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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旧版)! x2 l+ q& w* d
一七:万斤巨石/ r' v E4 j% }4 x. q4 q+ z D
杨过明知有快捷方式可通,这般披荆斩棘而行,非但费事,且有极大危险,但朦朦胧胧的假作不知,洪凌波叫他怎么,他便怎么,搅到后来,天色全黑了,只前行了里许路,离古墓仍极遥远,杨过记挂着小龙女的安危,心想不如带这道姑进去,瞧她能有甚么古怪,当下举斧劈了几下,对准一块石头砍了下去,火星四溅,斧口登时卷了。杨过叫道:“嗳哟,嗳哟,这儿有一块大石头。斧头坏啦,回头妈准要骂我。”
5 j4 P6 ]- E m4 a) s* C 洪凌波心中早已十分焦急,瞧这等走法,今晚是无论如何不能进入古墓之中,口中只骂:“傻子,傻子!”杨过道:“仙姑,你怕不怕鬼?”洪凌波道:“鬼才怕我呢,我一剑就将妖鬼劈成两半。”杨过喜道:“你不骗我么?”洪凌波道:“我骗你干么?”杨过道:“你既不怕鬼,我就带你到大墓去。那妖鬼出来,你要赶跑他啊。”洪凌波大喜,道:“你识得去大坟的道路?快带我去。”杨过怕她疑心,噜噜叨叨的再三要她答应,必定要杀了妖鬼。洪凌波连连发誓,叫他放心。
( [7 |$ n( d, G. r& a 杨过道:“早几年,我到大坟边放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半夜啦。我亲眼瞧见坟里出来一个白衣女鬼,吓得我没命的逃走,路上摔了一交,头也跌破了,你瞧,这儿还有一个疤儿。”说着凑近去,要她来摸。杨过虽是少年,但觉洪凌波吹气如兰,挨近她身子时自己很是舒畅,这时乘机使诈,将头凑近她的脸边。洪凌波笑着叫了声:“傻子”随手一摸,并不觉得有甚么疤痕,当下也不以为意,只道:“快领我去。”9 t: L" L" p# T' b3 @5 M
杨过牵着她手,走出花木丛来,转到通往古墓的密道。此时已近中夜,星月无光。杨过拉着她手,只觉温腻软滑,心中暗暗奇怪:“姑姑与她都是女子,怎么一个的手这么冰凉,而一个却这么温暖。”不自禁手上用劲,捏了一几捏。若是武林中有人对洪凌波这般无礼,她早已拔剑杀却,但一来她只道杨过是个傻瓜,再着见他英俊美貌,心中也自喜欢,所以竟未动怒,暗道:“这傻瓜倒也不是傻瓜到底,却也知道我生得好看。”
" |8 D+ K* ~! S- N4 J 杨过这时不再装假,不到一顿饭功夫,已将洪凌波领到墓前。他出来未将墓门关上,此时那块作为墓门的大石碑仍是放在一边。杨过心中怦怦乱跳,暗暗祷告:“但愿姑姑没有死,让我再见她一面。”他再无余裕向洪凌波捣鬼,只道:“仙姑,我带你进去杀鬼,你可别让妖鬼吃了我。”当即举步入门内。洪凌波心想:“这傻子忽然大胆,倒也奇怪。”
/ U: j) Q& U/ J/ n" N+ O 当下不暇多想,跟随在后,手中执了长剑,以防不测。他听师父说活死人墓中道路迂回曲折,只要走错一步,立时送了性命,那知杨过更无思索,快步而前。只见他东一转,西一绕,这边推开一扇门,那边拉开一块大石,竟是熟悉异常。洪凌波暗暗生疑:“难道师父骗我,她是怕我私自进来么?”片刻之间,杨过已带她走到古墓中心的小龙女卧室。
' K0 Q a8 v% L+ u; T9 _* D' ~ 他轻轻推开门来,侧耳一听,不闻半点声响,待要叫声:“姑姑!”想起洪凌波在侧,急忙忍住,低声道:“到啦!”洪凌波此时深入古墓之中,虽然艺高人胆大,究竟也是个惴惴不安,听了杨过之言,忙一晃火折,先点了桌上的腊烛,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她早料到会在墓中遇到师叔小龙女,却想不到她会阴沉沉的睡在床上,显似有恃无恐,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下平剑当胸,说道:“弟子洪凌波,拜见师叔。”
, h& X5 X" h" I( z8 S/ R 杨过张大了口,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全神注视小龙女的动静,只见她一动不动,隔了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但仍是面向里壁。从洪凌波说话到小龙女答应,杨过等得焦急异常,恨不得扑上前去,抱住师父身子放声大哭,待听她出声,心头如一块大石落地,喜悦之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洪凌波大是奇怪,道:“傻张,你干甚么?”杨过呜咽道:“我怕。”/ w+ H S9 Q" i, H' Y' Y
小龙女缓缓转过头来,低声道:“你不用怕,刚才我死过一次,一点也不难受。”洪凌波斗然见她秀雅绝伦而没半点血色的容颜,大吃一惊:“世上居然有这等绝色美人!”5 M$ E! S7 Y, K) \0 w" o1 V
不由得自惭形秽,又道:“弟子洪凌波,拜见师叔。”小龙女轻轻的道:“我师姊呢?她也来了么?”洪凌波道:“我师父命弟子先来,敬问师叔安好。”小龙女道:“你出去吧,这地方莫说是你,连你师父也是不许来的。”
- G, K8 u, ?0 R" F2 o7 x 洪凌波见她满脸病容,胸前一滩滩的都是血迹,说话中气短促,显是身受重伤,当下将提防之心去了一半,问道:“孙婆婆呢?”小龙女道:“她早死啦,你快出去吧。”洪凌波更是放心,暗想:“当真是天缘巧合,不意我洪凌波竟成了这活死人墓的传人。”眼见小龙女命在顷刻,只怕她忽然死去,无人能知安藏“玉女心经”的所在,忙道:“师叔,师父命弟子来求取玉女心经。你交了给我,弟子立时给你治伤。”
1 [( o) o- t% K 小龙女本来心平气和,七情六欲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但此时重伤之后功夫尽去,已无自制之力,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又急又怒,双眼一翻,突然晕了过去。洪凌波抢上去在她“人中穴”上一捏。小龙女悠然醒来,怒道:“你师徒乘早别痴心妄想,我师姊呢?你叫她来,我有话跟她说。”洪凌波一声冷笑,从怀里取出两枚长长的银针,道:“师叔,你认得这对针儿,你不肯说,可莫怪弟子无礼。”
0 Z7 d$ K4 Z5 {" H1 ^ 杨过曾见李莫愁用这冰魄银针伤人,自己无意中捏在手里,也是身受剧毒,知道这针端的是厉害无比。小龙女自然更知这本门利器的狠毒之处,若是用银尖刺入身体,立时中毒毙命,倒也罢了,最怕的是用针尾在几处麻软大穴上挨擦几下,那时全身麻痒,有似几万只蚂蚁在通身骨节血脉中钻行刺咬,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见洪凌波倒转银针,扬了几扬,走上前去,吓得险险又要晕去。
B0 N. g" k+ O9 o' m" b7 U 杨过见事态危急,叫道:“仙姑,那边有鬼,我怕!”说着奔了过去,抱住她的背心,顺手在她“肩贞”“笑腰”两穴上一点。洪凌波做梦也想不到这“傻张”竟有一身上乘武功,要待骂他胡说八道,已是全身一麻。软瘫在地。杨过怕她有自通经脉之能,随即在她“巨骨”穴上跟着再点一指,笑道:“姑姑,这女人真坏,我用银针来刺她几下好不好?”说着用衣襟裹住手指,拾起银针。& s8 @) T. P! y4 h
洪凌波身子不能动弹,这几句话却清清楚楚的听在耳里,见杨过拾起银针,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只吓得魂飞魄散,要待出言求情,苦在张口不得,只是目光中露出哀怜之色。
: o9 x) G* R/ ~ i( A! X: I 小龙女道:“过儿,你去将墓门闭上,防我师姊进来。”杨过应道:“是!”刚要转身,忽听身后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道:“师妹,你好啊,我早进来啦。”
' R% a4 Y; Y) A3 U8 w7 v5 ]. W0 U 杨过一惊转身,烛光下只见室门口悄生生的站着一个中年道姑,杏脸桃腮,独眇一目,正是被自己小红岛啄瞎了眼珠的赤练仙子李莫愁。
) R# O3 E3 Q, {" _ 原来洪凌波打听活死人墓中道路之时,李莫愁早已料到她要私下来盗玉女心经,派她到长安杀人等等,其实都是李莫愁有意的安排。她悄悄跟在徒儿后面,见她如何与杨过相遇,如何入墓,如何逼小龙女献经,只因她身法轻灵无伦,洪凌波与杨过竟是丝毫没有察觉,直至斯时,方始现身。李莫愁目光敏锐异常,虽然事隔数年,杨过又已长大,但仍认得他正是当年使鸟啄瞎自己眼睛的少年。这是她毕生最大的恨事,此时相逢,如何不怒。6 t6 z& G @: ]9 Y* [0 O
小龙女矍然而起,叫了声:“师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李莫愁冷冷的指着杨过道:“他是谁?祖师婆婆遗训,古墓中不准臭男子踏进一步,你干么容他在此?”小龙女猛烈咳嗽,无法答话。杨过拦在小龙女身前护着她,朗声道:“她是我姑姑,这里的事不用你多管!”李莫愁冷笑道:“好傻张,真会装蒜!”手中拂尘一挥,呼呼呼进了三招。这三招虽是先后而发,却似乎是同时而到。这原是古墓派武功绝顶厉害的招数,别派的武学之士若是不知此中奥妙,一上手就给她击得筋断骨折。但杨过对古墓派武功早已练得精熟,虽远远不及李莫愁功力深厚,仍是轻描淡写的闪开了她这三招浑一的“三燕投林”。
