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射雕英雄传(旧版)$ P% o' H1 q: V* O* p& o
第八十一回 岳阳楼头
' d. l' }* F: C' z 那些黑衣汉子打开竹笼笼盖,只见涌出数百条大大小小的毒蛇,一齐冲入蛙阵,刹时之间吞食了无数青蛙。这毒蛇正是青蛙的克星,蛇一出现,青蛙斗志立失,有的跃入池塘逃遁,有的竟尔吓得全身瘫软。众农民见对方突然用此卑鄙手段,又惊又怒,齐声鼓噪起来。1 [# L% M6 A3 y" ?& I
黑衣人中一个高大汉子大踏步走到众农身前,厉声叫道:“县太爷有令,虫蚁相斗乃其本性,与人无涉,你们吵些什么?”众农民纷纷叫道:“蛤蟆和毒蛇都是你们家养的。”“青蛙怎能与蛇相斗,不要脸!”“这样一年凶一年,咱们反正是饿死,大伙儿和他们拚了。”那大汉右手一挥,突见刀光耀目,众黑衣人各从腰间拔出兵刃,排成一列,走上数步。那大汉道:“你们待要怎样?不听县太爷的话,是要造反吗?”众农民大声喝骂,有的拣起了泥块石子抛掷过去。那大汉一作手势,黑衣人身后走出两个公门装束的人来,一持钢刀,一握铁炼,齐声喝道:“县太爷吩咐下来,有谁肇事械斗,都以叛逆论处。”众农民面面相觑,低声传言:“这是县衙里的马军都头和步军都头。”0 o0 H% g, U: v
既有官府相助对方,众农民个个敢怒而不敢言,眼睁睁望成著成千成万只青蛙被蛤蟆和毒蛇逼入竹笼之中。郭靖低声道:“蓉儿,咱们好动手了么?”黄蓉道:“再等一忽儿。”忽听得几声呼叱,七八个孩子奔上前去,拿起石块,向毒蛇群中猛掷,当时有几条毒蛇被石块打死。那黑衣大汉大怒,纵身上前,一掌将一个孩子打倒,其余孩子回身就逃,那大汉提起跌在地下的孩子,狞笑道:“好啊,你们打死我辛辛苦苦养驯的蛇儿,我叫你知道厉害。”一个农妇从人群中抢了出来,求道:“大爷,行行好,放了我的儿子。”这母子俩正是靖蓉二人刚才和他们说过话的。) r# ]3 O" F9 Y& ~ T" Z* }
那大汉另一手抓住农妇的后领,顺手往农民丛中掷了过去,那农妇跌在两个农民身上,将两人都撞倒了。那大汉伸手挥了两挥,他手下人各挺兵刃走上前来。农民人数虽众,但均赤手空拳,大半又是老弱妇孺,见他来势凶凶,齐向后退。那些黑衣汉子一声吆喝,刀剑齐往农民头上劈去,将要劈到,刃锋一歪,却在他们面前削了下来。众农民大声惊叫,退得更远。黑衣汉子们哈哈大笑,扬刀而立,回头瞧首领如何摆布那个孩子。2 u( b; M* a# v$ {. L6 T. ^
只见他伸手打那孩子一记耳光,扯下他身上一片衣服,打一记,扯一下,接连打了十余下,到后来那孩子双颊高肿,身上也已赤裸裸的不剩寸缕。他母亲大声哭叫,不顾性命的扑上去救护,但被两个黑衣人扭住了,动弹不得。那大汉一声呼哨,数百条毒蛇昂首吐舌,一齐望著那孩子光溜溜的身体。2 f2 A/ X3 ^5 w# i
那小孩早已吓得脸无人色,虽在烈日之下,亦是全身瑟缩发抖,望著母亲,只是哭叫:“妈妈!”那大汉狞笑道:“小贼,你有本事就自己逃命吧。”手一松,将小孩掷在地下。那小孩爬起身来,急向母亲奔去。数名黑衣汉子长刀一扬,往他头顶虚劈下来,小孩大骇,急忙转身,向前空旷处奔逃。那为首的黑衣大汉待他奔出数丈,一声呼哨,千百条毒蛇忽地如箭离弦,蜂涌向小孩追去。那小孩听得背后嘘嘘之声大作,一回首,但见无数五色斑烂的毒蛇凸睛吐舌,如风而至,这一下吓得比他适才更是惊惧百倍,没命价向前飞逃。- n+ X, z" p/ g: p& h( h: V5 a+ q, m. Z
