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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1 d1 Q0 u1 H4 {0 x
第八十四回 包藏祸心' A, e; O$ Q: k2 G7 z6 ]6 \; p# Z
张无忌听到鼓角之声,吃了一惊,一抬头,只见十一位宝树王各披灿烂生光的金甲,手执兵刃,跳上船来。谢逊和周芷若分执刀剑,架在平等王和妙风使的颈中,十一王见此情景,跳上船头之后,却也不敢便此逼近,环成半月形,虎视耽耽,伺机而动,周芷若、赵明等见这十一王形相狰狞,身形高大,心下都是暗暗害怕。0 Z1 {, a6 l0 R+ r! W1 E
智慧王用华语说道:“尔等快快送出我方教友,饶尔等不死。这几个教友在吾人眼中,犹如猪狗一般,尔等用刀架在他们颈中,有什么用?尔等有胆,尽可将他们杀了。波斯圣教之中,这等人成千成万,杀一两个有何足惜?”赵明说道:“尔等不必口出大言,欺骗吾人。吾人知悉,这二人一个是平等宝树王,一个是妙风使。在尔等明教之中,地位甚高。尔等说他们犹如猪狗一般,尔言差矣,大大差矣!”那智慧王所说的华语,乃是从书本上学来,“尔等”“吾人”云云,大是不伦不类。赵明模仿他的声调用语,谢逊等听了,虽在危境之中,意也忍不住微笑。
" D7 X* |+ f( k2 C7 J8 [* Y 智慧王眉头一皱,说道:“圣教之中,共有三百六十位宝树王,平等王排名第三百五十九。吾人有使者一千二百人,这妙风使武功平常,毫无用处,尔等快快将他们杀了。”赵明道:“很好,很好!手执刀剑的朋友,快快将这两个无用之人杀了。”谢逊道:“遵命!”举起屠龙刀,呼的一声便向平等王头顶横劈过去。众人惊呼声中,屠龙刀从他顶头掠过,距头盖不到半寸,大片头发切削下来,被海风一吹,飘浮空中。谢逊手臂一提,左一刀,右一刀,向平等王两肩砍落。眼看每一刀均要切掉他的一条臂膀,但刀锋将及肩头之际,于是手腕微微一偏,刀锋将他双臂衣袖切下了一片。这三下硬砍猛劈,部位竟是如此准确,别说是盲眼之人,便是双目完好,也是极为难能。平等王死里逃生,吓得几欲晕去。十一宝树王、风云二使目瞪口呆,挢舌不下。
6 D# q& y/ P. f) ^" z+ v/ J' ?4 P 赵明说道:“你等已见识了中土明教的武功。这位金毛狮王,在中土明教中排名第三千五百零九,尔等若是恃众取胜,中土明教日后必来报仇,扫荡尔等总坛,尔等必定抵挡不住,还及早两家言和的为是。”智慧王明知赵明所言不实,但一时却无计可施。那大圣宝树王忽然说了几句话,小昭叫道:“张公子,他们要凿船。”
2 s) q2 \6 V2 N3 ]6 \) s* s5 S 无忌心中一凛,倘若座船沉了,诸人不识水性,那是非束手成擒不可,身形一晃,已欺到了大圣王身前。智慧王喝道:“尔等干什么?”两旁功德王和欢喜王手中的一鞭一锤,同时砸将下来。此时无忌早已熟识波斯派的武功,不躲不闪,双手伸出,已抓住了两王的喉咙,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功德王的铁鞭和欢喜王的八角锤相互一击,火花飞溅,两人已被无忌抓住咽喉要穴,横拖倒曳的拉了过来。混乱之中张无忌连环踢出四腿,两脚踢飞了齐心王和忍辱王手中的大砍刀,又两脚将勤修王和俱明王踢入了水中。只见一个身形高廋的宝树王扑将过来,双手各执短剑刺向无忌胸口。4 s1 V$ d2 w" L( u% o
无忌引飞起一脚,踢他手腕。那人双手突然交叉,刺向无忌小腹。这一招变得灵动之极,无忌急忙跃起,方始避过。原来此人是常胜宝树王,波斯总教十二王中武功第二。他一击不中,反手便刺向无忌背心,无忌捏闭了功德王和欢喜王的穴道,将两王抛入船舱,猱身而上,和常胜王手中双剑搏击。此人虽然同是十二宝树王之一,但武功之强,与余王大不相同。无忌攻三招,守三招,三进三退,心下暗暗喝采:“好一个了得的波斯胡人!”3 t% a t0 y, E/ H
张无忌明白了圣火令上的武功心法之后,未经练习,立时便遭逢强敌,当下一面记忆思索,一面和常胜王搏斗。最初十余招间,仗着内力深厚,招数巧妙,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到得二十招后,圣火令上的秘诀用在乾坤大挪移功夫上,越来越是得心应手。常胜王号称“常胜”,生平罕逢对手,今日被无忌克制得缚手缚脚,那是从所未有之事,又是惊异,又是害怕。斗到第三十招上,张无忌踏上一步,忽地甲板上一坐,抱住了常胜王的小腿。这招怪异的法门,原为圣火令上所记,但已是极高深的功夫,常胜王虽然知道,却是从不敢用。无忌一抱之下,十指扣住了他小腿上的“中都”“筑宾”两穴,那是中土武功的拿穴之法。常胜王只觉下半身酸麻异常,长叹一声,束手就擒。
: N5 u. e) W& ^6 M3 X! R2 u# A 无忌忽起爱才之念,说道:“尔等武功甚佳。余保全尔的英名。快快回去吧!”说着只手放开。常胜王又是感激,又是羞惭,跃回自己座船。此时谢逊和周芷若已将功德王和欢喜王揪了出来,屠龙刀和倚天剑两柄利刃之一,均架有波斯明教的两位重要首领。大圣王见常胜王苦战落败,功德王和欢喜王又失陷敌手,就算将敌人座船凿沉,投鼠忌器,平等王等四人非丧命不可,当下一声号令,呼召众人,一齐回归座船。
6 ?% X& P# |7 k* T, V# g; i 赵明朗声说道:“尔等快快将黛绮丝送上船来,答应金毛狮王的三个条件。”只见余一的九位宝树王低声商议一阵,智慧王道:“要答应尔等条款,也无不可。这位青年公子的武功明明是吾人波斯一派,彼从何处学得,吾人有点不明不白。”赵明忍住了笑,正色道:“尔等本来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干不净,不三不四。这位青年公子是本教光明使座下的第八位弟子。他的七位师兄,七位师弟不久便到,那时候彼等七上八落,尔等便不亦乐乎,呜呼哀哉了。”智慧王为人本极聪明,但华语艰深,赵明的话他只懂得个六七成,情知赵明在大吹法螺,微一沉吟,便道:“好!将黛绮丝送过船去。”
( Q8 C# I( C+ D/ Z5 f, w 两名波斯教徒架起黛绮丝,送到无忌船头。周芷若长剑一振,叮叮两声,登时将她手足上的铐镣切断。那两名波斯教徒见此剑如此锋利,吓得打个寒战,急忙跃回船去。岂知其中一人惊得脚都软了,竟没能跃上船头。噗通一声,跌在海中。, M2 g" Z! V; H& o% S9 g
智慧王道:“尔等快快开船,回归中土。吾人只派小船,跟随尔等之后。”张无忌抱拳说道:“中土明教源出波斯,尔我情若兄弟,今日一场误会,敬盼各位不可介意。日后请上光明顶来,双方杯酒言欢。得罪之处,兄弟这里谢过了。”智慧王哈哈笑道:“尔武功很好,吾人极是佩服。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七上八落,不亦乐乎?”无忌等起初听他掉了两句书包,心想此人居然知道孔子之言,倒是不易,不料接下去竟是学着赵明说过的两句话,忍不住都大笑起来。赵明道:“尔的话说得很好,人之异于波斯人者,几希!祝尔等多福多寿,来格来飨,祸延先考,无疾而终。”智慧王懂得“多福多寿”四字,只道下面的均是祝寿之辞,笑吟吟连声说道:“多谢多谢!”
