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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啸西风(旧版)$ \3 D; i6 D5 z. [, |4 [% K
第六回 高昌古国: H5 H/ p- J3 W
计老人冷笑道:“有了地图,难道咱们自己不会去找那迷宫么?”陈达玄忽然改用汉语,说道:“就算找到了迷宫,寻得了珍宝,那是哈萨克人祖传的宝物,他们肯给你这汉人么?”计老人道:“依你说便怎样?”陈达玄道:“咱们二人联手,把这屋里的哈萨克人都杀了,这件事就只你知我知,不会泄漏出去。寻到的宝物,你占七成,我占三成。”计老人道:“你肯让我占这么多?”陈达玄道:“武功不及你,自是你多占几份。要是把这个哈萨克美女留给我,那么你占八成也行。”
( R" v3 J# r" K- |- j# V5 o 他二人的对答,苏普和阿曼听不懂,李文秀却听得大是恼怒,心道:“好恶贼,死到临头,还在起坏心眼儿。”计老人道:“这一个哈萨克姑娘武功很好,我们未必打得过她。”陈达玄道:“你可攻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不会防备你。”计老人道:“嗯,不如我暗中割断你手脚上的绳子,递一把刀给你,待她走到你身旁时,你在她背心插上一刀。”陈达玄道:“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刺死了实在可惜。不过没有法子,便这么办。”
+ C: A8 X# U0 m) C 李文秀心想:“计爷爷明知我懂得汉语,却与他这么大声商量,显是要假我之手,除去这个恶贼。”便在此时,只听得远处有人叫道:“苏普,苏普……”又有人大声叫道:“阿曼,阿曼……”苏普和阿曼一起跃起身来,齐声叫道:“爹爹来找咱们啦。”苏普打开屋门,纵声叫道:“爹爹,我们在这里。”向着叫声来处奔了过去。阿曼跟在他身后急奔,大风雪中,透气也不容易。原来这天车尔库在苏鲁克家中喝酒,眼见风雪厉害,直到天黑儿女还不回来。两人一来心中记挂,二来乘着酒意,便一齐寻了过来。
, | J# X" e' y: l9 e! p# r 过了一会,四个人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苏鲁克忽道:“这是那该死的汉人家里吗?我不进去。”车尔库道,“不进去?却到哪里避风雪去?我耳朵鼻子都冻得要掉下来啦。”苏鲁克手中拿着个酒葫芦,在路上喝酒以驱寒气,这时已有八九分酒意,醉醺醺的道:“我宁可冻掉脑袋,也不进汉人的家里。”车尔库道:“你瞧我的宝贝女儿,冻坏了她我跟你算账。阿曼,咱们进去吧。”苏鲁克斜着醉眼,瞪着儿子,突然大声喝道:“嘿,你到过了汉人家里,该死的小子!”回手一掌,将他打得一个踉跄,阿曼正在他的身旁,给苏普一撞,撞倒在雪地之中。; y- ~! l: C( Y, L( v
车尔库大怒,喝道:“你敢打我女儿,她还没做你儿媳妇,你就打人,将来不是给你欺侮死?”苏鲁克大着舌头,胡里胡涂的道:“我喜欢打便打,你管得着么?”库尔更是恼怒,叫道:“你有种,再打一拳试试。”苏鲁克道:“好,我打!我打!”他喝得醉醺醺的,也没瞧清楚是谁,随手一拳,可是人虽醉,武艺却在,这一拳正好打在车尔库的胸口。车尔库若在平时,知他是个醉汉,虽吃了重重一拳,自也不会跟他计较,但这时他肚里的酒也涌了上来,伸足便是一勾。苏鲁克本已站立不定,给他一绊,登时摔倒,但趁势抱住了他的小腿。两人便在雪地之中,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苏普和阿曼急忙拉扯拆劝,却那里劝得开?+ N ~* W: W# _) n6 [: N) f' L
蓦地里,苏鲁克抓起地下一团雪,塞在车尔库口中,他咀巴被塞,急忙伸手乱抓乱挖,苏鲁克乐得哈哈大笑。车尔库吐出了口中之雪,砰的一拳,打得苏鲁克鼻子上鲜血长流。苏鲁克并不觉得痛,仍是笑声不绝,却掀住了车尔库的头发不放,两人都是哈萨克族中千里驰名的勇士,但酒醉之后相搏,竟如顽童打架一般。
8 R, O& ^; o5 d1 P7 I, v& ] 计老人和李文秀听得门外斗殴剧烈,都抢出来观看,那哑巴也跟了出来。苏普和阿曼初时见自己父亲打架,心下都很惊慌,但后来见二人都带着酒意,言语动作,无不惹人发笑,这才放心,只是苏鲁克和车尔库都是力气极大,这番砰砰膨膨的恶斗,却也不易拆解得开。
- |( }2 t7 {% c; | 打了一会,只见车尔库一翻身,将苏鲁克压在底下,苏鲁克挣扎了一会,爬不起来,便不动了。过了好一阵,苏鲁克竟是不再动弹。苏普大惊叫道:“快放开我爹爹。”拉开了车尔库,他生怕父亲受伤,忙俯首一看,只听得他鼾声大作,原来已在雪地中睡熟了。
& y* l [! @# ^- O 众人哈哈大笑,扶他起身来,只听他迷迷糊糊的说道:“哈哈,你打不过我,是不是,我是哈萨克第一勇士,我的儿子苏普第二,苏普……苏普将来生的儿子第三,你……你车尔库第四……”忽然间唱起歌来。车尔库没醉得他这般厉害,听他乱说乱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5 \ \& m- B$ A: ~ 苏普扶着父亲进屋去,李文秀忽然“啊哟”一声叫,只见陈达玄已影踪不见,只见火堆旁有几条烧断了的绳子。原来他乘着众人观看苏鲁克和车尔库斗殴,背着身子将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烧断,从后门逃去了。计老人见桌上的地图和刀子也均不见,急忙追向后门。
8 k7 B# j, k( F" b$ b 那后门对正北方,一开门,扑面寒风如刀,甚是难当,简直气也透不过来。计老人正自踌躇,李文秀走到他身旁,低声道:“这般大风雪中,谅他也走不远,勉强挣扎,非死在雪地中不可。待天明后风小了,咱们到雪地中找这恶贼的尸首便了。”计老人点头,关上门后,回到厅上,却见那哑巴竟也不见了。) E, H& {6 }% X9 w5 l
李文秀心地仁善,暗想这哑巴傻里傻气的,不知到了何处,开门出去大叫:“哑巴,哑巴,!”计老人道:“哑巴是聋子,听不见你。”李文秀四下遥望,不见哑巴的身影,只得回进门内。% _% g- J0 A! j1 q1 w" W
自来暴雨不终朝,狂风不终夕,到得黎明时,风雪终於渐渐歇了。苏鲁克酒醉后起来,已记不起昨宵之事,只是一见计老人,便即大怒。苏普和阿曼将昨晚计老人解救危难之事说了。苏鲁克道:“啊,原来你救了我儿子,你是好人。”急忙行礼道谢,又道:“咱们快追那恶贼去,别让他走了。”计老人心中,实是不愿与众人同行,但在势无法撇开,只得带了干粮用品,六人结伴而往。
& o( K. J7 I3 R 半夜大雪,陈达玄的足迹已然泯灭,但苏鲁克和车尔库一生长於大漠,善於追踪,只要见到雪地中稍有异状,便料到陈达玄走向何处,眼见他一路向西,深入戈壁沙漠,四个哈萨克人想起自来相传戈壁中藏有恶鬼,脸上都不禁微微变色。苏鲁克大声道:“今日便是明知撞到恶鬼,也非把强盗捉住不可。苏普,你替不替你妈和哥哥报仇?”苏普道:“我自是跟爹爹同去。阿曼,你还是回去吧!”阿曼道:“你去得,我也去得。”她心中却是在说:“要是你死了,难道我一个人还能活么?”苏鲁克道:“阿曼,你还是跟你爹爹回家的好,车尔库胆小得很,最怕鬼!”. w' W+ c4 H, ]
车尔库狠狠瞪了他一眼,抢先便走。当下一行人向西直行。
" k- @( N3 S x/ K/ }' d/ | 戈壁沙漠中最使人畏惧之处,乃是千里无水,只要携带的清水一喝干,便有渴死之虞,但这场大雪一下,俯身即是冰雪,又无黄沙扑面之苦,人人少了不少顾虑。越向西行,陈达玄留下的足迹越是明显,到后来他的足印之上已无白雪掩盖,那自是风雪停止之后所留下来的了。计老人喃喃的道:“这恶贼倒也厉害,昨日的大风雪竟然困他不死。”苏鲁克忽然叫道:“咦,又有一个人的足迹!”他指着那西去的足印,说道:“这人每一步都踏在那强盗的足印之中,不留心是瞧不出来。”众人细细一瞧,果见每个足印中都有深浅两层。