那些毒蛇游动极快,片刻之间,离那小孩已只丈余,他全身赤裸,一无掩蔽,眼见立时要遭千蛇噬身之惨。他母亲大叫一声:“儿啊!”晕了过去。众农民瞧得目眦欲裂,纷纷涌出要去打蛇,但众黑衣汉子长刀乱挥,竟无半点空隙让他们上前。黄蓉双手握满金针,只待毒蛇再游近数尺,易取准头,立时要以洪七公所授“满天花雨撒金针”绝技,将群蛇一一钉在地下。突然间那小孩足下一滑,向前俯跌下去,群蛇吱吱乱叫,窜了上来。* H& k7 ^* `% S u& Y1 T2 d& Y
黄蓉暗叫:“不好!”纵起身子,正要发出金针,只见两条人影从农民人群中中跃出,身法甚快,拦在小孩与群蛇之间。两人足未站定,各自双手齐扬,撒出四条黄色粉末,在地下布了四条黄线。众人鼻中闻到一阵硫磺药气,但见群蛇纷纷后退,看来那些黄粉是制蛇的药料了。黄蓉看那两人时,原来竟是丐帮中的熟人,是在宝应会过面的黎生和余兆兴。
* y% t) G F" \& `6 c- R& _ 那黑衣大汉见二人阻住蛇群,脸上变色,说道:“咱们铁掌帮和丐帮向来河水不犯井水,足下何苦强来为人出头?”黎生拱手道:“这小孩年幼无知,老丐求个人情,请饶了他吧。”那大汉见黎生背上负了八只麻袋,知他是丐帮中的要紧人物,冷笑道:“若是不饶呢,足下欲待怎样?”余兆兴年少气盛,喝道:“你们干这等事,天理不容,既叫俺们撞见了,岂能不管。”那大汉又冷笑一声,说道:“听说丐帮明日在岳州大聚会,天下各路的化子头儿都到了洞庭湖边,你这小叫化就想恃势欺人吗?哼哼,只怕没这么容易!你丐帮中人号称个个是捉蛇能手,你有本事就捉捉我这些蛇看。”
+ j* H2 O" C' } m" B; `$ B 余兆兴被他这一阵奚落,那里容得,向前两步,一弯腰,双手各已抓住一条毒蛇的尾巴,用力一抖。蛇儿的骨骼本是如炼条一般连环套住,这样自尾至首逆转的一抖,全身骨骼松脱,虽不立毙,却再也动弹不得,这是乞儿捉蛇的最上乘手法,可也大触专养毒蛇的铁掌帮之忌。那大汉不待他伸腰站直,一声呼哨,千百条毒蛇一齐向他窜去。
3 P0 V( T# d/ ]& [* ~ 余兆兴捉蛇本事纵高,这千蛇齐至,那能抵挡,急忙退到黄线之后。黎生高叫;“请老兄示下高姓大名!”那大汉只是冷笑,见群蛇沿著黄线摇头摆脑,不敢游近,又是忽哨一声,这一声叫,蛇群中登现奇观。
9 Z, @; m, }/ } 只见一条蛇张口咬住另一蛇尾巴,而那蛇再咬著又一蛇尾部,如此首尾相接,霎眼之间,连成了数十条极长的蛇炼。那大汉猛喝一声,数十条蛇炼斗然间从空中甩过黄线,落在二丐身周,围了数圈,将那小孩也围困在内。那大汉冷笑道:“臭叫化,捉蛇啊,怎么不动手?”群蛇蓄势待发,只候号令。黎生与余兆兴都是脸色惨白,知道这番必已无幸。$ ]( S s9 {5 q) Y9 M; x# C; {
那大汉道:“我铁掌帮也不无故伤人性命,只要你答允永远不再捉蛇,留下一个真凭实据,哼哼,那也可以相饶。”黎生知道这是叫他们自毁双手,低头求告,他是丐帮响当当的人物,纵然性命已在呼吸之间,却仍是昂然直立,毫无畏惧之色。那大汉张开双手,相距一尺,说道:“我双掌一合,你们每人身上就多了几百副毒蛇的牙齿,还不跪下求情么?”余兆兴道:“师叔,咱们决不能丢人。”黎生哈哈一笑道:“那还用说。”他提高声音道:“多谢老兄送咱们上西天,只是还没请教万儿。”那大汉道:“那果然是死不瞑目。我是裘铁掌的第三弟子,人称玄背蟒乔太的便是。”