# u0 V( v, S, z+ L 无忌心想赵明说得高兴上来,不知还有多少刁钻古怪的话要说,身居虎狼之群,夜长梦多,还是及早脱离险境为是,当下拔起铁锚,转过船舵,扯起风帆,将船缓缓驶了出去。四周船上的波斯人见他起锚扯帆,一个人做了十余名水手之事,神力惊人,尽皆喝采。只见一艘小船抛了一条船缆过来,无忌便将那缆缚在后梢,拖了那小船渐渐远去。只见小船中端坐二人,一男一女,正是流云使和辉月使。
" |2 }, o6 p: G 张无忌稳稳掌着船舵,向西行驶,见波斯的各艘大船并不追来,驶出数里,远眺灵蛇岛旁的诸船已小不逾尺,仍是停着不动,这才放心。当下要小昭过来掌舵,到舱中察看殷离的伤势,见她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虽然未见好转,病情却也并没更恶。黛绮丝站在船头,眼望大海,听到无忌走上甲板,却是并不回头。无忌见她背影曼妙,秀发飘拂,后颊肤若白玉,谢逊说她当年乃是武林人中第一美人,此言当真不虚,遥想碧水潭旁,紫衫如花,长剑胜雪,不知倾倒了多少英雄豪杰。
, U8 i1 a, M: s1 Y- Y 这船航到傍晚,算来离灵蛇岛已有百里,向东望去,海面上并无片帆只影,波斯总教显是在要胁之下,不敢追来。无忌道:“义父,咱们可放了他们么?”谢逊道:“好吧!他们便是要追,也追不上了。”无忌于是解开平等、功德、欢喜三王及妙风使的穴道,连声致歉,放他们回入拖在船梢上的小船中。妙风使道:“这圣火六令是吾人掌管,失落后其罪非小,亦请一并赐还。”谢逊道:“圣火令是中土明教教主令符,今日物归原主,如何能再让你们携去。”妙风使絮絮不休,坚执要讨还。无忌心想今日须得折服其心,免得日后更多后患,说道:“我们便是交还于你,你本领太低,还是无法保有。与其被外人夺去,还是存在明教手中的好。”妙风使道:“外人怎能随便夺去?”无忌道:“你若不信,那就试试。”将六根圣火令交给了他。妙风使大喜,刚说得一声:“多谢!”张无忌左手一勾,右手一引,早已将六根圣火令一齐夺了过来。妙风使大吃一惊,怒道:“我尚未拿稳,这个不算。”无忌笑道:“再试不次,那也不妨。”又将圣火令还了给他。
* K$ z) R- b5 d* m. }1 U 妙风使先将四枚圣火令揣入怀中,手中执了两根,见无忌出手来夺,左手一令往无忌手腕上砸将下来。无忌手腕一翻,已抓住他的右臂,拉着他手臂迎将上去,双令互击,铮的一声响,震得人心旌摇动。无忌浑厚内力从他手臂迎将过去,这一击之下,妙风使两臂酸痛,全身乏力,便如瘫痪,撤手将圣火令抛在甲板之上。无忌先从他怀中取出四枚圣火令,又拾起甲板上的两枚,说道:“如何?是否要再试一次?”妙风使脸如死灰,喃喃的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举步待要跃入小船,但一个踉跄,软瘫跌倒。流云使跃将上来,抱了他过去。只见小船上扯起风帆,功德王拉住船缆,双手一拉,拍的一响,船缆崩断,大小二船登时分开。无忌抱拳说道:“多多得罪,还祈各位见谅。”只见功德王等人眼中允满了怨毒之意,掉头不答。
# O* f2 P7 {% F& W, V0 l 大船乘风西去,两船渐距渐远,忽听得黛绮丝叱道:“贼子敢尔!”纵身而起,跃入海中。张无忌吃了一惊,急忙转舵。只见一股血水,从海中涌了上来,跟着不远之处,又涌上一股血水,顷刻间共有六股血水涌上。忽喇一响,黛绮丝从水中钻出,口中咬着一柄短刀,右手抓住一个波斯人的头发,踏水而来。无忌忙转舵将船迎去。但那船船身太大,顾得了转舵,顾不得落帆,一时在海中慢慢打转,紫衫龙王水性果然了得,但见她在海中捷若游鱼,不多时游到船旁,左手在船边铁锚的锚爪上一借力,身子飞起,连着那波斯人一起上了甲板。众人见了这等情景,心下均已了然。原来波斯人暗藏祸心,待功德王等一干人过了小船,扯起风帆作为遮掩,暗放熟识水性之人潜到大船之旁,意图凿沉无忌等的座船。亏得紫衫龙王见到船旁潜水人吐气的水泡,跃入海中,杀了六人,还擒得一名活口。正待审问那潜水胡人,蓦地里船尾轰隆一声巨响,黑烟弥漫——。
4 c. z/ Y4 B# d9 q7 y2 H' z 但觉得船只震荡,如中炮击,后梢上木片粉飞,张无忌等只感一阵炙热,忙一齐伏低。黛绮丝叫道:“这等人奸恶如此!”抢到后梢,只见船尾炸了一个大洞,船舵已飞得不知所终,破洞中海水滚滚涌入。赵明向无忌凄然望了一眼,心想:“敌船不久便即追上,我等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黛绮丝用波斯话向那被擒的波斯人问了几句,手一起掌,将他天灵盖击得粉碎,一足踢入海中,说道:“我只发觉他们凿船,没料到他们竟在咱们船尾上绑上了炸药。”这时功德王等人所乘的小船早已去得远了,黛绮丝水性再好,也已无法追上。
9 {5 d9 C5 m \- ? 众人黯然相对,束手无策。那大海船船只甚大,一时三刻之间却也不易沉没。忽然之间,黛绮丝叽哩咕噜,向小昭说起波斯话来,小昭也以波斯话回答,两人一问一答,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只见小昭向张无忌瞧了一眼,双颊晕红,甚是靦腆,黛绮丝却厉声追问。两人说了半天,似乎在争辩什么,后来黛绮丝似乎在力劝小昭答应什么事,小昭只是摇头不允,忽向无忌瞧了一眼,叹了口气,说了一个字。黛绮丝伸手搂住了小昭,不住吻她,两人一齐泪流满面,小昭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黛绮丝却柔声安慰。张无忌、赵明、周芷若三人面面相觑,全然不解。赵明在无忌耳边低声道:“你瞧,她二人相貌好像!”无忌一凛,只见黛绮丝和小昭都是清秀绝俗的瓜子脸儿,高鼻雪肤,秋波流慧,眉目之间,当真有六七分相似,心中立时想起苦头陀范遥在大都小酒店中对小昭所说的那两句话:“真像,真像!”原来所谓“真像”,乃是说小昭的相貌真像紫衫龙王,那么子昭是黛绮丝的妹妹么?是她的女儿么?
