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雕侠侣(旧版)
6 |1 K: `7 G! B' ~1 T: U六九:日夜跟踪
0 y; I! n) d- O, n& ]9 r; | 小龙女道:“郭夫人千伶百俐,闻一知十,我听过儿说道,当日只怕无人能及得上她的聪明智能,郭大侠的资质却平常得紧。”周伯通笑道:“什么‘平常得紧’?简直便是愚蠢。”小龙女笑道:“我瞧你年纪虽然不小,仍是傻里不几,说话有点儿疯疯癫癫。”周伯通拍手道:“是啊,你的话一点儿也不错。这左右互搏之术是我想出来的,后来我教了郭靖兄弟,他只用几天功夫便学会了。但他转教他的婆娘,你别瞧黄蓉这女孩儿玲珑剔透,一颗心儿上生了七个窍,可是这门功夫她更始终学不会。我还道郭靖傻小子教得不对,后来老顽童亲自教她,那知道她第一课‘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便画来画去不像。所以啊,有的人一学便会,有的人一辈子学不了。大概越是聪明,越是不成。”: Q& B$ m, d* Q u0 `, Y( J
小龙女道:“世上难道还有蠢人学功夫胜过聪明人的么?这个我可不信。”周伯通笑嘻嘻的道:“我瞧你品貌才智,和那小黄蓉不相上下,武功也跟她差不离。你既不信,那你便用左手食指在地下画个方块,右手食指同时画一个圆圈。”小龙女依言,伸出两根食指在地上划画,但划出来的方块有点像圆圈,那圆圈却又有点像方块。
8 Y, ~- B/ i: C* b$ M) f5 I 周伯通哈哈大笑,道:“是么?你枉自了得,这一下便办不到。”小龙女微微一笑,凝神守一,心地空明,随随便便的伸出双手手指,左手便画了一个方块,右手画了一个圆圈,方者正方,圆者浑圆,周伯通大吃一惊,道:“你……你……”。过了半晌才道:“你从前学过的么?”小龙女道:“没有啊,这又有什么难了?”周伯通搔着满头白发,道:“那你是怎么画的?”小龙女道:“我也不知道。心里什么也不想,一伸手指便画成了。”随即左手写了“老顽童”三字,右手写了“小龙女”三字,双手同时作画,字迹整整齐齐,便如一手所写一般。周伯通大喜,说道:“这定是你从娘胎里学的本领。”于是教她如何左攻右守,怎生右击左拒,将他在桃花岛中领悟出来的一门天下无比的奇功,一古脑儿说了给她听。
- B- m+ S: \+ S' l" r: h 其实这左右互搏之技,关键诀窍全在“分心二用”四字。凡是听明智能之人,心思繁复,一件事没想完,第二件事又涌上心头。三国时曹子建七步成诗,五代间刘郧用兵,一步百计,这种人要他学那左右互搏的功夫,便是要杀头也学不会。小龙女自幼便练摒除六欲的扎根基功夫,八九岁时已练得心如止水,后来虽痴恋杨过,这功夫大有损耗,但此刻心灵痛受创伤,心灰意懒之下,旧日的玄功竟又回复了八九成。要知她所修习的古墓派内功,乃当年林朝英情场失意之后所创,与她此时心情大同小异,感应一起,顿生妙悟,灵台间一片空明,心中并无所滞,周伯通一加指拨,她立时便即领会。这因为周伯通、郭靖、小龙女等均是淳厚质朴,心无渣滓之人,如黄蓉、杨过、朱子柳辈,反而难以学会了。 g. |' J* d m2 O0 r
周伯通身上毒性未除,但口讲指划,说得津津有味,小龙女不住点头,暗自默想右手使玉女剑法,左手使全真剑法的临敌法门,只几个时辰,心中已豁然贯通,说道:“我全懂啦。”双手试演数招,竟无半点破绽,周伯通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只说:“奇怪,奇怪!”
, A: F" X. B! S6 x' b9 q6 ? 法王和赵志敬守在洞外,只听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有讲有笑,竟似没半点烦恼,侧耳倾听两人的说话,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全然不明其中之意。小龙女一抬头,见两人正在探头探脑的窥望,站起身来,说道:“咱们走吧!”
/ D4 u' Y9 Q) B, ]. B 周伯通一呆,道:“那里去?”小龙女道:“出去把贼秃抓来,叫他取药给你。”周伯通拉了拉自己的大须子,道:“你准打嬴他了?”说到此处,忽听得嗡嗡声响,一只蜜蜂黏上了蛛网,不住出力挣扎。先前一只大蝴蝶一触蛛丝便即昏晕,这蜜蜂身躯甚小,却似并不怕彩雪蛛的毒性,上下翻滚,那蛛网竟给牠撕了一个破洞,一只面目狰狞的毒蛛在旁虎视耽耽,却不敢上前放丝缠绕。. P( |9 c t) u$ S# A! T
小龙女在古墓中曾养过成群玉蜂,和蜜蜂终年为伴,躯蜂之术固然甚精,且把蜂儿视作朋友一般,一见蜜蜂有难,心中大是不忍,突然转念:“这些毒蛛形貌虽恶,我的蜂儿未必便怕他们了。”从怀中取出玉瓶,拔开瓶塞,右手伸掌握住,潜运掌力,热气从掌心传到瓶中,过不多时,一股芬芳馥郁的蜜香从山洞中透过蛛网送了出去,周伯通奇道:“你干什么?”小龙女道:“这是个顶好玩的把戏,你爱不瞧?”周伯通大喜,连说:“妙极”忍不住又问:“那是什么把戏?”小龙女微笑不答,只是催动掌力。
/ _ i( U; C% [. U \ 此时方当炎暑,山谷野花盛开,四下里采蜜的野蜂极多,一闻到这股甜蜜的芳香,登时东南西北,飞涌而至。一只只野蜂不住的冲向山洞,一黏上蛛网,便都挣扎撕扯,有的给毒蛛咬死,有的却在毒蛛身上刺了一针。那彩雪蛛虽是天下的毒物,但一物克一物,中了蜂毒即便渐渐僵硬而死。
. U3 c3 |! ^ S3 V$ ~$ Z 蛛蜂各出死力相拼,周伯通只瞧得手舞足蹈,心花怒放,洞外的金轮法王和赵志敬却昃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其时彩雪蛛尚占上风,毒蛛只死了两只,蜜蜂却有三十余只毙命,但野蜂越来越多,起初还是三四只、五六双零零落落的赶来,到后来竟是成群结队,数十只数百只一窝一窝的涌到,片刻之间洞口的蛛网尽数冲烂,十余只毒蛛也都一一中刺僵毙。赵志敬吃过蜜蜂的苦头,一见情势不妙,悄悄溜入了树丛。法王只是可惜彩雪蛛难得,这一役名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还道是野蜂有合群之心,同仇敌忾,和毒蛛相斗,却不知乃是小龙女召来,兀自寻思如何逼着周伯通和小龙女出洞,以强力结果二人性命。