! W, [* o7 J# T0 |) n; ~ 李文秀昨晚见那哑巴的眼光之中,神色很是特异,这时忍不住说道:“难道是那哑巴的脚印?”但见第二个脚印入雪甚浅,显是轻功极好的武林高手,那么又不会是那哑巴。计老人循着脚印向前急赶。他知陈达玄的武功不过尔尔,但若另有高人窥伺在后,那可不易应付了。. T3 I7 [' y6 W; g1 q
一行人深入沙漠,直往西行。大雪深没及胫,行走甚是缓慢,当晚只得在雪地中露宿一宵。扫开积雪,六个人以毛毯裹身,卧在沙上。次晨李文秀起来,只听得苏鲁克和车尔库大呼小叫的吵嚷,原来计老人在黑夜中独自走了。李文秀和他相处了十年,平时见他淡泊自甘,金银财物,丝毫不放在心上,那知这次听到“哈布迷宫”四字,竟是举止大异,宛似换了一人一般,实是使她大感奇怪。" ]+ D( l- S" q
这时六人变了五人,眼前雪地中却多了一行足迹。李文秀见那足迹所经之处,全是她平日行惯了的旧路,正通向师父华辉隐居的丛山,心想:“我去请师父同去,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定有高见。”她一心寻觅这哈布迷宫,倒不是为了得到宫中的珍宝,只是想父母为此丧身,如果自己能找到迷官,也算是完成了父母的遗志。
" C5 j5 C5 L1 q0 W$ m1 s/ k1 N6 ]1 V 五人依着足迹,进入了丛山。李文秀故意落后,转到师父的住处一看,却不见他人影。华辉自是出外打猎采药,大雪之后正是打猎的最好时节,李文秀也不以为异,便在洞中地下用刀尖划了几个字,当下追赶苏普等一行人而去。& z# q6 |* l# w" N. G
五人深入群山,越行越是难走,好在雪地里足迹极是明显,阻路的野树荆辣,也都已由前人除去,直到天黑,仍是不见迷宫的影子。阿曼越走越是害怕,想起了戈壁中有鬼迷人的故事来,眼见前面路程无穷无尽,当地中的两行足迹似乎直通到地狱中去。
! y8 p/ z) q! e4 Q( P 苏鲁克和车尔库见四周情势这等凶势,心中也早在嘀咕,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兀自斗口,一个说:“车尔库,你瞧你吓得浑身发抖了,吓出病来,可不是玩的。不如就在这里等我吧,倘若找到财宝,一定照分你一份。”另外一个说:“这会儿逞什么英雄好汉,待会儿恶鬼出来,瞧是你先逃呢,还是你儿子先逃?”苏鲁克道:“不错,咱爷儿俩见了恶鬼还有力气逃走,总不像你那样,吓得跪在地下发抖。”. Y, }6 T' f; D) [
两人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沙漠的恶鬼,再走一会,四下里已是漆黑一片。苏普道:“爹,咱们在这里宿一晚,明天再走吧!”1 i1 O8 u5 O# M7 _& ]! ~
苏鲁克还没回答,车尔库笑道:“很好,你爷儿俩在这里歇着,以免危险。阿曼,你跟爹爹来。”苏鲁克“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一口唾液,当先便行。苏普检了一些枯枝,做成火把。五个人在森林之中,觅路而行。黑夜里走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处所,谁都有些心惊肉跳,偶尔夜鸟一声啼叫,或是树枝上掉下一块积雪,都使人吓一大跳。
# q% {/ u' {% S0 n0 E( Q0 a" Z 五人在森林中走了良久,阿曼忽然叫道:“啊哟,不好!”苏普忙问:“怎么?”阿曼指着前面路旁的一只闪闪发光的镯子,说道:“你瞧,这是我先前掉下的手镯。”那镯子在五人身前两三丈之处,不知何以忽然会移到这里。阿曼道:“我掉了镯子,心想只得回来时再找,怎么到了这里?”车尔库道:“你瞧瞧清楚,到底是不是的。”阿曼不敢去拾,苏普上前拾了起来,不等阿曼辨认,他早已认出,说道:“没错,是她的!”说着将镯子递给她。5 N5 A0 V" `; J; h7 ]; H4 d8 y! u/ G
阿曼不敢去接,颤声道:“你……你丢在地下,我不要了。”苏普道:“难道真是恶鬼玩的把戏?”火光之下,五个的脸色都是甚么异样。
. ]# v/ J. I) ?/ X# @ 隔了半晌,李文秀道:“说不定比恶鬼还要糟,咱们走到老路上来啦,这条路咱们先前走过的。”霎时之间,五个人心中都记起了那着名的传说,沙漠的旅人迷了路,走啊走啊,突然发现了足迹,他大喜若狂,跟着足迹走去,却不知那便是他自己的足迹,顺着旧路兜了一个圈子又是一个圈子,直走到死。 F2 h$ k; ]+ G* s; b
大家都不相信李文秀的话,可是明明阿曼掉下镯子已经很久,走了半天,忽然在前面路上见到镯子,那自是兜了一个圈子,重又走上老路。五个人面前相觑,苏鲁克和车尔库再也不能自己夸口,讥笑对方了。2 y7 }2 k3 ^ s
李文秀道:“咱们是跟着那强盗和计老人的足迹走的,倘若他们也在兜圈子,那么过了一会,他们还会走到这里。咱们就在这里宿歇,且瞧他们来是不来。”到这地步,人人都同意了她的话。当下扫开路上积雪,打开毛球,坐了下来。苏普生了一堆火,五个人团团坐着。谁也睡不着,谁也不想说话。他们在静静的等候盼望陈达玄和计老人走来,可是又害怕他们真的出现,倘若他们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旧路上来,只怕自己的命运和他们也是一样。
: w5 \2 k# T' F" v- `( P: f 等了良久良久,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W9 a+ b6 k+ J& H# ^
五个人听到脚步声,一齐跃起身来,却听那脚步声突然停顿,在这短短的一忽儿之中五个人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见了。突然间,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却是向着西北方逐渐远去。便在此时,一阵大风吹来,刮起地下一大片白雪,都打在火堆之中,那火登时熄了,四下里黑漆一团,只听得刷刷刷几响,苏鲁克,李文秀等四人刀剑一齐出鞘。阿曼“啊”的一声惊呼,扑在苏普怀里。白雪映照之下,刀剑的刃锋发出一闪闪的光芒,那脚声越走越远,终於听不见了。7 |2 o; g# @3 q0 J t' E+ l
直到明天,森林中没再见何异状。早晨第一缕阳光从树叶之间射进来,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於是又再觅路前行。走了一会,阿曼最是心细,发觉左首的灌木压折了几根,说道:“瞧瞧这里!”苏普拨开树木,只见地下有两行脚印,欢呼道:“他们从这里去了!!”阿曼道:“那强盗大概看错了地图,兜了一个圈子,再从这里走去,累得咱们惊吓了一晚。”苏鲁克哈哈大笑,道:“是啊,车尔库家两个胆小鬼吓了一晚。苏鲁克家的两个勇士却只盼恶鬼出现,好揪住恶鬼的耳朵来瞧个明白。”车尔库眼光瞧也没瞧他,望着别处,突然之间,乘苏鲁克没有提防,反手掀住了他的耳朵。苏鲁克大叫一声,砰的便是一拳,打在他背心,车尔库身子一晃,揪住他耳朵的手却没放开,只拉得他耳朵上鲜血长流,再一使力,只怕耳朵也拉脱了。
7 e' m0 E) A' w2 m( a7 h& u8 f! x 李文秀见这两个人都已四十来岁年纪,兀自和顽童一般争闹不休,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当真令人好笑,只见苏鲁克和车尔库砰砰砰的互殴数拳,这才分开。一个鼻青,一个眼肿。- A! P9 R; P5 A0 z
两人一路争吵,—路前行。这时道路曲曲折折,异常崎岖难行,一时绕过山坳,一时钻进山洞,若不是有雪地中的足迹领路,万难辨认。饶是如此,足迹也时隐时现,往往要阿曼细心寻觅,方始发现。李文秀心道:“这哈布迷宫果是隐秘之极,若无地图指引,如何能寻得到?”. X' H2 _! ~0 G
行到中午,各人一晚末睡,都已疲累之极,只有李文秀此时内功修为已颇有根基,神采奕奕,和初出发时无甚分别。苏普道:“爹,阿曼走不动啦,咱们歇一歇吧!”苏鲁克还未回答,只听得走在最前的车尔库大叫一声:“啊!”苏鲁克抢上前去,转过了一排树木,突然间金光闪耀,双眼竟是睁不开来。$ C# G1 J. V' t, P: E( b
