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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旧版)" W3 l% I6 y0 I$ Y2 ?
三七:气走法王
" K5 X) o" u) R7 Y- X9 ^/ Q3 k 金轮法王所用的金轮,乃是中原武士从所未见的奇门武器,不论刀枪剑戟、矛锤鞭棍,碰到了这金轮全然无法施展,被他轮子一锁一拿,兵器非脱手不可,因此常人拿了武器与他相斗,只要一招过去,手中就是没了兵器。那法王的武功何等厉害,他空手而与旁人兵器相持,别人尚且要输,何况他有兵器而对方空手?他要小龙女接他十招,绝非口出大言,若不是他见杨过功夫了得,还决不会说到十招。要知他自出藏以来,没一位武师接得了金轮的三招。
$ O. D0 y3 A1 P 小龙女绸带一扬,抢先进招,法王道:“这是什么东西?”左手去抓带子。他虽见那绸带夭矫灵动,定然变化极多,但他一抓之中暗藏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不论绸带闪到那里,都是逃不脱他的掌握。那知绸带上的小圆球叮的一声响,反激起来,却来打他手背上的“中渚穴”。金轮法王变招奇速,手掌一翻,又来抓那小球。小龙女手腕微抖,这小球又翻过去自下而上的打他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金轮法王手掌再翻,这次却是伸出食中两指去夹那圆球。小龙女看得明白,绸带微微向前一送,那圆球伸出去点他臂弯里的“曲泽穴”。3 I1 I, r0 y! P0 T3 [
这几下变招,当真只在反掌之间,金轮法王手掌翻了两次,小龙女手腕抖了三下,却已交换了五招。杨过看得明白,大声数道:“一二三四五……五招啦,遇剩五招。”其实金轮法王要小龙女接他十招,乃是要她抵挡金轮的十下攻势,此时杨过取巧,将双方交换的招数一并计算。法王明知他狡诈,但自己是一代宗师,那肯与他斤斤辩算招数多少?当下左臂微微一偏,使圆球点中臂上穴道,金轮直攻了过去。
: \( @) h8 i) n0 Y$ k 小龙女只听得当啷啷一阵急响,眼前金光闪动,那金轮于是无影无踪般攻到面前尺许之处。这一下真是变生不测,别说抵挡,闪躲也已不及,危急中抖动手腕,那绸带直绕过来,圆球直打他脑后正中的“风池穴”,这是人身要害,任你武功再强,只要给打中了,终须性命难保。那是她无可奈何,才以两败俱伤的险招,拼他撤轮自保。果然金轮法王不愿与她拼命,低头避过,只这么一低头,手上轮子送出略缓。小龙女已乘机收回绸带,叮叮当当一阵响,圆球与轮子相碰,已将金轮的攻招解开。这只是一瞬间之事,但小龙女已是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经了一转,急忙展开轻功,向旁急退,脸上已惊得全无血色。
/ Y% M9 V7 i' k, j( Y( H 其实金轮法王只攻了一招,但杨过大声叫道:“六七八九十……好啦,我师父已接了你十招,更有什么话说?”
8 j# b! m& T( ]) n 这几下子交手,金轮法王已知小龙女武功虽然高强,但万万不及自己,若是正正式式的比拼,十招之内定可将她打败,最讨厌杨过在旁搅局,胡言乱语,弄得自己心神不定,心想:“且不理这少年胡说,我加紧出招,先将这女孩打败了,再作道理。”于是袍袖带风,金轮晃动,又是一招极厉害的杀着劈了过去。杨过大叫:“不要脸,说了十招,又来偷袭,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他也不理会双方攻守招数多少,口中自管连珠价数将出来。
% N% `. T+ ~4 ?$ P' ?1 G& z% d9 ` 小龙女接过他一招之后,心中极是害怕,说什么也不敢再正面挡他第二招,当下足底展开古墓派的绝顶轻功,在厅上飞舞来去,手中绸带飘动,金球急转,幻成一片白雾,一道黄光。那金球发出叮叮的响声,忽急忽缓,忽轻忽响,竟尔响成一套乐曲。旁观群雄中自有知音之士,有人叫道:“这是唐明皇的雨淋铃曲。”审失辨律,果然丝毫不差,更有人摇头晃脑,居然按着铃声打起节拍来。! x- i5 S( F: j- Q& e
原来小龙女天性喜爱音乐,闲居古墓之时,依着祖师婆婆林朝英遗下的琴谱,按抚瑶琴,极得妙理。后来她练这绸带金球之际,听着球中发出的声音,叮叮当当,颇具音节,也是她少年心性,竟在武功之中把音乐配了上去。看官,天地间岁时之序,草木之长,以至人身之脉膊举动,其间无不含有一定节拍,那音乐乃是依循天簸及人身自然节拍而组成,是故乐音则听之悦耳,嘈杂则闻之心烦。武功一与音乐配合,使出来更是柔和中节,得心应手。此时小龙女知道对方厉害,不敢与他正面相抗,自行舞动绸带,飘忽来去,游走闪避。
+ E* z$ o# y, r- G, Q 那古墓派的轻功乃是武林中的一绝,别派任何轻功均所不及。若果在平原旷野中施展,尚不易见其长处,此时屋中使用,却是飘逸无伦,变幻万方。要知小龙女一生在墓中练功,专在小范围内求变求快。金轮法王的武功虽远胜于她,但她一味腾挪奔跃,实在奈何不了,只听得铃声叮叮,组成一首乐曲,听了几下,不禁心念一动,竟要顺着她的乐音出手,急忙摆动金轮,发出一阵嘈耳声音,冲激金铃之声。霎时之间,大厅上两种声音互相撞激,忽高忽响,或高或低,竟在乐声中斗了起来。" M( `. T& f' L+ ]( N6 t+ t
小龙女的金铃清脆动人,听来心旷神怡,金轮中发出的啷当响亮,却是如打铁,如利钩,如杀猪,如击狗,说不出的古怪难听。一个愈是悠扬,一个愈是喧噪,两人竟是奏了个旗鼓相当。
, b3 |* j/ x# r 郭靖与黄蓉在旁观战,都想起少年时在桃花岛上,曾听洪七公、欧阳锋、黄药师三人以乐声拼斗的情景,此时思及,已如隔世。眼前这两人武功虽妙,说到以乐声拼斗的功夫,只怕远不及洪黄欧阳。这时杨过口中滔滔不绝,早已数到“一千零五,一千零六,一千零七……”但小龙女不与敌人正面动手,金轮法王却算来十满千招。郭芙本在母亲怀中昏睡,被金轮的恶响吵醒,双手掩耳,抬起头来,甚是不快。
# ?4 i; g1 x1 _$ U! I 此时金轮法王也已极不耐烦,自觉以一代宗师身份,来来去去竟然斗不下一个少女,若是时刻再拖下去,纵然获胜,也已脸上无光,猛地里左臂横伸,金轮斜砸,一招自左下方攻了上去,一招自右上方攻了下来。二人游斗这许久,小龙女轻功的路子已被他摸准了五成,这两下杀招拦住了她进路退路,要教她让得前面,让不了后面。危急中小龙女捆带一扬,卷起一团白花,身子急向上跃。那法王金轮回转,已将绸带锁住。若是寻常兵刃,早已被他一夺脱手,偏生这绸带没半点坚劲,竟尔轻轻巧巧的从轮子中滑了出来。金轮法王喝道:“这是第二招,第三招来了!”踏上一步,金轮忽地脱手,向小龙女飞了过去。
. _, b$ N1 A3 L9 E 这一下绝招确是出乎人人意料之外,耳听得轮子发出一阵难听的声响,急转着向小龙女砸到。小龙女大骇,伏低身子向后急窜,只听郎当当响亮,一团黄光从脸畔掠过,不容寸许,疾风只削得嫩脸生疼。众人惊呼声中,法王抢身长臂,手掌在轮缘一拨,那金轮就如活了一般,在空中一个转身,又向小龙女追击过来。小龙女知道这轮子转动时势道大得异乎寻常,那敢用绸带去卷?只得以绝顶轻功旁跃避开。金轮法王两击不中,叫道:“好轻功!”抢上去突伸左拳,当的一声在轮边一拳,同时数掌齐出,拦在小龙女身前,那金轮却呛啷啷的从她脑后飞来。2 C6 k3 b' _' E; m* D1 b: A