! p0 O8 \2 m8 t 小龙女将小指的指甲伸入玉瓶,向法王弹了过去,左手食指向他左边一点,有边一点,口中吆喝两声,几千只野蜂转身出洞,一齐向他冲去。法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双足使劲,向前一窜数丈。他的轻身功夫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野蜂飞得虽快,他身法更快,霎时之间已窜出数十丈外。但见他犹似一溜黑烟,越奔越远,野蜂追赶不上,便各自散了。
/ i+ m, E; l+ ? 小龙女连连跌足,不住口的叫道:“可惜,可惜!”周伯信道:“可惜什么?”小龙女道:“给他走啦,没抢到解药。”原来小龙女躯赶蜜蜂分从左右包抄,要将他围在垓心,但她没想到这些野蜂乃是乌合之众,东一窝,西一窝的会聚在一起,决不能和她在古墓中养驯的玉蜂相比,要牠们追刺敌人,那还可以,至于左右包抄,前后合围这些精微的阵势,野蜂便无能为力了。但周伯通却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觉这玩意儿比他生平所见任何游戏都强得多,身上毒性是否能解,一时全没想及。1 N, D7 V6 ]( u3 M
小龙女见洞口蛛丝已除,一窜出洞,招手道:“出来罢!”周伯通跟着跃出,但身在半空,突然重重跌落,叹道:“不成,不成!力气使不出来。”猛地里全身打战,牙齿互击,格格作响,原来一跌之后,引动彩雪蛛的余毒发作出来,犹似身入万丈冰窖,酷寒难当,嘴唇和脸孔渐渐发紫,一丛白胡子更是不住摇晃。
@, C A4 I# a- G: Q4 w 小龙女惊道:“周伯通,你怎么啦?”周伯通不住发抖,颤声道:“你……你快用那针儿扎我……扎我几下。”小龙女道:“我的针上有毒啊。”周伯信道:“便……便是…
% g$ o/ M) S* L V# v) l D* x …有毒……有毒的好。”小龙女心念一动,想起适才野蜂与毒蛛的恶战,心道:“莫非那蜂毒正是毒蛛的克星?”从地下拾起一枚玉蜂针,试着在他手背臂上刺了一下。周伯通叫道:“妙啊!快再刺。”小龙女连刺几下,周伯通不住叫好,眼见针上毒性已失,于是换过一枚,一共刺了十余针,周伯通不再打战,舒了一口长气道:“以毒攻毒,众妙之门。”识着一运气,却觉体内余毒仍未去尽,猛地一拍膝盖叫道:“龙姑娘,你针上的蜂毒不够,而且不大新鲜。”小龙女笑道:“那我便叫野蜂来叮你。”周伯信道:“多谢之至,快快叫吧。”2 C" }" k/ K' N6 X7 q' B
小龙女见那蜂毒果然生效,于是揭开玉瓶召来一群野蜂,一一叮在周伯通身上。老顽童笑逐颜开,解去上身衣衫,光了背脊让野蜂针刺,一面潜运神功,先将蜂毒吸入丹田,再随着先天真气,流遍全身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各处大穴。约摸一顿饭功夫,他上身遍体都是野蜂尾针所刺的小孔,蛛毒尽解,再刺下去便越来越痛,大声叫道:“够啦,够啦!再要刺便搅出人命案子来啦!”小龙女微微一笑,于是将野蜂驱走,见金铃软索掉在一旁,顺手拾起,问道:“我要上终南山去,你去不去?”' l; I( o2 M3 K7 ]. ^# m2 @
周伯通摇摇头,道:“我另有要紧事要办,你一个人去吧!”小龙女道:“啊!是了,你要到襄阳城去相助郭大侠。”她一提到“郭大侠”三字,便想到郭芙,跟着想到了杨过,黯然道:“周伯通,你若见到杨过,别提起曾遇见过我。”却见他口中喃喃自语,但一些声息也听不到,脸上神色甚是诡异,不知在捣什么鬼。过了半晌,突然抬头道:“你说什么?”小龙女道:“没什么了,咱们再见啦。”周伯通心不在焉,只说“嗯,嗯。”, ~, g+ t0 \! T# _2 `7 L, U- A) r$ b( z
小龙女转身走开,过了一个山坳,忽听周伯通大声吆喝起来,声音宛似在指挥蜜蜂。9 l+ ]0 G, ^) H# X8 x) V8 `. s
小龙女好生奇怪,悄悄走了回来,躲在一株树后一张,只见周伯通手中拿着一只玉瓶,正在指手划脚的呼叫。她伸手到怀中一探,玉瓶果已不翼而飞,不知如何给他偷了去!但他吆喝的声音似是而非,虽有几只野蜂闻到蜜香赶来,却全不理睬他的指挥,只是绕着玉瓶嗡嗡打转。小龙女忍不住噗哧一笑,叫道:“我来教你吧!”周伯通见把戏给人拆穿,贼赃当场拿住,只羞得满脸通红,白须一挥,斗地窜出数丈,急奔下山,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4 y8 v5 B: {' |" T, T! W 小龙女哈哈大笑,心想这怪头儿真有趣得紧。她笑了数声,空山隐隐,传来几响回声,猛地里只觉寂莫凄凉,难以自遣,忍不住流下两行情泪。这一晚和金轮法王斗智斗力,有老顽童陪着胡闹,倒也热闹了半天,此刻敌人走了,朋友也走了,全世界便似孤另另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2 {# T7 ^3 a9 n: ^/ S$ _! t 她一路跟随尹志平和赵志敬,只觉这两人可恶之极,虽将之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她只要一出手,便能将两人杀了,但心中总觉得,便算杀了他们,那又如何?此刻在大榆树下呆了半晌,自言自语:“我还是找他们去!”于是走下山来,跨上放在山下吃草的花驴,待要再往蒙古大营,忽见前面烟尘冲天而起,金鼓号角之声大作,大队军马向南开拔,显是蒙古大军又去攻打襄阳。小龙女心中踌躇:“这千军万马之中,如何寻那两个道士?”忽见三乘马从山下掠过,马背上的人黄衫星冠,正是三个道人。8 O3 N9 W0 V0 s, N! l0 w
小龙女心想:“怎地多了一个道人?”遥遥望去,最后一人正是尹志平,赵志敬和另一个年轻道人并骑而驰。小龙女一提缰绳,纵驴跟了下去,尹志平听得蹄声,回头一望,原来又是她跟随在后,不禁脸上变色,那年轻道人问道:“赵师伯,这女子是谁?”赵志敬道:“那是咱们教中的大敌,切莫多问。”那道人吓了一跳,颤声道:“是赤练仙子李莫愁?”赵志敬道:“不是,是她师妹。”那小道人名叫祁志诚,虽然以“志”字排名,其实是全真教的第四代弟子,比尹赵二人低了一辈。他只知李莫愁曾多次与师祖们相斗,全真诸子曾在她手上吃过不少亏。3 T8 S. G( ~4 B. j7 E7 ~) v
赵志敬举鞭狂抽马臀,一阵急奔,,尹祁二人也跟着纵马快跑,片刻间已将小龙女远远拋在后面。但小龙女那花驴后劲极长,脚步并不加快,只是不疾不徐的小跑,三匹马跑出四五里,气喘吁吁,渐渐慢了下来,那花驴又逐步赶上。赵志敬回头望去,举鞭击马,但不论他如何抽打,坐骑没了力气,只奔出数十丈,便又自急奔而小跑,自小跑而缓步。! o3 V6 |8 v( e$ x) n% w, n