) M6 t2 Y* R+ ~7 ~) @6 B/ L 无忌跟着又想起杨逍、杨不悔父女对小昭的加意提防,每当问到杨逍何以对小昭这么小小一个少女竟然如此忌惮,似当大敌,他却又语焉不详,这时方始明白,原来杨逍也已瞧出小昭的容貌和紫衫龙王有相似之处,只是并无其他佐证,又见无忌对她加意回护,是以不便明言。至于小昭故意扭嘴歪鼻,苦心装成丑女模样,其用意更是昭然若揭了。: t# R# |/ B8 O6 R9 M
突然之间,无忌想起了一事:“小昭混上光明顶去干什么?她怎么知晓秘道的入口,那一定是紫衫龙王要她去的,用意显是在盗取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她成我小婢,相伴几已两年,我从对她不加防备,这份心法她要抄录一通,当真是易如探囊取物。啊哟!我只道她是个天真澜漫的少女,那料到她如此工于心计,我两年来如在梦中,从头至尾堕入她的壳中。张无忌啊张无忌,你一生信任旁人,事事受人之愚,竟栽在这小丫头的手中。”想到这里,不禁大是气恼。
0 \/ b( Q! f. g8 ` 便在此时,小昭的眼光正向他望了过来。无忌见她神色中柔情无限,实非作伪,心下又是怦然一动,想起光明顶上对战六大派时,她曾舍身相护自己,两年来她细心熨贴的服侍自己,决不能是事事相欺,莫非自己冤枉了她?正自迟疑不决,船身剧烈一震,又沉下了一大截。黛绮丝道:“张教主,你们各位不必惊慌!待会波斯人的船只到来,我和小昭自有应付之方。紫衫龙王虽是女流之辈,也知一人作事一身当,决不致连累各位。张教主和狮王谢兄待我义重如山。黛绮丝这里谢过了。”说着盈盈拜倒,无忌和谢逊急忙还礼,心中却想:“这些波斯人行事歹毒,待会固会将你抓去烧死,也不会放过了咱们。”
) \. C( f6 s) c: A- u 那船渐渐下沉,舱中进水,无忌抱起殷离,周芷若抱起赵明,各人爬上桅杆。小昭忽向东方一指,哭出声来。各人向她手指之处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帆影点点。过不多时,帆影渐大,正是十余艘波斯大船鼓风追来——。
" y' s2 l4 l# b1 T( C5 y! P, g 张无忌心想:“倘若我是黛绮丝,与其遭焚身之苦,还不如跳在海中,自尽而死。”然而见她神色泰然,毫不惊惧,心下不禁佩服:“她身居四大法王之首,果不寻常。想当年鹰王、狮王、蝠王都已是成名的年长豪杰,她以一个妙龄少女,位在三王之上,决非仅因一日之功而得。”眼见波斯群船渐渐驶近,又想:“我得罪诸宝树王不小,既然落入他们手中,也不盼望再能活命。只是如何想个法儿,护得义父和赵姑娘、周姑娘、表妹她们周全。那小昭,唉,宁可她对我不义,不可我待她不仁。”忽然间殷离身子一动,睁开眼来,见已身处于无忌怀中,吃了一惊,道:“阿牛哥哥,我——我在那里?你干什么?”无忌道:“你别惊慌身子觉得怎样?”殷离摇头道:“我——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什么都不知道。”1 G5 G, ~$ O; a' w" q" Y
只见十余艘波斯大船上的炮口,一齐对准了桅杆,张无忌武功再高,以血肉之躯,终究难当大炮中轰出来的炸药铁弹。那些波斯船驶到离沉船百余丈处,便即落帆下锚,生怕驶得过近,被张无忌又抢上船来,擒去一两位宝树王,那么一番计谋,又成泡影。只听得智慧王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叫道:“尔等降不降了?”张无忌朗声道:“中土义士,宁死不屈,岂有降理?是好汉子便武功上决一强弱。”智慧王笑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快快束手待擒吧!”黛绮丝突然朗声说了几句波斯话,辞气极是严正。智慧王怔了一怔,也答以几句波斯话。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十几句话,那大圣王也接嘴相询。又说了几句,大船上放下一艘小船,八名水手划桨,驶了过来。
H5 e; M0 J4 o! J2 T 黛绮丝道:“张教主,我和小昭先行过去,你们稍待片刻。”谢逊厉声道:“韩夫人,中土明教待你不薄。本教的安危兴衰,系于无忌一人之身。你若出卖我们,谢某命不足惜。要是损及无忌毫发,谢某纵为厉鬼,也决不饶你。”黛绮丝冷笑道:“你义儿是心肝宝贝,我女儿便是瓦石泥尘么?”说着挽了小昭之手,轻轻一跃,落入了小船。八名水手挥桨如飞,划向波斯大舰去了。各人听了她这两句话,都是一怔。赵明道:“那小昭果然是她女儿。”! t7 V7 B/ t+ }; T% r& Q. ]' Z
远远望见黛绮丝和小昭上了大船,站在船头,和诸宝树王说话。那座船不住下沉,桅杆一寸一寸的低下。谢逊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无忌孩儿,我识错了韩夫人,你识错了小昭。无忌,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暂忍一时之辱,再行俟机脱逃。你肩头挑着重担,中原千万百姓,均盼我明教高举义旗,驱除鞑子,一当时机到来,你自行脱身,决不可顾及旁人。你是一教之主,这中间的轻重大小,可要分辨清楚了。”无忌沉吟未答,赵明“呸”了一声道:“自己性命不保了,还什么鞑子不鞑子的。你说蒙古人好呢,还是波斯人好?”周芷若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道:“小昭对张公子情意深重,决不致背叛于他。”赵明道:“你不见紫衫龙王一再逼迫她么?小昭先是不肯,最后被逼得紧了,终于肯了,还假惺惺地大哭一场呢?”