那金轮虽然飞得并不十分迅速,但带着一股呛啷啷的响声,来势异常猛恶。金轮法王在轮上击这一拳时,早已先行料到小龙女闪避的方位,因此那轮子犹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绕了半个圈子,向她身后急追。小龙女知道情势万分凶险,这一跃一避,已尽施生平所学,那知金轮法王双掌一横一直,竟自拦在前面。群雄耳中鸣响,目为之眩,无不惊心。/ P* s+ H q5 m0 a
杨过见她遇险,情急关心,顺手掀起达尔巴遗在地下的金杵,尽力跃起,举杵向轮子捣了过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那金刚杵恰好套进了轮子中的空洞,只是那轮子力道太过猛恶,只震得他双手虎口迸裂,鲜血长流,连人带轮和着金杵,一齐摔在地下。' L, K F* K, `1 j5 e( J
金轮法王明已得手,却又被杨过从中阻挠,不但敌人逃开,连自己纵横无敌的兵刃也被他硬生生打在地下,真是生平从所未遇的大挫折。他本来沉静睿智,心神独明,这时却大动无明,不等杨过起,呼的一掌,劈空向他击去。这一掌虽然隔了丈余,但掌风笼罩上下左右,决计难以躲过。按理他是一派宗师,对方既是后辈,又已摔在地下末曾起身,这般打他一掌,与他尊宗身份及平素自负的性子,实在不大相称,但盛怒之下,也已顾不得这许多。
+ p) w* [+ ~2 S" H% T 郭靖见他怒视杨过,抬肩缩臂,知他要猛下毒手,暗叫:“不好!”如抢步上前,纵然挡得一挡,小龙女仍然不免受伤,危急中不及细思,一招“飞龙在天”,全身跃在空中,向他头顶搏击下来。金轮法王掌力若是不收,虽能将杨过毙于掌底,但自己也要丧生于敌人这凌厉无伦的降龙十八掌之下,当下急收掌力,“嘿”的一声呼喝,双掌与郭靖手掌相交。3 l4 O" k: g: M, D$ D3 R
这是当代两位武学大师的二次交掌,郭靖人在半空,无从借力,顺着他掌势翻了半个斛斗,向后落了下来,金轮法王却稳站原地,身不晃,脚不移,居然行若无事。郝大通、孙不二、点苍渔隐等素知郭靖武功,见后无不骇异,心想此人的功夫实是深不可测。其实郭靖向后退让,自然而然消解敌人掌力,乃是武学的正途。金轮法王给杨过一捣乱,搅得脸上无光,硬要争回颜面,他实接郭靖掌力,却是大耗内功真气,虽然外表占了先着,内里却是吃亏。二人武功家数大异,均是并世豪杰,数招之内决难分别高下,金轮法王勉强在一招先占地步,胸口又不免隐隐生疼,好在对方只求救人,并不继续进招,于是他口唇紧闭,暗运内力,打通胸口接掌时所凝住的一股滞气。
6 c+ \# G5 |4 p4 x 杨过死里逃生,爬起身来,奔向小龙女身旁,小龙女也正过来探视。两人齐声问道:' y6 ?5 E9 C; Q" c2 c
“你没事么?”两人同时点了点头,脸上同现笑容,双手互握,满心喜悦。杨过举起金刚杵,将那轮子顶在杵上,高声叫道:“蒙古众武士听着:你们大国师的兵刃已被我缴下,还说什么天下武林盟主?快快给我走吧。”蒙古武士尽皆不服,眼见金轮法王与小龙女比武已然胜了,对方出了一个杨过不足,又出一个郭靖,纷纷叫了起来:“你们以三敌一,羞也不羞?”“法王自行将金轮拋去,岂是你这小子所能夺下?”“一对一,好好比过,不许旁人插手助拳?”“对对,再打过。”众人喧哗叫嚷,但说的都是蒙古话,中原群雄一句也听不明白。
5 u* E) v( }3 E) x3 S6 N1 |) y 中原群雄中明白事理的,也都觉以武功而论,金轮法王实在小龙女之上,但武林盟主这个名号,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蒙古国师拿去,这不但中原武林丢尽了脸面,而且群集御敌之际,自先折了锐气。那些年少英雄见蒙古武士们喧哗叫嚷,也是大声喝骂,与他们对吵起来,双方各抽兵刃,势成群殴。+ x0 ?8 S0 k, A# q# P& X
杨过高举金杵金轮,向金轮法王说道:“还不认输?你的兵刃都失了,还有什么脸面?世上可有兵刃给人收去的武林盟主么?”金轮法王正暗运内力,耳中对杨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敢开口说话。杨过一见情状,已自猜到了三分,忙大声道:“各位英雄听着:我再问他三声,法王若是不答,那就是默认输了。”他怕时间一久,法王运气完毕,更不延搁,极迅速的问道:“你是不是轮了?武林盟主不是你的了?你默不作声是承认输了?”金轮法王正好消去滞气,胸口隐痛已除,待要答话,杨过见他嘴唇微动,急忙抢在头里,说道:“好,你既认输,我们也不来难为你,你们大伙儿好好的去吧。”当下高举金杵金轮,拿去交给了郭靖。他心中本想交与师父,但怕金轮法王发怒来夺,师父抵挡不住。
' ?7 m. [, a1 m3 ? 金轮法王气得脸皮紫胀,又忌惮郭靖武功了得,金轮既落入他的手中,自己空手去夺,未必成功,又见中原武士人多势众,若是双方大战,蒙古一方定要一败涂地。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先行退却,再图报复,于是大声说道:“中原蛮子诡计多端,倚多为胜,不是英雄好汉,大伙儿随我走吧。”他右手一挥,蒙古武士齐向厅外退出。他遥遥向郭靖施礼,说道:“郭大侠,黄帮主,今日领教高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 ]/ T' y3 H* r1 Z 郭靖存心厚道,一面躬身答礼,一面说道:“大师武功精深,在下佩服得很。贤师徒的兵刃就请取回。”说着要将金轮金杵递过。杨过大声道:“金轮法王,你想伸手接过,要不要脸?”郭靖刚喝得一声:“过儿,别胡说。”金轮法王早已袍袖飘动,转身向外,头也不回的大步出厅。杨过忽地想起一事,叫道:“喂,你的弟子霍都中了我暗器之毒,快拿解药来换我的解药吧。”金轮法王自恃玄功通神,深明医理,什么毒物都能治得,心中恨极杨过狡猾无礼,对他的话毫不理睬,径自去了。0 z; T* ?: |) v" z
黄蓉见朱子柳合上眼沉沉睡去,心想此间聚集了不少使用喂毒暗器的名家,总有人能治得他身上之伤,见金轮法王不肯交换解药,却也不甚在意。此时陆家庄前前后后欢声雷动,大家都为杨过与小龙女力胜金轮法王喝采,二人身边围集了数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有的说杨过打败霍都,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的说小龙女轻功超逸绝伦居然避开了金轮法王那轮子的飞行追击;但对杨过以“移魂大法”使达尔巴自击晕倒一节,十之八九都不明白。! B, D" Z, r( v. D1 R. h9 W2 X