" ?. H* v/ N8 V* P 一语方罢,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啊哟,失敬失敬,我道是谁,原来是裘老儿的徒子徒孙。”人丛中走出一个身披轻绡、发束金环、颈垂明珠的文秀少女来,正是黄蓉。那玄背蟒乔太听得声音已怔了一怔,万料不到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妙龄女郎,尚未答言,黄蓉又道:“铁掌水上飘裘老头儿叫我姑奶奶,你怎不叫我祖姑奶奶?”乔太大喝:“呸!小ㄚ头胡说八道。”心中却暗暗生疑:“怎么这样一个怯生生的小妞儿知道铁掌水上飘的名号?”黄蓉笑道:“孩子们在外面惹事生非,我姑奶奶最瞧不顺眼。在武宁县做官的孩子,是你一伙儿的吧,前几日让姑奶奶路过顺手收拾了,你说怎样?”. }$ Q* g1 d; f8 [$ B7 s3 \$ h
武宁县那姓乔的知县,正是这乔太的兄弟,县衙失火,知县被杀的讯息恰于此日早晨传到。乔太斜睨黄蓉,悲怒交迸,却不信自己这武功高强的兄弟丧生在她手下,当下微一呼哨,几百条毒蛇窜上去将她围住。乔太喝道:“武宁县乔知县是谁害的,快快说来。”黄蓉笑道:“真的是我杀的啊。他用毒砂掌跟我斗,瞧不出这知县几招‘黄蜂针’、‘举火撩天’还真有几下子,后来我点了他曲池穴,这毒砂掌也就破啦。我再点了他期门穴和肩贞穴,叫他端坐在公堂之上,一动也别动,就像平时审堂吓唬老百姓一般,然后放火烧那县衙,等那公堂烧成白地,不知怎地,他仍是没出来。”# k5 J4 ~9 L2 K" `
杀官放火这等叛逆大事,在她口中娓娓道来,宛似闲说小儿女摘花斗草一般,乔太惊疑不已,心想这女孩子极是邪门,须得擒回去细细拷问,喝道:“老三,老四,把这ㄚ头拿下了。”两名黑衣汉子应声而出,弯腰用刀背拨开毒蛇,走上数步,伸出四只粗掌,齐往黄蓉肩头背上抓去。黄蓉笑道:“老三,老四,一齐躺下吧!”身子后缩,双手在两人背上一推。两人齐往前冲,砰的一声,脑门与脑门撞在一起,只碰得人事不知,胡里胡涂的转了几个圈子,不约而同的躺下了。
& @" Z$ v, Q. [; } 众农民本来一直在担心害怕,这时见两人跌得古怪,才轰声大笑起来。乔太大怒,将右手两根手指放到唇边,正要吹哨驱蛇,忽听咕咕咕三声怪叫,黄蓉手上已多了一只殷红如血的鸟儿,原来她将血鸟放在衣袖之中,把乔太戏弄了一番,这才取出。这鸟三声一叫,满田野芳香浓郁,群蛇斗然间见到克星,先是一阵大乱,随即僵卧不动,有的更翻转肚子,静候宰割。那血鸟毫不客气,长喙一划一啄,转眼间吃了六七枚蛇胆。它肚子甚小,这几枚蛇胆一吃也就饱了,可是仍用长喙不住往群蛇肚上划去。
& j7 Z1 \9 M' m3 E 乔太见此异状,更是惊怒交集,取出三枝钢镖,镖发连珠,两枝直奔血鸟,一枝射向黄蓉。黄蓉自恃身披软猬甲,理也不理。那血鸟飞身而起,双翅一扑,已将两枝钢镖击落在地,随即如一道血光般飞追而上,长喙一挑,把射黄蓉的那枝钢镖也拨了开去。黄蓉见它竟能护主,不禁大喜,指著乔太及众黑衣汉子说道:“这些都是歹人,啄他们的眼珠子。”但见一道红光上下飞舞,众黑衣汉子“啊哟!”“哎唷!”连声惨叫,四散飞奔,逃得快的保全了眼珠,被啄瞎了的或连滚带爬,或摸索乱行,片刻之间,散得无影无踪。众农民拿起锄头石块,将毒蛇和蛤蟆捣得稀烂,待要向黄蓉拜谢,她早已与郭靖走得远了。黎生和余兆兴走出蛇群,想与黄蓉叙礼,但那汗血宝马脚程奇快,也已追赶不及。( [9 v9 R1 U/ L% I/ E$ _
黄蓉做了这件快事,大为得意,晚间烧起火堆,让那血鸟痛痛快快的在火中洗了个澡。次日午牌不到,两人已到了岳州,牵马纵雕,迳往岳阳楼而去。1 w, ]! `% R+ C/ v5 H
(血鸟段,新版约删25000字)
8 t- ]7 Z" d/ O 注:叶洪生:…至于删去原著中的秦南琴,使其与穆念慈合而为一,改自杀殉情为合体孽缘等相关故事情节(包括血鸟及蛙蛤大战,共约两万五千字),则是作者既痛苦又明智的抉择.“叶洪生论剑-武侠小说谈艺录,页360,联经出版公司,83,11月版.”