祁志诚道:“赵师伯,瞧这模样咱们逃不了,我和你回头挡住她,让尹师伯脱身。”
1 q" E( }# Z4 o 赵志敬铁青着脸道:“话倒说得容易,你不要命了吗?”祁志诚道:“尹师伯身负掌教重任,咱们好歹也得让他平安。”赵志敬哼了一声,不加理睬,心想:“当真是初生犊儿不畏虎,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凭你这点儿微末道行,也想挡得住她?”祁志诚见他脸色不善,不敢多说,但他生性忠义,当下一勒马缰,待尹志平上前,低声道:“尹师伯,你千金之躯,非同小可,还是你先走一步为妙。”尹志平摇头道:“由得她去!”! v$ s7 W0 C+ }
祁志诚见他镇静如恒,心下好生佩服,暗道:“怪不得丘师伯要传位于他,单是这份气度,第三代弟子中就无人能及。”他却不知尹志平此时心情特异,小龙女要杀便伸颈就戳,早已全无抗拒之念。赵志敬见二人不急,究也不便独自逃窜,好在小龙女一时也无动手之意,于是走一段路便回头望一眼,心中大是惴惴不安。
4 U4 p5 Q' A. }. ] 四人三前一后,默默无言的向北而行。这时蒙古大军南冲之声已渐渐隐没,偶而随风飘来一些厮杀的呼喊,但风声一转,随即消失。百姓为避大军,沿着大道别说十室九空,简直是鸡犬不留,绝无人迹。那日尹志平与赵志敬荒不择路的逃到了偏僻之处,还可找到一家小小的饭店,这时一路行来,连完好的空屋也寻不着一所。% U1 A0 k9 f; r+ s- I0 ^# L2 J
当晚尹志平等三人便在一所门窗全无的破屋中歇宿。赵志敬偷偷向外一张,只见小龙女在两株大树间悬了一根绳子,横身卧在绳上。祁志诚隔窗望见小龙女如此功夫,心中不禁惧意大增,只有尹志平坦然高卧,理也不理,这一晚赵志敬忽起忽卧,那敢合眼而睡,只要树上稍有声息,便待破门逃去。
/ Q i3 d* U- }3 K% \& o6 L 次晨四人又行,赵志敬连晚未睡,加之受惊过甚,骑在马上有些迷迷糊糊,祁志诚和尹志平并骑而行,落后了十余丈,祁志诚忍不住道:“尹师伯,你和赵师伯的武功,每年大较小较,我都见识过的,两位可说各有所长,不相伯仲,但说到胸中器量,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尹志平苦笑了一下,问道:“师父和各位师叔这次闭关,你可知要有多少时日?”祁志诚道:“丘祖师说是快则三月,慢则一年,所以要急召尹师伯去接任掌教。”
2 u& F( Q7 e, b& N" s* V$ D 尹志平呆呆出神,自言自语:“他老人家功夫到了这等田地,不知还须修持什么?”" j+ j8 ]+ E" B! d) i M
祁志诚低声道:“听说是五住师祖要潜心钻研,设法破解古墓派的武功。”尹志平“哦”了一声,忍不住回头向小龙女望了一眼。/ L$ k0 h, }8 H0 p; U* h
原来那日荆紫关英雄大会,小龙女与杨过出气走金轮法王师徒,武功精绝,惊动了天下武林。杨龙二人互相痴缠热爱,没再留意这会事,但江湖上登时轰传,说世间武功最强的乃是古墓派传人,众口交言,自不免加上了许多神奇的夸张附会,那日英雄宴上,郝大通、孙不二和尹赵二道都是亲眼所见,再后来听说小龙女和杨过双剑合璧,居然将金轮法王杀得落荒而逃,全真教上下更是大为震动。全真教和古墓派的上代本来渊源极深,但自郝大通失手伤了孙婆婆的性命,全真诸子便戚然有忧,想起李莫愁、小龙女、杨过等人总有一日会来终南山寻仇。对付李莫愁一人已是大为棘手,何况再加上杨龙两个厉害脚色?3 V* W" B7 ?4 W- M4 k& f6 I' b
李莫愁和小龙女互有嫌隙之事,他们并不知晓。7 _/ y2 O1 ]7 k7 V' y
全真七子之中,谭处端早死,此时马钰也已谢世,只剩下了五人。这五人均已年高,精力就衰,想起第三、四代弟子之中,并无特殊杰出的人材,待古墓派诸人上山寻仇之时,若是全真五子尚在人间,还可抵挡得一阵,但若小龙女等十年后再来,那时号称武学正宗的全真派非一败涂地不可。因此五人决定闭关静修,要钻研一套妙绝天下的武功,以便和古墓派相抗,所以赶召尹志平回山接任掌教,便是为此。+ |' o# l$ ?, G, H* {
尹志平等朝行晚宿,一路向西北而行,小龙女总是相隔里许,不即不离的在后相随。
$ `+ C5 D! f, A, D( N3 s2 x% B 这日到了陜西境内,祁志诚向尹志平道:“尹师伯,咱们是回重阳宫去,难道这位龙姑娘孤身一人,竟也敢涉险追来么?”尹志平“嗯”了一声,实是猜想不透她的用意,不住寻思:“她是要向五位祖师揭露我的恶行么?是要仗剑大杀全真教,以出一口心中恶气么?- E: F! Q% V( |2 s
或许,她只不过要回到古墓故居,正好和我同路?又难道,她怜我一片痴心,居然对我也有了情意?”想到最后一节,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他自己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反正此时生死荣辱,一切全已置之度外,恐惧之心倒也淡然了。, V j E5 q9 W1 H
又过数日,已到了终南山脚下,祁志诚取出一枝响箭,使手劲甩出,呜一声响,冲天而起。过不多时,只见四名黄冠道人从山上急奔而下,向尹志平躬身行礼,说道:“清和真人,你回来啦,大家等候多时了。”尹志平道号“清和”,但除了他的亲传弟子之外,向来无人如此称呼。这四个道人都是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和他一直师兄弟相称,其中一人年纪比他还大得多,这时四人突然改口,尹志平极感过意不去,忙下马还礼,谦道:“四位师兄如此相称,小弟何以克当?”那人纪最长的道人说道:“五位师叔法旨,只待清和真人一到,即便接任掌教,至于交接的大礼,要等丘师叔开关之后再行。”尹志平道:
8 z7 }+ X8 i2 R* M# h “五位师叔已经闭关了么?”那道人道:“已闭了二十多天。”
J/ K$ M9 O: {) X9 U 说话之间,只听山上乐声响亮,十六名道士吹笙击磬,排列在道旁迎接,另有十六名道士手中拿着木剑、铁砵等法器,见尹志平一到,一齐躬身行礼,前后护拥,直向山上而去,竟把赵志敬冷落在后。赵志敬又是气恼,又是羡妒,但内心却又不禁暗暗得意:“待那掌教之位落入我的手中,再瞧瞧你们的嘴脸却又如何?”