当下陆家庄上重开筵席,再整杯盘。杨过一生受尽不明白委屈,遭到了无数折辱轻蔑,今日方得扬眉吐气,为中原武林立下大功,无人不刮目相看,心中自是得意非凡。小龙女天真无邪,不明半点世事,她见杨过喜动颜色,心中也是极为高兴。黄蓉对她很是喜爱,拉着她手问长问短,要她坐在席间自己身畔。小龙女见杨过坐在郭靖与点苍渔隐之间,与她隔得老远,忙招手道:“过儿,过来坐在我旁边。”杨过却知男女有别,初见之际一时忘形,对她感情流露,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与她这般亲热,却是甚为不妥,听她这般叫唤,脸上不禁一红,微微一笑,却不过去。3 s0 _# Q+ A4 u+ V9 A1 u( b
小龙女又叫:“过儿,你干么不来?”杨过道:“我坐在这里好,郭伯伯跟我说话呢。”小龙女秀眉微蹙,说道:“我要你坐在我身边。”杨过见了她生气的神情,心中怦然一动,这轻嗔薄怒的模样,真教他为之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情愿。当日只因陆无双的嗔容与小龙女微有相似之处,他竟为她累却强敌、护行千里,此时真人到来,那里还能有半点违拗?当即站起身来,走到她座前。5 h( Y5 a4 N/ a9 B& U# P
黄蓉见了二人神情,心中微微有些犯疑,当即命人安排席位,又问杨过道:“过儿,你这身武功是跟谁学的?”杨过指着小龙女道:“她是我师父啊,郭伯母你怎么不信?”
: @9 ` S- Z! t* \ 黄蓉素知他的狡诘,但见小龙女一派天真无邪,料定不会撒谎,于是转头问她:“妹妹,他的武功是你教的?”小龙女很是得意,说道:“是啊,你说我教得好不好?”黄蓉道:" s$ a/ k1 \+ j+ ^1 @
“好得很啊!妹妹,你的师父是谁?”小龙女道:“我的师父已经死了。”说着眼圈一红,心中颇感难过。她师父本来教得她不动七情六欲,但此时对杨过的爱念一起,胸中隐藏着的深情慢慢都泄露了出来。. G7 G: _- ^1 y( f) F: R+ P
黄蓉又问:“请问尊师高姓大名?”小龙女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就是师父。”0 V; d: \" y% O2 [ q% U
黄蓉只道她不肯说,武林中人讳言师门真情,也是常事,其实小龙女的师父乃是林朝英的贴身丫鬟,只有一个使唤的小名,真姓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b, y) R9 V; H. L 这时各路武林大豪纷纷向郭靖、黄蓉、小龙女、杨过四人敬酒,互庆打败了金轮法王这个强敌。郭芙跟着父母,本来到处受人尊重,此时相形之下,不由得黯然失色,除了武氏兄弟照常在旁献献殷勤之外,竟无一人理她。郭芙心中气闷,说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咱们不喝酒了,外边玩去。”武敦儒与武修文齐声答应,三人站起身来,正要出厅,忽听郭靖叫道:“芙儿,你到这儿来。”郭芙回头一看,只见父亲已移坐在母亲一席,笑吟吟的向她招手,于是走近身去,叫了声:“爹,妈!”倚在黄蓉身上。5 R. v# ]0 i' O* u7 f, W* m
郭靖向黄蓉笑道:“你起担心过儿人品不正,又怕他武功不济,难及芙儿,现下总没话说了吧?他为中原英雄立了这等大功,别说并无什么过失,就真有何莽撞,做错了事,也是过不及功。”黄蓉点点头,笑道:“这一回总算是我走了眼,过人品武功都好,我也喜欢得紧呢。”郭靖听妻子答应了女儿的姻事,心中大喜,向小龙女道:“龙姑娘,令徒过世了的父亲,与在有八拜之交。杨郭两家累世交好,在下单生一女,相貌与武功都还过得去……”他性子直爽,心中想什么口里就说什么。黄蓉插嘴笑道:“啊哟,瞧你这般自夸自赞的劲儿,也不怕龙家妹子笑话。”
1 {8 ]1 h# _$ F$ Q 郭靖哈哈一笑,接口说道:“在下意欲将小女许配给贤徒,他父母都已过世,此事须得请龙姑娘作主。乘着今日群贤毕集,喜上加喜,咱们就请两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订了亲事如何?”要知古人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双方反而做不了主,因之当年郭靖之父郭啸天与杨过之祖父杨铁心,才有指腹为婚之事。
# \/ c8 J% V( H( z( i 郭靖说了此言,笑嘻嘻的望着杨过与女儿,心料小龙女定会玉成美事。郭芙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将脸蛋儿藏在母亲怀里。小龙女脸色微变,还未答话,杨过已站起身来,向郭靖与黄蓉深深一揖,说道:“郭伯伯郭伯母养育之恩,见爱之情,小侄粉身难报。但小侄家世寒微,才德猥下,万万不敢匹配淑女。”1 l: A. X8 B, L, B) W
郭靖心想自己夫妇名满天下,女儿品貌武功,又是第一流的人才,现下亲自出口许配,他定然欢喜之极,当下哈哈一笑,说道:“过儿,你我不是外人,这是终身大事,不须害羞。”杨过又是一揖到地,说道:“郭伯伯,你若有何差遣,小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婚姻之命,却是不敢遵从。”郭靖见他脸色郑重,心中大是诧异,望着妻子,盼她说个明白。
2 F5 n2 W* r: s. ]3 m7 G, c: y 黄蓉暗怪丈夫心直,不先探听明白就在席间开门见山的提了出来,枉自碰了一个钉子。她见杨过与小龙女相互间神情,居然大有缠绵眷恋之意,但他们明明自认师徒,难道两人行动乖悖,竟做出逆伦之事来?这一节却大是难信,心想杨过虽然未必是正人君子,却也不致如此胡作非为。要知宋人最重礼法,师徒间尊卑伦常,看得与君臣、父子一般,万万逆乱不得。黄蓉心中虽有疑惑,但此事太大,一时未敢相信,于是问杨过道:“过儿,龙姑娘真的是你师父?”杨过道:“是啊!”黄蓉又问:“你是叩过头、行过拜师的大礼了?”杨过道:“是啊。”他口中答复黄蓉,眼光却望着小龙女,满脸是温柔体贴,深怜蜜爱,别说黄蓉聪明绝伦,就算换作别人,也瞧出了二人之间的关系绝不寻常。, g- g4 X$ I5 I2 H$ M+ K
郭靖却尚未明白妻子的用意,心想:“他早说过是龙姑娘的弟子,二人武功果是一路同派,那里还有什么假的?我跟他提女儿的亲事,怎么蓉儿又问他师承门派?嗯,他先入全真派,后来改投别师,虽然不好,此事也易化解。”
3 d# a# ^9 B5 V0 B) w 黄蓉见了杨过与小龙女的神色,暗暗心惊,向丈夫使个眼色,道:“芙儿年纪还小,婚事何必急急?今日群雄聚会,还是商议国家大计,儿女私事,暂且搁下吧。”郭靖一想不错,道:“正是,我倒险些儿以私废公了。龙姑娘,过儿与小女的婚事,咱们日后慢慢再谈。”小龙女摇了摇头道:“我要做过儿的妻子,他不会娶你女儿的。”/ \/ g# e: n" g9 r
这两句话说得清脆明亮,大厅上倒有数百人都听见了。郭靖一惊,站了起来,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她拉着杨过的手,神态亲密,却又不由得不信,期期艾艾的道:“他……他是你的徒……徒……儿,难道不是么?”