7 S2 T1 Y% L- ^6 i% y2 L 这时那桅杆离海面已不过丈余,海中浪涛泼了上来,溅得各人头脸皆湿。赵明忽然笑道:“张公子,咱们和你死在一起,倒也干净。小昭阴险狡狯,反倒不能跟咱们一起死。”这几句话虽以玩笑的口吻出之,但含意情致缠绵,无忌听得甚是感动,心道:“我不能同时娶她们为妻,但得和她们同时毕命,也不枉了。”看看赵明,看看周芷若,又看看怀中的殷离。只是殷离又已昏迷不醒,赵周二女均是双颊酡红,脸上溅着点点水珠,犹似晓露中的鲜花,赵女粲若玫瑰,周女秀似芝兰,无忌轻轻叹了口气,道:“却教我如何报答?”% {$ j& t+ h+ R5 U6 r/ C$ R+ R/ L
忽听得十余艘大船上的波斯人一齐高声呼叫,呐喊声和海上波涛相互冲击。无忌等吃了一惊,凝目向诸船望去。只见每艘船上的波斯人一齐拜伏在甲板之上,向着大舰行礼。大舰上诸宝树王也是伏在船头,中间椅上端坐一人,倒似是小昭模样,只是隔得远了,瞧不清楚。无忌等大是奇怪,思疑不定,不知这些波斯人在捣什么鬼。2 `$ F, w# @, w; z( ?" @
但听得群胡呼喊了一阵,站起身来,仍是不断的叫喊什么,听那喊声之中,显是充满欢愉,倒似是遭逢什么喜庆之事一般。只见那艘小船又划了过来,划到近处,小船中赫然坐的是是小昭。她招手说道:“张公子,各位请同到大舰之上,波斯明教,决计不敢加害。”赵明问道:“为什么?”小昭道:“各位请过去便知。若有相害之意,小昭如何对得起张公子?”谢逊忽道:“小昭,你是做了波斯明教的教主么?”小昭低眉垂首,并不回答,过了片刻,大大的眼睛之中,忽然挂下两颗晶莹的眼泪。霎时之间,张无忌耳中嗡的一响,一切前因后果,已是猜到了七八成,心下又是难过,又是感激,说道:“小昭,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小昭侧开头,不敢和他的目光相对。
/ j# Y& X, P: _. ` 谢逊叹道:“黛绮丝有女如此,不负了紫衫龙王一世英名。无忌,咱们过去吧。”说着跃向小船之中。接着周芷若抱了赵明,跳了过去,终于无忌也抱着殷离跳入小船。八名水手掉过船头,划向大舰。那小船离大舰尚有二十余丈,舰上诸宝树王已一齐躬身迎接教主。紫衫龙王虽是小昭的母亲,却也不废教中的尊卑之礼。众人登上大舰,小昭吩咐了几句,早有人恭恭敬敬送上面巾、食物,分别带着各人入舱换去湿了的衣服。
$ M* A+ J- ], f) R: V% R 张无忌见他所处那间房舱极是宽敞,房中珠光宝气,陈设着不少珍物,刚抹干身上沾湿的海水,呀的一声,房门推开,进来一人,正是小昭。她手上拿着一套短衫裤,一件长袍,说道:“公子,我服侍你换衣。”无忌心中一酸,说道:“小昭,今日你已是总教的教主,说来我还是你的属下,如何可再作此事?”小昭求道:“公子,这是最后的一次。此后咱们东西相隔万里,会见无日,我便是再想服侍你一次,也是不能的了。”无忌黯然神伤,只得任她和平时一般,助他换上衣衫,帮他扣上衣钮,结上衣带,又取出梳子,替他梳好头发,无忌见她泪珠盈盈,突然间心中激动,伸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小昭“嘤”的一声,身子微微颤动。无忌在她樱唇上深深印了一吻,说道:“小昭,初时我还怪你欺骗于我,没想到你竟待我这么好。”0 c6 `; M, t" X' N" ]( ?
小昭将头靠在他宽广的胸脯之上,低声道:“公子,我从前确是骗过你的。我妈本是总教三位圣处女之一,奉派前来中土,积立功德,以便回归波斯,继任教主。不料她和我爹爹相见后,情难自己,不得不叛教和我爹爹成婚。我是爹爹的遗腹女儿,终身从未见过爹爹一面。我妈自知罪重,将圣处女的铁戒指传了给我,命我混上光明顶,盗取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公子,这件事我是一直在骗你。可是在心中,我却没对你不起。因为我决不愿做波斯明教的教主,我只盼做你的小丫头,一生一世的服侍你,永远不离开你。我是跟你说过的,是不是?你也答应过我的,是不是?”无忌点了点头,抱着她轻柔的身子坐在自己膝上,又吻了吻她。她温软的嘴唇上沾着泪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小昭又道:“我记得了挪移乾坤的心法,决不是存心背叛于你。若非今日山穷水尽,我决计不会泄露此事——” p+ V1 R! O/ R& w
无忌轻声道:“现下我都知道了。”小昭幽幽的道:“我幼年之时,便见妈妈日夜不安,心惊胆战,遮掩住她好好的容貌,化装成一个丑样的老太婆。她又不许我跟她在一起,将我寄养在别人家里,隔一两年才来瞧我一次。这时候我才明白,她为什么干冒大险,要和我爹爹成婚。公子,咱们今天若非这样,别说做教主,便是做波斯的女皇,我也不愿。”说到这里,她双颊红晕如火,无忌只觉得抱在怀里的娇躯突然热了起来,心中正自一动,忽听得黛绮丝的声音在门外说道:“小昭,你克制不了情欲,那便送了公子的性命。”* a7 j9 Z1 n# h s4 L) ]. ]
小昭身子一颤,跳了起来,说道:“公子,你以后莫再记着我。殷姑娘随我母多年,你一往情深,是你良配。”无忌低声道:“小昭,咱们杀将出去,擒得一两位宝树王,再要胁他们送回灵蛇岛去。”小昭凄然摇头,道:“这次他们已学了乖,谢大侠,殷姑娘他们身上,此刻均有波斯的刀剑相加。咱们稍有异动,立时便送了他们性命。”说着打开了舱门。只见黛绮丝站在门口,两名波斯人手挺长剑,抵住她的背心。那两名波斯人躬身向小昭行礼,但手中长剑的剑尖,却始终不离黛绮丝的背心。) R h3 e# T* N
小昭昂然直至甲板,无忌跟随其后,果见谢逊等人身后,均有波斯武士挺剑相胁。小昭说道:“公子,这里有波斯治伤的灵药,请你替殷姑娘敷治。”说着用波斯语吩咐了几句,功德王取出一瓶膏药,交给无忌。小昭又道:“我命人送各位回归中土,咱们就此别过。小昭身在波斯,日日祝公子福体康宁,诸事顺遂。”说着声音又哽咽了。无忌道:“你身居虎狼之域,一切小心。”小昭点了点头,吩咐下属准备船。谢逊殷离赵明周芷若等一一过了船去。小昭将屠龙刀倚天剑六枚圣火令都交了给无忌,凄然一笑,举手作别。无忌不知说什么话好,呆立片刻,跃入对船。只听得小昭所乘的大舰上号角声呜呜响起,两船一齐扬帆,渐离渐远。但见小昭俏立船头,怔怔向无忌的座船望着。两人之间的海面越拉越广,终于小昭的座舰成为一个黑点,终于海上一片漆黑,长风掠动船帆,犹带呜咽之声。3 u( h1 U8 i) u$ C/ F
殷离敷了波斯的治伤膏之后,伤势好得极慢,发烧不退,呓语不止。原来她在海上数日,病中受了风寒,那伤药只能医治金创外伤,体内风邪,却非用他药治之不可。无忌人心焦急,第三日上遥遥望见东首海上有一小岛,无忌吩咐舵工向岛驶去。那舵工甚是不愿,叽哩咕噜的争辩,意思似是,教主只命我送你们回归中原大陆,却没叫我中途去什么荒岛。无忌比划手势,向他解释,去荒岛乃是采寻草药,救人性命。那舵工言语不通,只是摇头。无忌焦躁起来,抢过船舵,掉过船头东航。
+ n8 e1 O- _6 U7 Q, o$ d: ` 到得岛旁,已将在海上多日,波涛激荡,虽然身负武功,却也不免头晕,此刻上得岛来,精神却是为之一振。那岛方圆不过数里,一眼可望到尽头,但因地气温暖,岛上长满了树木花草。无忌请周芷若看护殷离、赵明,一路分花拂草,寻觅草药。