, b% B ]" Y$ c7 H+ b( j1 r5 y 注:杨兴安:金庸成名作(射雕英雄传),在新版中,精采之处也被删去不少,可观之处似乎应打上七八折.秦南琴没有了(原版杨过生母),连帮南琴捕蛇的那种可爱小血鸟也没有了.真替只能看到新版的读者感到可惜.原版中的小血鸟是毒蛇克星,神异通灵,万分可爱.……引文略……
# I! e* B$ h$ F- Z6 b& Y/ x; y8 R+ O* z 这只美丽通灵可爱的小血鸟,在“神雕侠侣”中还有出现,啄去李莫愁一目,惨被李莫愁打死.可惜作者大笔一挥,这只金庸笔下最可爱的异物,在“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m' S0 ~/ @2 n7 d9 D% `2 }) Y 在“射雕英雄传”中是主场戏之一,极精采、极匪夷所思的动物大战也删去了.新版中翻阅了几遍也找不到那令人眼界大开,令人看得眉飞色舞、啧啧称奇的蛙蛤大战,实在极为失望.幸好不久前蒙彭镇华兄以数册原版相赠(亦不齐全),蛙蛤决斗又幸在其中,喜不自胜.特引数行文字以飨未睹原版读者,再看看此段到底应否删去.…引文略…原文长约三千余字,现只撮引其要,已可见其精采.蛙蛤双方决斗,就如两军大战,先有斥候,又有诱敌;有前哨接触,又有阵法对叠;有佯败,有奋拚;战情有起有落,有急有缓.破敌者贪胜不知收,乘胜冒进,逼得群蛙背水而战,得地利之助,先败后胜,将对方消灭,战情幻变,描述出色.1 P- i$ W; D1 h7 M
蛙蛤当然不会像人一样思想,但蛙群之战,笔者亦尝在新闻报导中读过,当然没有这里描写的神奇和有层次,但战后也是尸骸遍野,极之惨烈.我们读武侠小说,作用之一是扩阔目光,增强思域,作者这段奇景删去,无疑又是读者一大损失.9 s7 R4 D9 l7 V3 Z1 N% p B! }
上列许多例子,其实不过说明一句话:新版不及原版,未改胜于删改.这种感觉不独笔者为然,老金庸迷差不多绝对有此感受.(金庸小说十谈/杨兴安作/初版,远流,1998年,页118-122)0 p6 ?1 M2 O8 Q1 }$ o2 o
上得楼来,二人叫了酒菜,观看洞庭风景,放眼浩浩荡荡,一碧万顷,四周群山环列拱屹,真是缥渺峥嵘,巍乎大观,比之太湖烟波,又是另一番光景。观赏了一会,酒菜已到,湖南菜肴甚辣,二人都觉口味不合,只是碗极大,筷极长,却是颇有一番豪气。二人吃了少些酒菜,环顾四壁题咏。郭靖默诵范仲淹所作的岳阳楼记,看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两句时,不禁高声读了出来。
' g. z _ r' c& `' A; w6 B" H9 p 黄蓉道:“靖哥哥,你说这两句话怎样?”郭靖默默念诵,心中思索。不即回答。黄蓉又道:“做这篇文章的范文正公当年威震西夏,文才武略,都是并世无双。”郭靖央她将范仲淹的事迹约略说了一遍,听她说到他幼年家贫,父亲早死,母亲改嫁种种苦况,富贵后俭朴异常,处处为百姓著想,不禁油然起敬,在饭碗中满满斟了一碗酒,仰脖子一饮而尽,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英雄大豪杰固当如此胸怀!”: N5 S y( T/ P- C
黄蓉笑道:“这样的人自然是好,可是天下忧患多安乐少,他不是一辈子乐不成了么?我可不干。”郭靖微微一笑。黄蓉又道:“靖哥哥,我不理天下忧不忧乐不乐,若是你不快乐,我也是不会快乐的。”说到后来,声音低沉了下去,愀然蹙眉。郭靖知她想到了两人终身之事,无可劝慰,垂首不语。; s# N ?6 g* R7 i$ [
黄蓉忽然抬起头来,笑道:“算了吧,反正是这么一回子事,你知道范文正公做的那首‘剔银灯’词么?”郭靖道:“我不知道,蓉儿,你说给我听。”黄蓉道:“这首词的下半段是这样:‘人世都无百岁。少痴騃,老成尪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一品与千金,问白发,如何回避?’”郭靖道:“他劝人别把大好时光,尽用在求名、升官、发财上面。那也说得是。”黄蓉低声吟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郭靖望了她一眼,问道:“这也是范文正公的词么?”黄蓉道:“是啊,大英雄大豪杰也不是无情之人呢。”她顿了一顿,突然笑道:“郭哥哥,你说我这样对付铁掌帮那些奸徒,可算得畅快吗?”郭靖拍手道:“畅快得紧。”
% R4 l+ {7 D7 m, E, E 两人对饮数杯,高谈阔论,旁若无人。黄蓉望了望楼中的酒客,只东首一张方桌旁坐著三个乞儿打扮的老者,身上补缀虽多,但均甚是清洁,看模样是丐帮中的要紧人物,是来参加今晚的丐帮大会的,此外都是普通仕商,放低声音道:“那铁掌帮不知是何等样的帮会,怎地与西毒叔侄一般,也喂养毒蛇?”郭靖道:“倘若尽是裘千仞那老儿的手下,谅来也不能成什么气候……”他话未说毕,忽听头顶一人哈哈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连铁掌水上飘裘老头儿也不瞧在眼里,好大的口气。”郭黄一跃离座,退开数步,这才仰首上望。5 ~& m/ s) m6 P! k# y3 O/ Z( z
只见屋梁上骑坐著一个脸色黝黑的老丐,衣衫极是褴褛,望著二人嘻嘻直笑。郭靖本来疑心是铁掌帮的敌人,一瞧是丐帮人物,先就放心了一半,又见他神色和善,并无恶意,当下拱手道:“老前辈请下来共饮三杯如何?”那老丐道:“好啊!”腾的一声,摔了下来,震得楼板上尘土飞扬,他才摸摸屁股,慢慢爬起身来。+ a ]- @) B' ]5 \- {3 ^