* H. B$ A7 i' `. R6 h 小龙女虽然久在地下古墓,不见日光,因之脸无血色,白皙逾恒,但此时心中欢悦,脸色娇艳,如花初放,笑吟吟的道:“是啊!我从前教过他武功,可是他现在武功和我一般强了。他心里欢喜我,我也很欢喜他。从前……”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虽然天真无邪,但女儿家的羞涩,却是有生俱来,只听她缓缓说道:“从前……我只道他不欢喜我,不要我做他妻子,我……我心里难受得很,只想死了倒好。但今日我才知他是真心爱我,我……我……”厅上数百人肃静无声,倾听她这番心事的吐露。依常理而论,一个少女纵有满腔热爱,怎能如此当众宣泄?又怎能向郭靖这一个不相干之人倾诉?但她全然不明世事,什么礼节人情,压根儿一窍不通,觉得这番言语须得跟人说了,当即说了出来。
" e) J( J4 E% a5 `% v& v 杨过听她真情流露,自是大为感动,但见旁人脸上都是又惊又诧、又是尴尬、又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知道小龙女太过无知,不该在此处说这一番话,当下牵着她手,柔声道:
7 G# L3 n0 l, z- H$ [& t+ h “姑姑,咱们去吧!”小龙女道:“好!”两人并肩向厅外走去。此时大厅上虽然群英聚会、俊彦毕至,但在小龙女眼中,她就只看见了杨过一人。+ x2 j Z4 `( e! z! |2 a
郭靖和黄蓉愕然相顾,他夫妇俩一生之中见过无数惊险奇事,但眼前这种事端却是万万料想不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D" M! o& i" j7 \# V, _
小龙女和杨过正要走出大厅,黄蓉叫道:“龙姑娘,你是天下武林盟主,群望所属,观瞻所系,此事还须三思。”小龙女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我做不来什么盟主不盟主,姊姊你若是喜欢,就请你当吧。”黄蓉道:“不,你如要推让,该当让给前辈英雄洪老帮主。”这盟主是武林中最尊荣的名位,小龙女却半点也不放在心上,随口答道:“随你的便吧,反正我是不懂。”拉着杨过的手,又向外走。3 Z" l9 ?3 L' \* _
突然间衣袖带风,红烛晃动,座中跃出一人,身披道袍、手挺长剑,正是全真道士赵志敬。他横剑拦在厅口,突然说:“杨过,你欺师灭祖,已是不齿于人,今日再做这等禽兽之事,怎有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我赵志敬但有一口气在,断不容你。”杨过不愿与他在众人之前纠缠不清,低沉着声音道:“让开。”赵志敬大声道:“尹师弟,你过来,你倒说说,那天晚上咱们在终南山上,亲眼目睹这两人赤身露体,干什么来着?”尹志平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左手一举。众人见他小指与无名指齐根削断,虽不知其中深意,但见浑身发抖,脸色怪异,料想中间必然大有蹊跷。8 [6 ^# v" L1 a
小龙女那晚与杨过在花丛中练玉女心经,被赵尹二人无意撞见,杨过曾迫赵志敬立誓,不得向第五人说起,那知他今日竟在大庭广众之间大肆诬蔑,心中自是极为恼怒,喝道:“你立过誓,不能向第五人说的,难道你忘了么?”赵志敬哈哈一笑,大声道:“不错,我立誓不向第五人说,可是眼前有六人、第七人、百人千人,自是又作别论。你们行得勾且之事,我口中自然说得。”
9 c `! ]( L8 x K8 X, ^ a& t! v 这件事也是阴差阳错,赵志敬见二人深夜土赤身同处花丛,那里想得到乃是正正经经的修习上乘武功?他狂怒之下,抖将出来,却也不是有意造谣。小龙女那晚为此气得口喷鲜血,险险送命,这时听他狡言强辩,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按,说道:“你还是别胡说的好。”此刻她玉女心经早已练成,这一掌按出去无影无纵,偏巧玉女心经又是全真派武功的克星,赵志敬伸手急格,却不知小龙女的手掌绕过了他手臂,已自按到他的胸口。
V8 l( G* `# T6 m' f& S7 a 赵志敬初时一格未成,大吃了一惊,但敌人手掌在自己胸口稍触即逝,竟无半点知觉,当下也不在意,冷笑道:“你摸我干么?我又不……”一言未毕,突然双目直瞪,一交向前摔倒,原来已受了极重的暗伤。
7 u3 n* N! b1 y- I, a0 r7 p 孙不二与郝大通见师侄受伤,急忙抢出扶起,只见他血气上涌,胀得满脸通红,宛似醉酒。孙不二冷笑道:“好哇,你古墓派当真是和我全真干上了。”拔出长剑,就要与小龙女动手。$ J, B, r8 z0 z R$ I' \
郭靖急从席间跃出,拦在双方之间,劝道:“咱们自己人休得相争。”向杨过道:“过儿,双方都是你师尊。你劝大家回席,从缓分辨是非不迟。”小龙女在古墓中纯洁无邪,出得墓来,却到处撞见奸险背信之事心中极是厌烦,牵着杨过的手道:“过儿,咱们走吧,永不见这些人啦!”杨过随着她走了一步,孙不二长剑闪动,喝道:“打伤了人想走么?”郭靖见双方又要争竞,正色说道:“过儿,你可要立定脚跟,好好做人,别闹得身败名裂。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可知这个‘过’字的用意么?”+ R) O O9 E h2 j2 t( g+ s
杨过听了这话,心中一震,突然想起童年时的许多往事,想起了许多伤心折辱,又想:“怎么我这名字是郭伯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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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4 g V- a0 l' u& X三八:恩仇波澜
: |( ]; M. o+ g$ T( v- ^5 l8 r 郭靖对杨过爱之切,就不免求之荷,责之深,见他此日在群雄之前大大露脸,正自欣慰无已的当儿,却突然发觉他做了万万不该之事,心中一急,语声也就特别严厉,又道:“你过世的母亲定然曾跟你说,你单名一个‘过’字,表字叫作什么?”0 Q, U) X E% R! o+ y
杨过记得母亲确曾说起,只是他年纪轻轻,从来无人以表字称他,因之几乎自己也忘了,于是答道:“叫作‘改之’。”郭靖厉声道:“不错,那是什么意思?”杨过道:“郭伯伯是叫我有过不惮改。” S5 A$ @) W& e; [. m; j