苏鲁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仍是强光刺眼,他侧过身子,这才瞧清,原来对面一座石山上,嵌着两扇黄金铸的大门。阳光照射在黄金门上,闪耀出万道金光。- y2 n3 H B) M$ O {
五个人齐声欢呼:“哈布迷宫。”苏鲁克奔过去,伸手用力一推金门,两扇门竟是纹丝不动。车尔库和苏鲁克怒道:“那恶贼大概在里面上了闩。”阿曼细看金门周围有无机括,但见那门宛如天生在石山中一般,竟无半点缝隙。阿曼拉住门环,向左一转,转之不动,再向右转,却可松动。她用劲转了几转,苏鲁克和车尔库本在大力撞门,突然金门向里打开,两人出其不意,一齐摔了进去。两人一惊之下,哈哈大笑爬起身来。. z% ^+ J( V7 \$ t) b2 m
门内是一条黑沉沉的长甬道,苏普点燃火把,一手执了,另外一手拿着长刀,当先领路。走完甬道,眼前出现了三条岔道。迷宫之内并无雪地足迹指引,不知陈达玄和计老人向那一条路走去,阿曼俯身细看,见左首和右首两条路上都有淡淡的足印。
0 m4 J3 r# q; {& R2 e 苏鲁克道:“三个人走左边的路,两个走右边的,待会儿再在这里会合。”李文秀道:“不好!这地方既然叫作迷官,道路一定曲折,咱们还是一起的好。”苏鲁克摇头道:“谅这山洞之中,能有多大地方?女孩子胆小,真没法子。”他话是这么说,但五个人还是一齐走了,见右首一条路宽些,便都向右行。
( `; ]3 z0 { f6 E; b; `2 q! | 只走出十馀丈远,苏鲁克心中便想:“这女娃儿的话倒是不错。”只见前面又出现了岔路。五个人细细辨认脚印,一路跟踪而进,有时岔路上两边都有脚印,只得任意选一条路。走了好半天,山洞中岔路不知凡几,每到一处岔路,阿曼便在山壁上用刀割下记号,以免回出来时找不到原足。突然之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大片空地,尽头处又有两扇门。
$ h/ E6 N% ?' s 苏普转动门环,推门进内,只见里面是一间殿堂模样,四壁供奉着神像,有的黄塑,有的玉雕,神像的眼珠或是宝石,或是翡翠,闪闪发光。五个人见到这等神像,都惊得呆了,从这殿堂进去,连绵不断竟都是一列房舍。每一间房中大都供有神像。单是一座小殿中的珍宝便是难计其数。偶然在壁上见到几个汉文,写的是“高昌国国王”,“文泰”“大唐贞观十三年”等等字样。
. E# E6 N3 k) O" F' a& a, n 原来高昌是古代一个大国,百姓富庶,国势强盛,唐太宗贞观年间,高昌国的国王叫做鞠文泰,臣服于唐。但因国家富强,对唐朝便不大礼貌,唐朝派使者到高昌,鞠文泰对使者说:“鹰飞於天,纵伏於嵩,猫游於堂,鼠唯於穴,各得其所,岂不能自生邪?”意思说,虽然你是猛鹰,我是没用的野鸡,但你在天上飞,我躲在草丛之中,你也啄我不死,虽然你是猫,我是老鼠,但你在厅堂上走来走去,我躲在洞里啾啾的叫,你也奈何我不得。唐太宗听了这番话,很是愤怒。后来高昌又出兵攻打邻国焉耆,而焉耆是一直对唐朝极恭顺的,焉耆向唐求救,唐太宗便派出了大将候君集去伐高昌。. g a k/ s0 c
高昌国王鞠文泰听到消息,对他的百官道:“唐离我有七千里,中间二千里是大沙漠,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怎能派大军到来!他来打我,如果兵派得很多,那么粮运便接济不上。要是派兵在三万以下,便不用怕他。咱以逸待劳,坚守都城,只须守到二十日,唐兵食尽,使会退走。”
& @! e8 ?$ b! R8 i& T 他知道唐兵厉害,定下了只守不战的计策,於是大集人夫,在极隐秘之处,造下了一座迷官,万一都城不守,还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当时高昌国力殷富,西域巧匠,多集於彼,这座迷宫建造得曲折变幻之极,国内的珍奇宝物,尽数藏在宫中,鞠文泰其时心想,便算唐军攻进了迷官,也未必能找到我的所在。' c$ s5 `5 a4 ^. G1 T* z1 j& E
侯君集曾跟李靖学习兵法,善能用兵,一路上势如破竹,渡过了大沙漠。鞠文泰听得唐朝大军到来,忧惧不知所为,就此吓死,他儿子鞠智盛继立为国王,侯君集率领大军,攻到城下,连打几仗,高昌军都是大败。唐军有一种攻城利器,叫做“巢车”,高十丈,因为高得像鸟巢一般,所以名为巢车。这种巢车推到城边,军士居高临下,投石射箭,高昌军不能抵御,鞠智盛只得投降,高昌国自鞠嘉立国,传九世,共一百三十四年,至唐贞观十四年而亡。当时国土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实是西域的一个大国。. X+ n5 X0 Z( H i, o! Q
侯君集俘掳了国王鞠智盛及其文武百官,大族豪杰,回到长安,高昌君臣见国破家亡,身自为俘,这哈布迷宫的秘密始终没有吐露。千馀年来,沙漠变迁,树木丛生,这本来已是十分隐秘的古宫,更加隐秘了。若不是有此地图指引,谁也找寻不到。
/ v1 `2 z0 J) p& x 事隔千馀年,这一段事迹,苏鲁克等自是均不知晓。众人走了一室,又是一室,只见大半宫室已然毁圯,有些殿堂堆满了黄沙,连门户也有堵塞的。迷宫中的道路本已异常繁复曲折,再加上墙倒沙阻,更是令人头昏脑胀。有时通道上出现几具白骨骷髅,有时却又是一大堆金银珠宝,只把五人看得眼花缭乱。
, ?& V$ ?' n" Q7 c, [- I 李文秀心想:“陈达玄那恶贼不知逃到了何处,在迷宫之中,那是无论如何寻他不到的,只盼迷官并无后门,那么只须守在黄金门外,他盗了宫中珍宝,定须出来。”正寻思间,忽听得阿曼叫道:“我爹爹呢?”李文秀转过头来,只见阿曼和苏普走进了左首一扇门中,苏鲁克和车尔库的人影却已不见。李文秀跟着从那扇门中进去。苏普道:“康姑娘,你见到我爹他们两么?”李文秀道:“刚才在一起的,怎么一转眼便不见了?咱们快找,这迷宫中千门万户,别迷失了。”三个人加快脚步,找寻苏车二人。苏普大声叫道:“爹爹,爹爹!车叔叔,车叔叔!”却只听到一座座殿堂中传过来的回音。
' o& a) F2 R+ ^: W$ b( Q& d* Y 三个一心急找寻,来不及沿途划上记号,疾走一阵,要回到原路去也是不大容易了。若是那迷宫建在平地之上,只须登上一望,便可瞧出些端倪,偏生所有的迷室全在山腹之中,乃是当年的巧匠依照天然的大山洞改建而成,抬头便是山壁,无法从屋顶越过。" E0 u6 g9 R( ~+ X' T9 S f$ u
阿曼急得泪光莹莹,苏普不住安慰她,已不再叫嚷,突然之间,隔墙传来一人的怒叫之声:“车尔库,为什么砍我?”正是苏鲁克的声音。三人一怔之下,只听得车尔库叫道:“你……你干什么?”跟着便是兵刃相交,刀剑碰撞之声,中间夹着苏鲁克和车尔库的怒骂呼喝。三人又惊又喜,阿曼叫道:“爹爹,不要打,不要打!”苏普见右边并无门户,忙从左首门中出去,想绕过去劝阻二人相斗,那知这条路上的门户全在左首,竟是越奔越远。/ P2 x9 ]: [8 E8 F" g& |5 E3 F2 R
李文秀和阿曼跟在他的身后,三人无计可施,只得又从原路奔去,便在此时,只听得隔墙苏鲁克一声长长的惨叫,便此寂然无声。三人大吃一惊,苏普发狂般用肩撞墙,却那里撞得动?) Q) e- e. O9 p* j" v' ^# _3 w0 r
阿曼定神一看,见墙角边有一块砖头松出着半块,俯身用力一抽,抽了出来,三个人一齐出力,抽开砖头,墙上露出一个洞来,苏普当先钻了过去,大叫:“爹爹!”$ F/ o9 _9 I# X+ w5 X# ^
只见地下躺着一人,胸口插着一柄长刀,正是苏鲁克。苏普抢上去抱起他身子,却见他已然气绝而死。苏普大悲,哭叫:“爹爹,爹爹!”阿曼和李文秀站在他身旁,无言可说,苏普拔出父亲胸口的长刀,一看之下,正是车尔库的兵刃,阿曼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苏普?”苏普狂怒之下,反手打了她一掌,叫道:“你爹爹呢?你爹爹呢?”