- Y5 n+ S8 |8 W$ o 李莫愁拂尘一起,心中暗暗吃惊,单斜一目微睨,眼前此人明明是曾在江南湖州所遇的少年,怎么一别数年,他武功居然精进若此?而瞧他闪避身法,竟是本门武学,更是疑云大起,厉声道:“师妹,你跟这小贼怎么啦?”小龙女再呕血,不敢高声说(此处缺册五293-294一页)话,低低的道:“过儿,拜见了大师伯。”杨过呸了一声道:“这算甚么师伯?”小龙女道:“你俯耳过来,我有话说。”
5 R" `% S" N5 I$ G7 [ d 杨过只道她要劝自己向李莫愁磕头,心下不愿,但仍是俯耳过去。小龙女声细如蚊,轻轻道:“脚边床角落里,有一块突起的石板,你用力向左边扳,然后立即跳上床来。”
8 |# x% \' f% u 李莫愁也当她是在嘱咐徒儿向自己低头求情,眼前一个身受重伤,一个是后辈小子,那里放在心上,自管琢磨怎生想个妙法,勒逼师妹献出玉女心经。7 J4 ^# K7 b/ a+ D: e# f v
杨过点点头,朗声道:“好,弟子拜见大师伯!”慢慢伸手到小龙女床边里一摸,触手处果有一块突起的石板,当下用力板动,跟着跃上床去。只听得轨轨几响,石床突然下沉。李莫愁一惊,知道古墓中到处都是机关,当年师父偏心,瞒过了自己,却将运转机关的法门尽数传给师妹,立即抢上来向小龙女便抓。) y! A) q u1 w; d! W ?! Z
此时小龙女全无抵御之力,石床虽然下沉,但李莫愁见机奇快,出手迅捷之极,这一下竟要硬生生将她抓下床来。杨过大惊,奋力拍出一掌,将她手抓击开,只觉眼前一黑,砰彭两响,石床已落入下层石室。室顶石块自行推上,登时将小龙女师徒与李莫愁师徒四人一上一下的隔成两截。, n2 O4 W+ x* m% W1 |0 x/ C; P
杨过朦胧中见室似有桌椅之物,于是走向桌旁,取火折点燃了桌上的半截残烛。小龙女叹道:“我血行不足,难以运功治伤。但纵然身未受伤,咱师徒俩也斗不过我师姊……”杨过听到她“血行不足”四字,也不待她说完,提起左手,看准了腕上筋脉,狠命咬落,登时鲜血迸出。他将伤口放在小龙女嘴边,鲜血便泊泊从她口中流入。(到此再接旧本)从欧阳锋处学来的内功,这功夫能强使经脉逆转,何不一试?当即倒转身子,将头顶在石床之上,逆练九阴神功,那血液果然被他一股气逼住了,源源不绝的流入小龙女体内。
N: _- \0 F' Q# B- i: B o# g; b 小龙女本来全身冰冷,但感一股湿热的血流,通入体中。她心想不妥,待要挣扎,杨过早已料到,伸出手指,点了她的穴道,教她动弹不得。约摸一盏茶时分,杨过只感头晕眼花,再也无法用功,这才坐直身子,包扎好两人的伤口,解开小龙女的穴道。小龙女凝视他良久,不再说话,幽幽的叹了口气,自行练功。杨过见蜡烛行将燃尽,换上了一根新烛。
8 s2 O F1 K! N* [' q: D0 d- N6 j8 n9 g 这一晚两人各自用功,杨过是补养失血后的疲倦,小龙女得到杨过注血后,精神大振,将他的热血在自己体内周身运转,两个时辰后,自知性命算是保住了,睁开眼来,向杨过微微一笑。杨过见她双颊本来惨白,此时忽有两片红晕,有如白玉之上,浮着两块珊瑚,大喜道:“姑姑,你好啦。”小龙女点点头,石室中黑漆一团。杨过欣喜异常,却不知说甚么好。3 ~1 F, s" B3 T2 S; _9 N8 @% ?
小龙女道:“咱们到孙婆婆的屋里去,我有话跟你说。”杨过道:“你不累么?”小龙女道:“不碍事。”伸手在石壁的机栝上扳了几下,石块转动,露出一道门来。此时的道路杨过亦已全不认识,小龙女领着他在黑暗中转来转去,到了孙婆婆屋中。* K' X8 C5 T( C2 R Y: T2 u5 A
她点亮烛火,将杨过的衣服打成一个包裹,将自己的一对金丝手套也包在裹面,杨过呆呆的望着她,奇道:“姑姑,你干甚么?”小龙女不答,又将两大瓶玉蜂浆放在包中。: B; m" ^' f. a' `) i: z$ P5 b" `% R5 a! l
杨过喜道:“姑姑,咱们离开这古墓了,是么?”小龙女道:“你好好去吧,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待我很好。”杨过大惊,问道:“姑姑你呢?”小龙女道:“我立过誓,是终身不出处墓的。”杨过见她正色而言,语气十分郑重,决不容许自己反驳,当下不敢多说,但此事太过重大,终于又鼓起勇气道:“姑姑,你不去,我也不去,我陪着你。”( w9 O1 _$ e- c4 a! j9 r
小龙女道:“我师姊守在墓口,逼我交出玉女心经。我功夫远不如她,定是斗她不过,是不是?”杨过道:“是。”小龙女道:“咱们留着的粮食,我看勉强也只吃得二十来天,再吃些蜂蜜甚么,最多支持一月。一月之后,那怎么办?”杨过呆了一呆,道:“咱们强冲出去,虽然打不过师伯,却也未必不能逃命。”小龙女摇头道:“你若知道你师伯的功夫脾气,就知咱们决不能逃命。那时不但要惨受折辱,而且死时苦不堪言。”杨过道:“若是如此,我一个人更是难以逃出。”
4 c" q& _# i* d 小龙女摇头道:“不!我去邀她相斗,一路引她入古墓深处,你就可乘机逃出。你出去之后,搬开墓左的大石,拔出裹面的机括,就有两块万斤巨石落下,永远封住了墓门。' q* G3 J7 w2 R, [& e4 s
杨过愈听愈惊,道:“姑姑,你知道机括,自己能出来,是不是?”小龙女摇头道:
# y2 b3 `2 q1 e$ A P5 \ “不是。当年全真教的创教祖师王重阳营此活死人墓之时,自知是反叛金主的大逆,金主定欲得之而甘心,是以刻意经营,安置下这两块万斤巨石。待得敌人大盛,自己寡不敌众之际,就放下巨石,闭墓而终,那是宁死不屈的意思,岂知这老道在墓中潜修,武功实在太高,十余年中,金主派了数十名高手来杀他,每一个都被他擒住关在墓中,竟无一人能够逃脱。后来金主暴毙,继位的皇帝不知原委,终于放过了他,所以这两块巨石始终不曾用过。王重阳让出活死人墓时,将墓中一切机关尽数告知了林祖师婆婆,终于传到我手上。”$ V' M. m1 s- P( Q0 Z
杨过垂泪道:“姑姑,我死活都要跟着你。”小龙女道:“你跟着我有甚么好?你说外面的世界好玩得很,你就出去玩吧。待你练成玉女心经,全真教的臭道士们再也不能跟你为难,那时你横行天下,岂不快活?”杨过奔上去抱着她身子,哭道:“姑姑,这世界上就只你一人待我好。你若是不活,我一生一世不会快活。”
, Y b9 a( G8 V5 D, n 小龙女本来冷傲绝情,说话斩钉截铁,再无转圜余地,但此时不知怎的,听了杨过这几句话,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大吃一惊,想起师父临终时对她千叮万嘱的言语:“你所练功夫,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日后你若是为人流了眼泪,动了真情,不但武夫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当下用力将杨过一推,冷冷的道:“我说甚么,你就得听话,你敢回我的咀么?”' ]' i7 D* [! r3 b! T+ ~" m
杨过见她突然严峻,不敢再说,小龙女将两条白绸带拿在手中,把包裹缚在杨过背上,从壁上摘下长剑,递在他的手中,厉声道:“待会我叫你走,你立刻就走,一出墓门,立即放下巨石闭门。你师伯厉害无比,时机稍纵即逝,你听不听我话?”杨过哽咽着声音道:“我听话。”小龙女道:“你若不依言而行,我死于阴间,也是永远恨你。走吧!”$ U) n7 p5 [, l# f/ c, a0 N- I( h* H1 t
说着拉了杨过的手,开门而出。杨过从前碰到她手,总是其寒如冰,但此时被她握住,忽觉她手掌一阵热一阵冷,与平昔大异,只是心中如沸,也不克多想此种小事,当下跟着她,一路走出。行了一阵,小龙女摸着一块石壁,低声道:“她们就在里面,我一将师姊引开,你从西北角伤门冲出。那洪凌波若是追你,你就用玉蜂砂伤她。”杨过心乱如麻,点头答应。
: w! K' l" ]) F6 ?( Q/ J 那玉蜂砂是古墓派的独门暗器,林朝英当年威震武林,有两件最厉害的暗器,其一是冰魄银针,另一就是玉蜂砂了。那玉蜂砂乃是六角形的金屑,用玉蜂尾刺上的毒液炼过,虽然细小,但因黄金沉重,掷出时仍可及远。但因这暗器太过阴毒,林朝英自来极少使用,到得晚年,武功出神入化,更加不须用此暗器。小龙女的师父知道李莫愁心性轻佻,不肯久居古墓,是以传了她冰魄银针后,这玉蜂砂的功夫就没传给她。 L# P' b, a. ?; Q* x+ g |, b% A
小龙女定了定神,在石壁的机上上一按,啊的一声,石壁向左移开。她双绸带一挥,左攻李莫愁,右攻洪凌波,身随带进,轻盈无伦。这时李莫愁早解开了洪凌波身上的穴道,斥责了她几句,师徒俩推算古墓中的方位,已攻开了七八间石室,突然见小龙女自外攻进,都是一惊。李莫愁拂尘挥出,挡开她的绸带。拂尘与绸带都是至柔之物,以柔敌柔,但李莫愁功力远胜,两伴兵器一交,小龙女的绸带登时卷了回来。. h8 e0 E2 W0 a; @: z' o# Y
小龙女左带回转,右带继出,剎时之间,连进了数招,两条绸带夭矫无伦。李莫愁又惊又怒:“师父果然好生偏心,她几时传过我这种功夫?”但自忖尽可敌得住她,一时之间未下杀手,要瞧瞧师父究竟传了她甚么厉害的本事。
0 Y" q# @7 H0 ?, A6 ^) G' V/ K 洪凌波一生自负精明强干,不意折在一个少年手里,被他装傻乔呆的作弄了半天,居然瞧不出半点破绽,心中大是不忿,眼见师父与师叔斗得厉害,娇叱道:“傻张,你这臭小子心眼儿坏得可以啊。”拔了双剑在手,踏上半步,叫道:“瞧我削不削下你的鼻子来。”杨过见她来势凌厉,只得举剑相挡。若在平时,他定要出言讥嘲,跟她开开玩笑,但此时想起要与小龙女分手在即,眼眶中满蕴热泪,望出来模糊一片,只是顺手招架,殊无还击之意。洪凌波递了数剑,虽然伤他不得,但见他出手无力,只道他本领平常,更是自恨先前大意,被她点中了穴道。; \' @5 f, N O6 v* g