- L9 P' V7 C0 s% E6 j! }9 Q 那岛上花草虽众,但要采集治病合用的草药,却也不易。无忌越寻越远,直到昏黑,仍只找到一味,只得回到原处。周芷若已用枯枝烧起了一堆火,四下里花香浮动,草木清新,比之船舱中的气闷局促,另有一番光景。殷离的精神也好了一些,说道:“阿牛哥哥,今晚咱们睡在这儿,不回船去了。”此议一出,人人赞妙。眼见小岛上山温水软,也无凶禽猛兽,各人放心安睡,不知东方之既白。1 G |0 d0 Q# z6 ?4 x
次晨醒转,无忌揉了揉眼睛,只见那艘波斯船已不在原处。他吃了一惊,奔到海边四下一望,仍是不见那船的踪影。 3 I( Z# S% e% x, [
0 e7 R0 J" M3 n! v8 A5 Z第八十五回 鸿飞冥冥
2 k) i5 K2 e; g# { 无忌纵身欲上山冈眺望,只跨出一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觉双脚虚软无力。那是他从所未有之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叫道:“义父,你安好吗?”却不听得谢逊回答。无忌心中第一挂怀的是义父的安危,忙奔到谢逊睡卧之处,只见他好端端的睡得正沉,先放了一大半心。赵明、周芷若、殷离三人以男女有别,睡在远处一块大石之后。张无忌再奔过去看时,只见周芷若和殷离相对而卧,赵明却已不在该处。一瞥间瞬,只见殷离满脸是血。无忌俯身一看,见她脸上被利刃划了十来条伤痕,人已昏迷不醒,忙伸手一搭她脉搏,幸好尚在微微跳动。再看周芷若时,只见她满头秀发被削去了一大片,左耳也被削去半只,鲜血未曾全凝,可是她脸含微笑,兀自做着好梦。晨曦射下如海棠春梦,娇丽无限。 U( ?# G8 L6 e) q1 R, R3 v8 w
无忌看到这般情景,心中连珠价只是叫苦,叫道:“周姑娘,醒来!周姑娘,醒来!”周芷若只是不醒。无忌伸手去摇她肩头,周芷若打了个呵欠,吹气如兰,侧了头仍是沉睡。无忌知她必是中了迷-药,昨晚出了这许多怪事,自己浑然不觉,此刻又是全身乏力,自己也是中毒无疑。一时叫周芷若不醒,当下又奔到谢逊身旁,叫道:“义父,义父!”谢逊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道:“怎么啦?”无忌道:“糟糕!咱们中了小人之计。”将波斯船只驶走殷离及周芷若受伤之事简略一说。谢逊惊道:“赵姑娘呢?”无忌默然道:“不见她啊。”吸一口气,略运内息,只觉四肢虚浮,使不出劲来,冲口便道:“义父,咱们被人下了『十香软筋散』之毒。”六派高手被赵明以“十香软筋散”困倒,一齐掳到大都万法寺中之事,谢逊早已听到无忌说过,他站起身来,脚下也是虚飘飘的全无力道。他定了定神,说道:“那屠龙刀和倚天剑,是否都被她带走了?”无忌一看身周,刀剑早已不知所终,心下气恼无比,几乎要哭出声来。他倒不是可惜刀剑被盗,只是没料到赵明竟会乘着自己遭逢极大危难之际,忽来落井下石,使出这样的奸计。
$ ?/ h7 B8 a' i7 Q 他呆了一呆,挂念殷离的伤势,忙又到殷周二女身旁,推了推周芷若,她仍是沉睡不醒。他心想:“我内力最深,是以醒得最早,义父其次。周姑娘内力跟咱二人差得远了,看来一时难醒。”当下撕了一块衣襟,替殷离抹去脸上血渍,只见她脸蛋上横七竖八,都是细细条伤痕。从这伤痕看来,显然是用倚天剑所划,殷离自被紫衫龙王金花所伤之后,流血甚多,体内蕴积的千蛛毒液随血而散,脸上浮肿已退了一大半,幼时俏丽的容颜,这个数日来已略复旧观,但脸上多了这十几道剑伤,又变得狰狞可怖。无忌又是心痛,又是恼怒,切齿道:“赵明啊赵明,但教你撞在我手里,我不在你脸上也这么划下十七八道伤痕,我张无忌枉自为人了。”定了定神,忙到山边去采了些止血的草药,嚼烂了替殷离敷在脸上,又去敷在周芷若的头皮和耳上。
* j8 w" X, K7 J7 c# J* F1 i0 l, v 周芷若打了个呵欠,睁开眼来,忽见无忌伸手在她头上摸索,羞得满脸通红,伸手推开了他的手臂,嗔道:“你——你怎么啦——”一句话没说完,想是觉得耳上痛楚,伸手一摸,“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跳起身来,道:“为什么?”突然双膝一软,扑在无忌的怀中。无忌忙扶住了她,慰道:“周姑娘,你别怕。”周芷若一眼看到殷离脸上可怖的模样,忙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道:“我—我也是这样么?”无忌道:“不!你只受了些轻伤。”周芷若惊道:“是那些波斯恶徒干的么?我—我怎地一些儿也不知道?”无忌叹了口气道:“只怕是赵姑娘干的。昨晚的饮食之中,她下了毒。”& ~% c% ?: V5 ]% B; X
周芷若呆了半晌,摸着半边耳朵,痛哭起来。张无忌慰道:“周姑娘,幸好你所伤不重,耳朵上受了些损伤,将头发披将下来盖过了,无碍观瞻。”周芷若道:“你还说头发呢?我头发也没有了。”无忌道:“顶心上少了一片头皮,两旁的头发可以拢过来掩住。要不然,戴一些假发——”周芷若嗔道:“我为什么要戴假发?到这时候,你还在出力回护你的赵姑娘。”无忌碰了个莫名其妙的钉子,讪讪的道:“我才不回护她呢?她如此狠心辣手,将殷姑娘伤成这般,我——我才不饶她呢。”眼见殷离脸上的模样,不禁怔怔的掉下泪来。& a; n5 @ Y0 R6 k
这时一人昏迷不醒,三人中毒乏力,处身荒岛之上,饶是谢逊和张无忌一世英雄,也不由得彷徨失措。无忌盘膝坐下,试一运功,觉得中毒着实不浅。本来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后,非赵明的独门解药不能消解,但他想,与其在此束手待毙,不如以己身超凡入圣的深厚功力,与这“十香软筋散”的剧毒试相抗衡,当下运起内息,将散在四肢百骸上的毒药慢慢搬到丹田之中,强行凝聚。这是九阳神功中最为深奥的逼毒消虫法,纵然中了最厉害的腐体蚀骨之毒、摧心伤肝之虫,也能逐步驱出。他用了一个多时辰功,心下略慰,只是此法须以九阳神功为根基,无法传授谢逊和周芷若昭行,惟有待自己驱毒净尽之后,再以神功助谢周二人驱毒。
( U+ g% j% q3 y2 F0 { 这等功夫说来简捷,做起来却是十分繁复,无忌到得第七日上,也只驱除体内三成的毒素。须知十香软筋散实是非同小可,当日少林神僧空闻、空智,武当派宋远桥、俞莲舟,峨峨嵋派灭绝师太等那一个不是内力通神,中毒后竟是半点劲力也使不出来。无忌在七天之中驱得三成毒素,回复一二成功力,当今之世,已是再无第二人了。好在这毒药只是令人使不出内劲,于身子却是无害。周芷若起初几日极是着恼,后来倒也渐渐惯了。陪着谢逊搏鱼射鸟,烧火煮餐。她晚间在岛东一个山洞中独居,和无忌等离得远远地。谢逊双眼虽盲,却早知她对无忌颇有情意,然她如此俨然守礼,连笑话也不跟无忌多说一句,心中对她好生敬重。无忌却是暗自惭愧,心想赵明之祸,全是由自己而起,这个赵姑娘明明是蒙古的郡主,是明教的对头死敌,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人折在她的手里,自己对她居然不加防范,当真是愚不可及了。谢逊和周芷若对他并无一言责备,然他二人越是一句不提,他越是心中难过,有时见到周芷若的眼色,隐隐似说:“你为赵明的美色所迷,酿成了这等大祸。”