3 x! r: J6 s+ L4 u* t. f 便在此时,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人头探进来张了一张,立即缩身,奔了开去。那张脸上染满了鲜血,正是车尔库。苏普大叫一声,便要追出。阿曼一把拉住了他,叫道:“我只说一句话。”苏普道:“好,你说。”阿曼道:“你记得咱们族中惩处私斗的规矩么?”苏普咬了咬牙,说道:“记得!”脸上登时显得大是迟疑。
; ^0 ^( O) f; _7 p 原来哈萨克人素来用武强悍,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苏普这一族是哈萨克人中的一个部落,叫做铁延部,长期来族人自相残杀,伤亡相继,人丁因之始终不能兴旺,妇女的人数往往多过男子数倍,百馀年前族中长老们眼见长此以往,不免有灭族之险,於是定下一条严规——“杀人者死!”。即令是公平的比武,杀人者也处死刑。自此严规一立,谁也不敢再随便杀人,人口繁殖很快。这一条律法族中长老们不停的谆谆告诫,以免年青力壮的刚勇之辈触犯。: ]- L$ x5 C+ U+ M
阿曼流泪道:“我爹爹既是失手杀了你爹爹,族中长老自有……自有处分。你……你不要去杀我爹爹。”她想到父亲犯下重罪,逃不了族中严规的惩治,芳心立乱,只盼苏普不要再去犯罪。
! j8 O, _: m3 {) W7 w 苏普望了望父亲的尸体,叫道:“好,我不杀他,我去抓他回来。”说着从门口奔了出去,大叫:“车尔库,你往那里逃?”忽然听得车尔库叫道:“我在这里,为什么要逃?”苏普大怒,挺刃追了过去,只见车尔库手中握着一柄长刀,满脸是血,昂然直立。
+ s9 w3 s7 `- S4 V/ J2 l% F6 Z 苏普将手中火把在沙堆中一插,喝道:“抛下兵刃,我不杀你。”车尔库道:“我为什么要抛下兵刃?嘿,你杀得了我么?”。
' D8 l; e+ ~; ~' _& {9 J" P4 w+ P 这时李文秀和阿曼也已追到,只见他二人各持长刀,虎视眈眈的欲待俟隙扑近相斗。阿曼求恳道:“爹,你抛下刀子吧,苏普答应不会伤你。”车尔库傲然道:“你叫他放下兵刃好了,我也答应不会伤他。”苏普一挥长刀,喝道:“你不抛下刀子,当真要我杀你吗?”车尔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想杀我?你有本事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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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7 }. B( c$ p4 B9 G第七回 阴谋
8 N; V1 |% E1 e" j. g7 m9 e 苏普大叫:“你为什么杀我爹爹?我……我要替爹爹报仇。”车尔库还末答话,突然间一阵疾风吹来,火把熄灭,室中登时黑漆一团。但听得苏普一声怒喝,长刀相交,跟着车尔库大叫一声,身子摔倒。. Z- G6 x: a8 ?/ O
阿曼惊呼:“不要打,不要打!”李文秀忙取出火绒火石,打着火,点燃火把。只见车尔库倒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柄长刀,死状竟和苏鲁克一模一样,苏普空着双手,呆立在一旁。阿曼跪在父亲身旁,突然晕了过去。) V9 X$ v( N3 m9 J, q2 B
李文秀忙加施救,过了一会,阿曼悠悠醒来。苏普道:“阿曼,你好些了么?”阿曼怒道:“你杀死我爹爹,从此你再也别跟我说话。”说着从头发上拔下一只簪子,一折两段,投在地下。苏普道:“我没有杀你爹爹!”阿曼恨恨的道:“你还要抵赖?”指着车尔库胸口的长刀,道:“这不是你的刀子么?你没杀我爹爹,难道是我杀的?难道是康姊姊杀的?”
3 ~; t1 r) {1 ], L; C# a 苏普低垂着头,无话可说。2 p i6 }" E/ f4 j1 C
哈萨克族铁延部的三位族长,听了阿曼和苏普的陈词后,三个人商量了半天,年纪最大的白发族长站起身来,朗声向众族人道:“本族百年来祖先相传的严规,是『杀人者死』,苏普杀死了车尔库,该当处死!”众族人默默无言的低了头。苏普喃喃的道:“我没有杀死车尔库,我没有杀他!”