李莫愁与师妹交换了十余招,拂尘一翻,卷住了她左手的绸带,说道:“师妹,你瞧瞧姊姊的本事。”手劲一震,那绸带断为两截。寻常使兵刃斗殴,以刀剑震断对方的刀剑已属难能,现下拂尘是极柔软之物,绸带也是极柔软之物,她居然能用刚劲震断绸带,那比震断刀剑更要难上十倍。6 k& Z4 z9 V2 H0 A1 J- S+ Q
小龙女不动声色,道:“你本事好便怎样?”半截断带扬处,裹住了她拂尘的尘尾,右手绸带倏地飞出,已裹住了拂尘的木柄,一力向左,一力向右,拍的一声,拂尘断为两截。这一手论功力是远比李莫愁适才震断绸带为浅,但出手之快,却也使李莫愁措手不及。她微微一惊,拋下尘柄,径自李莫愁一对白掌来夺小龙女的绸带,直逼得小龙女连连倒退。
5 `: T( A% K$ N3 V 又拆十余招,小龙女已退到了东边石壁之前,眼见已退无可退,她忽地反手在石壁上一抹,叫道:“过儿,快走!”喀喇一响,西北角露出一个洞穴,李莫愁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要拦住杨过,小龙女拋下绸带,左拳右掌连下杀手,李莫愁只得回身抵挡,小龙女喝道:“过儿,你还不走?”杨过望着小龙女,知道此事已无可挽回,叫道:“姑姑,我去啦!”刷刷刷突进三剑,剑锋直指洪凌波面门。* P( w; [& m4 D1 H6 D: N
洪凌波一直见他剑招软弱,料不到他会突施杀手,危急中只得向后跃开,杨过腰一弯,已冲出石门,回过头来,要向小龙女最后再瞧一眼。
S! g! s4 o& ~2 b L 这一眼若是不瞧,他一冲而出,日后不知要减却多少烦恼,要免了多少波折,但他生来是个至性至情之人,纵在极危急之际,也要向小龙女再瞧一眼。但就只这么一望,杨过这一生终于永远变了样子。% n! N2 s6 Y1 Y; F$ Z! u
原来小龙女与师姊赤手对掌,数十招内原可不落下风,那知她见杨过的背影在洞门口一晃,想到此后与他永远不能再见,忽地胸口一热,眼中一酸,似要流下泪来。她从来不动真情,今日却两番要哭,不禁大是惊惧。高手对掌,那容得有丝毫疏忽,李莫愁见她呆了一呆,立即乘隙而入,一把抓住她左手手腕的“会宗穴”,出脚一勾,小龙女站立不定,倒在地下。! K+ O+ f6 ?( A f( o8 Z
当杨过回过头来之时,正是小龙女被师姊勾倒之际,他见李莫愁扑上前去加害师父,胸中热血上涌,当真是天塌下来也再顾不得了,大叫:“别伤我姑姑!”自后扑上,拦腰抱住了李莫愁。这一抱是各家招数之所无,杨过情急之下,原是蛮打硬干。李莫愁一心要拿师妹,竟未提防他去而复回,被他双手牢牢抱住,一时竟挣之不脱。
' \' k' |7 E" x 李莫愁虽然行事凶邪,不为世俗所羁,但守身如玉,在江湖上浪荡数十年仍是个黄花处女,斗然间被杨过牢牢抱住,但觉一股男子的热气从背脊传到心里,不由得全身一软,满脸通红。当年她在江南菱湘镇被小红鸟啄瞎眼珠,也是因了杨过一抱,那时他年纪尚小,已有极强的男子气息,此刻事隔数年,杨过已长成少年,身上的热力传过来更是荡人心魄。就这么双臂一松,小龙女已出手反扣她双手腕脉门,可是洪凌波的剑尖却也指向杨过的背心。9 y+ h1 t; y1 o+ x" I
小龙女仰卧在地,见他身处险境,当即向左一滚,将杨过与李莫愁同时滚在一旁,洪凌波一剑登时刺了个空。小龙女一跃而起,喝道:“过儿,快去!”杨过牢牢抱着李莫愁的纤腰,叫道:“姑姑,你出去吧,我抱着她,叫她走不了。”这瞬息之间,李莫愁心中已连转了十几次念头,知道事势危急,非运功挣脱不可,然而被他抱在怀中,却又是令人心魂俱醉,快美难言。
( c0 q; B8 N2 ]: ^5 k 小龙女好生奇怪:“师姊如此武功,怎么竟被过儿制得动弹不得?”眼见洪凌波左手剑又向杨过刺去,心想:“此女对我无礼,须得教训教训她。”右手双指在她右手剑的平面剑刃上一推,那剑斗地跳起,与她左手剑一碰。当的一声,洪凌波双手虎口发麻,左右手两柄长剑一齐丢在地下,只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向后跃开。8 l$ I: ?) ?9 v# Y
这双剑相交,迸出几星火花,就在这火花一下闪烁之中,李莫愁觉到师妹眼光中露出奇异之色,冷冷的望着自己,不禁大羞,骂道:“臭小子,你要作死么?”双臂运动,一挣一御,已脱了杨过的怀抱,随即一掌向小龙女拍去。
, U4 _( Z6 N# W 小龙女回了一掌,但感师姊掌力沉厚,自己重伤初愈,被她震得胸口隐隐作痛,但又见杨过运爬起身来,仍来相助自己,心中大嗔,喝道:“过儿,你当真不听我的话,是不是?”杨过道:“你什么话都听,就是这一句不听。好姑姑,我跟你死活都在一起。”小龙女听他言语诚挚,心中又动真情,眼见李莫愁又是一掌拍来,自知此刻功夫大损,这一掌万万接她不得,当下低头旁窜,抓起杨过,从洞门中奔了出去。
/ Y4 Q" x/ {1 k' v2 \3 R; F 李莫愁如影随形,伸手向他背心抓来,叫道:“别走!小龙女回手一扬,十余粒玉蜂砂掷了出去。这玉蜂砂无声无息,飞来时教人难以躲闪,但李莫愁究竟跟师父多年学艺,知道这暗器的厉害,鼻中只闻到一股蜜糖的甜香,大吃一惊,斗然间向后摔去,将洪凌波一撞,两人一齐摔倒,但听得叮叮叮极轻微的几响,那几粒玉蜂砂都打在石壁之上,接着又是轧轧两响,却是小龙女带着杨过逃出石室,开动机关,又将室门堵住了。”
5 r% }5 f% H3 r$ s2 M" ` 杨过与师父一同奔出古墓,大喜无已,在星光吸了几口气,道:“姑姑,我去放下巨石,将这两个坏女子闷死在墓里。”说着要去找寻机关,小龙女摇头,道:“且慢,等我先回进去。”杨过一惊,道:“为什么?”小龙女道:“师父嘱咐我好好看守此墓,决不能让旁人占了去。”杨过道:“咱们封住墓门,她们就活不成。”小龙女道:“可是我也回不进去啦。师父的话我永远不敢违抗,可不像你!”说着狠狠的望了他一眼。杨过心头一凛,热血上涌,伸手挽住她手臂,道:“姑姑,我听你的话就是。”小龙女克制心神,不敢激动,一句话也不说,摔脱弓他的手,走进墓门,道:“你放石吧!”说着背脊向外,只怕自己突然变卦,一眼也不瞧他。 # Z9 `% I" ?) L/ H: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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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宫砂犹在: h) f4 @( D: N7 g" ]
杨过心意已决,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臆之间,尽在花香与草木的清新之气,他抬头上望,但见满天繁星,闪烁不已,暗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瞧见天星了。”' M1 t. F" u) k# M
奔到墓碑左侧,依着小龙女先前指点,运力搬开巨石,果然下面有一块圆圆的石子,当下抓住圆石,用力向外一拉,圆石被他抓起,露出一孔,一股沙子缓缓向外流出,但见墓门上边,两块巨石慢慢落下。这两块巨石都是重逾万斤,当年王重阳构筑此墓之时,合百余人之力,方始安装完成,此时若将墓门堵死,李莫愁、小龙女、洪凌波三人武功再高,也决不能生出此墓了。
( k2 h6 B( z- k( X5 k' x 小龙女听到巨石落下之声,忍不住泪流满面,回过头来。杨过待巨石落到离地约有二尺之时,突然一招“玉女投梭”,身子如箭一般从这二尺空隙中窜了进去。小龙女一声惊叫,杨过已站直身子,笑道:“姑姑,你再也赶我不出去啦。”一言未毕,腾腾两声猛响,两块巨石已经着地。小龙女惊喜交集,激动过度,险险又要晕去,倚靠在石壁之上,只是喘气。
& h+ \# T$ f2 O4 | 过了良久,她才道:“好罢,咱们死在一起。”牵着杨过的手,走向内室,李莫愁师徒正在设法开启室门,找寻小龙女,突然间见二人重又现身,不由得喜出望外。李莫愁身形一晃,抢到小龙女与杨过身后。先挡住了二人退路。小龙女冷冷的道:“师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李莫愁迟疑不答,心道:“这墓中到处都是机关,莫要着了她的道儿。她若要使使什手脚,我可是防不胜防。”小龙女道:“我带你去拜见师父灵柩,你不愿去也就罢了。”
& U* {2 [5 o5 K: T) A6 i 李莫愁道:“你可不能凭师父之名来骗我。”小龙女微微冷笑,也不答话,径向门口走去。李莫愁见她言语举止之中,自具有一股威仪,似乎令人违抗不得,当下师徒两人跟在她的后面,只是步步提防,不敢有丝毫怠忽。
% p7 x9 e. L( F! j3 g: q5 E0 Z2 S 小龙女携着杨过之手前行,也不怕师姊在后暗算,带着她们进了放石棺的灵堂。李莫愁从未来过此处,念及先师教养之恩,心中微觉伤感,但随即想起师父偏心,哀戚之念立时转为愤怒,竟不向师父灵柩磕拜,怒道:“我们师徒之间早已情断义绝,你带我来作甚?”小龙女淡淡的道:“这里还空着两具石棺,一具是你用的,一具是我的。我就这么跟你说一声,你爱那一具可以任拣。”说着伸手向两具石棺一指。
, v# T# L; m3 u5 {5 a7 ]) K7 n 李莫愁大怒,喝道:“们胆敢恁地消遣我?”语歇招出,一掌击向小龙女胸前,那知他眼见掌到,竟不还手,李莫愁一怔,心道:“这一掌管教劈死了她。”掌缘离她胸口数寸,硬生生的收了转来。小龙女心平气和,说道:“师姊,墓门的断龙石已经放下来啦!”$ y1 j, u7 H7 c) w$ \
李莫愁脸色立时惨白,墓中各种机关她虽不能尽晓,却知“断龙石”是闭塞墓门的最厉害杀着,当年师父曾遇大敌,险险不能抵御,几乎要放“断龙石”将敌人挡在外面,后来终于使玉蜂砂伤了强敌,怎么师妹竟将自己闭在墓内,当即颤声道:“你另有出去的法子,是不是?”