7 j& }3 H! t# m1 [- F6 V- j5 V 无忌体内的毒素一天少于一天,殷离的伤势却是越来越重。荒岛上药草寥寥,无忌空自医术通神,却是无法救治,他明知殷离的伤是可救治的,然而手边就是没药。倘若小岛上生有大树,他早已扎成木筏,冒险内航,偏生岛上树木都是又矮又小,仅够作柴薪之用。无忌若是不明医术,那也不过是焦虑而已,此时却如万把尖刀,日夜在他心头剜扎。这一晚无忌嚼了些退热的草药,喂在殷离口中,眼见她难以下咽,心中一酸,泪水一滴滴的滴在她的脸上。4 Y7 a& O6 ^# K0 ]' G, p6 F6 J
殷离忽然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说道:“阿牛哥哥,你别难过,我要到阴世去见那个狠心短命的小鬼张无忌去了。我要跟他说,世上有一位阿牛哥哥,待我是这样好,可比张无忌好上千倍万倍。”无忌喉头哽咽,一时打不定主意,是否要向她吐露,自己实在就是张无忌。殷离握住了他手,说道:“阿牛哥,我始终没答应嫁给你,你恨我么?我猜你是为了讨我喜欢,说着骗骗我的。我相貌丑陋,脾气乖僻,你怎会要我?”1 c: f$ s( {$ p* ^+ f& A1 l
无忌道:“不!我没骗你。你是一位情深的意真的好姑娘,如果得能娶你为妻,实是我生平之幸。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诸事料预定当,便即成婚,好不好?”殷离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摇头道:“阿牛哥哥,我是不能嫁你的。我的心,早就许给了那个狠心的,凶恶的张无忌了——阿牛哥哥,我有点儿害怕,到了阴世,能遇到他么?他仍旧会对我这样狠霸霸的么?”无忌见她说话神智清楚,脸颊潮红,心下暗惊:“这是他回光返照之象,难道她便要毕命于今日吗?”一时呆呆出神,没听见她的话,殷离抓住了他手腕,又问了一遍。无忌柔声道:“他永远会待你很好的,当你心肝宝贝儿一般。”殷离道:“能有你待我一半儿好么?”无忌道:“老天爷在上,张无忌诚心疼你爱你,他早就懊悔小时候待你这般凶狠了。他——他跟我一般无异,没半点分别。”殷离叹了口气,嘴角上带着一丝微笑,道:“那——那我就放心了——”握着他的手渐渐松开,双目闭目,再也没气了。) ^& ]0 i% w7 d- [# |$ [" n5 C% M
无忌将她尸身抱在怀里,心想她直到一瞑不视,仍是不知自己便是张无忌,这些日来,她总是昏昏沉沉,无法跟她说知真相。在她回光返照的片刻神智清明,却又是什么也来不及了说了。其实,到了这个地步,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分别。无忌心头痛楚,竟是哭不出声来,心中只想:“若不是赵明损她脸颊,她的伤未必无救。若不是赵明弃了咱们在这荒岛之上,只要数日间赶回中原,我定有法子救得她性命。”恨恨的冲口而出:“赵明啊赵明,你如此心如蛇蝎,有朝一日落在我手中,张无忌决不饶你性命。”
( d/ C* @$ @, }, }1 x+ y 忽听得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待得你见到她如花似玉的容貌,那时又下不了手啦。”无忌霍地转过身来,只见周芷若俏立风中,脸上满是鄙夷之色。无忌又是伤心,又是惭愧,说道:“我对着表妹的尸骨发誓,若不手诛妖女,张无忌无颜立于天地之间。”周芷若道:“那才是有志气的男儿。”抢上几步,抚着殷离的尸身,痛哭起来。谢逊听到哭声,寻声而至,得知殷离身亡,也是不禁伤感。
: X. L+ B$ V* L, G 张无忌在山冈上掘了一个墓穴,将殷离葬好,拆下一段树干,剥去树皮,用殷离的匕首在树干上刻道:“张无忌谨立。”一切定当,这才拜伏在地,痛哭失声。周芷若劝道:“古人言道:两情若是欠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对你一往情深,你待她也是仁至义尽。只须你不负了今日之言,杀了赵明为她报仇,殷家妹子纵在九泉,也是含笑的了。”8 _0 V; H$ o4 R3 V. L, J: g& ?8 ?3 n4 G
张无忌一番伤心,本已凝聚在丹田之中的毒素复又散开,再多费了七八日之功,才渐行凝聚,待得尽数驱出体外,已是月余之后了。这小岛可和冰火岛、灵蛇岛不同,岛上树木稀疏,绝无野兽,三人的日子过得万分艰难。幸而周芷若知无忌心伤殷离之死,恼恨赵明之诈,复又怜惜小昭之去,待他加意的温柔体贴。6 G1 y6 N& l1 S. u; V9 z$ K: t
张无忌运神功替谢逊驱去了体内十香软筋散的毒性后,本该替周芷若驱毒,但想到这驱毒法法,须以一掌于贴对方后腰,一掌贴于脐上小腹,青年男女,怎能如此肌肤相亲?但若非这般运功,又不能将自身的九阳真气输入她的体内,一连数日,心下好生踌躇,难以决断。这日晚间,谢逊忽道:“无忌,咱们在此岛上,你想要过多少日子?”无忌一怔,道:“那就难说得很,只盼能有船只经过,救了咱们回归中土。”谢逊道:“这一个多月来,远远也曾见到船帆的影子么?”无忌道:“没有。”谢逊道:“是了!说不定明天便有船只来到,但说不定再过一百年也没船经过。”
0 K. G1 w7 i; ?# L% q% d9 z 无忌叹了口气道:“这荒岛孤悬海中,非海船航道所经,咱们重回中土的盼望,原是十分渺茫。”谢逊道:“时候不长,那也没多大害处,但这种剧毒侵肌蚀骨,日子久了,自然五脏六腑都受损伤。”谢逊道:“是啊。那你怎能不尽早设法给周姑娘驱毒?周姑娘的父母是本教中人,她本人又是峨嵋派一派的掌门,这等温柔有德的淑女,到那里求去?难道你嫌她相貌不美么?”无忌道:“不,不,周姑娘倘若不美!天下那里还有美人?”谢逊道:“那我替你作主,娶了她为妻室。这男女授受不亲的腐礼,就不必顾忌了。”
+ W$ o4 L, D M5 t; v9 N 周芷若本来一旁听着他父子二人说话,忽听得说到自己身上来了,羞得满脸通红,站起身来便走。谢逊跃起身来,张开双手,拦在她的身前,笑道:“别走,别走!这样媒人,我今日是做定的了。”周芷若道:“谢老爷子,你为老不尊!咱们只盼想个法儿回中土去,这当儿怎地说起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来?”谢逊哈哈大笑,说道:“男女好合,乃是终身大事,怎么是不三不四了?无忌,你父母也是在荒岛上自拜天地成婚。他们当日若非破除了这些世俗的礼法,世上那里有你这个小子?何况今日有你义父为你作主婚。难道你不喜欢周姑娘么?不想替她驱除体内的剧毒么?”周芷若掩了面只是要走,谢逊拉住了她的衣袖,笑道:“你走到那里去,明日咱们不见面了么?啊,我知道了,你是不肯叫我这老瞎子做公公?”周芷若道:“不,不,不是的。”谢逊道:“那你是答应?”周芷若只说:“不,不!”谢逊道:“你是嫌我这义儿太过不成材么?”