. ^ \/ x) z& v- b6 x 突然间,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那是桑斯儿,大声说道:“车尔库是我师父,苏普杀死他是不对的。不过我师父先杀了苏普的爹爹,苏普心中悲愤,为了替父亲报仇,和寻常的斗殴砍杀又有不同。”
! c% m; B9 r* M 桑斯儿一直和苏普为敌,人人皆知,这时居然站起仗义执言,苏普向他投射了一个感激的眼光。苏普再向阿曼望去时,阿曼却转过了头不跟他目光相触。
3 i- p7 x+ h+ b/ @7 F 那白发族长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三人也是这般商量。苏普又说,他们替本族寻到了一个大宝藏,本族人人可以富庶丰足。这件功劳很是不小。将功折罪,苏普可以不予处死。但死罪虽饶,活罪难免,从今日起,苏普永远逐出铁延部,再也不许回来。如果你偷偷回来,立时处死,再不宽免。”
7 K9 U3 K" J( O/ O" g 苏普低垂着头,轻声道:“我没杀死车尔库!”可是谁也不能相信,阿曼更是不相信。
3 q2 P* }* S% N0 u& x" g- q" e! ~ 苏普背负了一个包袱,一袋清水,没精打采的在雪地里行走。他被放逐出了自幼生长的部族,从此再也不能回去。相依为命的父亲是死了,最亲爱的阿曼成了仇人。大地茫茫,孤零零的一个人,到那里去好呢?+ V$ ]4 p" S+ f9 J4 L+ ]
有一个疑团,在他心底一直在翻覆盘旋:“我明明没杀车尔库,怎地我的长刀竟会插在他的胸口?那时候火把一熄,就有人伸手过来将我的刀子夹手夺去,难道是车尔库杀了我爹爹之后,心中有愧,於是夺刀自戕?那是太不可能了,车尔库不是那样的人,何况他自己手中有刀,何必来夺我的刀子?难道是我狂怒之下,挥刀杀了他,竟连自己也不知道?对的,一定是这样。”但走了一程,越想越不对,“当时我心中是清清楚楚的一点也不胡涂,怎能自己杀了人也不知道。车尔库是我的杀父大仇,我杀了他,一点也不懊悔。可是这中间定是有些古怪,说不定迷宫之中果然有恶鬼。” ~7 f/ T) o6 |: F
他想到这里,犹豫了片刻,终於掉头向迷宫的方向走去。) s t [" {9 p. T+ E
数日之前,走着这条路时,有父亲和阿曼相伴,还有那个默默无言,可是眼中闪烁奇异光芒的康姑娘,今日,父亲死了,阿曼是永远不会相见了,便是再遇到,她对我除了憎恨之外,再没第二样心情!那个康姑娘更是不知到了何处,自从离开迷官,就不见了她的影踪。
% k4 T* s+ S3 r# g" \1 V7 D 他心中充满着悲伤,难过,怀疑,以及寂寞凄凉,可没有恐惧。他决心要去探查明白,便是给恶鬼缠死了,那也好,反正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0 _5 Q/ }* ?+ n5 s+ ?" u 在哈布迷宫的一间宫室之中,霍元龙和陈达玄相对而坐,正在哈哈大笑,手下三十余个党徒,也是个个兴高采烈,每个人的口袋都是胀鼓鼓的,装满了黄金珠宝。只是迷宫中的珍宝实在太多了,便是每人身上再多十倍的口袋,也装不了宫中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财宝。
& F1 I o3 z$ D9 m' P0 E 霍元龙笑道:“三弟,咱们背乡离井,十年辛苦,今日算是有了着落,你这场功劳实是不小。咱们从前发愁,为的是找不到珍宝,但一旦找到之后,却又发愁珠宝实在太多得如何运得回去?”陈达玄道:“小弟愁的却是另一件事。”霍元龙道:“什么?是那驼背老人么?他便算武功真的十分高强,但双拳敌不过四手,他竟老虎头上来拍苍蝇么?”他转头吩咐一名头目道:“老辛,你带十名兄弟,各处再仔细搜一搜!”; r/ g+ w( d3 E9 a2 K
老辛答应了,点了十名兄弟,又往迷宫各处搜索。只听得有几个人唠唠叨叨的抱怨:“搜了一遍又一遍,那里有什么驼子!”但老大的命令不能违拗,只得跟着又去搜查。
- y$ \- f9 x/ b3 r6 K 苏普躲在门后,听到老辛领人从门中出来。他将身子紧紧贴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老辛等一干人万料不到隔壁第一间房中就有人躲着,手举火把,蜂涌而过,没有人到门后查看。6 h# l3 R, e. x# Y
只听陈达玄道:“那驼背老人只是单身一个糟老头儿,那也罢了。小弟担心的是那些哈萨克人……”苏普听他说到哈萨克人,更是凝神倾听,只听他续道:“他们共有五个人追了我的脚印而来,但不知怎的,两个老年男子死在迷宫之中……”苏普本来猜想,车尔库说不定是被陈达玄伏在暗中,偷袭杀死,这么说来,那决不是陈达玄下的毒手了。霍元龙笑道:“他们见到这许多财宝自相残杀起来,那也是情理之常。”陈达玄道:“我最耽心的是那三个年青的狗男女,他们回到部族中一说,定有大队人马前来搬取藏珍。”霍元龙跳了起来,说道:“贤弟这一点虑得大有道理。按理说,这三个人该当隐瞒不露,自己偷偷的前来搬取。可是这些年青人傻里傻气的,竟尔说了出来,也非奇事,但即使他们不说,搬了珠宝回家,终究会露出破绽。贤弟,你说这事如何是好?”' \2 a3 j. _# W& m3 { v `5 L
陈达玄低头沉思,道:“我想了很久,实无万全之策。他们人多,咱们人少,若是真刀真枪的相斗,咱们未必稳操胜算。除非咱们先下手为强,夜半到村中偷袭,杀人放火,干他们个落花流水……。”" E }# p8 q( R. S' r B( Y; d* S$ ?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之声,霍、陈两人吃了一惊,手握兵刃,正要派人前去查问。只听得脚步声响,一个手下人奔了进来,说道:“大……大镖头,三镖头,老辛摔下去啦!”霍元龙道:“什么摔下去啦?”那人道:“老辛踏到了翻板,深……深得很。”陈达玄点头道:“嗯?迷宫中必有机关,那也没什么希奇,去瞧瞧吧!”那人在前带路,霍陈二人大踏步跟了过去。
( {. O! d# j) X3 ]7 L 穿过十馀间宫室,只见七八个人围在一起,七张八嘴的议论,脸上都有惊惶之色。霍陈二人走近身去,只见地下露出一丈见方的一个大洞,拿火把到洞里去一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一个人道:“老辛领头先走,突然之间,地下空了一块,他便摔下去了啦。”陈达玄俯身叫道:“老辛,老辛!”1 U7 l6 b! \% I) s0 k; L q
只听得地洞中隐隐传上来他叫喊的回声:“老辛,老辛!”那老辛自己却是寂无声息。陈达玄和霍元龙面面相觑,心中都有寒意。陈达玄道:“这迷宫中既藏了这许多珍宝,自要防备敌人前来盗取,看来除了这翻板陷阱之外,其馀机关尚有不少,大家须得小心在意。”霍元龙向身旁一个头目道:“老毕,你身上缚一条绳,下去瞧瞧老辛,设法救他上来。”老毕面有难色,觉得下这地洞去实是太过危险。0 f# j& X/ i* k d
霍元龙险色一沉,“怎么?你没听见我的话?”6 `- u% l0 r9 S
老毕道:“大镖头,老辛掉了下去,好久没有声息,这会儿多半死了。”霍元龙怒道:“我叫你下去瞧个明白啊。老辛活着,将他救起,若是死了,把尸体带上来。”老毕笑道:“他死了有什么打紧,多死一个人,大伙儿应得的财宝,便少一个人分肥。”霍元龙点点头,笑道:“你的话很对,多死一个人,便少一个人分肥。”突然间伸出一拳,砰的一声,将老毕打得飞了起来,跌向地洞中。- R3 M8 [2 }9 a1 n8 z4 L$ V
老毕“啊”的一声惊呼,伸手拉住地洞旁垂着的一根绳子。但这一拉并没稳住,他身子仍是向洞中直落,只是一拉之下,扯开头顶的活动石板,无数黄沙倾落下来,随着他身子倒向地洞。陈达玄眼明手快,挥剑割断绳子,那石板迅即翻上,黄沙才不落下。众人呆了一阵,惊魂方定,都说:“好险!好险!若不是三镖头手快,大伙儿都得活埋在黄沙之中。”