5 ] c' _* [6 r9 M/ ~ j 小龙女淡然道:“你自己知道,断龙石一闭,墓门再不能开。”李莫愁手臂一伸,揪住她胸衣,厉声道:“你骗人!”小龙女仍是不动声色,说道:“师父留下的玉女心经就在那边,你要看,尽管去看。我和过儿在这儿,你要杀,尽管下手,但你想走出此处,我瞧是不成的啦!”# Q% b4 Z* v" ~ [; v3 o) }
李莫愁抓住小龙女胸衣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凝神望着她,但见她脸上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气,心知她并非说谎,随即念头一转,道:“也好,我先杀了你师徒俩!”一掌击向她面门,杨过闪身而上,挡在小龙女身前,叫道:“你先杀我罢!”李莫愁手掌一翻,转到了她的胸口,留劲不发,狠狠的瞧着他,说道:“你又这般护着她,你为她死了也是甘心,是不是?”杨过朗声道:“正是!”李莫愁出手奇快,不知怎的一伸手,已将杨过腰中长剑抢在手里,指住他的咽喉,道:“我只要杀一个人。你再说一遍,你死还是她死?”
+ a# f: i$ b2 X; R& C& H 杨过不答,只是朝着小龙女一笑,此时二人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论李莫愁施何杀手,均不理睬。' t7 Z3 e6 j( k( l8 C2 I
李莫愁长叹一声,将剑拋在地下,说道:“师妹,你的誓言破了,你可以出去啦。”
) j' S* A6 m. W! f6 s 原来古墓派由林朝英创派,当年她单恋王重阳,结果好事难谐,她伤心之余,立下一道门规,凡是得她衣砵真传之人,必须发誓一世居于古墓,终身火下终南山,但有一个例外,若是有一个青年男子,心甘宁愿的为她而死,这一生不下山的誓言就算破了。不过此事决不能事先让那男子得知。因此林朝英认定天下男子都是负心之人,决无一个能心甘情愿为一个女子而死,若是真有此人,那么她后代弟子跟他下山,也自不枉了。李莫愁比小龙女早入师门,原该承受衣砵,但她不肯立那终身不下山之誓,是以后来反由小龙女得了真传。5 o$ u# G, o9 L
此时李莫愁听杨过这般诚心对待小龙女,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恼恨,想起陆展元当初对自己的负心,双眉一扬,叫道:“师妹,你当真有福气。”长剑向前一送,径往杨过喉头刺去。小龙女见她真下毒手,事到临头,却也不由得不救,左手一扬,十余枚玉蜂砂掷了过去。0 v* `) q0 K- C' z. S$ ^
李莫愁双手一点,身子跃起,避开毒砂。小龙女已拉了杨过奔向门口,回头说道:“师姊,我誓言破也好,不破也好,咱们四个命中是要在这墓中同归于尽。我不愿再见你面目,咱们各死各的吧。”伸手在壁角一抹,石门落下,又将四人隔开。小龙女心情激动,一时难以举步,杨过扶着她到孙婆婆房中休息。
0 S2 D8 s& [/ ^ 他倒了两杯玉蜂浆,服侍小龙女喝了一杯,自己也喝了一杯。小龙女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过儿,你为甚么甘愿为我死?”杨过道:“天下就只你待我好,我怎么不肯为你死?”小龙女不语,隔了半晌,才道:“早知这样,咱们也不用回进墓来陪他们一起死啦。”杨过道:“姑姑,咱们想法子出去,好不好?”小龙女道:“你不知道古墓的构筑多妙,我本事再大十倍,也不能再出去啦。”杨过叹了口气。; h# a& ^/ J( P1 g) `
小龙女道:“你后悔了,是不是?”杨过道:“不,在这里我是跟你在一起,外边世界上又没疼我的人。”小龙女以前不许他说“你疼我甚么”,杨过自后就一直不提,这时她心情已变,听了心中大有温暖之感,道:“那么你干么又叹气了?”杨过道:“如姑,我想若是咱们一块儿下山,天下好玩的事真多,有你和我一起,谁也不敢欺侮我啦。”小龙女本来心如止水,她自婴儿之时即在古墓之中长大,师父与孙婆婆从来不跟她说外界之事,她自然无从想象,此时给杨过一提,不由心事如潮,再难克制。) \! [' q6 @) C5 y1 z2 J
小龙女但觉胸口热血一阵阵的上涌,待欲运气克制,总是不能平静,不禁暗暗惊异,自觉生平从未经历此境,想必是重伤之后,神功难复,殊不知她身体之中已输入了大量杨过的热血,与她冷静恬淡的性儿大不相符,以至体大纷扰,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S& t" e) z. R* f1 Y/ _( M5 Y
她坐在床上运了一会功,但觉浮躁无已,当下在室中走来走去,却越走越是郁闷,当下脚步加快,奔跑起来,杨过见她双颊潮红,神情激动,自与她相识以来,从未见她如此,心中大是骇异。小龙女奔了一阵,重又坐到床上,向杨过望了一眼,但见他面目俊雅,脸上满是关切之情,心中忽然一动:“反正我就要死了,他也要死了。咱们还分甚么师徒姑侄?若是他来抱我,我决不拒绝他,让他紧紧的抱着我。”
* D! Z4 y! M. @+ A 杨过见她眼波欲动,胸口不住起伏喘气,只道她伤势又发,急道:“姑姑,你怎么啦?”小龙女柔声道:“过儿,你过来。”杨过依言走到床边,小龙女握住他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抚摸,低声道:“过儿,你喜不喜欢我?”杨过只感她脸上烫热如火,心中大急,颤声道:“姑姑,你胸口好痛么?”小龙女笑道:“不,我心里舒服得很。过儿,我快死啦,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杨过道:“当然啦,这世上就只你是我的亲人。”小龙女道:“要是另外有一个女子,待你非常好,你会不会喜欢她?”杨过道:“谁待我好,我也待他好。”他此言一出,突觉小龙女握着他的手颤了几颤,变得冰冷,抬头望她脸色,本来晕红娇艳,忽而又回复了从前的惨白。
, |" g) m$ j* s$ W, c4 g 杨过惊道:“姑姑,我说错了么?”小龙女道:“你若是要喜欢世上别的女子,那就别喜欢我的好。”杨过一转念,笑道:“姑姑,咱们没几天就要死啦,还有甚么女子会来喜欢我。”小龙女嫣然一笑,道:“我当真是胡涂啦。不过我还是爱听你亲口发一个誓。”杨过道:“发甚么誓?”小龙女虽已二十余岁,但一生在古墓中渡过,所以仍是一片天真烂漫,并无世俗儿女子的羞涩之态,坦然道:“我要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儿,若是去喜欢了别人,就得给我杀死。”7 }. k$ f" \7 y* y }# \) w0 {, D
杨过笑道:“莫说永远不会有这种事,若是我当真不好,不听你话,你杀我也是该的。”于是依言发誓道:“弟子杨过,这一生就只喜欢姑姑一个人,若是过几天变心,不用姑姑来杀,只要一见到姑姑的脸,弟子就亲手自杀。”小龙女很是开心,叹道:“你说得很好,这么我就放心啦。”她握着杨过的手不放。杨过但觉一阵阵的温热,从她手上传了过来。: G' |/ D$ g( c7 \9 u H- U [( c
小龙女道:“过儿,我真是不好。”杨过道:“不,你一直都好。”小龙女摇头道:6 S" k, b. U8 [( V% z. O
“我以前对你很凶,起初要赶你出去,幸亏孙婆婆留住了你。若是我不赶走你,孙婆婆也不会死啊!”说到这里,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自五岁开始练功,就不再流泪,这时重又哭泣,心情大动,全身骨节格格作响,一部份劲劲竟然散去。杨过大骇,只叫:“姑姑,姑姑!”, N' R# _0 }$ R' s/ ^
就在这紧紧当口,忽然轨轨几声,石门被人推开,李莫愁与洪凌波走了进来。原来李莫愁潜思推想,一意要找寻逃出古墓之法。她想虽然断龙石已下,但总不成束手待毙,务必要死里求生,此时胆子一大,也不再顾忌墓中到处伏有厉害机关,鼓勇前闯,竟被她连过几间石室,到了孙婆婆房里。杨过挡在小龙女身前,叫道:“你要什么?”李莫愁道:9 s$ r; ~$ G8 X: H. C
“你让开,我有话跟师妹说。”; u( o$ k* D& y0 r4 U. X