6 ?5 U& @) K! j7 Q 傍晚时分,一行人已到了重阳宫外,宫中五百多名道人,从大殿上一直排列到山门外数十丈处,只听得铜钟铛铛,皮鼓隆隆,数百名道士一齐躬身肃候。( t$ V% y% R8 X/ K# p9 ^+ W
见了这般隆重肃穆的情景,尹志平本来萎靡颓唐,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在十六名大弟子左右拥卫下,到第二殿叩拜创教祖师王重阳的遗像,又到第三殿全真七子集议之所,向七张空椅躬身下拜,然后回到正殿。丘处机的第二弟子李志常取出掌教祖师法旨,当众宣读,命尹志平接任掌教。尹志平下拜听训,心中感愧交集,一瞥眼,只见赵志敬站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露出讥嘲之色,心下蓦地一震。
+ i! e+ q+ S* ?, ?& z) X4 t 尹志平听训已毕,站起身来,待要向群道谦逊几句,忽见外面一名道士进来,朗声道:“启禀掌教真人,有客到。”尹志平一呆,料想不到小龙女竟会这般大模大样的正式拜会,却不知如何应付才是,事到临头,要逃也逃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请吧!”那道士回身出去,引进两个人来。群道一见,脸上均现诧异之色,尹志平更是奇怪,原来进来的两人一个是蒙古官员打扮,另一个却是在忽必烈营中会见过的潇湘子。# Z5 {; S, a& t2 O, M3 n1 [* y
那蒙古贵官朗声说道:“皇帝陛下圣旨到,敕封全真教掌教。”说着在大殿上居中一站,取出一卷黄缎,双手展开,宣读道:“敕封全真教掌教为:特授神仙演道大宗师,玄门掌教,文粹开玄宏仁广义大真人,掌教诸路道教所……”4 c8 b" D. i/ `& R
宣读到这里,见没人跪下听旨,大声道:“请掌教真人接旨。”尹志平上前稽首行礼,说道:“掌教丘真人坐关,现由小道接任掌教,蒙古皇帝的敕封,非对小道而授,小道不敢拜领。”那蒙古贵官笑道:“皇帝陛下言道,丘真人为我太祖皇帝所敬,年事已高,不知是否尚在人世,这敕封原本不是授给丘真人的,谁是全真教的掌教,这敕封便授给他。”尹志平道:“小道无德无能,实是不敢拜领。”那贵官笑道:“不用客气啦,快快领旨吧。”尹志平道:“荣宠忽降,仓卒不意,请大人后殿待茶,小道和诸位师兄商议商议。”那贵官甚是不快,卷起了圣旨道:“也吧!却不知要商量什么?”教中职司接待宾客的四名道人,当即陪着贵官和潇湘子到后殿用茶。# \6 S; g% Z: e9 p! [0 @% a
尹志平邀了十六大弟子到别院坐下,说道:“此事体大,小弟不敢擅自作主,要听听各位师兄的高见。”赵志敬抢先道:“蒙古皇帝既有这等美意,自当领旨,可见本教日益兴旺,连蒙古皇帝也不敢小视咱们。”说着神情甚是得意,呵呵而笑。李志常摇头道:“不然不然,蒙古侵我国土,残害百姓,咱们怎能受他敕封?”赵志敬道:“丘师伯当年受蒙古太祖成吉思汗的诏书,万里迢迢的前赴西域,尹掌教和李师兄均曾随行,有此先例,何以受不得蒙古皇帝的敕封?”李志常道:“那时蒙古和大金国为敌,并未侵我国土,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能相提并论?”赵志敬道:“这终南山是蒙古该管,咱们的道观也大都在蒙古境内,若是拒受敕封,眼见全真教便是一场大祸。”李志常道:“赵师兄这话不对。”赵志敬提高声音,道:“什么不对,要请李师兄指点。”李志常道:“指点是不敢。
" Y" W& v' q9 }3 G7 e* s9 j 但请问赵师兄,咱们的创教祖师重阳真人是什么人?你我的师父全真七子又是什么人?”! ]7 z3 K9 H- @
赵志敬愕然道:“祖师爷和师父辈宏道护法,乃是三清教中的高人。”李志常道:“他们还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爱国忧民,每个人出生入死,都曾和金兵血战过来的。”
( g6 T' V$ T( P# q* e, P8 @ 赵志敬道:“是啊。重阳真人和全真七子名震江湖,武林中谁不钦仰。”李志常道:“想我教上代的真人,个个不畏强御,立志要救民于水火之中,全真教便算真的大祸临头,咱们怕什么了?要知头可断,志不可辱!”3 i7 Q3 w: f. d3 |8 }2 u6 `
这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尹志平和十多位大弟子都是耸然动容。赵志敬冷笑道:“便只李师兄就不怕死,咱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了?祖师爷创业艰难,本教能有今日的规模,祖师爷和七位师长化了多少心血?咱们一个处置不当,将一个轰轰烈烈的全真教毁于一旦,咱们有何面目见祖师爷于地下?五位师长开关出来之时。咱们又怎生交代?”这番话言之成理,登时有几名道人随声附和。赵志敬又道:“金人是我教的死仇,蒙古灭了金国,正好替我教出了口恶气。当年祖师爷举义不成,气得在活死人墓中隐居不出,他在天之灵知道金人败军覆国,正不知有多喜欢呢。”9 L( O+ j# ~ J2 B1 n7 T2 {
丘处机的另一名弟子王志坦道:“蒙古人灭金之后,若是和我大宋和好,约为兄弟之邦,咱们自然待以上国之礼。但今日蒙古军大举南下,急攻襄阳,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你我都是大宋子民,岂能受敌国的敕封?”他转头向着尹志平道:“掌教师兄,你若是受敕封,那便是大大的汉奸,便是本教的千古罪人。我王志坦纵然颈血溅于地下,也不能与你干休。”说到此处竟是声色俱厉。赵志敬倏然站起,伸掌在桌上一拍,喝道:“王师弟,你是想动武不成?对掌教真人竟敢如此无礼?”王志坦厉声道:“咱们是说理,但若要动武,又岂怕你来?”+ z2 p3 t: @8 N$ g" b' r, Q7 r
眼见双方各执一词,互不为下,气势汹汹的便要互挥老拳,拔剑相斗。一名须发花白的道人连连摇手,道:“各位师弟,有话好好说,不用恁地气急。”王志坦道:“依师兄说该当如何?”那道人道:“依我说啊,唔,唔……出家人慈悲为怀,能多救得一个百姓,那便是助长一分上天的好生之德……唔,唔……咱们若是受了蒙古皇帝的敕封,便能尽力劝阻蒙古皇君臣兵将的滥施杀戳,当年丘师叔不是便因此而救了不少性命么?”有几个道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 F! m, k0 \- t7 h& n: ~
