里却在奇怪:“这丑人温如玉方自点了我的穴道,此刻又叫人替我解开作什么?”, t x, f8 i3 {0 Y3 l6 i2 V
而丑人温如玉此刻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满足的猎人,在欣赏着她的猎物似的,一分一寸地望着这垂着头的铁达人。" Q4 b/ y z) |) H0 _
她忽然冷笑一声,道:“你大约也会点穴和解穴的了?”
% C% [8 y1 i& W0 K# f% c 铁达人仍然垂着头,没有答复,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别人的答复,她只是冷笑着接口又道:“躺在地上的那只老鼠可是你师弟吧?”
7 R& \, n% k4 {; G* ^5 v% B 铁达人愤怒地抬起头,但头只抬到一半,又立刻垂下。
+ |' R2 ]) i" x8 | 温如玉冷冷又道:“你现在回转身去,把你的师弟从地上拉起来,替他解开穴道。”
0 [% e2 M- i5 y% O3 x 铁达人猜疑着、犹豫着,但终于转身,像多事头陀为他解穴时一样地为他师弟解开了穴道,甚至比多事头陀还快些。
' _8 u2 f+ S3 x" X 温如玉冷哼一声,回转头去,再也不望这师兄弟两人一眼。* o/ R* o; {# }9 F; R& a0 n! A
铁达人、石平两人像呆子一样地愣在那里,进亦不是,退亦不是。他们可怜地交换着眼神,希望对方能告诉自己,这女魔头此刻究竟是何用意。但他们彼此间的目光却都是一样──茫然而无助。
! M' M. o# i7 g% N6 `; }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6 K$ V+ s3 {7 i3 A4 ~' f8 n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温如玉开口,只有卓长卿在暗中怜悯这两个少年,但是,温如玉终于开口了。
- l1 O4 B/ l3 }% K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些人撞在我手里,从来没有活命,立刻便得尸横溅血,有些运气却好些,他们至少还有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好料理后事,而且──哼哼,假如他们聪明些,还可以不死。”3 Z) @" ?* e& A! l
众人又自一愣。
4 Z+ @+ y6 b1 C% G& q% M) x 卓长卿剑眉一轩,沉声道:“你说的──”
1 d* d: d/ s9 d 温如玉目光一转,像利剑般扫了卓长卿一眼,冷冷道:“你听过在武林中绝传已有百余年的七绝重手这种功夫吗?”' p& C2 r! c. [% A# @+ T: ?
卓长卿心头一震,目光转处,却见那多事头陀面色已变,铁达人、石平两人亦是面如死灰。7 P9 k# |% m, M) f5 \7 {
温如玉冷冷又道:“中了七绝重手之人,当时虽可不死,而且看来毫无异状,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后,立时便得狂喷鲜血而死,而且──哼哼,死时的那种痛苦,便是神仙也难忍受。”
( B+ r' y) K1 h' p9 g 她缓缓转过目光道:“有些中了七绝重手的人,当时穴道虽然能被别人解开,他们也不会自觉自己是中了七绝重手,除非他们能在自己的颈后骨节,脊下第七节骨椎、两肋、两膝,以及──哼哼,鼠蹊穴下都摸上一摸,那么……”
; ^7 Y; E% G& w' T5 a6 J0 J# m# r 她语声生冷而缓慢,但见她一面说着,那铁达人与石平就都一面剧烈地颤抖着,当她说到“……除非他们能在自己的颈后……”铁达人与石平的手掌就立刻摸到颈后,当她说到“脊下第七节骨椎……”几乎像魔术一样,铁达人与石平的手掌,也立刻摸到自己脊下的第七节骨椎……/ G" D y }/ F4 G0 Y
等她话说完了,铁达人与石平的面容,已像是一块被屠刀切下的蹄膀似的扭曲了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已被人点了七绝重手,因为这一种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武功,虽然绝传已久,但他们却也听人说过,知道凡是身中七绝重手的人,表面一无征兆,但身上却有七处骨节手指一摸便隐隐发痛。
4 F6 Y! Y ?6 P# A, s- ^' p3 u8 Y 他们身上的这七处地方,正如传言中一样,当他们摸到那地方的时候,便有一阵疼痛,疼痛虽轻微,但却一直痛到他们的心里。
@# \2 t0 V9 w7 ~! j 因为他们深知中了七绝重手的人死状之惨,也深知这七绝重手当今天下还无一人能够解救。
% F5 `* V. x, N n( ^5 P+ m, C 珠光是柔和的,但却有种难言的青灰色。
% R w7 C( u( I1 o+ H. U$ z 青灰色的珠光映往四周青灰色的墙壁上,映着那满布灰尘的窗纸,映着那黝黑而空洞的门户,映着那如意方便铲雪亮阴森的铲头,映着那丑人温如玉微带狞笑的面容……
# M6 k7 X! d1 t( _8 V5 g “噗”的一声,石平忍不住跪了下去:“我……晚辈是……是……”
, g7 ~1 s) }. B1 _9 A* v 温如玉轻蔑地冷笑一下:“你是聪明的,是吗?”