杨过防她使诈,伤害了师父,却不肯让开,道:“你说便是。”李莫愁瞪着眼向杨过望了一阵,叹道:“你这种男子,当真是天下少有。”小龙女忽地走下床来,道:“师姊,你说他怎么啦,好还是不好?”李莫愁道:“师妹,你从未下过山,不知世上人心险恶,似他这等情深义重之人,普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其实这也是她愤激之余的过甚其辞,世上真情的男子原自不少,只是她适逢其会,在情场中伤透了心,就以为天下男子,尽是负心薄幸之辈。9 W: e' p( q8 s6 l' p" g$ f% Y/ ^
小龙女极是喜慰,幽幽的道:“那么,有他陪着我一起死,也自不枉了这一生。”李莫愁道:“师妹,他到底是你其么人?你已嫁了他么?”小龙女道:“不,他是我徒儿。
! a0 I ?) C; ]4 P z 他说我待他很好。但到底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2 v( t6 | q/ Y$ B1 o& u) ] 李莫愁大是奇怪,摇头道:“我不信。”忽地伸出左手,抓住小龙女的手,右手卷起她的衣袖,但见她雪白的肌肤,殷红一点,那正是古墓派中入门时师父所点的守宫砂,李莫愁暗暗钦佩:“这二人在古墓中耳鬓厮磨,居然能守之以礼,她仍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女。”当下卷起自己衣袖,但见一点守宫砂也是娇艳欲滴,两条白臂傍在一起,煞是动人,不过自己是无可奈何才守身完贞,师妹却是有人心甘情愿的为她而死,幸与不幸,可是大相径庭了。想到此处,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7 }2 `, q3 }4 X( o- L2 I A 小龙女道:“你有甚么话要跟我说?”李莫愁本意是要羞辱她一番,说她勾引男子,败坏师门,但此时已无言可说,沉吟半刻,说道:“师妹,我是来向你陪不是啦。”小龙女大出意外,她素知这位师姊心高气傲,决不肯向人低头,现在居然能出口道歉,不知她有何用意,当下淡淡的道:“你做你的事,我干我的,各行其是,那也不用陪甚么不是。”李莫愁道:“师妹,你听我说,我们做女子的,一生最有福气之事,乃是有一个真心的郎君。古人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做姊姊的命苦,那是不用说了,这位少年待你这么好,你是甚么都不欠缺的了。”小龙女微微一笑,道:“我确是很喜欢啊。他永远不会对我负心的,我知道。”
4 {1 `' A C9 u) a' C, G0 A 李莫愁心中一酸,接着道:“那你也该当下山去好好快活一番才是,须知软红十丈,欢乐之事无穷呢。”小龙女抬起头来,出了一会神,轻轻道:“是啊,可惜现下已经迟了。”李莫愁道:“为甚么?”小龙女道:“那断龙石已经放下,纵然师父复生,咱们也不能出去。”李莫愁低声下气,费了一番唇舌,原盼引起她求生之念,凭着她对古墓地形的熟习,找寻一条生路,那知到头来仍然无望,不由得杀意骤生,手腕微翻,一掌往她头顶击落。0 P3 _% e9 u" ~8 _0 Y
杨过本来在旁怔怔的听她们二人对答,蓦地里见李莫愁忽施杀手,慌急之下,立时蹲下身子,阁的一声大叫,双掌推出,用的却是欧阳锋所授的蛤蟆神功。李莫愁这一掌将落未落,突觉一股凌厉之极的掌风,从旁压了过来,急忙回掌向下挡架,岂知杨过这一推势道强极,砰的一声,竟将她身子推得向后,在石壁上重重一撞,饶是她一身武功,也撞得背脊剧痛。6 o; I c) j; x8 k7 M7 J& O/ {
李莫愁大怒,双掌一擦,斗室中登时弥漫着一股腥臭,小龙女知道杨过适才这一击只是侥幸得手。师姊的赤练神掌施展出来,合自己与杨过二人之力也是抵挡不住,当即拉着杨过手臂,闪身穿出室门。李莫愁身法似电,那容二人逃走,又是一掌拍出,那知手掌尚在半空,自己左颊上忽地吃了一记耳光,虽然不痛,声音却甚清脆,但听小龙女叫道:“你想学玉女心经的功夫,这就是了!”
+ e( Q) ^3 g$ [2 f4 [% R 李莫愁只怔得一怔,右颊上又被小龙女击了一掌。她素知师父“玉女心经”上的武功厉害之极,此时但见小龙女出掌快捷无比,而手掌之来,又是变幻无方,心中先自怯了几分,眼睁睁望着师妹携同杨过,走入了室门。她兀自摸着脸颊,暗道:“总算她手下留情,若是这两掌中使了劲力,我这条命还在么?”殊不知小龙女功夫尚未练成,掌法虽已学会,出掌却不能伤人。# S2 m' D6 }- u# |2 H
杨过见师父干净利落的打了李莫愁两下耳光,大是高兴,道:“姑姑,想不到心经上的功夫当真有这等妙法……”他一言未毕,小龙女忽地颤抖不止,难以自制,杨过大惊,叫道:“姑姑,你怎么啦?”小龙女颤声道:“我……我冷……”原来适才她击了这两掌,虽然发劲极轻,但用的却是内家真力。她重伤之后,元功未复,这一牵动,实是受损不小。她一生在寒玉床上练功,原是至寒的底子,此时制力一去,犹如身堕万仞玄冰之中,奇冷澈骨,牙齿不住打战。6 h, w9 e' E4 l1 K
杨过急得只叫:“怎么办?”她冷得实在难熬,忽然想起一事,忙解开背上包裹,取出孙婆婆临死时留给他的那件棉袄,给师父披在身上。小龙女初时略觉温暖,但片刻之间,棉袄上的暖气立即被体内的寒气消去,又是颤抖不止。杨过情急之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欲以自身的热气助她抗寒。只抱了一会,但觉小龙女的身体越来越冷,渐渐自己抵挡不住。 ~8 K" Y5 ^3 m1 d
小龙女道:“过儿,放开我。”杨过道:“姑姑,我不怕。我抱着妳,你会好的些。”小龙女冷得实在难熬,咬紧牙关,双手用力爬抓撕拉,忽听嗤的一声响,她一手将孙婆婆的棉袄拉破,烛火下见破缝中露出一大块白布,上面依稀写得有字。杨过极是机灵,想起孙婆婆临死时郑重其事的将棉袄交给自己,敢情不止是留作日后之思,其中另有别意,忙将那幅白布抽了出来,只见布上果然写得有十六个字道:“重阳先师,功传后世,观其画像,究其手指。”1 j0 ~. x4 a. t
杨过正在无法可施之际,见了这十六个字,宛似在茫茫大海上突然见到灯塔,抱起小龙女,道:“姑姑,咱们去瞧重阳先师的画像。”小龙女闭着眼睛,宛似没有听见。杨过跃下地来,慌慌张张的奔向大厅,心中默祷:“但愿李莫愁师徒别在厅上。”他轻轻推开厅门,只见里面漆黑一团,幸喜李莫愁师徒并不在内,于是将小龙女放在椅上,点亮烛火,去看壁上王重阳的那张肖像。 |( `! S1 j6 U" Q1 w% W. w
当他拜小龙女为师之时,曾遵嘱向这张画像唾吐,此后时时瞧见,始终不觉其有何古怪。此时想起“观其手指”四字,细细瞧那画像中王重阳的手指,那画中人左手放在身前,手指自然瞧不见,右手则斜指上方。他看了半天,也不知其中有什么奥妙。3 O( ]! u$ }6 j* {) X
他欲待仔细推详,回头望了小龙女一眼,却见她扶着椅背慢慢走近,忙抢过去扶住她,小龙女走到画前察看,看了半天,叹道:“若是我身子好好的,这秘奥终能推究得出…
9 {0 |. Q# T7 |& R. \ …现下我眼也花了……”杨过纵身而起,将那画像除了下来,放到她的眼前。小龙女细看王重阳的手指,但觉指节的纹路画得甚是拙劣,与其余的画笔不甚相衬,除此之外,更无别异。杨过拿了烛台,凑过去让她瞧得更清楚些,小龙女道:“不瞧啦……”突觉身子一阵发抖,在烛台上一碰,一大片烛油泻了下来,都倒在画上。
" y* D( k s* b9 r% L; X/ N8 v 小龙女吃了一惊,微感歉仄,道:“啊哟,我把画弄脏啦!”杨过道:“反正也瞧不出什么古怪来。”于是扶着她坐在椅上,过了一会,烛油干了,杨过顺手用指甲将烛油刮去。那宣纸经油浸过,略现透明,隐隐见到画像手指上似写着“二、三”等几个数目字。
" V5 T0 L& U) _, v- Q* C# T: J 杨过心中一凛,凑近细观,原来画像中那根手指的线条之旁,写满了极小的小字。笔划比发丝还细。只是字迹过份微细,除了笔划简单的“一、小、大”等几字外,其余的字全然难以辨认,他惊喜之余,叫道:“姑姑,你瞧!”将画像与烛台移到她的面前。
: |' L, ~* \0 s3 F& \ 小龙女一生在古墓中渡过,暗中视物如同白昼,目光敏锐异常,低头看了两遍,抬起头来,脸上似笑非笑,神色甚是怪异。杨过问道:“姑姑,那些字说什么?”小龙女叹了口气道:“原来祖师婆婆死后,王重阳又来过古墓。”杨过道:“他来干么?”小龙女道:“他来吊祭祖师婆婆。他看到石室顶上祖师婆婆留下的玉女心经,竟把全真派所有的武功尽数破去,于是在这画像上留字说道,她破去只是全真派的粗浅武功,若是当真修习了最上乘的全真工夫,玉女心经不足道哉!”; g# S4 g: n: v