一个短小精悍的道人摇头道:“今日情势非昔日可比。小弟随师西游,亲眼见到蒙古兵将屠城掠地的惨酷。咱们若受敕封,降了蒙古,那便是助纣为虐,纵然救得十条八条性命,但蒙古势力一大,不知将有几千万百姓因此而死。”这矮小道人名叫宋德方,是当年随丘处机西游的十九弟子之一。赵志敬冷笑道:“你见过成吉思汗,那又怎地?我此番便见了蒙古皇帝忽必烈,这位王爷礼贤下士,豁达大度,又那里残暴了?”王志坦叫道:“好啊,原来你是奉了忽必烈之命,做奸细来着!”赵志敬大怒,喝道:“你说什么?”王志坦道:“谁帮蒙古人说话,便是汉奸。”赵志敬一跃而起,呼的一掌便往王志坦头顶击落。斜刺里双掌穿出,同时架开他这一击,出掌的却是丘处机的外两名弟子。赵志敬怒火更炽,大叫:“好哇!丘师伯门下弟子众多,是要仗势欺人么?”7 k9 Q; y0 [, N+ O8 p1 L% G
正闹得不可开交,尹志平双掌一拍,说道:“各位师兄且请安坐,听小弟一言。”全真教的掌教一直威权极大,众道人当即坐了下来,不敢再说。赵志敬道:“是了,咱们听掌教真人吩咐,他说受封便受封,不受便不受,皇帝封的是他,又不是你我,吵些什么?”他心想尹志平有把柄给自己拿着,他决不敢违拗自己之意。李志常、王志坦等素知尹志平秉性忠义,心想凭他一言而决,的确不必多事斗争,于是各人望着尹志平,听他裁决。/ s& V3 M# w* _! A$ ]3 I! s7 p
尹志平缓缓说道:“小弟无德无能,黍当掌教的重任,想不到第一天便遇上这件大事。”说着抬起头来,呆呆出神。十六名大弟子的目光一齐注视着他,道院中静得没半点声息。 8 y- z# f4 _% ]7 j
3 H) O! F! B A# E; L七0:接任掌教
1 D7 \5 x# [8 |3 T4 T: A- t 过了良久,尹志平缓缓的道:“本教乃重阳祖师所创,至马真人,丘处真人而发扬光大,小弟继任掌教,怎敢稍违王马丘三真人的教训?诸位师兄,眼下蒙古大军南攻襄阳,侵我疆土,杀我百姓。若是这三位前辈掌教在此,他们是受这敕封呢,还是不受?”群道听了此言,默想王重阳、马钰、丘处机平素行事;王重阳去世已久,第三代弟子均未见过,马钰为人谦和敦厚,处事旨在清静无为,众弟子不易猜测他的心意,但丘处机却是性如烈火、忠义过人,众人一想到他,不约而同的叫道:“丘掌教是定然不受!”赵志敬却大声道:“现下掌教是你,可不是丘师伯。”
+ B+ z- ?9 `( t, h, J 尹志平道:“小弟才识庸下,不敢违背师训。又何况我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说到这里,垂首不语。群道不知他话中的含意,除赵志敬外,都以为不过是自谦之辞,只觉得“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八字,未免说得太重,有点儿不伦不类。赵志敬“哼”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决定不受的了?”尹志平凄然道:“小弟微命实不足惜,但我教令誉,却不能稍有损毁。”他声调渐渐慷慨激昂,又道:“方今豪杰之士,正结义以抗外侮。全真派号称武学正宗,若是降了蒙古,有何面目再见天下英雄?”群道轰然喝采,宋德方、李志常、王志坦等大声道:“掌教师兄言之有理。”
5 c# y- G5 s# a5 \5 L% l+ o3 t 赵志敬袍袖一拂,怒冲冲的走出道院,在门边回过头来,冷笑道:“掌教师兄,你说话倒是好听得紧啊,嘿嘿!此事后果如何,你也料想得到。”说着大踏步便行。群道纷纷议论,都赞扬尹志平的决断英明,五六个附和赵志敬的道人觉得不是味儿,讪讪的走了。
1 l6 E( L$ u( ^; \$ u9 P 尹志平黯然无语,回到自己歇息的丹房,知道赵志敬受此挫败,决不肯干休,定要将自己的丑行当众揭发。他宣称不受敕封之时,已决意一死,数月以来担惊受怕,受尽折磨,这时想到死后一了百了,再无牵挂,心中反而坦然。于是将丹房的房门闩上,冷然一笑,抽出长剑便往颈上刎去。
# j$ |: c, O6 g% ? 突然书架后转出一人,伸手一钩一带,尹志平亮没防备,那长剑竟给他夹手夺去,一惊之下回过头来,见夺剑的正是赵志敬,只听他冷冷的道:“你败坏我教名声,便想一死就什么都不理了?龙姑娘守在宫门之外,待会她进来理论,教咱们如何对答?”尹志平道:“我出去在她面前自刎谢罪。”赵志敬道:“你便算自刎,此事还是不了。五位师长开关出来,定要追问。全真教令誉扫地,你便是千古罪人。”尹志平抱着脑袋,再也支持不住,突然坐在地下,喃喃道:“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就算死了,也是不成。”适才他在众道之前,侃侃而谈,这时和赵志敬单独相处,竟已无半点自主之力。赵志敬道:“好,你只须依我一件事,龙姑娘之事我全力跟你弥缝,本教和你的声名,均可保全,决无半点后患。”尹志平道:“你要我受蒙古皇帝敕封?”赵志敬说道:“不,不!我不要你受敕封。”尹志平心头一松,道:“什么事呢?快说!我一定依你。”
h B, r$ j2 p" N& E. I 一个时辰之后,大殿上钟鼓齐鸣,召集全宫道众。李志常吩咐弟子道袍内携兵刃,生怕尹志平拒受敕封,赵志敬一派人或有异图,大殿上黑压压的挤满了道人,各人脸上神色均极紧张,只见尹志平从后殿缓步而出,脸上全无血色,居中一站,说道:“各位道兄,小道奉掌教之命,接任掌教,岂知突患急症,无法可治……”这句话来得太过突兀,群道中有十余人忍不住“啊唷”的叫出来,尹志平续道:“掌教重任,小道已不克负荷,现下我命玉阳子座下大弟子赵志敬,接任掌教。”
$ M" B5 E L* M- p7 U 这句话一出,大殿上登时寂静无声,但这肃静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李志常、王志坦、宋德方等人争着大声反对:“丘真人是要尹师兄继任掌教,这重任岂能传给旁人?”“掌教师兄好好的,怎会患上不治之症?”“这中间定有重大阴谋,掌教师兄可莫上了奸人的当。”第四代的众弟子不敢大声说话,但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殿上乱成一片,李志常怒目瞪视赵志敬,只见他不动声色,双手负在背后,对各人的言语便似全然没有听见。- Q' F/ w+ `6 J/ A! b
尹志平双手向下虚按,待人声静了下来,说道:“此事来得突然,难怪各位不明其中之理。我教眼前面临大祸,小道又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此刻追悔莫及,纵然杀身以谢,也已难以挽救。”说到这里,脸色极是惨痛,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反复思量,只有赵志敬师兄才识高超,能带同本教渡过难关。各位师兄务须捐弃成见,出力辅佐赵师兄光大本教。”李志常慨然道:“人孰无过?掌教师兄当真有甚差失,待五位师长开关之后,禀明领赏便是。掌教让位之举,咱们万万不能奉命。”尹志平长叹一声,说道:“李师弟,你我多年交好,情若骨肉,今日之事,请你体谅愚兄不得已的苦衷,别再留难了吧。”- W8 y+ A _7 z