5 ]* [7 P3 {+ |5 A% }- I: o5 J( Z5 [4 ^ 石平垂下头。他还年轻,他不愿意死,他哀求。哀求虽然可耻,但在他眼中看来,却远比“死亡”要好得多。
* j% f4 p! N$ v% k7 ` 卓长卿回转头去,他不愿看到这少年这种样子,因为他永远不会哀求。对这怯懦的少年,他有些轻蔑,也有些怜悯。若是换了一些人,若是换了一处所在,他或许会伸手相助,但是──/ \+ L% _8 @: ^9 M
现在,他只得暗中长叹,他也无能为力,何况即使他有力量,他也未见会伸手。9 o% A& W( Q' c
又是“噗”的一声。
$ _0 \" p7 F3 d. B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另一个少年也跪了下去。只听温如玉冷冷说道:“原来你也不笨,知道死不是好事。”
* U0 n. e4 |5 T 多事头陀浓眉一轩,“咄”的吐了一口长气,提起方便铲,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转。他不聪明,因为他宁愿死,也不愿受到这种屈辱。对这种屈辱,他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可是,世上像他这种不聪明的人若是多一些,那么这世界便也许会光明得多。不聪明的你说是吗?
8 f0 q- l$ g5 T0 Q! I9 s 温如玉轻蔑地冷笑着,缓缓伸手入怀,掏出一包淡红色的纸包来,随手抛在地上,冷冷道:“这包里的药无色无味,随便放在茶里、酒里、汤里都可以,而且──假如徒弟把这药给师父吃,那么做师父的更不会发觉。”她冷笑一声,接道:“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2 |% p& P, h- t U; l 铁达人与石平身上的颤抖更显明了,他们的眼睛望着这包淡红的纸包,心头在怦怦地跳动着。3 I+ I( D B- m7 n0 R4 X! A8 G' g
生命,生命……
/ v. {6 L% Z( d 生命永远是美好的──他们心头的跳动更剧烈了。
' z) o5 U+ \: O/ o- `9 A9 P: Z 选择!% g6 m3 s9 N. T- V
自己的生命,还是师父的生命?* t R( f6 n; ]- b, f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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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者永远是弱者,懦夫永远是懦夫。万妙真君应该后悔,因为他传授给他徒弟的,是冷酷的教训,而冷酷的教训永远只有一个选择:“别人的性命,总不会比自己的生命美好!”