v* f) M: Q k$ p I 陈达玄细细瞧瞧翻板的机括,伸手在墙上的一个圆圈中用力一掀,地下的翻板跳了上来,盖住洞口,竟没留下丝毫痕迹,谁也想不到这平整光滑的石板之下,居然藏着一个杀人陷阱,霍元龙赞道:“好手艺,好手艺!”又道:“那驼背老人定已死在什么机关之中,不用再找了。”
! @" O% v1 g: i5 c 各人回到原来的宫室,陈达玄道:“大哥,咱们无意中寻到这机关,那真是侥天之幸。哈萨克人若是到迷宫中来取宝,咱们只须引他们走进机关,便是有一百人二百人进来……。”霍元龙鼓掌笑道:“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3 ~* s4 L* P0 l$ g& ?% w 苏普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适才的情景一一瞧在眼里,听到霍陈二人的说话,心下大是吃惊,暗想:“阿曼定要领着族人,前来搬取藏宝,须得阻止他们才是。”当下蹑手蹑足的退出迷宫,赶回去通知族人。慢慢溜出宫门时,黑暗中忽然一人跃了出来,喝道:“什么人?”举刀便往他头顶砍。
8 y3 O- j( v% Y1 u1 E1 W+ L 苏普不敢答话,急步奔出,那知宫门之外另有一人伏着看守。那人见苏普奔到,横扫一腿,苏普扑地跌倒。那人跳在苏普身上,欲待将他擒住。苏普见情势危急,从腰间拔出匕首,反手一匕首刺出,那人猝不及防,大叫一声,翻身倒毙。苏普尚未跃起,另一名贼匪的钢刀已架在苏普颈中,喝道:“不许动!”+ Q* G% K; X, H9 {# \* n
苏普伏在地上,无法看到身后,只有束手待毙。那贼匪向同伴望了一眼,见他已死,心下恼怒,举起钢刀,一刀便往苏普颈项砍落。8 K5 K: [7 I, I
蓦地里白光一闪,一柄银色小剑从对面树丛中飞出,正中那贼匪的胸膛。那贼匪仰天翻倒,手中的钢刀掷了出去。苏普跃起身来,见到贼人胸口的小剑,正自奇怪,只见李文秀从树丛中缓步而出,从贼匪身上拔下小剑,拭去血渍,插去腰间。苏普大喜,道:“康姑娘,多谢你救了我性命。”李文秀微微一笑,搬过两名贼匪的尸体,使其面对面横卧,一人手握匕首,刺在对方腹中,再从另一个靴桶中拔出一柄短刀,放在那人手中,刺在第二名贼匪身上。3 u, ?: i0 E4 k6 E* m4 [" C
苏普笑道:“真是妙计。那些贼人只道他二人自相残杀而死,不会疑心咱们来过这里。康姑娘,你只要迟来一步,那我便糟糕了。”李文秀一笑,心想:“我一路跟在你身后,怎会迟来?”原来苏普被放逐,重回迷宫,偷听贼人的奸谋,李文秀终於跟随在后。只是她学过上乘的轻功,苏普却只不过是哈萨克族中的寻常健儿,自是不能察觉。8 d4 X2 S: u9 r+ t
李文秀道:“咱们快去,若是大队贼人出来,可难以抵敌。”当下两人穿进树丛,向回路走去。一路上苏普将自己如何被族人放逐等等情由,一一说了,又道:“康姑娘,车尔库决不是我杀的,除非是我伤心得胡涂了,自己杀了他也不知。”李文秀自幼识得苏普,深知他为人正直,决不打诳,但当时那宫室之中,只有一道门户,自己走在最后,进入了室中之后,生怕车尔库夺门逃走,在这迷宫中再也找他不着,因此随手便将门带上了,决不会另有外人乘黑进来杀了车尔库,这一节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但若非苏普杀他,馀下只有一人,那便是阿曼。$ v2 E- M& M4 p! D4 I5 s
李文秀微微打了个寒噤:“难道是阿曼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决不可能,决不可能。”但世界上往往有许多决不可能的事情,终於还是发生了。苏普如果没有说慌,那么凶手便是阿曼。
! s) ]: a; G+ I" U5 M- Q4 ~. l2 O* y 戈壁大沙漠上铺满了皑皑白雪,李文秀和苏普骑着马,并肩而行。
Q) p( h4 Z4 ], _; |2 V 这情景是李文秀想望了很久的事,终於实现了,她心中又是甜蜜温馨,又是暗暗伤心。在路上,苏普心中想的是阿曼,口中说的也是阿曼。他说:“如果阿曼领了族人到迷宫来取宝,定要落入那批盗贼的手中。康姑娘,我一定要去跟她说明白。”李文秀道:“不错,你要叫她小心。”/ R F6 }& V0 k: i0 Z, B2 q
走了一会 ,苏普又道:“康姑娘,车尔库的的确确不是我杀的。你跟我想个法子,怎样才能够跟阿曼重归於好。”他烦恼地抓着头发,道:“如果我再去见她,她一定要杀了我。但如果我从此不能见她,我是一样的活不成。”李文秀道:“慢慢的,或许你便会忘了她。从前小时候,我非常非常的喜欢一个男子,后来那男子不理我了,我伤心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但过了几年,自己就不想死了。”苏普道:“那男子真是个坏蛋。你这样好的姑娘,他为什么不理你?”
% P7 o' u3 {8 f: i4 i: K 李文秀摇头道:“不!那男子不是坏蛋。是他的爹爹不许他跟我见面。”苏普道:“嗯,那为他爹爹定是糊涂虫了。”他向李文秀的脸望了一眼,道:“我爹爹很好,他喜欢阿曼,很盼望我娶了阿曼。唉,可惜车尔库杀了我爹爹。”李文秀声音发颤,道:“如果你从此不能再见到阿曼,说不定你会慢慢的忘了她,说不定你另外会遇到一个美丽的姑娘……”
, h; `1 D2 N5 H 苏普道:“不!我永远不会忘了阿曼。别的美丽姑娘我一眼也不瞧。”他顿了一顿,抱歉地一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非常感激你,尊敬你。”
. M! Z' N: k% q. @: o+ c6 U 到得傍晚,两个人铲开白雪和黄沙,挖了两个坑,每人睡了一个,在两个坑之间多生了一堆火。头顶的天很蓝,明亮的星星眨着眼睛。一阵风刮来,卷起了地下的白雪,在风中飞舞。李文秀指着两块上下飞舞的白雪,道:“你瞧,这不像一对蝴蝶么?”
% O; Q. y: s$ m, _# | 苏普道:“是,很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汉人小姑娘,她跟我说个蝴蝶的故事。说有个汉人少年,叫做梁山伯,有个汉人姑娘,叫做祝英台。他两个很要好,可是祝英台的爸爸不许梁山伯娶他的女儿。梁山伯很伤心,生了一场病便死了。有一天,祝英台经过梁山伯的坟墓,伏在坟上哭起来。”
& t: j F4 L3 ~+ I 说到这里,苏普和李文秀心底,都出现了八九年前的情景:在一个小小山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并肩坐着照顾羊群,女孩说着故事,男孩悠然神往地听着,说到令人感动之处,女孩的眼中充满了眼泪,男孩也感到伤心难受。) h5 H" \' Q' Z) Y f
只是李文秀知道那个男孩,是眼前的苏普,苏普却以为那个小女孩已经死了。2 ?3 w& h% \& m2 h) ]6 o/ Z
苏普继续说道:“祝英台伏在坟上哭得很悲伤,突然之间,那坟墓裂开了一条大缝,祝英台就跳了进去。后来梁山伯和祝英台变成了一对蝴蝶,永永远远的不再分离。”李文秀道:“这故事很好听。跟你说这故事的小姑娘呢,她到那里去了?”苏普黯然道:“她已经死了,那幅绘着迷宫地图的手帕。就是从前她给我裹伤的。”李文秀道:“你还记得她么?”苏普道:“自然记得。我常常想着她。”李文秀道:“你怎么不去瞧瞧她的坟墓?”苏普道:“不错,等我找到了那位驼背老人,我要他带我去瞧瞧。”李文秀道:“如果那坟墓上也裂开了一条大缝,你会不会跳进去?”