1 S, w+ |' p% D 周芷若顿了一顿,说道:“张公武功卓绝,名扬江湖。得——得婿如此,更有何求!只是——只是——”谢逊道:“怎么?”周芷若向无忌微掠了一眼,道:“他——他心中实在是喜欢赵姑娘,我是知道的。”
5 b; s# L& d( d+ k: f( I+ h4 ~ 谢逊咬牙道:“赵明这小贱人害得咱们如此惨法,无忌岂能执迷不悟。无忌,你自己倒说说看。”张无忌心中一片迷惘,想起赵明盈盈笑语,种种动人之处,只觉若能娶赵明为妻,长自和她相伴,那才是生平至福,但一转念间,立时想起殷离脸上横七竖八、血淋淋的剑伤来,忙道:“那赵姑娘是我大仇,我要杀了她为表妹雪恨。”谢逊道:“照啊,周姑娘,那你还有什么疑忌?”周芷若低声道:“我不放心。除非——除非你要他——立下一个誓来。否则我宁可毒发身死,不要他助我驱毒。”谢逊道:“无忌,快立誓!”无忌双膝跪地,说道:“我张无忌若是忘了表妹血仇,天地不容。”周芷若道:“我要你说得清楚些,对那位赵姑娘怎样?”谢逊心中暗笑:“这位周姑娘的醋劲好大,还没过门,便要将丈夫管得服服贴贴。站稳了地步,不让他日后有翻覆的余地。”说道:“无忌,你就说得清楚些。”
! j L0 B' J# N: Z: ], Y; b2 p4 Y 张无忌朗声道:“妖女赵明为其鞑子皇室出力,若我百姓,伤我武林义士,复又盗我义父宝刀,害我表妹殷离。张无忌有生之日,不敢忘此大仇,如有违者,天厌之,地厌之。”周芷若嫣然一笑,道:“只怕到了那时候,你又手下容情呢。”谢逊道:“我说呢,拣日不如撞日,咱们江湖豪杰,还管他什么婆婆妈妈,繁文褥节,你小两口子不如今日便拜堂成亲吧。这十香软筋散早一日驱出好一日。”无忌道:“不!义父,芷若,你们听我一言。殷姑娘待我情意深重,她自幼便以我为夫,我心中也已以她为妻,虽无婚姻之事,却有夫妇之义,她尸骨未寒,我何忍即行另结新欢?”4 n) a( p' ]# A; ~1 a8 d$ R/ ]
谢逊沉吟道:“这话倒也说得是,依你说那便如何?”张无忌道:“依孩儿之见,孩儿今日先和周姑娘订立婚姻之约,助她疗毒驱毒,这就方便得多,天幸咱们得回中土,待孩儿手刃赵明,夺回屠龙宝刀,交回义父手中,那时再和周姑娘完婚,可说两全其美。”谢逊笑道:“你倒想得挺美。要是十年八年,咱们也回不了中土呢?”张无忌道:“三年之后,不论咱们是否能离此岛,就请义父主持孩儿的婚事便是。”谢逊点了点头问周芷若道:“周姑娘,你说怎样?”周芷若垂头不答,隔了半晌,才道:“我是个孤伶仃的女孩儿家,自己能有什么主意?一切全凭老爷子作主。”谢逊哈哈笑道:“很好,很好。咱们三人一言为定。你小两口是未婚夫妇,不必再有什么顾忌。无忌,你给我的小媳妇驱毒吧。”说着大踏步走向山后。
5 \$ V0 K+ u- a5 o! S6 r 无忌道:“芷若,我这番苦衷,你能见谅么?”周芷若微笑道:“只因是我这个丑样的,你才推三阻四,要是换了赵姑娘啊,只怕今晚就——”说到这里,转过了头,不好意思再说。无忌怦然心动,寻思:“当大伙儿同在小船中飘浮之时,我曾痴心妄想,同娶四美。其实我心中真正所爱,竟是个无恶不作、阴毒狡猾的小妖女。我枉称英雄豪杰,心中却如此不分善恶,迷恋美色。”周芷若回过头来,见他兀自怔怔的出神,站起身来,便要走开。无忌伸手握住她手一拉,不料周芷若功力未复,脚下无力,身子一晃,便倒在他的怀里,嗔道:“我是一世受定你的欺侮啦。” [8 y1 H1 L/ c2 ]+ M# ?4 y
无忌见她轻颦薄怒,楚楚动人,抱着她娇柔的身子,低声道:“芷若,咱俩幼时在汉水中一见,不意终能如我所愿。在光明顶我独斗昆仑、华山两派四老之时,多谢你指点救命。”周芷若倚在他的怀里,说道:“那日我刺你一剑,你也恨我么?”张无忌道:“你没刺正我的心口,我便知你对我暗有情意了。”!周芷若呸了一声,脸颊晕红,说道:“早知如此,当日我一剑刺正你的心口,多少干净。也免得以后无穷岁月之中,给你欺侮,受你的气。”无忌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说道:“我此后只有加倍疼你爱你。不知咱俩是否能回归中土,我二人夫妇一体,我怎会给你气受?”周芷若侧过身子,望着他脸,说道:“要是我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你,你会打我、骂我、杀我么?”无忌和她脸蛋相距不过数寸,只觉她吹气如兰,忍不住在她左颊上轻轻一吻,说道:“似你这等温文斯文、端庄贞淑的贤妻,那里会做错什么事?”周芷若轻轻抚摸他的后颈,说道:“便是圣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我从小没爹娘教导,难保不会一时胡涂。”无忌道:“当真你做错什么,我自会好好劝你。”周芷若道:“你对我决不变心么?决不会杀我么?”无忌在她额上又轻吻一下,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那有此事?”周芷若颤声道:“我要你亲口答应我。”无忌笑道:“好吧!我对你决不变心,决不会杀你。”8 G1 g/ V9 a" \+ W, Y
周芷若凝视他双眼,说道:“我不许你嘻嘻哈哈,要你正正经地说。”无忌笑道:“你这个小小脑袋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想:“总是我对赵明、对小昭、对表妹到处留情,令她难以放心。可是自今而后,那里便有此事?”于是收起笑容,庄言道:“芷若,你是我的爱妻。从前三心两意,只望你既往不咎。我今后对你决不变心。就算你做错了什么,我是重话也不会舍得责备你一句。”周芷若道:“无忌哥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记得今晚跟我说过的话。”指着初升的一勾明月,说道:“天上的月亮,是咱俩的证人。”
5 E! u* I+ g' U 张无忌道:“对,你说得不错。大上明月,是咱俩证人。”他仍是将周芷若搂在怀里,望着天边明月,说道:“芷若,我一生受过很多很多人的欺骗,从小为了太过轻信,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到底有多少次,这时候记也记不起来了。只有冰火岛上,和爹爹、妈妈、义父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才没有人世的奸诈机巧。我第一次回中原,一个叫化子弄蛇,骗我探头到布袋中瞧瞧里面的蛇。不料他把布袋套在我头上,将我擒了去。我又那料得到,咱们同生死、共患难的来到这个小岛之上,赵姑娘竟会在第一晚的食物之中,便下了十香软筋散的剧毒?”周芷若笑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得黄河悔已迟。”1 M7 e w! a% y