郭靖语气稍稍和缓,说道:“过儿,人熟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先圣先贤说的话。你对师父不敬,此乃大过,你好好的想一下吧。”杨过道:“若是我错了我自要改。可是他……”他手指赵志敬道:“他打我辱我,骗我恨我,我怎能认他为师?我和龙姑姑清清白白,天日可表,我敬她爱她,难道这就错了?”他侃侃而谈,确是说得理直气状。郭靖的聪明口才,均所不及,嘴上那里说得他过?但是总觉他的行为极是不对,只是一时之间说不明白。
8 [1 l \* H$ \% } 黄蓉缓步上前,柔声道:“过儿,你郭伯伯是为你好,这个你可要明白。”杨过听到她温柔的言语,心中一动,也放低了声音道:“郭伯伯一直待我很好,我是知道的。”他眼圈一红,险些要流下泪来。黄蓉道:“他是好言好语的劝你,你千万别会错了意。”杨过道:“我就是不懂,不明白我犯了什么错。”黄蓉脸一沉道:“你是当真不明白,还是跟我们闹鬼?”杨过心中大是不忿,心想:“你们好好待我,我也好好回报,却又要我怎地?”咬紧了嘴唇却不答话。黄蓉道:“好,你既要我直言,我也不跟你绕弯儿。龙姑姑既是你师父,那便是你尊长,便不能有男女私情。”$ s' U6 H( r( Z* W: \3 w) k7 K; U
这种规矩,杨过并不如小龙女那么茫然无知,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只因姑姑教过他武功,便不能做他妻子?为什么他与姑姑之间,一片无邪,却连郭伯伯也不肯相信?想到此处,心中气涌上来。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偏激刚激之人,此时他受了冤枉,更是甩出来什么也不理会,大声说道:“我又做了什么事碍着你们了?我又害了谁啦?龙姑姑教过我武功,可是我偏要她做我妻子,你斩我一千刀、一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
/ A( E# [( @1 p9 ~, D 这番话当真是语惊四座,骇人听闻。当时宋人拘泥礼法,那里听见过这种淋漓酣畅的叛逆论调?郭靖一生最是敬重师父,只听得气向上冲,抢上一步,伸手便往他胸口抓去。8 V4 l' j8 L# Y$ d2 c4 ?6 E6 C
小龙女吃了一惊,伸手便格。郭靖武功远胜于她,此时盛怒之下,更是出尽全力,一带一挥,将小龙女拋出丈余,落在厅口,接着手掌一探,抓住了杨过胸口“天突穴”,左掌高举,喝道:“小畜生,你怎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9 [( R$ t) |+ K$ J7 |
杨过给他一把抓住,全身劲力全失,心中却丝毫不惧,朗声说道:“姑姑全心全意的爱我,我对她也是这样。郭伯伯,你要杀便杀,我这个主意是永远不改的。”郭靖道:“我当你是我亲儿子一般,决不许你做错事却不悔改。”杨过昂然道:“我没有错。我没做坏事。我没害人!”这三句话说得斩金截铁,锵锵有声。厅上群雄听了,心中都是一凛,觉得他的话实在也有几分道理,若是他师徒俩一句话也不说,在什么世外桃源,或是穷乡荒岛之中结为夫妇,确是与人无损。只是这般公然无忌的胡作非为,却是有关世道人心,成了武林中的败类。! R7 V {5 @7 @9 n# |
郭靖与杨过的想法全然不同,举起手掌,凄然道:“过儿,我心里好疼你,你明白么?我宁可你死了,也不愿你做坏事,你明白么?”
# {7 ]9 h+ d |* T 杨过听郭靖如此说,知道自己若不改口,那是要一掌将自己击死了,他有时虽然狡计百出,但此时却又十分倔强,昂然说道:“我知道自己没错,你不信就打死我好啦。”7 s1 }" x) z. o# A: E9 C
郭靖左掌高举,这一掌若是击在杨过天灵盖上,他那里还有命在?群雄摒息无声,一齐望着他的手掌,瞧他是否落下。
% C- ^8 N1 e& c3 J 郭靖的手掌在空际停留片时,又向杨过瞧了一眼,但见他咬紧口唇,双眉紧蹙,宛似他父亲杨康当年的模样。郭靖长叹一声,放松了他的领口,说道:“你好好的想想去吧。”转过身来,回到席上,再也不向他瞧上一眼,显是心灰意懒,到了极处。$ B) R; m$ _3 Q, ?
小龙女招手道:“过儿,这些人横蛮得紧,你别理会,咱们走吧。”她丝毫不知适才杨过面临性命关头,生死之际间不容发。杨过心想“横蛮”二字的形容,确甚适当,大踏步走向厅口,与小龙女手携手的出去,到庄外牵了瘦马,径自去了。群雄眼睁的望着二人背影,有的鄙夷,有的敬服,有的愤怒,有的同情,各人心情不一。
3 e' j$ Y/ w6 v3 ` 杨过与小龙女并肩而行,夜色已深,但二人目力均好,在黑夜行路就如在白画一般。
% M) \# l Y: g7 Z+ e6 Y 此时二人久别重逢,远离尘嚣,刚才的恶战、口角、争辩,都已忘得干干净净,只觉此刻人生已臻极美之境,过去的生涯尽是白活,而未来的时光也大可不必再过。二人心息相通,不交一言,默默无言的走着,到了一株垂杨树下,二人不约而同的过去坐下,在树荫倚着树干,渐感倦困,就此沉沉睡去。那瘦马在远处咬着青草,偶而发出一声声低嘶。
+ ]6 O1 j+ R& m' H* r+ s 一觉醒来,天已大明,二人相视一笑。杨过道:“姑姑,咱们那里去?”小龙女沉吟半晌道:“还是回古墓去吧。”她自下得山来,只觉软红十丈,虽然繁华,终不如在古墓中那么逍遥自在。杨过也知她生性过于天真纯洁,实不宜与众人交往,寻思:得与她在古墓中厮守一辈子,此生已无他求,从前心中记挂着外面世界,只盼她放自己出墓,但在外面打了一个转,却又留恋起古墓中清净的生涯来。当下二人折而向北,路上悄悄谈论,缓缓而行。一个仍是叫他“过儿”,一个也仍是叫她“姑姑”,都觉二人间如此相处相呼,最是自然不过。
' J9 l9 G i& R# ?/ `# C4 G4 m 中午时分,两人说到了金轮法王师徒的武功,都说他功夫极是了得。小龙女忽道:“过儿,玉女心经中最后一章,咱们从来没练好过,你可记得么?”杨过道:“记是记得的,但咱俩拆来拆去,总是不成,想来总有此什么地方不对。”小龙女道:“本来我也想不透,但昨天见那道姑的宝剑抖了几下,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杨过回想孙不二昨日所使的剑招,登时领悟,叫道:“对啦,对啦,那是全真武功与玉女心经同时使用,怪不得咱们练得不对。”
1 k, L$ Q- o1 W& v 原来当年古墓派的祖师林朝英对王重阳极是倾心,她独居古墓而创下玉女心经的武学,对王重阳仍是念念不忘,写到最后一章之时,幻想终有一日能与意中人并肩击敌,因之这一章的武术,是一个使玉女心经的功夫,一个使全真派的上乘功夫,相互应援,分进合击。林朝英当日柔肠百转,一番相思,尽数寄托在这一群武经之中。小龙女与杨过初练时相互情愫未生,无法知会得到祖师婆婆的这一番苦心,更不知一个使本门心法,另一个却要使全真武功,自是格格不入。当下两人一齐悟到,各自折了一枝桃花,一招一招的拆了起来。小龙女缓缓使动玉女剑法,杨过使的却是全真派的剑法。