/ i0 p8 x9 K+ I7 y! n 铁达人、石平一齐缓缓伸出手,铁达人抢先一步,触到纸包,然后他手指轻微地颤抖一下,将纸包拨到石平的手指下。
$ q: P: v! ]8 B9 n' s 温如玉轻蔑地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是聪明人。”
) q: E; i, i4 n! p9 G: b: U 她大笑着:“有些人天生是聪明人。这纸包拿去,十二个时辰之内,把它送到你们师父的腹里,不管用什么方法,然后──你们的命就捡回来了。”' k% a6 K% P$ K/ i5 U
她笑声一顿,面容突然变得异样的生气:“可是,现在你们快滚!快滚!”7 N& N( L: U7 ~4 k% e* C
她快迅地挥出那太宽的衣袖和太瘦的手臂:“快滚!快滚!”5 A' h7 Q3 }. {7 s& g! r
她重复地叱喝着,铁达人和石平便像是两只受了惊的兔子,从地上跳起来,拧身掠了出去,霎眼便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b2 G, y* N0 a0 w
温如玉冷哼一声,喃喃自语:“聪明人,聪明人──哼!”: N# k$ Y$ A C. R; K1 H2 M
突然转身望向温瑾:“瑾儿,你去跟着那两个懦夫,看看他们到哪里去了,好吗?”) v# `* E8 J# `
很奇怪,惯于发令的人,却永远喜欢故意征求别人的意见,而却又让人永远没有选择的余地。9 I9 a6 e* m" h9 S, d6 G3 G( {
温瑾略为迟疑了一下,而她明亮而忧郁的眼波,在地上的白木灵位和卓长卿面上一转,然后轻轻“嗯”了一声,道:“是,姑姑,我……”
' g/ ?8 ]9 B; b5 m 温如玉阴森的面容扭曲着微笑一下:“快去,你轻功虽然比他们高,但是也要快去,别的事等会再说。”
8 n. Q0 d) Z/ T- x- y 温瑾又自轻轻“嗯”了一声,飞鹤般掠向门口,突然脚步一顿,像是下了个极为重大的决定,她竟回首向卓长卿道:“你不要走,等我!”
7 o- H/ F6 u. f* f# M1 U/ I0 T 等到她语声消失的时候,她婀娜的身形与飘扬的秀发,也都已消失在门口沉重的夜色里。
3 A. j% _' b T% t# j& m 卓长卿呆望着她背影的消失,不知为了什么,他不止一次想说出她仇人的名字是温如玉,但他竟然没有说出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确连自己也不知道。( P: x6 a9 r" J. \4 }5 X
他缓缓转过目光,温如玉挺直的腰板,此刻竟弯曲了下来。他望到她的目光,突然发现她目光中,竟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爱意,只有妻子对丈夫,母亲对子女才会发出来的爱意。- d" [+ J, n# C+ i! n; ^7 A
他心头一震,只觉脑海中一片混沌,而温如玉却已缓缓回过头来:“你不是聪明人!”$ S3 T, _7 }2 h' z
她沉重而森冷地说着,但语气中却已有了一分无法掩饰的激动。- X; C$ q5 g# c* n: z5 k; @
卓长卿剑眉一轩,沉声道:“你从哪里来的?”8 b/ S2 | [9 {9 B9 |
温如玉冷冷笑道:“有些人为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常会受些屈辱。我一生从未偷听过别人的话,可是──”她又自冷笑一声,伸手向上一指,卓长卿目光随之望去,只见屋顶上竟多了一个洞窟。
2 I! R6 z* E+ h: `! y+ S 他心念一转,沉声又道:“那些你全知道了?”
$ B) g, J' l4 B, o, t) U' p 温如玉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全听见了,全知道了。”; T. t* h% o( f, d
她手掌一伸一屈,突然又从袖中伸出手来,掌中竟多了一个金光灿然的圆形小筒。
# L! V9 }' O1 M. R7 G+ f “五云烘日透心针!”9 p: L2 {+ q* @ G3 f
她森冷地说道:“我一直用这对着你,只要你说出一个字──哼,五云烘日透心针。”
9 L& X$ l! |: b0 d 卓长卿心头一懔:“五云烘日透心针!”
' g2 [9 @0 l- G9 ]( A+ l 他先前不知道这女魔头怎会学到那失传已久的绝毒武功七绝重手,此刻更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这种绝毒的暗器,甚至比七绝重手还要毒上三分的五云烘日透心针。' A9 G- D" x; U* x
但是他却仍然昂然道:“五云烘日透心针也未见能奈我何。”; d4 ~$ C, u: ]0 n0 \
温如玉目光一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不是个聪明人,你难道不知道我要杀你?”