郭靖与黄蓉说了很久话,头顶有人居然没有发觉,料想此人必是武学高手,那知他这一摔将下来,身法奇重,情状甚是狼狈,更是大出意料之外。黄蓉命酒保添了一副杯筷、斟了一杯酒,笑道:“你老请喝酒。”那老丐道:“叫化不配坐凳。”就在楼板上坐倒,从背上麻袋里取出一只破碗,一双竹筷,伸出碗去,说道:“你们吃过的残菜,倒些给我就是。”郭靖道:“这个未免太过不恭,前辈爱吃什么菜,咱们点了叫厨上做。”那老丐道:“化子有化子的模样,若是有名无实,装腔作势,干脆别做化子。你们肯布施就布舍,不肯嘛,我到别地方要饭去。”
( N$ R) B) |+ K. K, S 黄蓉向郭靖望了一眼,笑道:“不错,你说得是。”当下将吃过的残菜,都倒在他的破碗之中,那老丐在麻袋中抓出些冷饭团来,和著残菜津津有味的吃著。黄蓉暗暗数他背上麻袋的数目,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是九只,再看那边桌旁的三个乞丐,每人背上也均有九只麻袋,只是那三丐桌上罗列酒菜,吃得甚是丰盛。那三丐对这老丐视若无睹,始终对他不瞧一眼,但神色之间,隐隐有不满之意。
3 y) O5 @; J2 E+ Q) M0 @ w9 k 那老丐吃得起劲,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上来数人。郭靖转头向楼梯观看,只见当先二人是在临安牛家村陪送杨康的胖瘦二丐,第三人一探头,正是杨康。他见郭靖未死,大为惊怖,呆了一呆,立即转身下楼,在楼梯上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胖丐跟著下去,瘦丐却走到三丐桌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三丐当即站起身来,付了帐下楼去了。坐在地下的老丐只顾吃饭,理也不理。
* g0 B" e$ _% S4 h- d 黄蓉走到楼边向下观看,只见十多名高高矮矮的乞丐簇拥著杨康向西而去。杨康走出不远,回首仰视,正好与黄蓉目光一接触,犹如受到雷震电击般一惊,立即加快脚步,不再回头。8 J3 E$ _/ W& e+ {9 D
那老丐吃罢饭菜,伸舌头将碗底舐得干干净净,把筷子在衣服上抹了几抹,都放入麻袋之中。黄蓉仔细看他,见他满脸皱纹,容色甚是愁苦,双手奇大,几有常人手掌的一倍,手背上青筋凸起,显见是一生劳苦。郭靖站起来拱手说道:“前辈请上坐了,咱们好说话。”4 z' P. {4 m9 v% {' P7 }( a
老丐笑道:“我不惯在凳上坐。你们两位是洪帮主的弟子,年纪虽轻,咱们可是平辈。我老著几十岁,你们叫我一声大哥吧。我姓鲁,叫做鲁有脚。”黄蓉噗哧一笑道:“鲁大哥,你这名儿可有趣得紧。”鲁有脚道:“常言道:穷人无棒被犬欺。我棒是没有,可是有一双臭脚。犬儿若来欺我,我对准了狗头直娘贼是一脚,也要叫它夹著尾巴,落荒而逃。”黄蓉拍手笑道:“好好,狗儿们若是知道你名字的意思,只怕老远就逃啦。”
$ {; F5 d9 R& X! E7 ?0 ~4 y 鲁有脚道:“今儿早晨我见了黎生黎兄弟,知道两位在宝应和岳州所干的事迹,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郭靖起立逊谢。鲁有脚道:“适才听两位谈起铁掌帮,对这帮会情状好似不甚知晓。”黄蓉道:“是啊,正要请教。”鲁有脚道:“这铁掌帮在两湖四川一带,声势可是极大,帮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起先是勾结官府。现下愈来愈狠,竟然拿出钱财贿赂上官,自己做起官府来啦。更可恨的是私通金国,干那里应外合的勾当。两位杀了杀他们的凶焰,那确是痛快之极。”1 y( ^% U9 h4 r4 }9 F
黄蓉道:“听说这铁掌帮的首领是裘千仞,这老儿就会骗人,怎地弄到恁大声势?”鲁有脚道:“裘千仞可厉害得紧哪,姑娘可别小觑了他。”黄蓉笑道:“你见过他没有?”鲁有脚道:“那倒没有,听说他在深山之中隐居,修练五毒神掌,足足有十多年没下山了。”黄蓉笑道:“你上当啦,我就见过他几次,还交过手,说到他的什么五毒神掌,哈哈……”她想到裘千仞假装腹泻逃走,只望著郭靖格格直笑。
$ A* b' X$ c5 c 鲁有脚正色道:“他们闹什么玄虚,我虽并不知晓,可是铁掌帮近年来好生兴旺,却是不能轻侮。”郭靖怕他生气,忙道:“鲁大哥说得是,蓉儿就爱瞎笑。”黄蓉笑道:“我几时瞎笑啦?啊唷,啊唷,我肚子痛。”她学著裘千仞的口气,捧住了肚子。郭靖想起当日情景,给她逗得也不禁笑了出来。0 h: \7 d* G) l$ M
黄蓉见他也笑,却立时转过话题,道:“鲁大哥,刚才在这儿吃酒的三位和你相识么?”鲁有脚叹了口气道:“两位不是外人,可曾听洪帮主说起过,我们帮里分为净衣派,污衣派两派么?”郭靖和黄蓉齐声道:“没听师父说过。”鲁有脚道:“帮内分派,原非善事,洪帮主对这事极是不喜,他老人家化过极大力气,却始终没能叫这两派合而为一。丐帮在洪帮主之下,共有四个长老。”黄蓉抢著道:“这个我听师父说过。”她因洪七公尚在人间,所以不愿将他命自己接任帮主之事说出。
5 S5 A/ S8 p" c0 C 鲁有脚点了点头道:“我是第二长老,刚才在这儿的三位也都是长老。”黄蓉道:“我知道啦,你是污衣派的首领,他们是净衣派的首领。”郭靖道:“咦,你怎么知道?”黄蓉道:“你瞧鲁大哥的衣服多脏,他们的多干净。鲁大哥,我说污衣派不好,身上穿得又臭又黑,一点也不舒服。你们这派多洗衣服,两派不是一样了么?”: P. B/ K% b$ \) _' G" ?