无忌心中突然间充满了幸福之感,说道:“芷若,你才真正是我永远永远的亲人。你一直待我很好。日后咱们倘若得能回归中原,你会帮我提防着许多奸滑的小人。有了你这个贤内助,我会少上很多当了。”周芷若摇头道:“我是个最不中用的女子,懦弱无能,人又生得蠢。别说和绝顶聪明的赵姑娘天差地远,便是小昭,这等深刻的心机,我那又及得上她的万一?你的周姑娘是个老老实实的笨丫头,难道到今天你还不知道么?”无忌道:“只有你这等忠厚贤慧的姑娘,才不会骗我。”周芷若转过身来,将脸伏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无忌哥哥,我能和你结为夫妇,心里是快乐得了不得,只盼你别因我愚笨无用,将来瞧我不起、欺侮我。我——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的服侍你。”
, @5 D6 y+ ?1 X" R/ s" q* j+ s# o 两人坐在海滨,情话绵绵,不知夜之渐深。1 p; @: c+ m& T7 |
次日无忌即以九阳神功,助周芷若驱除体内毒素。运功之下,初时竟是出于意料之外的方便,想是她饮食不多,中毒不如他与谢逊之深。但驱到第七日上,忽觉周芷若体内有一极阴寒的阻力,和他的九阳真气相激相抗,周芷若虽尽力克制,亦是不易引导九阳真气入体。无忌惊异之下,请教义父。谢逊沉吟半晌,说道:“这道理我也说不上来,多半是她峨嵋派历代师父都是女子,所习内功偏于阴柔一路。”无忌点头称是。好在周芷若内功修为和无忌相差极远,当无忌催动神功之时,她体内阴功终被压制了下去,但如此运功,却又比替谢逊驱毒时费力得多。无忌隐隐觉得她体内阴劲蕴积未成,但日后成就,竟是非同小可,不禁赞道:“芷若,尊师灭绝师太实是一代人杰。她传给你的内功,法门高深之至,此刻我已觉得出来。你遵此用功,日后成就可和我的九阳神功并驾齐驱,各擅胜场。”周芷若笑道:“你骗我呢!峨嵋派武功!怎能和张大教主的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法相比?”无忌道:“芷若,你天性淳厚,武功的招数上虽然所学不多,但内功的根基已扎得极佳。我太师父言道,武学钻研到最高深时,往往和每人资质有关,而且未必聪明颖悟的便一定能学到最高的境界。据说贵派创派祖师部女侠的父亲郭靖大侠,资质便十分鲁钝,可是他武功修为震古铄今,太师父说他自己,或者尚未达到郭大侠当年的功力。你峨嵋派内功的法门似尚在武当派之上,依我瞧啊,你将来的成就,当可凌驾灭绝师太之上。”
# X6 p- }8 z. {* ?' [6 Q- R+ q 周芷若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要讨好我,也不用说我武功好。我能学到先师十分之一的本事,也就心满意足了。你几时把你的九阳神功,挪移乾坤功夫教我一两手,我才多谢你呢。”无忌沉吟未答。周芷若道:“你说我不配做张大教主的徒弟吗?”无忌道:“不!我察觉你的内和我学截然不同,那是压根儿相反的路子。要是我来教你,那是世上艰险无比之事。”
1 C: ?6 s1 _% N* b 周芷若叹道:“你不肯教,也就是了。学武功最多是学不成,还能有什么危险?”张无忌正色道:“不,不!我这九阳神功是纯粹阳刚的内功,你现下所习的峨嵋派内功,却纯是走的阴柔路子。如果你再练我的功夫,阴阳汇于一体,除非是如我太师父这等武学奇才,或许能使之水火相济,刚柔相调,只要差得一步,那便是走火入魔之祸。嗯,等你日后内功大成之时,我那挪移乾坤的心法,你倒是可以学的。”周芷若笑道:“我是跟你说着玩呢。以后我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你的武功和的的武功有什么分别?我生来懒懒散散,你的九阳神功一定难练得紧,你便是逼着我练,我也怕难呢。”无忌听她如此说,心中甚是甜蜜。; y' g, s( f' L
如此情意缠绵,不觉时日之逝。匆匆过了数月,冬去春来,周芷若说自觉体力已然全复,想来毒性已然驱尽。这一日春光明媚,岛东几株桃花开得甚美,无忌折了几枝桃花,去插在殷离的墓前,想起这位表妹一生困苦,恐怕连一天福也没享过,正自伤神,必听得海中鸥鸟大声咕噪。无忌一抬头,忽见远处海上一艘帆船,正鼓浪向岛上驶来,这一下喜出望外,忙纵声叫道:“义父,芷若,有船来啦!”; q( Q3 c. G5 C2 u! C5 x3 J
谢逊和周芷若听到叫声,先后奔到无忌身旁。周芷若颤声道:“无忌哥哥,怎么会有船只到这荒岛上来?”无忌道:“那也真奇怪得紧,难道是海盗船么?”不到半个时辰,那帆船已在岛外下锚停泊,一艘小船划向岛来。无忌等三人迎到海滩,只见小船中的水手都是穿着蒙古水师的军装。无忌心中一动:“难道赵姑娘良心发现,又回到岛上来?”斜向周芷若一瞥,只见她秀眉微蹙,胸口起伏,显是也担着极大的心事。片刻间小船划到,五名水手上得海汉滩,为首的一名水师军官躬身向无忌道:“这位是张无忌张公子?”无忌道:“正是。长官何人?”那人听到无忌自承,神色间极是欣慰,说道:“小人贱名拔速台,今日找到了公子,当真幸运之至。小人奉命前来,迎接张公子、谢大侠回归中土。”他只说张谢二人,却不提周芷若的名字。张无忌还了一揖,说道:“长官远来辛苦,却不知是奉何人所遣?”那拔速台道:“小人是驻防福建的达花鲁水师提督麾下,奉勃尔都思将军之命,前来迎接。勃尔都思将军一共派出海船八艘,在这一带闽浙粤三省海寻找公子和谢大侠。想不到倒是小人立下首功。”他言下之意,显是他的上司许下诺言,谁能找到张无忌的便有升赏。
3 r* K- c, k% c; M( ~, o% M 无忌听他所说的那些蒙古将军的名字均不相识,料想那些将军也是转辗奉了赵明之命,问道:“你可知为何前来接我?”拔速台道:“勃尔都思将军吩咐,张公子是大大的贵人,乃是当世的英雄豪杰,命小人找到之后,用心侍候。至于何以迎接公子,小人职位低微,未蒙将军示知。”周芷若插口问道:“可是明明郡主之意么?”拔速台一怔,道:“明明郡主?小人没福见过。”周芷若冷冷的道:“什么福不福的?”拔速台一怔,道:“明明郡主乃是我蒙古第一美人,不,乃是天下第一美人,文武全才,是汝阳王爷的爱女。小人怎有福气一见郡主的金面?”周芷若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了。6 S. s. Q( r! W
无忌向谢逊道:“义父,那么咱们便上船去吧?”谢逊道:“咱们到那边山洞中取了随身物品,便可上船,长官请在此稍候。”拔速台道:“让小人和水手们替三位搬行李吧。”谢逊笑道:“咱们有什么行李?不敢劳动。”携了无忌和周芷若的手,走到山后,站定脚步,道:“赵明忽然派船来接咱们回去,其中必有阴谋,你们想该当如何应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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