杨过“呸”了一声道:“这老道吹牛,反正祖师婆婆已经过世,他爱怎么说都行。”/ c5 b! }3 a9 j5 W+ n* `. O
小龙女道:“他在留言中道:他在那一间石室中留下破玉女心经之法,后人有缘,一观便知。”杨过少年好奇,道:“姑姑,咱们瞧瞧去。”小龙女道:“我在这里一辈子,也不知尚有这间石室,瞧瞧去也好。”低头再看手指上的小字,摇头道:“真怪!”隔了半晌,道:“我不信。”
. X u) b- y: ?9 |8 F" l 杨过道:“我也不信,玉女心经精微奥妙,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破除不了。”小龙女道:“我不是说这个。王重阳所示的石室所在,明明是安置祖师婆婆石棺之地,那里还有什么石室?”杨过央求道:“姑姑,咱们瞧瞧也不妨。”此时小龙女对杨过已不若往时严厉,虽然身子疲倦,仍是勉强顺着他,微微一笑,道:“好吧!”' [: k. [- Z2 u8 k& g6 @( A3 \* v' J
当下两人走到安放石棺的室中。小龙女望着两具空棺,忽生异想,道:“这墓中有四个人,这两具石棺不知怎么睡法?”杨过道:“我跟你睡一具,让那两个坏女人睡一具。”他这话是极是天真,并无邪意,小龙女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若是咱们先死,那两个坏女人一定不容咱俩在一起,定是把咱们的身体丢得远远地。”杨过一想不错,似乎只见到自己及师父死后,正在被李莫愁与洪凌波凌辱糟塌,不由得愤慨异常,叫道:“姑姑,须得先把她们两人都杀了。”小龙女叹道:“就可惜打她们不过。”杨过侧过一想,道:“若是学到王重阳留下的武功,或许就能打嬴了。”小龙女笑道:“就算当真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又岂是一年半载之间学得会的?咱们的粮食没几天就吃完啦。”
) c* \2 D, v4 y8 G/ h$ o, P$ { 她见杨过满脸失望,心肠一软,道:“过儿,依王重阳的留言中所说,要到他的石室,必须移动祖师婆婆的骸骨,我就怕那是王重阳的诡计,旨在教咱们上当。”杨过情感极易冲动,破口骂道:“正是,这牛鼻子能安什么好心?”他见小龙女脸上有迷惑之色,问道:“姑姑,怎么?”小龙女道:“但我听孙婆婆说,王重阳对祖师婆婆,其实极好,只因祖师婆婆脾气古怪,才闹翻了。这么说来,他又不会在祖师婆婆死后,故意来计算她。”她想了一下,心意已决,道:“过儿,开棺吧!”当下与杨过两人一齐用力,撬开笋头,掀起了石棺的盖。2 p; @2 W' j4 K/ Y# K5 [
杨过开棺之时,本来预料棺中会冲出恶臭,先就闭住了呼吸,那知石盖掀起,一股浓郁的馨香直扑鼻端,他虽不吸气,却也不由自主的闻到了芳香。杨过习练内功之后,力气已超过常人数倍,微一使劲,已将棺盖揭下放在地上,向棺中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姑姑,是空的。”
# U( p H; I; N& |! n' h% m4 [: ]+ @+ L 小龙女俯身一张,但见棺中空空如也,只有两只瓷碗,碗中盛着半碗脂膏,那香气就是从这脂膏中发出。她沉吟道:“那么祖师婆婆的遗体呢?这么看来,王重阳的话倒非骗人。”杨过道:“莫非这石棺就是牛鼻子老道所说的小石屋?”小龙女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她住墓中久了,精熟各种机括削器之学,向石棺棺内注视片刻,道:“这棺底可以掀开。”杨过大喜,道:“啊,我知道啦,那是通向石室的门儿。”6 q' x, a3 M5 M- ?$ _4 Q
他当即跃入棺中,先将这碗香膏取了出来,四下一摸,果然有个凹处,可容握住,于是紧紧握住向上一提,却是纹丝不动。小龙女道:“先朝左转动,再向上一提。”杨过依言转提,只听喇一响,手上一松,一块石板应手而起,大喜叫道:“姑姑,行啦!”小龙女道:“你且莫忙,坐着歇一会,待得洞中秽气出来后再进去。”
* z+ W! A7 O4 J( U9 W- S) e 此时杨过坐立不安,过了一会,道:“姑姑,行了吗?”小龙女叹道:“似你这般急性儿,也真难为你陪了我这么几年。”缓缓站起,拿了烛台,与他从石棺底走入,经过一条狭窄的信道,转了两个弯,果然见到一间石室。2 `- `( I8 I# z" D3 p: f" Z- y; `' }
那石室并无特异之处,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一望,但见室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符号,最右处写着四个大字:“九阴真经”。小龙女与杨过都不知那九阴真经乃是天下武功中最高之境,一路看下,但觉其中奥妙无穷,一时不能尽解。小龙女道:“就算这功夫真能破除玉女心经,咱们也来不及学啦。”& J5 i( ^- s- P0 @( W3 U: o
杨过心灰意懒,正欲低头不看,突然一瞥之间,见西南角的室顶曲曲折折的绘着一幅图,似与武功无关,他好奇心起,凝神一看,似是一幅地图,说道:“姑姑,那是什么?”小龙女顺着他手指瞧去,呆呆望着,全身不动。- [1 E3 E Z9 p( |: n$ D ^4 m. N# N
良久良久,她仍是动也不动。杨过害怕起来,拉拉她衣袖,问道:“姑姑怎么啦?”7 L4 a+ H8 F: g( ?! J
小龙女祇是呆望,约摸过了一盏茶时分,她忽然坐下,伏在杨过身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杨过柔声道:“你身上又痛了,是不是?”小龙女道:“不,不是。”隔了半晌,才道:“咱们,咱们可以出去啦。”杨过大喜,一跃而起,大叫:“真的么?”小龙女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杨过欢喜无已,道:“那你干么哭啊?”小龙女含着眼泪,嫣然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太喜欢啦。过儿,从前我真的不怕死,反正一生一世是在这古墓之中,早些死晚些死又有什么分别?可是,可是这几天,我老是想到,我要到外面去瞧瞧。”5 I& i) P" ^3 h, R7 c
杨过拉着她手道:“姑姑,你和我一起出去,我采花儿给妳,捉蟋蟀给你玩,好不好?”他年纪虽然大了,但所想到的好玩之事,还是儿时的那些玩意。小龙女从来没与人玩过,听他兴高采烈的说着那些趣事,也是兴致大好。两人斗然见到生机,竟然不觅出路,却并肩坐着,纵谈各种各样的孩子玩意,杨过越说越起劲,小龙女也听而忘倦,谈了大半个时辰,她究竟身负重伤,支持不住,慢慢倚在杨过肩头。杨过说了一会,不听她回答,低头一看,祇见她双眼微闭,呼吸细微,竟自沉沉睡去了。 & P' ^9 `" Q+ g0 p7 h L# o
$ J4 X1 S6 W7 ` q5 Y一九:重阳遗篇
! D# ~* t# T3 ]1 b. `4 O5 e 杨过心中一畅,倦困暗生,迷糊之间,竟也入了睡乡。过了不知多少时候,突然腰间一酸,右后侧的“笑腰穴”上被人点中了一指。他一惊而醒,待要跃起抵御,颈部又被人施擒拿手用力一拿,登时动弹不得。微微侧头,但见李莫愁师徒笑着站在身旁,师父却也已被点中了穴道。原来杨龙两人都无半点江湖上应敌防身的经验,喜悦之中,竟末想到要安上石棺之盖,却被李莫愁发现了这地下石室,偷袭成功。
: s$ w! \ {. t8 a/ j 李莫愁冷笑道:“好啊,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如此舒服的所在,两个儿躲了起来享福。
) D* J! Y9 \/ Z/ B z6 Y& O 师妹,到底怎么出去,你必知晓,再自隐瞒,莫怪做师姊的无情啦。”小龙女道:“莫说我不知道,纵然知道,也决不会跟你说。”李莫愁素知这个师倔强无比,即令师父在日,也要容让她三分,用强硬逼九成无效,但此是生死大事,不管怎么都要逼她一逼,于是取出两枚冰魄银针,叮叮两声,撒在地下,说道:“我从一数到十,你若不说,只好教你尝尝这银针的滋味。”