鲁有脚怒道:“你是有钱人家小姐,自然嫌叫化子臭。”一顿足站起身来,郭靖待要谢罪,鲁有脚头也不回,怒气冲冲的下楼去了。黄蓉伸伸舌头,道:“靖哥哥,你别骂我。”郭靖一笑。黄蓉道:“刚才我真担心。”郭靖道:“担心什么?”4 d1 E1 X' s) U! m! s9 D+ O
黄蓉正色道:“我担心他提起脚来踢你一脚。”郭靖道:“好端端的干么踢我?”黄蓉抿嘴微笑,却不言语。郭靖怔怔的出神,思之不解。黄蓉叹道:“傻哥哥,你怎不想想他名字的出典。”郭靖大悟,叫道:“好啊,你绕弯儿骂我是狗!”站起身来,伸手作势要呵她痒,黄蓉笑著连连闪避。
6 x8 P; H" X+ H2 B 两人正闹间,楼梯声响,适才随杨康下去的丐帮三老又回了上来,走到郭黄二人桌边,行了一礼。居中那丐白白胖胖,留著一大丛白胡子,若非身上千补百绽,宛然是个大绅士大财主模样,他未言先笑,端的是满脸春风,一团和气,说道:“适才那姓鲁的老丐暗中向两位下了毒手,我等瞧不过眼,特来相救。”郭靖、黄蓉吃了一惊,齐问:“什么毒手?”那丐道:“那老丐不肯与两位同席饮食,是不是?”黄蓉心中一凛,道:“难道他在咱们饮食中下了毒?”那丐叹道:“也是咱们帮中不幸,出了这等奸诈之人。这老丐下毒本事高明得紧,只要手指轻轻一弹,暗藏在指甲中的毒粉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酒菜之中。两位中毒已深,不出半个时辰,就无法解救。”
2 ?% \" f Z. }9 G) A 黄蓉怀疑不信,问道:“我们两人和他无冤无仇,他何以要下此毒手?”那丐道:“两位中毒已深,急速服此解药,方可有救。”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包黄色药粉,分在两只酒杯之中,用酒冲了,要靖蓉二人立即服下。黄蓉刚才见到杨康,心中已自起疑,凭他三言两语,岂肯贸然服药?又问:“那位姓杨的相公和我们相识,请三位邀他来一见如何?”那丐道:“这个自然是要见的,只是那奸徒所下之毒剧烈异常,两位速服解药,否则延误难治。”黄蓉道:“三位好意,极为感谢,且坐下共饮几杯。想当年第十一代帮主在北固山独战群雄,以一棒双掌击毙洛阳五霸,真是何等英雄。”! a2 f" W+ @3 Y$ N' [" e" V- ?
丐帮三老听她忽然说起帮中旧事,互相对望一眼,都感十分诧异,心想凭她小小年纪,怎能知晓此事。黄蓉又道:“洪帮主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无对,不知三位学到了几掌?”三丐知她故意东拉西扯,不肯服药,一计不售,二计又生,那财主模样的长老笑道:“姑娘既有见疑之意,我等自然不便相强,我只点破一事,姑娘自然信服,两位且瞧我眼光之中,有何异样?”