, h& j! O" {! e1 X& _8 w/ k( g6 F$ n 但只拆了数招,仍是觉得难以融合无间。要知林朝英当年创制这套剑法,心中想象与王重阳并肩御敌,一招一式,尽是相互配合,此时杨过与小龙女用花枝对拆,却是将对方当成了敌人,使用之际,自是颇为凿柄,其实林朝英与王重阳都是当下天下一等一的武功,单是一人已无旁人能与之对敌,这套联手抗敌的功夫,实在并无用处,只是林朝英自肆想象、以寄柔情密意而已。她创此剑法时,武功已达颠峰,招式劲意,绵密无间,杨过与小龙女会不到其中之意,自难得心应手。# {7 s" Z8 F) O/ `, g
二人练了一会,总感不对,小龙女道:“或许咱们记错了,回到墓中去瞧清楚了再练。”杨过正要答话,突听远处马蹄声响,一骑马飞驰而至。那马遍体赤毛,马上之人也是一身红衣,转眼之间,一人一骑如火云般掠过身边,正是黄蓉骑着小红马。* o6 F5 M1 m+ A u% \
杨过不愿再与她一家人见面,多惹烦恼,于是与小龙女商量改走小道,以免在前途再行相遇。小龙女虽是师父,但除了武功之外,什么也不懂,杨过说改走小道,她自无异议。当晚二人在一家小客店中宿了,杨过睡在床上,小龙女仍是用一条绳子横挂室中,睡在绳上。二人心中都已决意要结为夫妇,但在古墓中数年都是如此安睡,此番重遇,仍是自然而然的睡下,依法练功,只是想到心上人就在身旁,此后更不分离,心中均感无限喜慰。% H2 ^' \: N% v% |! J1 q& C
次日中午,二人来到一个大镇。那镇上人烟稠密,车来马往,极是热闹,杨过引着小龙女到一家酒楼用饭,刚走上楼梯,心中一怔,只见黄蓉与武氏兄弟坐在一张桌旁,正自吃饭。杨过心想既然遇到,那也不便退开,上前行礼,叫了声:“郭伯母。”只见黄蓉双眉深锁,脸带愁容,问道:“你见到我女儿没有?”杨过道:“没有啊。芙妹没跟你在一起么?”黄蓉尚未答话,楼梯声响,走上数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正是金轮法王。杨过眼快,不再跟黄蓉说话,悄悄走到小龙女身旁,低声道:“背转了脸,别瞧他们。”但金轮法王的眼光何等锐利,一上楼梯,楼上各人均已尽收眼底,嘿嘿冷笑,大剌剌的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k, ^+ @. a! k, N0 U
杨过本已将头转过,突听黄蓉叫了声:“芙儿!”心中一惊,不禁回头,只见郭芙与金轮法王同坐一桌,眼睁睁的望着母亲,却是不敢过去。原来金轮法王败走之后,心中不忿,筹思反败为胜之策,同时霍都王子身中毒针,毒性发作,各种解药尽数无效,更须设法抢夺解药,是以未曾远去,就在陆家庄附近逗留。也是郭芙合当遭难,清晨骑了小红马出来驰骑,正好遇上这个大对头,给他一把揪下马来。那小红马极有灵性,飞奔回庄,悲嘶不已。郭靖等知道女儿遇险,无不大惊,当下分头寻找。黄蓉虽然怀有身孕,但爱女心切,骑着小红马来回探察,此日在这镇上先与武氏兄弟相遇,又见到杨过师徒,岂知机缘巧合,金轮法王押着郭芙,却也到这酒楼上来。0 b, L" G* R3 A2 l* {6 b$ ]
黄蓉一见女儿,惊喜交集,然她智百出,虽见她落入大敌手中,叫了一声之后,不再说话,拿着一双筷子在桌上划来划去,筹思救女之策。正自琢磨,忽听金轮法王说道:“黄帮主,这一位是你的爱女吧?前日我见她倚在你的怀中,撒痴撒娇,有趣得紧啊。”黄蓉“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武修文却站起身来,喝道:“枉你为一派宗师,比武不胜,却来欺侮人家年轻姑娘。羞也不羞?”金轮法王对他的话只当没有听见,又道:“黄帮主,你先叫人把毒针的解药送来,然后咱们公公道道的比一场武,以定武林盟主之位到底谁属。”
# a( d* x# y& A- ]+ Q9 _ 黄蓉仍是哼一声,并不答话。武修文却站起来大声说道:“你先把郭姑娘放回,咱们立时送上解药,比武之议慢慢商量不迟。”黄蓉斜眼向杨过与小龙女望了一眼,心想:“解药是在这二人身上,修儿却贸然答应了对方,也不知人家给是不给。”金轮法王说:“喂毒暗器,天下难道就只你们一家?你们用毒针伤我徒儿?我也用毒针伤你女儿。你们给解药,我们也给她治。说到放人,可没那那容易。”黄蓉见女儿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受伤,但母女情深,不禁中心无主。常言道“关心则乱”,她虽机变无双,此时竟然一筹莫展。
" d+ h; c# A8 j5 }! m8 \1 E 眼见店伴将酒菜川流不息价送到金轮法王桌上,法王等纵情饮食,用西藏话大说大笑。郭芙呆呆坐着,只是凝望母亲,那里吃得下一箸?黄蓉心如刀割,岂知祸不单行,突然腹中又隐隐作起痛来。/ X' Z6 i# U) e$ k, t; R0 Q$ e6 } s
金轮法王用完酒饭,站起身来,说道:“黄帮主,一齐跟咱们走吧。”黄蓉一愕,登时省悟,原来他不但擒住女不放,连自己竟也要带走,此时自己落了单,身只有武氏兄弟二人,自是非他敌手,想到此处,不禁脸色大变。金轮法王又道:“黄帮主,你不用害怕,你是中原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人物,咱们自是以礼相待。只要武林盟主之位论定,立时恭送南归。”原来金轮法王一见黄蓉,已知遇到良机,只要将她擒获,中原武士非拱手臣服不可,那比拿住了郭芙可要高出百倍,当真是一件天大的买卖送上了门来。
; X0 L( T- X8 j' l0 l: P) C 武氏兄弟见师娘受辱,明知不是对方敌手,却也不能不挺身而出,长剑双双出鞘,护在师娘身前。黄蓉低声道:“快跳窗逃走,禀告师父求救。”武氏兄弟两人向她瞧了一眼,又向郭芙瞧了一眼,这才奔到窗口。黄蓉心中暗骂:“怎地如此迟疑?”果然这么迟得一迟,已自不及。金轮法王长臂前探,一手一个,抓住了二人背心,如老鹰提了起来。武氏兄弟回剑急刺,金轮法王也不闪避,只是双手微摆,武敦儒一剑刺向了武修文,而武修文一剑却刺向了武敦儒。两武大惊,危急中忙撤手拋剑,啷当两声,两柄长剑同时掉在地下,才算没伤了兄弟。金轮法王双臂一振,将二人拋出丈许,冷笑道:“乖乖的跟佛爷走吧。”他转头向杨过与小龙女道:“你两个跟黄帮主若非一路,自管走吧,以后别来碍佛爷的事便是。”; _2 ]6 @7 i, s: s
他倒非对二人另眼相看,其实是他狡诈之处。他知黄蓉、小龙女、杨过三人的武功均是极了得,虽然三个人都不及自己,但如联手相斗,那就极是棘了,即使己方得胜,也未必定可擒获黄蓉,因之有意分化,那是得其主体,舍其旁枝之意。他并不知黄蓉因怀孕而不便动手,只估量她打狗棒法极其神妙,是个劲敌。