6 g6 W2 Z: w. k: D# j 小龙女闭目不答,理也不理。李莫愁数道:“一、二、三、四……”杨过喝道:“若是我姑姑知道出路,咱们干么不逃出去,却还留在这儿?”李莫愁冷笑道:“我推想此间地势,定然另有秘密出口,你们安睡一下,养足了精神,岂不逃了出去?五……六……七……八……九……师妹,你到底说是不说?”就在此时,过道中突然一道冷风吹了进来,将洪凌波手中的烛台扑地吹灭了。小龙女大声打了个哈欠,道:“我还没睡够,别在这里嚷个没完没了的。”
# \" u, ^! S, T0 a2 P* F* H 李莫愁道:“好,这冰魄银针之毒可是咱们祖师婆婆传下来的,你须怨不得我。现下我数到了十。”说着俯身用银针的针尾,在杨过的“将台穴”上擦了一擦,跟着在小龙女胸口的“玄机穴”擦了一擦。小龙女虽然冷静异常,也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因这银针之毒从腰穴中缓缓渗入,逐渐行遍全身,那时千蚁啮骨,万疽钻心,天下再没一种酷刑有如此厉害。这是本门的毒药,她自有解药,但若在穴道被点,行动不得,那能设法解救?& u/ f4 `0 O; _& f6 J0 z$ ^
李莫愁生性残忍冷酷,抱膝坐在一旁,等待针毒行入二人内脏,那时,怕她不吐露秘密,过了一盏茶时分,小龙女与小龙女全身血行加速,渐渐发热,她知毒性已行遍全身,不久就要内侵,但此时反而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杨过低声道:“姑姑,你别把出墓的秘密说出来,这两个女人不管怎样都不能放过咱们。”小龙女道:“正是。”她想起出墓的秘密,不自禁的抬头望那室顶的地图。
" B5 q' p$ O3 O3 H# B. \: Z' J5 } 原来当年王重阳得知林朝英在活死人墓中逝世,虽然他曾立誓不再入墓,但想起她一生对自己情痴,恩恩怨怨,实难自己,终于悄悄从密道进墓,避开她的丫鬟弟子,与这位江湖旧侣的遗体作最后的会见。他抑住声息,痛哭了一场,这才巡视自己昔时所建的这座石墓,不但见到了林朝英所绘自己背立的画像,还见到两间石室顶上她的遗刻。但见玉女心经中的武学精微奥妙,每一招都是全真武功的克星,不由得脸如死灰,当即退了出来。( D! i) S- H! V$ y6 O
他独入深山,结了一间茅庐,一连有三年之久足不出山,精研这玉女心经的破法,虽然小处也有成就,但始终组不成一套包蕴内外的武学。他心灰之下,对林朝英的聪明智能更是佩服,当下甘拜下风,不再钻研,那知十余年后华山论剑,夺得武学奇书九阴真经。
( [/ L5 l3 P; H9 Q1 s2 N 他立誓不练经中功夫,但为好奇心所使,禁不住翻阅一遍。- G* l* c; f3 Q& |# B
王重阳的武功当时已是天下第一,九阴真经中所载的各种秘奥精义,他一经过目,思索十余日,即已全盘豁然贯通,当下仰天长笑,回到活死人墓,在全墓最隐秘的石室顶上,刻下了九阴真经的要旨,并一一指出破除玉女心经之法。他又在自己肖像的手指上,留下了几句话,若是林朝英的后人有缘,好教他知晓全真教创教祖师的武学,实非玉女心经所能克制。王重阳出了古墓,在终南山的巨石上凭吊林朝英昔日所划的字迹,心想自己虽在画像上留下了言语,只因过于细微隐晦,古墓派的后人末必能够发现,但若指点明白,这部天下奇书九阴真经岂非泄漏于世?& i9 T; M J! X1 E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一个女子呜咽哭泣,极是悲切,一问之下,知她姓孙,当年林朝英行侠江湖,曾救过她的性命,她上山叩拜,得知林朝英已经逝世,想要进墓祭吊,却不得其门而入。王重阳于是指点了她入墓之法,并道:“我有十六个字,你好好记住了,却不可泄漏于人。他日你天年告终之时,再告知于古墓的主人。”那姓孙的女子磕谢了,将十六字记诵于心,入墓祭吊,后来为林朝英的丫鬟收留,长居古墓,那就是孙婆婆了。: d- M% o Y g! O
她将这十六字写在一块白布之上,缝入棉袄,临死时送给杨过,这十六字就是“重阳仙师,功传后世,观其画像,究其手指。”孙婆婆姿质不甚聪明,对此十六字始终未加钻研,是以不知石室中所藏的隐秘。0 |! s' F5 g, `7 M6 l) c
王重阳与林朝英各以绝技鸣于当世,原是一对佳偶,不幸每次情苗渐茁之时,终是为辩论武功而起争竞,以致好事难谱,一个出家做了黄冠,一个在古墓中郁郁以终。两人一直至死,争竞之心始终不消,林朝英创出了克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而王重阳不甘服输,又将九阴真经刻在墓中。只是他自思玉女心经为林朝英自创,自己实逊一筹,自此之后,他深自谦抑,常常告诫弟子以容让自克,虚怀养晦之道。
/ k f) i8 }% |5 o6 k 至于那石室顶上的秘密地图,却是当古墓建造之初即已刻上,连林朝英也不知悉。小龙女一瞥之下,已明出墓的秘道,苦于穴道被点,纵然知晓也是枉然,深悔当初不与杨过立即逃出,却坐着空谈各种玩意。她全身渐热,向地图看了几眼,叹了一口长气,顺眼看到图旁几句九阴真经的经文,突见“解穴秘诀”四字,如电光般跳到了眼中。她心中一凛,将秘诀仔细看了几遍,一时大喜过望,若不是素来自制,几乎要叫了出来。
7 y1 p- f5 ^$ H9 y, G6 ` 原来这秘诀中讲明自通穴道之法,若是修习内功时走火入魔,穴道闭塞,即可以此法自行打通。本来一个人练到九阴真经,武功必已到了一流境界,决无再被人点中穴道之理,但在小龙女此时处境,却是救命的秘诀。) J0 f( Y9 m! B, H6 L
她转念一想:“我纵然通了穴道,但打不过师姊,仍是无用。”当即细看室顶经文,要找一种即知即用的武功,一出手就将李莫愁制住,但从头至尾,自尾至头的找了两遍,就算是最易的功夫,也须数十日方能练成。她心灰之下,只觉杨过身子缓缓颤动,似乎冰魄银针上的毒气已渐侵入,真所谓情急智生,心念一动,已想出妙计,抬头将九阴真经中“解穴秘诀”与“闭气秘诀”两项默念一遍,俯咀在杨过耳边,轻轻教给了他。杨过聪明之极,一点便透,小龙女轻声道:“先将穴道解开。”杨过点了点头。此时石室中漆黑一团,李莫愁师徒只在等待两人熬不过剧毒内侵之苦,吐露出墓的秘诀,那防到他们暗中却在捣鬼。
/ Q% }9 {" I: E2 a 小龙女与杨过依着王重阳遗篇中所示的“解穴秘诀”,暗中默运玄功,两人内功本有根底,只运功片刻,已将身子被点的两处穴道解开。小龙女慢慢伸手入怀,取出解毒灵丹,先塞了一枚在杨过口中,再自服了一枚。她行动虽极缓慢,但李莫愁是何等人物,已然察觉,喝道:“你干什么?”纵身过来。( Z- u$ d; M" |9 X' D
小龙女反手一掌,正是玉女心经中的上乘武功,在她肩头轻轻一拍。李莫愁万料不到她竟能自解穴道,一惊之下,急忙后跃。小龙女道:“师姊,咱们要出去啦,你要不要也出去?”李莫愁自负武功冠绝当时,而容貌才智更是罕逢匹敌,岂知此时竟被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师妹玩弄于掌股之上,不由得恚愤异常,但若说了甚么负气之话,只怕她当真不带自己出去,心想只要出了此墓,自己武功远胜于她,那时再乘机治她不迟,她虽有几下怪招,但打在身上软弱无力,并不忌惮于她,当下强忍怒气,笑道:“这才是好师妹呢,我跟你陪不是啦,你带我出去吧。”4 H4 I+ u! J" l
杨过极是狡猾,乘机离间她师徒,说道:“我姑姑说,只能带你们之中一个人出去,你说是带你呢,还是带你徒儿?”李莫愁道:“你这坏小厮,乘早给我闭嘴。”小龙女并未明白杨过的用意,但处处护着他,随即道:“正是,我只能带一个人,多了不行。”杨过笑道:“师伯,还是让这位师姊跟咱们出去的好,你年纪大了,活得够啦。”李莫愁含怒不语。杨过道:“好吧,咱们走啦,姑姑在前带路,我走第二,谁走在最后谁就不能出去。”
+ L$ N; `! ]; t4 d7 R# y. b 小龙女此时已然会意,轻轻一笑,携着杨过的手,走出石室。李莫愁与洪凌波不约而同的抢在后面,两人同时挤在门口,只怕小龙女当真放下什么机关,将最后一人隔绝在这墓中,李莫愁怒道:“你跟我抢么?”左手一伸,已扳住了洪凌波的肩头。洪凌波知道师父出手狠辣无心,若不停步,立时会毙于她的掌下,只得退后一步,让师父走在前头,心中却是又恨又怕。
) o: P) W' x# l% h1 y2 j( k4 ? 李莫愁紧紧跟在杨过背后,一步也不敢远离,只觉小龙女东转西弯,越走越低。同时脚下渐渐潮湿,心知早已出了古墓,只是昏暗中隐约望去,到处都是岔道。再走一会,道路奇陡,竟是笔直的向下,幸好四人武功均高,还不致失足,若是换作常人,早已摔了下去。李莫愁暗想:“终南山本不甚高,这么走法,不久就到了山下,难道咱们是在山腹中么?”