& t/ p5 C( R' C 郭靖、黄蓉一齐望他双目,只见他一对眼睛嵌在圆鼓鼓一脸肥肉之中,只如两道细缝,但细缝中莹然有光,眼神甚是晶朗。黄蓉心想:“那有什么异样?左右不过似一对猪眼罢啦。”那丐又道:“两位望著我的眼睛,千万不可分神。现下你们感到眼皮沉重,头脑发晕,全身疲乏无力,这是中毒之象,那就闭上眼睛睡吧。”
^' I) k/ f b' E# v( E2 {2 K! s 他话声极是和悦动听,竟有一股中人欲醉的味道,靖蓉二人果然觉得神倦眼困,全身无力。那丐又道:“此间面临大湖,甚是凉爽,两位就在这清风之中酣睡一觉,睡吧,睡吧!”他越说到后来,声音越是柔和甜美,靖蓉二人不知不觉的哈欠连连,竟自伏在桌上沉沉睡去。8 L# y7 d$ N4 l% F( i0 F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二人馍糊中只感凉风拂面,身有寒意,耳中隐隐有波涛之声,睁开眼来,但见云雾中一轮明月,刚从东边山后升起,两人这一惊非小,适才大白日在岳阳楼头饮酒,怎么转瞬之间天已昏黑?待要站起,惊觉双手双脚均已被绳索缚住,张口欲呼,口中却被塞了麻核,刺得口舌生疼。黄蓉心思机敏,一清醒立知是著了那白胖乞丐的道儿,只是他用的是什么邪法,却难索解。一时之间她也不去多想,四下一望,见郭靖躺在自己身边,正在用力挣扎,当下先宽了一大半心。7 Y) @1 G& M3 n+ d1 D
郭靖此时已具何等功夫,纵是再坚韧的绳索,也是被他一挣即断,那知他手脚一运劲,这绳索铮铮有声,竟然纹丝不损,原来是牛皮条混以钢丝绞成。郭靖欲待再挣,突然面上一凉,一片冰冷的剑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拍了两拍,转头横眼瞧去,见是四个青年乞丐,各执著兵刃,守在身边。1 F/ i6 M9 k$ H# ?
黄蓉定了定神,心想先摸清周边情势,再寻脱身之计,侧过身来一望,更是惊得呆了,原来竟已置身在一个小峰之顶,月光下看得明白,四下都是湖水,轻烟薄雾,笼罩著万顷碧波,心道:“我们却被擒到了洞庭湖中的君山之顶,怎地途中毫无知觉?”回过头来一瞧,只见十余丈外起著一个高台,台周密密层层的围坐著数百名乞丐,各人寂然无声,月光尚未照到各人身上,是以初时未曾发觉。她暗暗心喜:“啊,是了,今日七月十五,这正是丐帮大会。待会只要我设法开口说话,传下师父号令,何愁众丐不服。”
s! v4 J8 w0 ?# n4 \1 a 过了良久,群丐仍是毫无动静,黄蓉心中好生不耐,只是无法动弹,只好苦忍,再过半个时辰,她手脚不动,已微感酸麻,只见一盘冰轮,渐渐移至中天,照亮了半边高台。黄蓉心想:“李太白诗云: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他当日玩山赏月,何等自在,今夜景自相同,我和靖哥哥却被缚在这里,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月光缓移,照到台边有三个大字:“轩辕台”。黄蓉想起野史所说,相传黄帝在此铸鼎,鼎成后骑龙升天,想来就是此台了。: J9 n: |3 T0 Q. ^- W# t
只一盏茶时分,那高台已全部浴在皓月之中,忽听得笃笃笃、笃笃笃三声一停的响了起来。这声音忽缓忽急,忽高忽低,颇有韵律,原来众丐各执一根小棒,敲击自己面前的山石。
3 X( `# j) d9 S' V 黄蓉暗数敲击之声,待数到九九八十一下,响声嚘然而止,群丐中站起四人,月光下瞧得明白,正是鲁有脚与那净衣派的三个长老。这丐帮四老走到轩辕台四角站定,群丐一齐站起,叉手当胸,躬身行礼。! A# Z' U# k, d$ `7 U0 L6 D4 I8 r
(林以亮评论;就在这短短的一段中,我们可以看到金庸的写作技巧。第一、他并不自始至终采用传统中国小说的“全知观点”例如“三国演义”。在这里,他采用的是黄蓉的观点,因为黄蓉比较观察敏锐,又很有文才,同时又是内定的丐帮帮主。第二、他的文字并不是纯碎的白话,而是句法以白话为主,字汇则半文半白,因此叙述容易生动活泼,紧凑。在这一点上,金庸却反而接近传统的中国小说。第三、他随意插入李白的诗和野史中关于黄帝的传说,使中国读者觉得亲切。第四、他描写的方式却吸收了现代电影的手法:有画面,画面之中有全景,远景,中景,特写;有音响效果;有人物和动作。)“诸子百家看金庸第三辑,台北远景出版社民国74年5月初版,页15-17,金庸的武侠世界”
6 S6 M3 A+ H. [: \' }1 Q0 r 那白胖老丐待群丐坐定,朗声说道:“众兄弟,天祸丐帮,咱们洪帮主已在临安府归天啦!”此言一出,群丐鸦雀无声,突然间一人张口大叫,扑倒在地,群丐捶胸顿足,号淘大哭,声振林木,从湖面上远远传了出去。郭靖大吃一惊:“我找寻不著师父,原来他老人家竟尔去世了。”不禁涕泪交流,只是口中塞了麻核,哭不出声。黄蓉却想:“我们找不著师父,难道他们反而找著?这奸徒定是造谣惑众。”