李志常满腹疑窦,瞧尹志平的神色,确有极重大的难言之隐,他言语中竟是极意求恳,倒也不便再争,当下低头不语,暗自沉思方策。王志坦性子极是直率,朗声道:“掌教师兄便真要谦让,也须得五位师长开关之后,禀明而行,那才不误了大事。”尹志平黯然道:“事在急迫,等不及了。”王志坦道:“好吧,就算如此,咱们同辈师兄弟之中,德才兼备,胜过赵师兄的并非没有,李志常师兄道力深湛,宋德方师弟任事干练,何以一定要授给大众不服的赵师兄?”: Y& S2 c @3 F5 W- f; c
赵志敬性格暴躁,强忍了许久不语,这时再也按奈不住,冷笑道:“还有敢作敢为的王志坦师兄呢?”王志坦怒道:“小弟不才,比诸位师兄差得远,可是和赵师兄相比,自忖还略胜一筹。”赵志敬哼的一声冷笑,抬头望着屋顶,神情极是傲慢。王志坦大声道:
+ A" R0 l! F1 \& G* ` “小弟的武功剑术,自非赵师兄敌手,但我至少不会去做汉奸。”赵志敬面色铁青,喝道:“你有种便把话说得清楚些,谁做汉奸了?”两人言语相争,越说越是激烈。* [+ v, q: l; M" n" a6 ~
尹志平道:“两位不须争论,请听师弟一言。”赵王两人不再说话,但乃是怒目相视。尹志平道:“本教历向来的规矩,掌教之位,由上代的掌教指任,并非由本教的同道相互推举,这话可对么?”众人齐声应道:“是!”尹志平道:“我现下指命赵志敬为本教下一任掌教,众人不得争论。赵师兄,你上前听训吧。”赵志敬得意洋洋,跨步上前,躬身稽首。王志坦和宋德方还待说话,李志常一拉两人袍袖,使个眼色,两人素知他处事稳当,必是别有所见,于是不再争议。李志常低声道:“尹师兄定是受了赵志敬的挟持,无力与抗。咱们须得暗中查明赵志敬的奸谋,再抖将出来。现下尹师兄已有此言,若再争辩,反而显得咱们理亏了。”王宋二人点头称是,随着众人参与交接掌教的典仪。一日之间竟有两人先后接任掌教,那也确是前所未有的异闻。
7 m) y& x9 K. s 接任典仪行毕,赵志敬居中一站,命自己的嫡传弟子立在身旁,说道:“有请蒙古皇帝陛下的天使。”这“天使”两字一出口,王志坦忍不住又要喝骂,李志常忙使眼色止住。过不多时,只见接待宾客的四名道人引着那蒙古贵官和潇湘子走进殿来。# R& R4 ~: n8 }9 |' ?9 b
赵志敬忙抢到殿前相迎,笑道:“请进,请进!”那蒙古贵官等了这许多时候,心中早已不快,又见尹志平并不出来迎接,脸色更是难看。一名知宾的道人知他心意,说道:
* j( \3 N3 `# d! Z: r, V+ I “本教掌教之位,自今日起由这位赵真人接任。”那贵官一怔,笑道:“原来如此,恭喜恭喜!”说着拱手为礼。潇湘子站在他身后两步之处,脸上始终阴沉沉的,也不知他是喜是怒,赵志敬侧着身子,引那贵官来到大殿正中,说道:“请大人宣示圣旨。”那贵官微微一笑,心道:“原该由你这种人来做掌教,先前那道人死样活气,教人瞧着有气。”于是取出圣旨,双手展开执着。赵志敬跪倒在地,只听那贵官读道:“敕封全真教掌教为…
A8 A3 D- v7 J0 j% z5 y …”- Z( Z( T) e# K4 `; b
李志常、王志坦等见赵志敬公然领受蒙古皇帝的敕封,相互使个眼色,刷刷几声,寒光闪动,各人从道袍底下取出长剑。王志坦和宋德方大步抢上,手腕抖处,两柄长剑的剑尖指着赵志敬的背心。李志常朗声喝道:“本教以忠义创教,决不投降蒙古,赵志敬背祖灭宗,天人共弃,不能再任掌教。”另外四名大弟子各挺长剑,将那贵官和潇湘子围住。
/ f- j; X+ O' \ 这一下变故来得极其突然。赵志敬虽然早知李志常等心中不服,但想掌教的威权极大,自来无人敢抗,自己既得出任此位,便是本教最高的首领,所下法旨,即令是五位师长复出,也不能贸然反对,万料不到对方竟敢对掌教动武。这时他背心要害给两柄剑指住,又惊又怒,却并不畏惧,大声道:“大胆狂徒,竟敢犯上作乱吗?”王志坦喝道:“奸贼!敢动一动,便教你身上多两个透明窟窿。”赵志敬的武功原在王宋二人之上,但此时出其不意,俯伏在地时给人制住,已全然处于下风。他事先布置了十余名亲信在旁卫护,道袍之中也暗藏兵刃,但李志常、王志坦等都是丘处机的亲传弟子,平素在教中颇具威望,甚受尊崇,突然一齐出手,赵志敬的心腹,大都不敢动弹。有三四人想取兵刃,均是一伸臂便给人点了穴道。
* K! F1 h ]- B/ W1 j 李志常向那贵官道:“蒙古与大宋已成敌国,咱们大宋子民,岂能受蒙古的封号?两位请回,他日疆场相见,再与两位周旋。”这几句话说得十分痛快,殿上群道中有许多忍不住大声喝采。那贵官在白刃之前竟是毫无惧色,冷笑道:“各位今日轻举妄动,不识好歹,全真教大好基业,眼见毁于一旦,可惜啊可惜。”李志常道:“神洲河山,都已残破难全,咱们区区一个教门又何足道?阁下再不快走,倘若有人无礼,小道可未必约束得住。”潇湘子忽地冷冷插口道:“如何无礼,倒要见识见识!”猛地伸出长臂,左抓一把,右抓一把,竟把王志坦与宋德方手中长剑都夺了过来。赵志敬一跃而起,双臂使一招“白云出岫”护住后心,站在那贵官身旁。潇湘子将士手中的长剑交了给他,右手剑刷的一剑向李志常刺去。李志常举剑一挡,只觉手臂微微一麻,知道要糟,急运内力相抗,呛啷一响,双剑齐齐折断。" I, X9 d5 I7 E, _: {
潇湘子夺剑、震剑,快速无伦,实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接着袍袖一拂,双掌齐出,将身边四名大弟子的长剑一齐震开。他连使三招,败了全真教七名高手,殿上数百道人无不骇然,瞧不出这僵尸一般的人,武功竟如此高强。
3 y: n N5 V; I: s2 i: K! o5 j 赵志敬素来瞧不起王志坦、宋德方等人的武功,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两人制得跪在地下抬不起头来,心中如何不怒,一剑在手,这时顺势就向王志坦刺了过去。这一招“大江东去”乃是全真剑法中极凌厉的招数,剑刃破空,嗤嗤作响,直指王志坦的小腹。% [9 l: g5 _9 N& m+ V/ h
王志坦向后急避,赵志敬下手毫不容情,立意要取他性命,手臂向前一送,剑尖又挺进了两尺有余,眼见王志坦这一下大限难逃,殿上众人一时惊得寂无声息,斗然间斜刺里一只袍袖挥出,卷住剑刃向旁一拉,嗤的一声,袍袖割断,就这么顿得一顿,王志坦向后跃开,旁边两枝长剑伸过来将赵志敬的剑刃架住,瞧那断袖之人时,却是尹志平。+ g2 m2 n3 ^6 I& W, m: W
赵志敬大怒,指着他喝道:“你……你……竟敢如此!”尹志平道:“赵师兄,你亲口答应不受蒙古敕封,我才把掌教之位让你,为何转眼之间,即便出尔反尔?”赵志敬道:“嘿,适才你问我道:‘你要我受蒙古皇帝的敕封?’我道:‘不,我决不要你受蒙古皇帝的敕封!’我怎么说话不算了?受敕封的是我,可不是你。“尹志平喃喃的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好狡狯!”