) A0 p, G w' z. i 苏普笑道:“那是故事中说说的,不会真的是这样。”
6 X+ o1 i# f+ q6 V' G0 j7 c 李文秀道:“假如那小故娘很是想念你,日日夜夜的盼望你去陪她。因此那坟上真的裂开了一条大缝,你肯跳进坟去,永远陪她么?”苏普叹了口气道:“不。那个小故娘只是我小时的好朋友。这一生一世,我是要陪着阿曼的。”
( y4 ^2 k4 L0 d2 X; R 李文秀不再问了。这几句话她本来不想问的,因为她其实早已猜到了答案,可是忍不住还是要问。现下得到答案,徒然使她更加伤心。! j1 `0 Q1 B- ]
忽然间,远处有一只夜莺轻轻的唱起来,唱得那么宛转动听,那么凄凉哀怨。% c( D/ l3 B F7 r1 i) Z
苏普道:“从前,我常常去捉夜莺来玩,把它弄死。但那个小女孩很喜欢夜莺,送了一只玉镯给我,叫我放了夜莺。从此我不再捉了,只听夜莺在半夜里唱歌。你听,这不是很好听么?”李文秀“嗯”了一声,问道:“那只玉镯呢,你带在身边么?”苏普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打碎了,不见了。”
& }7 e+ L0 X% ^! L2 x5 @$ o- f g 李文秀幽幽的道:“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打碎了,不见了。” N& H$ V9 t$ T8 u3 X" o X
夜莺不住的在唱着歌。苏普做了个梦,梦到阿曼安慰他,叫他不要烦恼。他一觉醒来,说道:“康姑娘,昨晚我梦到阿曼。”
! a5 f! A `0 ^; j4 V7 a0 M9 R- u; p 但康姑娘已不在那儿。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她独个儿悄悄的走了。
1 k- Y. b/ l% @. R2 d2 B 苏普向着李文秀睡过的那个土坑瞧了一阵,觉得这位姑娘有点古怪,当下从地下捧起一团雪在脸上擦了一会,又抓些雪来吃了,跨上马便行。
; _0 U; [% u3 ?) \ 到得午后,远远听得大队马匹的蹄声。苏普牵马到一个沙丘之后,向外张望。过了一会蹄声渐近,望到马上乘者的衣饰打扮,正是本族铁延部的族人。各人手执兵刃,共有三百馀众,当先领头的是阿曼和三位族长,阿曼身畔有一个青年汉子,却是桑斯儿。每个人背上都负着一只布袋,自是到迷宫去取宝的了。苏普暗叫:“侥幸,若不是我在迷宫中得知了那些盗贼的阴谋,众族人只怕要一一落入陷阱机关。”於是翻身上马,迎了上去,叫道:“我是苏普,有句话要跟族长说。”
1 f5 J% m. b# g 那白须族长见到苏普,怒道:“苏普,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放逐的规矩么?”要知哈萨克人以游牧为生,迁徙无定,一个人被部落中放逐了出来,那部落不论迁到什么地方,那人都不能再去跟族中任何人说话。# \! _) `9 ?: o* x* n
苏普道:“我有一句要紧说话跟你说。”那族长喝道:“你还不快走!你再跟我说一句话,咱们立刻放箭!”他对桑斯儿道:“预备放箭!”桑斯儿弯弓搭箭,箭头对准苏普。苏普纵马走近几步,说道:“阿曼,你们不要到迷宫中去,有危险!”阿曼泪光莹莹说道:“你快走吧,别跟我说话。”苏普眼见好几枝箭对住了自己胸口,但想到霍元龙等人的阴谋,忍不住道:“我一定要跟你说!”( R9 C# G0 @, ?( s5 _6 e
那族长怒道:“放箭!”桑斯儿手一松,嗖的一声,“啊哟!”苏普身子一晃,只见那箭掉在马颈之上,原来箭头已被桑斯儿拔去,所以虽然射中,却不受伤。桑斯儿叫道:“苏普,念着昔日朋友之情,这枝箭没有箭头。你再不听族长之命,第二箭可不留情了。”说着又在弓弦上搭了一枝箭。箭头在阳光中闪闪发光,甚是锋锐。
8 Q; T" v2 r$ D, c/ P 苏普叫道:“族长,迷宫中有危险……”他话未说完,族长大叫:“放箭!”嗖嗖嗖几声,几枝长箭从苏普身旁掠过。那些箭手都是苏普的朋友,发射时准头稍偏,存心不去伤他。族长自行取出弓箭,要待发射。阿曼纵马拦在族长的身前,说道:“苏普,你快走吧!你杀了我爹爹?我……我是永远不能再跟你好的了。”: g) k5 a4 S1 I1 f
便在此时,一箭射到,正中苏普的肩头。; s( a ^( A+ E B
苏普眼见再逗留下去,势必命丧当场,只得忍着肩头疼痛,纵马奔开,拔下肩上长箭,裹好伤处。但见三百多个族人蜂涌而去,阿曼转头凝目向他瞧了几眼,目光之中,也不知是爱是恨,还是幽怨?。. p3 o9 M- e+ Y4 o7 W {
苏普心想众族人此去,定必遭了盗党的毒手,不但阿曼在彼,而且这三百馀人之中,一小半是他亲密的朋友,纵然干冒奇险,也是非救不可,於是略略养了养神,待箭创疼痛稍止,乘马赶了上去。
C9 i1 t* f0 H) p1 _9 u% b1 h 这一日他马不停蹄,比族众多走了一个多时辰,遥遥望见大漠中火光点点,正是族众扎营之处。他知道营地四周放有哨位,虽然极想溜进去瞧瞧阿曼,但踌躇良久,终是不敢走近。
6 L7 g4 i- n& q9 j' P) y' @1 i 第二日傍晚,苏普已到了迷官的黄金门旁,他怕盗众发觉,远远在树丛之中守候。等了半夜,只觉得马蹄之声杂踏,哈萨克族众呐喊而前,拥到门前。苏普跟在最后,进了迷宫,他来过两次,道路已认得了些,几个转弯,已和族众分开。
' ]% z) m7 j# B* Q- Z4 r- [- k 阿曼当先领路,依着上次所经的道路走去,但见宫中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想起父亲和苏鲁克俱都丧生宫中,自己和苏普好好一对爱侣从此再无相见之期,不禁黯然销魂。那白须族长道:“苏普吓唬咱们,说迷宫中有重大危险,这小子,越来越不成话,连谎话也说起来了。”众人穿过几间宫室,突然眼前一亮,放眼尽是金银珠宝,众族人大喜,纷纷打开口袋搬取。# [& P1 n5 ~3 Q# b
正热闹间,蓦地里门口闪出一个汉人,手执长刀,喝道:“不怕死的番奴,这是老爷的宫殿,你们竟来盗取宝物,快快过来送死。”族众叫了起来:“汉人强盗,汉人强盗!”早有两名青年扑了上去。那强盗竟是十分悍勇,交手数合,刀伤一名青年的肩头。当下又有两名族人挺刀上前助战。那强盗虚晃一刀,退出室去。四名族人一齐追出。突然间夹门中又闪进一名强盗,手中挺着一杆短枪,枪花一晃,已在一名哈萨克青年身上透胸而入,那青年大叫一声,倒地而死。
( K, T# {* R, E 那族长微感懊悔,心想苏普倒没说谎,叫道:“大伙儿先杀光强盗,再搬珠宝。”众族人齐声答应,各挺兵刃,追了下去。追到一条岔道,只见两名强盗分向左右逃开。族长叫道:“第一二队向左追杀,第三四队随我向右。”原来众族人出发之前,曾分成四队,各有队长统率,俾免混乱。+ g7 q/ \+ s$ T
那白须族长率领的第三四队追了一阵,忽见横门中又窜出一名强盗,上前交战数合,转身便逃。那族长一心歼灭盗众,为被害者报仇,率众奋勇追赶,追到岔路口,两名强盗又分向左右奔逃。族长叫道:“第三队向左,第四队随我向右!”阿曼忽地惊觉,说道:“旅长,贼人只怕有诈,要咱们大伙儿分散。”族长点了点头,但道:“不怕,咱们人多。”/ y5 ~3 s! r3 B2 c
果然盗众在前面岔路上又伏一人。两人分路逃遁。这一次族长却不再分人追逐,吩咐众人,只管追赶逃向左方的盗贼。$ D0 M; \3 v, r- q
眼见那贼人左转右弯,走进了一间大宫室中,他刚推进门,门后忽地跃出一人,白光闪动,一刀砍在他大腿之上。那盗贼“啊哟”一声,摔倒在地,手中兵刃也远远抛出。众人一看,跃出那人正是苏普。1 S1 e! p. `) A% R. {