3 C2 ]0 B6 @+ x( p 她笑声一敛,重复了句:“我要杀你,可是你却还不逃走。”. Q$ o1 W; b) t- f" n* g: {8 M
卓长卿胸膛一挺,冷笑道:“只怕也未必太容易。”
: v+ d) w+ p. t+ t% U/ A6 F 温如玉目光一荡,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你。你就是想要逃,也来不及了。我杀了你,杀了尹凡,世上就永远没有一个知道此事秘密的人了,那么,瑾儿就永远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 Z9 H4 d- W* z5 ?$ [ 她缓缓垂下目光,苍老枯瘦的面容,更苍老了。6 \/ |1 E" |% u8 X: y
“瑾儿永远是我的。直到我死,没有一个人能抢去瑾儿,没有任何一个人……”& `: u2 y- m( j9 h1 M; U
她仔细地凝注着手中的金色圆筒,仔细地把弄着:“你不是聪明人。是聪明人,你早就走了!”
3 \) ^! h' ]8 W. P% `6 f% B" z/ d6 K E 卓长卿突地昂首狂笑起来:“‘永远没有人知道此事的秘密’──哈哈,你要知道,世上永远没有真正的秘密,除非──”( ~6 X7 q2 e0 Y
温如玉大喝一声:“除非我杀了你!”
/ h9 r5 v9 V! B& l+ h4 K; z 袍袖一拂,身形突又离案而起。" s6 h" M! n! S+ @* w* s4 u
刹那之间,卓长卿只觉一片红云,向自己当头压了下来。他身形一挫,双掌突然平胸推出,只听“呼”的一声,掌风激荡,桌上的明珠又落到地上。温如玉身形向后一翻,但瞬即掠上,厉声笑道:“我知道你的武功。你在我手下走不了五十招,那时瑾儿还未回来──哈哈,我毋庸用这暗器杀你,我要亲手杀你。永远没有人能泄露我的秘密,永远没有……”
* E+ F F9 Y- o; a. ~# Q) |) d- @' g 她惨厉地狂笑着,说话之间,已发狂了似地向卓长卿攻出五招,招招毒辣,招招致命。卓长卿剑眉怒轩,卓立如山,倏忽之间,也还了五招。他自知自己此刻已临生死存亡之际,但他却丝毫没有逃走之心。明亮的珍珠,随着他们的掌风在地上滚动着,滚得满室的光华乱闪,映得温如玉的面容阵青阵白。但倏忽十招过去,她见自己未能占得半着先机。要知道卓长卿的武功虽因经验与火候之故而略逊她一筹,但差得并不甚远,何况卓长卿上次已有了和她对敌的经验,此番动起手来,便占了几分便宜。6 H1 x+ Y5 a: A/ R: v+ l
但是温如玉挥出的掌风,却随着她招式的变换,而变得更沉重了,沉重得使得卓长卿每一个招式的运转,都要使出他全身的劲力。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力量接下这女魔头的数百招。
0 _% d; \% h) V, o( {5 P) C, B “砰”的一声,坚实而厚重的乌木神桌,在温如玉脚尖的一踢之下,四散崩裂,碎木纷飞。卓长卿双足巧妙地旋动七次,突然身躯一拧,右掌自左而右,“砰”的挥出一掌,右脚轻轻一挑,挑起一段桌脚,左掌斜抄,竟将这段桌脚握在手里。此刻他右掌一团,五指箕张,突然一齐弹向温如玉当头拍下的一掌。温如玉厉啸一声,身形一缩,退后一步,卓长卿右掌已自右向左一团,接过左掌上的桌脚,手腕一震,抖手一剑刺去。