" F2 E9 H( J/ M% j7 H 这时李志常已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柄长剑,大声道:“全真教的好兄弟,咱们仍奉尹真人为掌教,大家把这姓赵的擒下了,听由掌教真人发落。”说着仗剑上前,乒乒乓乓,和赵志敬打了起来。王志坦、宋德方与其余五名弟子列成天罡北斗阵法,登时将潇湘子围住。潇湘子武功虽强,但这阵法一催动,威不可当,他急从袍底取出钢棒招架,但见阵法变幻,七名全真道人左穿右插,虚实互易,不由得眼花缭乱。/ b2 X" F- Y8 t" v0 x2 {
那贵官早退在大殿角落,一见情势不对,从怀中取出号角,呜都都的吹了起来。尹志平一惊,,知他呼召外援,危难当头,不由得精神一振,平时指挥若定的才能登时叵复,叫道:“祁志诚,把这蒙古官儿拿下了。于道显师兄,王志谨师兄,你们带同三位师兄快到后山玉虚洞去帮孙师兄守护,以防外敌骚扰五位师长静修。陈志益师弟,你带六个人防守前山:房志起师弟,你带六个人防守左山;刘道宁师弟,你带六人防守右山。”防守前后左右的,都是丘处机门下他的同门师弟,守护玉虚洞的于道显是刘处玄门下,王志谨是郝大通门下,刘处玄和郝大通都是玉虚洞中静修,于王二人武功均高,而且纵有异心,也决不会危害亲师,片刻之间,分派得井井有条,各处要地都已有人把守,而且互相呼应救授,便有大批军马到来,一时也难攻打得进。
* i! m* D K& [3 s- M8 A, e 众弟子见他目光如电,发号施令中自有一股威严,竟无一人敢予违抗,一一领命而出。忽听得墙头一声忽哨,跳进数十个人来。东边是尹克西领头,西边是尼摩星领头,正面是马光祖领头,率领的数十个人,都是蒙汉西域的高手。
% R: T% c' [* _& a3 \/ e 原来忽必烈猛攻襄阳,连月不下,军中忽然疫病发作,最后一阵猛无效,随即退兵。, u4 v/ W+ L$ `: U
那日小龙女望见大军向南急驰,便是最后的一场攻城,忽必烈想起襄阳不拔,末朝难亡,于是大军未退,已派人收买中原豪杰,徐图再举,蒙古皇帝笼络全真教,也是忽必烈的奸谋之一。但他知全真教禀性忠义,未必便肯归服,是以派金轮法王率领大批武林好手,伏在终南山周围,若是全真教违抗诏命,便用武力压服。
: i0 B4 u9 v. A: n3 t8 _ 终南山本来守护周密,但一日之中两易掌教,重阳宫里乱成一团,派在外面守卫的道人,都撤了回来参与易立掌教的大典,因此尹克西尼摩星等到了重阳宫的门墙之外,全真教中各人仍未发觉。这时敌人突然现身,尹志平派出去的各路人手倒有一大半还未离殿,但见前后左右均是外敌,全真教的道人虽多,一来大都未携兵刃,二来处在包围之中,挤成一团,四下里要害全落人手,眼见一败涂地之势已成,只好任人宰割了。
, v4 b+ D" i( f+ @ 那宣敕的蒙古贵官本已给祁志诚拿住,这时大声叫道:“全真教的各位道长,快掷下兵器,听由掌教赵真人发落。”尹志平喝道:“赵志敬背祖叛师,投降外敌,身负大罪,已非本教的掌教。”他眼见情势极其不利,但仍是决意一拼,指挥殿上各人分头迎敌,只是群道苦于赤手空拳,斗不多时,已有十余人尸横就地。接着尹志平、李志常、王志坦、宋德方等一一失手,或兵刃被夺,或受伤倒地,或被点中穴道,余下的众道人群龙无首,被尹克西率领的武士逼在大殿一围,无法反抗。4 w: D/ R* [8 M. v" T: h4 |
那贵官武功虽然平平,但官阶甚高,尹克西潇湘子等均须听他的号令。他见已大获全胜,向赵志敬道:“赵真人,瞧在你的面上,全真教谋叛抗命之事,我可以代为隐瞒,不启奏皇上。”赵志敬连连稽首道谢,猛地里想起一事,忙向潇湘子低声道:“有件大事,尚须前辈助手。我的师父、师伯等五人,在后山静修,他们若是得讯赶来,这……这……”潇湘子阴恻恻的道:“赶来便赶来,我给你打发便是。”赵志敬不敢再说,心中颇感不满,一面又暗自担忧:“你别小觑了我师父、师伯的武功,他们当真来此,你未必便讨得了好去。只是倘若五位师长出手将蒙古武士打退,我自己只怕要性命难保了。”
- x# v' F7 `" Z9 R6 y' k 那贵官道:“赵真人,你先听皇帝陛下的敕封,然后发落为首的叛徒。”赵志敬道:9 o0 G) f0 m7 ?7 p. C$ w# c1 C
“是!”于是跪下听旨。尹志平、李志常等手足被缚,耳听得那贵官宣读敕封,赵志敬磕头谢恩,都是怒火填膺,气愤难当。宋德方坐在李志常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李师哥,你解开我手上的绑缚,我冲出去禀告师长。”李志常与他背脊靠着背脊,潜运内力,指上使劲,解开了缚在他手腕的牛筋,脸上神色郑重,低声道:“你可千万要小心,别使五位师长受到损伤。宋德方点了点头。原来道家打坐练功之时,最忌外魔入侵,任何惊扰分心,都极易使修道人走火入魔,功力练得越高,运气时更为精微,也便越易受损。全真五子这次闭关,为的是要修习一种神功,以抵御本派克星的玉女心经,神功是否能够练成尚在未知之数,但练功之时,显是不能受到丝毫分心,若非全真教面临大祸,李志常和宋德方也决不敢去闯关报事。”
( o' I7 d5 U9 o5 e5 u [ 这时宣敕已毕,赵志敬站起身来,那贵官和潇湘子等向他道喜。宋德方见众人都围着赵志敬,突然跃起,身子一晃,已到了三济神像之后。尼摩星叫道:“站住了!”宋德方那里理他,发足急奔。尼摩星双足已断,无法追赶,左手一扬,一枚蛇形小镖激射而出,扑的一声,打中了宋德方左腿。尼摩星叫道:“躺下!”宋德方身子一晃,却不躺下,忍痛奔跑。重阳宫的房舍重重叠叠,他只转了几个弯,几名追赶他的蒙古武士便失了他的影踪。$ [# B8 z# O$ T; w
宋德方奔到了隐僻之处,咬牙将蛇形小镖起出,包扎好伤口,到丹房中取出一柄长剑,奔到后山玉虚洞来。他转过一排青松,刚望到玉虚洞的洞门,心中已暗自叫苦,只见二十余名蒙古武士正在忙忙碌碌的搬运山石,将玉虚洞的洞门堵塞。一个高高瘦瘦的藏僧站在一旁督工,另有两人指手划脚的指挥,宋德方认得是曾来攻打重阳宫的达尔巴和霍都王子。他曾见过这两人的武功,当年若非郭靖及时赶到,全真教早已毁败,即是郝大通等人亦非他的敌手。那藏僧形貌高古,显然辈份武功尚在达尔巴和霍都之上,眼见玉虚洞的洞门堵得只余下一成,不知五位师长性命如何。他一咬牙,心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今日师长有难。若不舍命相救,枉生于人世之间。”
; H: g) U" O# i- l$ ] 宋德方明知冲上拦阻,于事毫无补益,决不能解救师父的困危,只不过是白送了自己性命,但全真教遭逢大难,义不能独自求全,于是一挺长剑,从松树后窜出,运剑如风,向那藏僧身后刺去。他想擒贼擒王,这一剑若能侥幸得中,敌党势必大乱。那藏僧正是金轮法王,当赵志敬向他辞别回重阳宫之时,他已问明全真教中各种详情,是以一上山便堵玉虚洞,因为只要制住全真五子,余下的第三代子便无可与抗。宋德方剑尖离他背心不到一尺,见他仍是浑然不觉,心中正自暗喜,猛地眼前金光一闪,当的一声,那藏僧手中一件圆圆的奇形兵刃回掠过来,与他剑刃一碰。宋德方虎口剧痛,长剑脱手飞出,只这么一震,牵动真气,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迷迷糊糊之中,隐隐听得大殿上许多人齐声吶喊,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心中只是担忧,跟着便昏晕过去。9 N2 X! h2 c( x9 |