+ T. k) [2 U4 {& z' w8 ]0 {' n6 Q 下降了约摸一个时辰,道路渐平,只是湿气却也渐重,到后来更听见了淙淙水声,路上水没至踝。越走水越高,自腿而腹,渐与胸齐。小龙女低声问杨过道:“那闭气秘诀你记得明白吧?”杨过低声道:“记得。”小龙女道:“待会你闭住气,莫喝下水去。”杨过道:“嗯,姑姑,你自己要小心了。”
9 }; c2 x8 p+ O; T* v: \% N8 ?9 ? 小龙女点点头,说话之间,那地下水已浸至咽喉。李莫愁暗暗吃惊,叫道:“师妹!
w7 ^- y2 a) i* W9 z$ v5 B 你会泅水吗?”小龙女道:“我一生长于墓中,怎会泅水?”李莫愁略觉放心,踏出一步,不料一股水直冲口边。她一惊之下,急忙后退,但小龙女与杨过却已钻入了水中。到此地步,前面纵是刀山剑海,也只得闯了过去,突觉后心一紧,衣衫已被洪凌波拉住。她用力一甩,竟然甩之不脱。原来一个不会泅水之人到了水中,不论扯到何种物事,至死不肯放手。此时水声轰轰,虽是地下潜流,声势却也极为惊人。李莫愁与洪凌波被激流一冲,都漂浮了起来。5 Z. i5 f1 p( x2 }! [. L4 O
李莫愁虽然武功精湛,到此地步也是惊慌无已,伸手乱抓乱爬,突然间触到一物,用力握住,再也不放,原来那是杨过的左臂,此时杨过正闭住呼吸,与小龙女手携着手,在水底一步步向前而行,斗然被李莫愁抓到,忙运擒拿法卸脱,但李莫愁这一抓住,那里还肯放手?一股股水往口中鼻中急灌,直至昏晕,仍是牢牢抓住。杨过几次甩解不脱,生怕用力过度,喝水入肚,也就由得她抓着。 K: H) v- n7 e
这四人在水底拖拖拉拉,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小龙女与杨过气闷异常,渐渐支持不住,两人都喝了一肚子水,差幸水势渐缓,地势渐高,不久就露山出水。又行一顿饭时分,越走眼前越亮,终于在一个山洞里钻了出来。7 `- Q% \/ {' j0 D9 q, W
二人筋疲力尽,先运气吐出腹中之水,躺在地下喘息不已。5 a0 e2 b# q# A6 j4 e3 G+ r: v4 b$ X8 k
此时李莫愁仍用劲抓着杨过手臂,直至小龙女逐一扳开她的手指,方始放手。小龙女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点了李莫愁师徒二人肩上的穴道,才将她们肚子放在一块圆石之上,让腹中之水慢慢流出。
/ z+ u% H: f* F) S" O& ^ 过了良久,李莫愁啊啊几声,先自醒来,但见阳光耀眼,当真是重见天日,回想适才墓中坐困,潜流遭厄的险状,兀自不寒而栗,虽然上身麻软,心中却远较先前宽慰。, Q S5 }: {# F
又过一阵,洪凌波也自醒了,她穴道被点之后,手上已无劲力,右手虽仍放在师父后心,却已抓不住她的衣衫。
6 `9 I& A# B& Q/ n& R6 o9 u 小龙女这次出手点穴,用的乃是软劲,除非以重阳的遗篇中的“解穴秘诀”自行通解,或有高手解救,否则要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不治自愈。她对李莫愁道:“师姊,你们请便吧。”+ `/ O% |/ Q3 ]
李莫愁师徒双手瘫痪,下半身却安然无恙,当下默默无语的对望一眼,也不知是喜是怒,一前一后的去了。
2 z, h. [7 W/ i% U 杨过游目四顾,但见浓荫匝地,花光浮动,心中喜悦无限,只道:“姑姑,你说这好看么?”小龙女微笑不语。两人想起过去这数天的情景,真是恍同隔世。3 B5 f9 G- ]6 K" E0 p0 i% G+ C
当晚二人就在树荫下的草上睡了一觉。原来这山洞已在终南山山脚,是在一处极为荒僻的所在。8 x% f6 i8 K# N
次晨醒来,二人解手之后,冰魄银针之毒已尽,依杨过说就要出去游玩,但小龙女从未见过繁华世界,不知怎的,竟自大为害怕,说道:“不,咱们先得练好玉女心经。”
' X/ y+ l& s# q$ L# _5 `) E 杨过一想有理,到了人多烦杂之处,再要与师父除了衣衫一同练功,实有许多不便,于是四下寻觅,找到一大丛花木,当晚半夜之中,又与小龙女隔着花木练功。5 S3 C& f/ u4 p. v4 H9 ~$ e, R
二人搭了一间茅篷,就在这荒山中继续修习武功,日间睡觉。晚上用功,数月过去,相安无事。先是小龙女练成,再过月余,杨过也功行圆满了。两人反复试演,已是全无窒碍,杨过又提人世之议。
" `8 i; [1 u( p9 V' H 小龙女但觉如此安稳过活,世上更无别事能及得上,但见杨过留恋红尘,终是难以长羁他在荒山之中,于是说道:“过儿,咱们的武功虽然已经大非昔比,但与你郭伯父,郭伯母比较起来,又是怎地?”/ m: e% z/ L" b9 t5 K
杨过道:“那自然还远远及不上。”小龙女道:“你郭伯父将功夫传了他女儿,又传了武氏兄弟,他日相遇,咱们仍会受他们欺辱。”
3 U1 g) K1 [) A7 d6 R( t 一提此言,杨过就怒气填膺,跳了起来,叫道:“姑姑,他们若再欺侮我。我岂能与他们干休?”小龙女冷冷的道:“你打他们不过,可也是枉然。”杨过道:“姑姑,那你帮我。”小龙女道:“我打不嬴你郭伯母,仍是无用。”杨过低头不语,筹思对策。2 m e# D/ K% F x" g7 C- b" I
沉吟了一会,杨过道:“瞧在郭伯伯的份上,我不跟他们争斗就是。”小龙女心想:* f$ n W7 E6 E$ ^ ]
“他在墓中住了两年,受了自己冷冰冰的性儿的陶冶,居然火性大减。其实杨过的性格丝毫未变,只是年纪长了,多明事理,想起郭靖相待自己确是一片真情,他是有怨报怨,有德报德之人,是以说出这番话来。”+ d# Z, l( H) m7 C0 J: \, c
当下小龙女又道:“倘若他们定是放你不过呢?”杨过道:“我避开了就是。我跟他们究竟没什么深仇大怨。总不成要了我的性命。”
+ d( `! `- B4 p& l* r4 N w8 h 小龙女叹道:“这个自然,说到头来,他们总是跟你大有渊源。只不过桃花岛上的英雄们和我却是非亲非故罢啦。”+ Z, ~/ R- X! t3 N. R6 F* c# x
杨过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凛,迟疑道:“姑姑,你说他们会来欺侮你?”小龙女道:
0 r4 c) h) L. S# V* I" m “待得他们知我抢了全真教与桃花岛徒儿,怎能跟我善干罢休?”杨过忽然而起,叫道:
; ^* k3 [; a" o4 t “姑姑,不论是谁动了你一根毫毛,你定要和他拚命。”- J6 @0 s+ N( p5 s( r8 L1 I
小龙女道:“就可惜咱们没拚命的本钱。”杨过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师父这么说,早知她的用意,微微一笑,道:“姑姑,咱们若是练成了王重阳留下来的功夫,准能胜得了桃花岛上的人物?”小龙女秀眉一扬,笑道:“难道桃花岛上的人就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1 e7 L1 I, P# B! ~5 _' Z4 t( u 就只这一席话,杨过在那峪中与小龙女又多住了一年有余。那日小龙女被困石室,已将王重阳留下的九阴真经要旨,一一记在胸中。须知她武功绝顶高强,见到了重阳遗刻。1 N$ V; }- S( {, f( S x6 o- }. |
心中只要一加印证,即知其精奥所在,不比当年黄蓉之母,丝毫不懂武功,一字一句只凭硬记,难易是不可同日而语了。5 r7 b3 H7 `) o. j* H
在这年余之中,小龙女师徒二人内外功同时精进,二人常折了花枝,在山谷中攻守搏击。那花枝本是柔软之物,可是到了身具上乘内功二人的手中,实与宝刀利刃无异。! m6 z, m- q6 x
这一日练武已毕,小龙女愀然不乐,杨过见她脸色有异,不住说笑话给她解闷,小龙女却只是不声不响。 x. [ i: O7 \( F0 v# {% D
杨过知道此时重阳遗刻上的功夫已一一学会,若说要融会贯通,那就是穷百年之功也未必能够,但其中诀窍奥妙,却已尽数知晓,只要日后继续修习,功夫越是下得深厚,威力就越是强大而已。想必小龙女不愿下山,却无借口留住自己,是以烦恼,当下说道:“姑姑,你不愿我下山去,咱们就永远在这里便是。”- R& Z* B6 I# Y) Q8 U1 _/ A
小龙女喜道:“好极啦……”她只说了三个字,立即止声,明知此事难以做到,纵然杨过勉强为自己留着,他心中也必不悦,当即幽幽的道:“明儿再说吧。”晚饭也不吃,回到自己的小茅屋中睡了。
! e+ g" s& U* d5 c1 S 他们在一株大松树之下,搭了两间小茅屋以蔽风雨。茅屋上扯满了紫藤。杨过喜欢花香浓郁,更在自己居屋前种了些玫瑰茉莉之属,小龙女却爱淡雅,说道松叶清香,远胜异花奇卉,所以她所住的茅屋反比杨过的朴素简陋。( {& c4 _, K* M& n
睡到半夜,睡梦中隐隐听见有呼呼风响,声音劲急,非同寻常。他一惊而醒,侧耳一听,正是有人相斗的拳声掌风,他窜出茅屋,奔到师父的茅屋外面,低声道:“姑姑,你听见么?”
1 x9 {; Q% c: q. u; } 此时掌风呼呼,更加响了,按理小龙女必已听见,但茅屋中却不闻回答,杨过又叫了两声,推开柴扉,只见榻上空空,原来师父早已不在了。
& G5 F* @: w# m4 A5 d) l 杨过吃了一惊,忙寻声向掌风声处奔去,奔出十余丈,他未见相斗之人,单听掌风,已知其中之一正是师父,但对手掌风沉雄凌厉,似乎犹在师父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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