' ~2 Y# q9 \, E5 x* Y5 j 他这掌挥、脚踢、手接、指弹,四种变化,竟于同一刹那中完成,快如电光火石,而抖手一刺,那段长不过三尺,笨拙的桌脚在他手中,被抖起朵朵剑光,竟无异于一柄青锋剑。
+ O: U+ b" B. V+ i. P( | 刹那之间,他身法大变,卓立如山的身形,突然变得飞扬跳脱,木剑随身,身随剑走,当真是静如泰山,动如脱兔,乍看宛如武当的九宫连环,再看却似巴山的回舞风柳,但仔细一看,却又和天山一脉相传的三分剑法有些相似,一时之间,竟让人无法分辨他剑法的来历。, N O$ A& f6 [, d, i3 O! [
温如玉凄厉地长声一笑,左掌指曲如钩、抓、撕、捋、夺,空手入白刃、大小擒拿手,从卓长卿漫天的木剑光影中,着着抢攻,只要卓长卿剑法稍有漏泄,手中长剑便会立时被夺。
# x& P* M- t: y& o! q 她右掌却是点、拍、剁、戳,竟将掌中那长不及一尺的五云烘日透心针的针筒,当做内家点穴的兵刃“点穴镢”使用,金光闪闪,耀目生花,招招都不离卓长卿身上大穴的方寸左右。
' f4 U' h( m4 a8 B: O* c+ P 这两个本以内家真力相搏的武林高手,此刻竟各欲以精奥的招数取胜,这么一来,卓长卿数十招过后,便又缓过一口气来。要知道,他功力火候虽不及这丑人温如玉,但武功招式却是传自天下第一奇人,温如玉连旋点手,眼看有几招就要得手,哪知他木剑挥处,却都能化险为夷。% N6 m* N i8 t2 }# W
在刹那之间,两人已拼过了百十招。卓长卿冷笑一声,大喝道:“五十招就要叫我丧生,哼哼,只怕──”0 y0 v) r. w4 d- e; `% G7 G* t
话声未了,突见温如玉五指如钩,竟抓向他掌中木剑。他心头一拧,知道她这一抓必有厉害出手,木剑一引,温如玉右手金筒已疾然点向胸腹之间。- v* n; z- ?! b3 h/ c1 {1 m- M4 `
这一招两式快如电光火石,他眼看避无可避,只得横剑一挡。剑筒相交,卓长卿只觉手腕一震,对方金筒之上,已有一股凌厉之极的内力源源不绝地自他掌中木剑逼了过来。他除了也以内力招架,别无选择余地,当下大喝一声,双腿牢牢钉在地上,暗调真力,与温如玉的内力相抗。
1 p3 w/ J% Q) M" W0 R3 O 明珠滚动,此刻已滚到门边。卓长卿牙关紧咬,瞪目如环,只觉对方逼来的内力,竟是一次大似一次,第一次进攻的力道未消,第二道内力又逼了过来,第二道攻力犹存,第三道内力又至。他纵想抽开长剑,再以招式相搏,却又万万不能。抬目望处,只见温如玉目中寒光越来越亮。突然“桀桀”怪笑之声又起,她竟怪笑着道:“我知道你不是聪明人──嘿嘿,你死了,就要死了,这秘密永远没有人再会知道,瑾儿永远是我的了。”* `5 s ]- z' {& S# {5 e9 @7 E
她此刻已稳操胜算,是以在这等情况之下,仍能开口说话。卓长卿心头一懔,只觉双颊冰凉,原来额上汗珠已流了下来。他暗中长叹一声,正待拼尽最后余力,作孤注一掷之斗。! B$ u& f- \- \% I F
哪知──
0 Z* _2 j% D2 \1 f0 b! K; W 门外夜色中突然幽灵般现出一条人影,身披吉服,面容苍白,双目莹然。
) P. h* `: L5 z! N' y" U 她幽幽地长叹了一声,突然冷冷道:“你不用杀死他,这秘密我已听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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