金轮法王也听到大殿上的叫声,但想到潇湘子,尹克西等高手在场主持,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定然施展不出什么古怪,当下也不在意,只是催促众武士赶搬大石,及早将玉虚洞堵塞,以防丘处机等人忽然冲出,不免大费手脚。7 w. Y5 O. K0 J8 B3 }* p
大殿上自宋德方一走,情势又起突变。那贵官向赵志敬道:“赵真人,贵教犯上作乱之辈人数可不少啊,我瞧你这掌教之位,有点儿坐不安稳呢。”赵志敬也知众道心中不服,只要潇湘子等一去,群道立时便要反击,真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此时骑虎难下之局已成,于是大声说道:“按照本教教规,叛教犯上者该当何罪?”群道默然不应,心中大都说道:“你自己才是叛教犯上。”赵志敬又问一声,眼睛望着弟子净光,要他回答。那净光便是当年殴辱杨过的那胖大道人,于是答道:“当在三清神像之前自行了断。”9 H2 {5 [( k9 c: m2 o% U- P
赵志敬道:“不错!尹志平,你知罪了么?服不服了?”尹志平道:“不服!”赵志敬道:“好,带他过来!”净光当即推尹志平上前,站在三清神像之前。赵志敬又问李志常、王志坦诸人,人人都大声答道:“不服!”他一一问去,被擒的众道之中,只有三人害怕求饶。赵志敬便下令松绑,其余二十四人却是个个挺立不屈,王志坦等性子火爆的,更是骂声不绝。- z0 p. h( e7 A1 X
赵志敬道:“你们倔强如此,本掌教纵有好生之德,也已无法宽容。净光,你替祖师爷行法吧!”净光道:“是!”提起长剑,将站在左首第一个的于道显一剑杀了。, _4 [3 l2 f! Y/ a6 C% X
这于道显为人谨厚和善,全教上下个个和他交好,众道见净光一剑将他刺死,忍不住都鼓噪起来。宋德方和法王在后山听到的喊声,便是众道人的呼喝。尹克西将手一摆,数十名蒙古武士各执兵刃,拦在众道之前。净光是个欺善怕恶之人,见众人叫得厉害,心中顿感害怕。赵志敬道:“快下手,慢吞吞的干什么?”净光应道:“是!”手起剑落,又刺死了两人。站在左首第四的已是尹志平,净光提起长剑,正要向他胸口刺落,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的道:“且慢,不许动手!”
0 K7 t+ W8 u; o' O2 L5 S* g 他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站在门口,却是小龙女,只听她说道:“你让开些!7 U5 ^7 g F+ ^9 n; r* j- W% Y$ J
这个人让我来杀。”
" `3 y6 d) j! ~; ` 赵志敬见小龙女突于此时进殿,心下大喜:“我一路给你追逼得气都喘不过来,此刻高手如云,你自己过来送死,真是天赐其便!”喝道:“这小妖女不是好人,给我拿下!”蒙古武士不听他的指喝,俱都不动。赵志敬的两名亲传弟子听到师父号令,当下也不拔剑,抢上去便各抓她的一只手臂。
% c8 ?- V8 ^3 f) u1 C5 h5 E 小龙女大殿内眼见全真教内哄,蒙古武士大举进袭,一切是是非非,她便似过眼云烟,全不在意。但见净光举剑要杀尹志平,这一剑如何能让旁人刺了?是以立时上前拦阻。/ o: K2 ]- z6 ^" @! A
赵志敬的两名弟子手指尚未触及她的衣袖,眼前寒光闪动,只觉手腕一阵剧痛,急忙向后跃开,原来腰间两柄长剑已给小龙女拔去。在这一霎之间,两人手腕上各已中了一剑,腕骨半断,虽然不致残废,但两三个月之内,已无法动武使剑。5 p) l+ P+ b% p# T- B; J& ^
小龙女这一下出手奇快,旁人尚未看清楚她如何夺剑出招,那两名道人已负伤逃开。! [0 u1 [4 E) E& I: ~% T. W: q
赵志敬的心腹弟子有十余人站在师父身旁,见了这情景都是一愕。净光喝道:“大家一齐上啊!咱们人多势众,怕这妖女何来?”他想小龙女武功虽强,但众人一拥而上,自能取胜,当下挺着长剑,向小龙女刺去,小龙女不等他近身,剑尖颤动,净光左右双腕、左右双腿各已中了一剑。他大吼一声,倒地不起。这四剑刺得更快,连潇湘子、尹克西这等高手,也不禁相顾失色。他们曾在绝情谷中见她与公孙止动手,那时剑法虽然精妙,但决不如眼前的出神入化。潇湘子等心均想:“这四剑连刺,生平从未见过。当日她在绝情谷若使出这一招来,不用杨过相助,公孙止已不是她的敌手,难道她顾全公孙老儿的情分,当日故意留了几手么?”' P/ Q/ {' \, \% u: l! O5 q/ c9 z8 \
原来小龙女在山洞之中,得周伯通授以分心二用、左右互搏之术,斗然间武功倍增。
, b/ J$ X; m! W1 ]. k7 V3 a 她与杨过双剑合璧,使那“玉女素心剑法”之时,天下已无人能抗,此刻她一人同使两剑,比之和杨过联手,威力尚且胜过。因二人联手而斗,不论如何心意相通,总是不及一个人内心的意念如电,是以她此时所使的剑术,劲力虽不及二人联手,但出手之快,比两人同使要快上数倍。( r* a3 ~' s: m
她长途追踪尹赵二人,连日郁郁于心,不知该当如何处置才是,这时全真道人先行向她动手,她乘势还击,剑上一见了血,满腔悲愤,蓦地里都发作了出来。只见白衣飘飘、寒光闪闪,双剑便似两条银蛇般在大殿中心四下游走,叮当、呛啷、“啊哟”、“不好”6 W3 g% h$ N. C) U
之声此起彼落,顷刻之间,全真道人手中的长剑落了一地,每人右腕上都中了一剑。奇在她所使的都是同样的一招“皓腕玉镯”,众道人都是手腕先痛,才见到她剑光从眼前掠过,直是束手受戳,绝无招架之机,倘若他这一剑不是刺中月腕而是指向胸腹要害,群道早已一一横尸就地。: d; X" D X$ p- r
群道负伤之后,一齐大骇逃开,三清神像前只余下尹志平等一批被缚的道人。小龙女见他们不与自己为敌,也就暂且不下手伤害。她自学得左右互搏之术之后,除了在旷野中练过几次之外,从未与人动手过招,今日发韧新试,自己也料想不到竟有如此威力,杀退群道之后,不由得愕然自惊。+ }- `' N$ {5 X$ Q/ T7 m
赵志敬见情势不妙,一面从道袍中抽出长剑护身,一面移步远离。小龙女心中对他恨极,身形一晃,双剑已将他前面去路和身后退路一齐拦住。赵志敬挥剑夺路,只听得叮当一声,尹克西道:“你不成,退开了!”原来他已挥金鞭将小龙女的长剑格开。小龙女连伤十余人,直到此时,方始有人接得她一剑。
- t! I Q, ^: e4 h. C" \ 小龙女道:“今日我是来向全真教的道人寻仇,与旁人无干,你快退开了。”尹克西适才见了她的剑法,饶是他素不服人,心中也自胆寒,但他究是一流高手,总不能凭她一语便即垂手退避,于是笑嘻嘻的道:“全真教中良莠不齐,有好有坏,有些人确是该杀,但不知是那些该死的贼道得罪了姑娘?”
& j0 |- V' e+ ?8 W/ @" B9 x* n' ]2 j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