族长呆了一呆,眼见他出手伤敌,似乎不便将他逐开,苏普叫道:“族长,这里是个大陷阱。”族长道:“是么?”苏普见他兀自不信,提起那个受伤的盗贼,往室中抛去,只听得喀喇一响,翻板打开,露出一个大洞,那盗贼往洞中直跌下去。惨呼之声,良久方绝。族众瞧见这等情状,无不惊得呆了。族长说道:“苏普,亏得你救了大伙。”苏普道:“宫中机关尚多,贼人在暗中埋伏,其馀三队别要遭了他们的毒手。”族长立时醒悟,说道:“不错,咱们快去瞧瞧。” g' Q. i( A7 U9 _: Y# `0 v
当下苏普在前领路,去寻其馀的族人。转了几个弯,忽听得前面有人大叫一声“啊哟!”众人遁声过去,只见一名哈萨克人倒在地下,身上满是鲜血,已然气绝。众人正气愤间,但听得轧轧声响,一个铁栅缓缓落了下来,苏普甚是机警,叫道:“快走!”抢先从铁栅下奔了出去,跟着有四个青年钻出,但铁栅下降之势越来越快,砰的一声,铁栅落地,将七十馀名哈萨克人尽数关在铁栅之内。
9 ~& |/ V5 R7 H- H( o' @' i 众人惊惶之下,忙伸刀剑去砍那铁栅,岂知这铁栅是精钢铸成,刀剑砍上去不是卷边,便是缺口,反而那铁栅纹丝不损。正没做理会处,突然门外窜进五名盗贼,当先一人手执长剑,正是陈达玄,他一扳墙壁上的机括,突然大批黄沙,从屋顶倾倒下来。众族人齐声惊呼,苏普和四个青年挥刀上前,和陈达玄等斗了起来。铁栅之内,黄沙仍是不住的倾泻,敌眼之间,已没到了各人膝头。 & V! X5 i& d' {1 h2 P/ w+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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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k/ g) u9 `, S第八回 小玉镯/ H" J) g# W3 e( r
苏普大是焦急,若不杀退这五个贼人,铁栅内阿曼等人黄沙没顶,尽数活埋。但那五个贼人武功精强,陈达玄一柄长剑上下翻飞,尤是了得,转眼间三名哈萨克青年二死一伤,只剩下苏普和一名青年兀自苦撑。这时铁栅内黄沙已升到众人胸口,各人已是转动为难。陈达玄顺手一剑,又将那名青年刺倒,长剑一挥,将苏普手中的钢刀震飞,剑尖抵在他的胸口。
7 P$ d' z) _2 j3 H+ e* {' \ 突然之间,门外闪进一人,一枚流星槌飞出,拍的一响,将陈达玄手中长剑打落。其馀四名盗贼吃了一惊,各挺兵刃围上。那人舞开流星槌,力战四人。陈达玄弯腰拾起长剑,上前夹攻,苏普奔到墙边,一扳机括,屋顶一块铁板翻上,黄沙不再泻落。8 @7 d% \5 h! i2 T
哈萨克族众喘了一口气,但见那人是个相貌俊秀的少年男子,服饰打扮和那些汉人强盗一模一样,但不知如何,竟然自行内讧来。但见这少年双槌飞舞,十馀招间,将四名强盗一一打倒,陈达玄见势头不对,夺门而出。苏普又去扳动机括,想开启铁栅,放众人出来。那知他一扳之下,屋顶又有黄沙倾泻落下。众人大叫:“不对,不对!快止住黄沙!”那少年抢近墙壁,扳机止沙泻落。他在墙上细看一会,终於找到了开启铁栅的机括,对苏普道:“是这个!”苏普忙去扳那机括,果然轧轧声响,铁栅缓缓升起。众族人从黄沙中一涌而出,待要向那汉人少年道谢时,却已不见了他的去向。* s/ {/ n* o I: Y3 T% }& C
众族人纷纷议论,有的说:“好险,好险,若不是这位少年来救,大伙儿都已葬身在黄沙之中。”有的说:“原来汉人之中也有好人,不知这少年是谁?”
) u; }; E! J m1 |2 C 苏普道:“族长,这迷宫中机关甚多,你还是把大伙召集在一起,免得中了贼人的埋伏。”族长点头道:“不错!”当下传下命令,从原路退出迷官,命号手吹起号角,令其馀三起人到宫外集合。& l2 u, x$ t& z/ [" S- _
过了一会,第三队先出来了,接着第一队的族众也从当中奔出,但第二队诸人始终不见出来。族长命号手吹了一遍又一遍,但宫中竟是没半点声息。族长急道:“只怕第二队的兄弟中了机关,大伙儿进去相救。”各人列成队伍,正要再进迷宫,忽听得脚步声息,第二队的族人三三两两的狼狈而出,有的两个抬着一人,有的身上带箭,衣衫上鲜血淋漓。4 C- G4 u9 v6 F0 p/ {
最后出来的一人是桑斯儿,他手持长刀断后,脸上也满是血迹。族长忙问:“怎么啦?”桑斯儿道:“险些不能再见族长的面,咱们中了盗贼的机关,追进一间宫室,突然间四面八方有乱箭射出,幸好有一位少年英雄赶来杀退盗贼,破了机关。”便在此时,只见那汉人少年抓着霍元龙,大踏步从宫中走出,将他摔在地上。" \2 E+ j% d8 @7 H1 l6 g( }
众族人大声欢呼道谢,族长上前请问姓名,那少年道:“我姓李,没有名字,你们叫我李白马便了。”这时苏普和阿曼都已认出他的相貌:“这人明明是康姑娘,怎地又变成了汉人的男儿?不知他先前是男扮女装呢?还是此刻女扮男装?又难道康姑娘另有其人,只不过相貌跟他一模一样?”苏普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你………你就是康姑娘么?”2 e1 W1 x. J3 a8 {/ }' b( l- N
李文秀咯咯大笑,道:“我先前扮成个哈萨克姑娘,你居然认我不出。我知道你们各位憎恨汉人,因此不敢穿了汉人的男装在这一带行走。”白发族长很是惭愧,道:“咱们今日才知,汉人之中也有好人。若不是李英雄仗义援手,咱们今日尽数要死在盗贼之手。”* G8 w$ M1 _% t6 y+ a. I3 n+ B6 W
李文秀瞧了苏普一眼,心想:“可惜你爹爹已经死了,不知道汉人之中也有好人。”她淡淡的道:“汉人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些坏人常常害得好人不能快活,可是坏人自己,也不能快活。”/ n( {+ h( H, y$ B+ D
众人琢磨着她这句话,都是点头赞同。; @' F% Y( _" F5 j6 i$ |1 D& m+ @
族长道:“李英雄,请你指点途径,咱们再攻进迷宫之中,去和众盗贼拼个死活。”众族人扬刀齐呼:“咱们杀进宫去,跟被害的兄弟们报仇。”" E4 a/ x5 U7 [$ |! t4 ]2 h2 E
李文秀道:“迷宫中道路怪异,机关重重,那张地图没有夺回,许多古怪之处我也不知。只要稍一疏神,那便中了贼人的道儿。我倒有个万全之计,只是稍费时日而已。族长道:“便请李英雄示下。”李文秀微笑道:“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族长是否答应?”族长道:“李英雄是我族的救命恩人,但有所命,自当依从。”李文秀道:“这位苏普大哥被贵部放逐,但在迷宫之内,他出力死战,使各位不致落入陷阱,将功折罪,请族长除了放逐之令,使他得和族人相聚。这个小小请求,族长能俯允否?”) a: q8 \# U* S* i. m: M
那族长微一沉吟,和两位副族长商议了片刻,回来向李文秀道:“李英雄於我族恩德至大,苏普也确实有功,咱们遵从李英雄的意思,准许苏普重归本族。”
8 E% Q* [: ]. D% [3 v 苏普大喜,躬身说道:“多谢族长,多谢李英雄。”当下族长朗声向族众宣布。众族人在迷宫之中,亲眼见到苏普奋力死战,相救大众脱离险境,这时听到族长的宣布,尽皆欢呼。待众人欢嚣之声渐歇,族长向李文秀道:“如何擒杀迷宫之中的盗贼?请李英雄见示良策。”李文秀指着霍元龙道:“此人是盗魁匪首,搜一搜他的身边,且瞧有无地图。”苏普不等族长下令,当即伸手去搜霍元龙身子。霍元龙这时已横了心,破口大骂。哈萨克人敬重有胆量的汉子,见他这般强悍,倒也没去难为他。只听霍元龙叫道:“那地图早给咱们烧了,你们这些哈萨克狗,有胆量便闯进迷宫去决一死战,要得地图,那是休想。”果然苏普在他全身搜了一遍,不见地图。: R* k0 p% q, A2 P/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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