8 W$ ~- Q7 B$ g' D; m8 x7 h 小龙女对杨过道:“过儿,咱们走吧,这老和尚很厉害,犯不着跟他动手。”她满心只盼早日回到古墓,与杨过长相厮守,外界的恩仇斗杀,她本来就毫不关心,此时更想越是早早离开越好。杨过答应了,付了饭钱,站起身来,走到楼口,心想此去回到古墓,多半与黄蓉永世不再相见,不禁向她望了一眼。 ?% R* }: H0 J2 C6 e, N5 P
这一回头,只见黄蓉玉容惨淡,一手按住小腹,显是在暗忍疼痛,杨过虽然行事任性,却是天生一股侠义的性儿。他想郭伯伯、郭伯母不许我和姑姑相好,未免多事,但他们对我其实并无歹意,今日郭伯母有难,我如何能一走了之?只是敌人实在太强,自己与姑姑齐上,也决计不是藏僧的敌手,反正救不了郭伯母,又何必将自己与姑姑的性命无谓陪上?不如立即去禀报郭伯伯,让他率人追救便是。. A( R3 v' K) a a
杨过想到此处,向黄蓉打个眼色。黄蓉知他要去传讯求救,稍感宽心,极缓极缓的点了点头。杨过携着小龙女的手,举步下楼,突见一名蒙古武士大踏步走到黄蓉身前,粗声说道:“快走,还耽搁什么?”说着伸手来拉她臂膀,竟当她是囚犯一般。
$ O9 g3 o# h7 g7 u 黄蓉当了十余年丐帮的帮主,在武林中地位何等尊崇,虽然今日遭厄,岂能受此伧夫之辱?见他黑毛茸茸的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衣袖一甩,把袖子盖上他手腕,随即乘势一拿一带,只听呼的一声,蒙古武士那肥大的身躯从酒楼窗口飞了出去,跌在街心,只摔得半死不活。黄蓉生性爱洁,不愿手掌与他手腕相触,是以先用袖子罩住,这才隔袖使劲摔他。" j- A, W( N6 K: `5 q, e5 y7 S
酒楼上众人初时听他们说得斯斯文文,均未在意,此时突见动手,登时一阵大乱。金轮法王冷笑道:“黄帮主果然好功夫。”学着蒙古武士的神气,大踏步走上,一模一样的伸手拉她。黄蓉知他有意炫示功夫,虽是同样的出手,自己要同样的摔他却是万万不能,只得退了一步。5 ~( {9 `4 ~: T6 t4 h# S- D
杨过已走下楼梯数级,猛地里见争端忽起,黄蓉眼下就要受辱,不由得激动了侠义心肠,还顾得什么生死安危,飞身过去拾起武敦儒掉下的长剑,一招“乌龙出穴”,急向金轮法王后心刺去,喝道:“黄帮主带病在身,你乘危相逼,羞也不羞?”金轮法王的武功果然高人一等,听到背后金刃破空之声,竟不回头,翻过手指就往他剑刃平面上一弹。当的一响,杨过只震得右臂发麻,剑尖直垂下去。他怕对方使后着追击,急忙飞身跃开。金轮法王回过身来,说道:“少年,快快走吧!你武功了得,将来成就远胜于我,此时却还不是我的对手,何苦强自出头,丧生于我金轮之下?”他这几句话软硬兼施,既把杨过摔了一下,却又深具威胁。杨过与小龙女击下他的金轮,使他已然到手的武林盟主又归落空,心中对二人自是恨得牙痒痒地,只是此刻权横轻重,以拿住黄蓉为第一要义,不愿多树敌人,只盼杨过与小龙女退出这场是非,日后再找这两个小辈的晦气不迟。要知他是一派宗主之尊,极工心计,非徒武功惊人而已。+ V6 R6 @2 |# I$ j# a) D
这几句话说得不亢不卑,确又不是大言欺人,杨过究是少年心性,听他说自己将来造就还胜于他,心中自是喜乐,笑道:“大和尚不必客气,要练到你这般的功夫很不容易,这位黄帮主自小养我大的,你还是别为难她吧。她今日若非有病,你的武功未必胜得过她,你如不信,待她将养好了后跟你比试一场如何?”他知道金轮法王自负功夫了得,被他这么一激,或许真的不再与黄蓉为难,岂知他本来担心黄蓉、小龙女、杨过三人联手合力,这才对杨过客气,此刻听他说黄蓉负病,心想单凭你这两个少年男女,我金轮法王又有何惧?凝神向黄蓉脸上一望,果见她容色憔悴,病势竟自不轻,当下冷笑一声,抢到梯口,说道:“那你也留下吧!”
9 |) F% a; _, g7 h$ V; E- U. z 这时小龙女站在梯上,被金轮法王将她与杨过隔开,心中甚是不耐,说道:“和尚你走开,让他下来。”金轮法王双眉倒竖,“单掌开碑”,一招疾推下去,他的膂力本大,这一招居高临下,更是威猛无比。小龙女那敢硬接?她悬念杨过身在楼头,不向梯底跃下,双足一点,竟以绝顶轻功从敌人身边擦过,与杨过并肩而立。金轮法王当她从左侧掠过时,回肘反打,竟然一击不中,心下也佩服她身法轻捷。杨过又拾起武修文掉下的长剑,交在她手里,说道:“姑姑,这和尚无礼,咱们打他。”
2 [9 |8 A3 F# ?: ]( H 呛啷一响,金轮法王从袍子底下取出一只轮子,这轮子与他以前所用的金轮一般大小,只颜色黑黝黝的,似是精铁所铸。原来他共有金银铜铁铅五只轮子,当真遇上大敌之时,可以五轮齐出,但他生平只用一只金轮,已自打败了无数劲敌,因此上得了金轮法王的名号,其余银铜铁铅四轮,从未用过。陆庄主比武时金轮被杨过用金刚杵捣下,这时将铁轮取出,向黄蓉横了一眼,说道:“黄帮主,你也一齐上么?”要知他虽见黄蓉脸有病容,终是忌惮她的武功了得,这句“黄帮主”一呼,着意点醒她是一帮之主,如与人同时出手,斗他一人,未免堕了帮主的身份。
7 Y* V& g0 A5 Y+ H% v9 @ 杨过叫道:“黄帮主要回家啦,她没空跟你噜唆。”转头向黄蓉道:“郭伯母,你带了芙妹走吧。”他心中主意已定,自己与小龙女合力斗那金轮法王,打是打他不过的,但勉力抵挡一阵,设法逃走,多半办得到,好在此时并非比武赌胜,只要逃脱他的魔掌,不求胜他,当下长剑一挺,向他刺了过去。小龙女见他使的是玉女心经功夫,于是跟着挥剑旁击,当下长剑一挺,向他刺了过去。小龙女见他使的是玉女心经功夫,于是跟着挥剑旁击,她心中却无甚打算,既见杨过和这和尚动手,也就出手相助。
. \% X* b+ U1 U$ f1 y, K 金轮法王舞动轮子,挡开两剑,他嫌酒楼上桌椅太多,施展不开手脚,一面舞轮,一面飞脚将桌椅踢开。杨过心想:“跟你以力硬拼,咱们定然要输,但若使计相缠,却能抵挡得片刻。”见他将桌椅踢开,却反把桌椅推转,挡在敌我之间。他与小龙女都是轻身功夫了得,东钻西窜,并不正式和他拼斗,有时拿起一把酒壸掷去,有时又拿一盘菜往他脸上投来,只闹得楼面上酒浆菜汁,淋漓满地。
& i3 V! K7 o( Y$ c3 f 如此一闹,黄蓉已乘机将郭芙拉了过来。达尔巴中了杨过的“移魂大法”之后,此时仍是时昏时醒,脑子未曾全然清楚,霍都王子中毒重伤,其余的蒙古武士本领低微,那里挡得住黄蓉?杨过大叫:“郭伯母,你们快走吧。”但黄蓉见金轮法王招数厉害无比,杨龙二人出尽全力,仍是难以招架,此刻胡闹歪打,尚可挡得一挡,若是给他找到破绽,猛下毒手,这两个少年男女那里还有性命?心想他舍命救我,我岂能只图自身,弃之而去?
2 i3 E$ x$ [5 n9 V! b- [3 M 她站在楼头,悄立观战。武氏兄弟却连声催促:“师娘,咱们先走吧,你身子不适,须得保重。”黄蓉初时不理,听他们催得紧了,怒道:“为人不讲‘侠义’二字,练武有何用处?活在世上又有何用处?这姓杨的强过你们百倍,哼,你兄弟俩好好想一想吧。”武氏兄弟一番好意,却给师母一顿抢白,脸上讪讪的觉得老大不是意思。郭芙从地下拾起一双断了的桌腿,叫道:“武家哥哥,咱们一齐上啊。”黄蓉一把拉住,说道:“凭你们这点功夫,上去送死么?”郭芙撅起了小嘴不信。她见杨过与小龙女出招并无特异奥妙之处,有时姿式虽妙,剑招却似笨拙,殊不知二人武功高出她甚多,此时正运本门玄功,以古墓派的玉女剑法,勉力与敌人周旋。
" j8 J) \, Y8 \% k% r 金轮法王每次追击,总是给地下倒翻的桌椅挡住去路,而杨龙二人转动灵活,飘荡来去,一味游斗。他心念一动,足下突然用劲,只听喀喇喇,喀喇喇声响不绝,一张张桌椅都在他足底碎裂断折。他手上舞铁轮攻拒转打,足底却使出“千斤墬”功夫,两脚踏到何处,何处的桌椅就断成一截一段、一片一块,只一盏茶时分,楼面上堆成一层碎木残块,三人均在碎木层上相斗,再无桌椅阻手碍脚,挡住去路。
7 G& W% y6 N% C4 a: a1 k 此时金轮法王大踏步来去,将轮子晃得当当啷啷直响,双臂大开大阖,以急招向二人猛攻。杨过与小龙女少了桌子的凭借,只得以真功夫抵挡。金轮法王连进三招,杨过架得手臂隐隐作痛。金轮法王得理不让人,第四招当头猛砸下来,轮子未到,已是挟着一股疾风,声势极是惊人。杨过与小龙女双剑齐上,剑尖抵中铁轮,合双剑之力,这才挡过了这一招,但两柄剑均已被人压得弯了。8 X: }% c7 \% Q6 v7 J
两人手腕一振,将铁轮弹开,杨过剑刺攻其上盘,小龙女横挥急削敌人左腿。金轮法王飞脚向小龙女腕上点去,轮子斜打,击向杨过颈中。杨过满以为敌人定要先避自己剑招,这才反击,那知他竟将自己的剑刺视若无物,难道他有极厉害的金钟罩、铁布衫功夫?
( T4 L) Y, Y3 R 当此危急情势之下,无法试他的刀枪不入本领是真是假,须得先救自身,,当下低头蹲腿,闪避铁轮。不料此时奇峰突起,金轮法王右手一松,那铁轮向杨过头顶直摔下来,他双手得空,同时向小龙女肩上抓去。这一手兵刃脱手的奇攻变着,竟同时以神妙难测之方位袭击二人。
}! r) `7 X- `. |0 e2 w 就在这瞬息之间,二人同时遇到奇险,黄蓉啊的一声,要待抢上相救,只见杨过身身子贴地斜飞,尚未落地,长剑直刺金轮法王后心,这一招也是一举两得,既解自身危难,且以“围魏救赵”之计,使金轮法王不敢向小龙女进袭,此招叫作“雁行斜击”却是全真派的剑法。, F1 ^9 B% d, i7 S+ L# b
金轮法王“咦”的一声,乘铁轮尚未落地,右脚脚背在铁轮上一抄,那轮子激飞起来,当啷啷声响,向杨过头上砸到。杨过在危急中使了一招全真派剑法,居然收到奇效,跟着又是一招全真派的“白虹经天”,平剑向轮子一打。本来轮沉剑轻,这一剑平击上去无甚用处,但他这一下打得恰到好处,合上了武学中“四两拨千斤”的道理,轮子猛地改变方向,反向金轮法王头上飞来。那铁轮是个死物,那里认得出谁是主人、谁是敌人?被杨过一击力道用力道用正,竟向法王反噬。郭芙在旁看得大喜,拍手大声喝采。: B4 V7 c7 y; W# T- p' X4 R
金轮法王所以胆敢兵刃脱手、飞轮击敌,乃是料到敌人无法抢夺轮子,若是有人用兵刃碰他飞轮,不论多么沉重的钢鞭力刀,均非脱手不可,那料到杨过竟有拨打轮子的功夫?盛怒之下,伸手抓住轮子,暗用转劲,又将轮子飞了过去。这时劲力加急,轮子竟然寂然无声,却是轮子转得太快,轮中小球不及相互碰撞。杨过第一次拨他轮子,乃是无意中用上了九阴真经的功夫,这时再度伸剑拍打,当的一下,长剑震得脱手,金轮法王一记“大摔碑手”,重重拍来。原来杨过的九阴真经功夫未曾练熟,这次力道用得不正。
( \4 Z5 Z3 D% _8 h 小龙女见杨过遇险,细腰一摆,剑已递出,不但招数凌厉,而且风姿绰约,飘逸无比,却已使上了“玉女心经”中最后一章的武功。黄蓉母女看得心旷神怡,同声叫道:“好!”金轮法王跃起抓住轮子,架开剑锋,杨过也乘机接回长剑。适才这一下当真是死里逃生,但人当危急之际,心智特别灵敏,猛地里想起:“我和姑姑二人同使玉女剑法,难以抵挡。但我使全真剑法,她使玉女剑法,却均化险为夷。难道心经的最后一章,竟是如此行使不成?”当下大叫:“姑姑,咱们练来练去不对,现下可对了。你瞧:‘浪迹天涯’6 ~( Q; C# v1 ^, F! N; I$ ~
“说着斜刺一剑。小龙女未及细想,依言使出玉女心经中所载的”浪迹天涯“,一剑直劈。一招是全真剑法的厉害剑招,一着是玉女剑法的险恶家数,双剑合璧,威力立时大得惊人。金轮法王不及防备,向后急退,嗤嗤两响,身上两剑齐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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