* ~( Z5 K/ G, J$ c; [ 群丐思念洪七公的恩义,个个大放悲声,鲁有脚忽然叫道:“彭长老,帮主归天是谁亲眼见到的?”那白白胖胖的彭长老道:“鲁长老,帮主他老人家若是尚在人世,谁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敢来咒他?亲眼见他老人家归天之人,就在此处。杨相公,请您亲口对众兄弟说罢。”只见人群中站起一人,正是杨康。" B* d2 I1 t) U7 }: d
他手持竹棒,走到高台之前,群丐肃静无声,听他说话。杨康咳嗽一声,说道:“洪帮主是一个月前在临安府与人比武,失手给人打死的。”此言一出,众丐群情凶涌,纷纷嚷了起来;“仇人是谁?”“快说,快说!”“帮主如此神通,怎能失手?”“必是仇人大举围攻,咱们帮主落了个寡不敌众。”郭靖听了杨康之言,由悲转怒,心道:“一个月之前,师父明明与我在一起,原来他是在胡说八道。”
9 R. y- t* C+ t6 E; U 杨康双手伸出,待众丐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害死帮主的,是桃花鸟岛主东邪黄药师,和全真派的七个贼道。”黄药师久不离岛,众丐十九不知他的名头,全真七子却是威名远震。这日能来君山赴会的,都是丐帮中的一流人物,自然均知七子之能,心想不管黄药师是何等样人,全真七子联起手来,帮主纵然武功卓绝,但一人落了单,自非其敌,当下个个愤慨异常。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嚷著立时要去替帮主报仇。* u1 o& s2 [) k) Y9 x! e- Q( M5 t* |9 O
原来杨康当日在临安与欧阳锋相聚,听他说起洪七公被蛤蟆功击伤,性命必然难保。杨康又道郭靖已被自己在禁宫之中用匕首刺死,那知忽在岳阳楼两下撞见,一惊之下,指使丐帮彭长老以摄心法(与今日之催眠术相似)将两人擒住,有心予以害死。他想此事日久必泄,黄药师、全真七子、江南六怪等必找自己报仇。六怪武功不高,倒不如何惧怕,东邪和七真却是非同小可,于是信口将杀洪七公的祸端轻轻放到了他们头上,好教丐帮与桃花岛及全真教闹的两败俱伤。
5 K& ?/ {5 H9 q/ c( j
( B7 W/ O* n9 ~: B第八十二回 铁掌神功) L) A$ g* T& @
群丐纷扰中东路简长老站起身来,说道:“众兄弟,听我一言。”此人须眉皆白,五短身材,在丐帮中大有威信,他一说话,余人立时寂然无声。简长老道:“眼下咱们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遵从帮主遗命,奉立本帮第十九代帮主。第二件是商量著怎生给老帮主报仇雪恨。”群丐轰然称是。鲁有脚却高声道:“咱们先得祭奠老帮主的英灵。”在地下抓起一把湿土,随手捏成一个泥人,当作洪七公的灵像,放在轩辕台边上,伏地大哭,群丐跟著哭了起来。黄蓉心道:“我师父好端端没死,你们这些臭叫化哭些什么?哼,你们平白无端的把靖哥哥和我绑在这里,累得你们空伤心一场,这才叫活该呢。”, R! P' P+ V1 ]2 Z6 Y9 A* \, z3 P
众丐号哭了一阵,简长老击掌三下,众丐逐一收泪止声。简长老道:“本帮各路兄弟此次在岳州君山相会,原是要听洪帮主指定帮主的继承之人,现下老帮主既已不幸归天,就得依老帮主遗命而定。若无遗命,那就由本帮四大长老推选。这是本帮列祖列宗世代相传的规矩,众位兄弟,是也不是。”众丐齐声称是。彭长老道:“杨相公,那就请你传老帮主的遗命。”" u- c7 [* m1 u( u/ V+ U) O
奉立帮主是丐帮中的第一等大事,丐帮的兴衰成败,倒有一大半决于帮主是否有德有能。当年第十七代钱帮主庸暗懦弱,武功虽高,但处事不当,净衣派与污衣派纷争不休,丐帮声势大衰,直至洪七公接任帮主,强力镇压两派,不许内哄,丐帮方得在江湖上重振雄风。这些旧事此日与会群丐尽皆知晓,所以一听到奉立帮主,人人全神灌注,屏息无声。
/ ?( Q( b" K6 C2 I5 E1 v* p3 ?$ D 杨康双手持定绿竹杖,高举过顶,朗声说道:“洪帮主受奸人围攻,身受重伤,性命危在顷刻,在下路见不平,暗暗将他藏在舍间地窖之中,骗过群奸,当即延请名医,悉心给洪帮主诊治,终因受伤太重,无法挽救。”众丐听到这里,发出一声唏嘘之声。杨康停了片刻,又道:“洪帮主临终之时,将这竹杖相授,命在下接任第十九代帮主的重任。”此言一出,众丐无不耸动,万想不到丐帮帮主的重任,竟会交托给如此一个公子哥儿模样之人。
/ y# t+ ?+ ?) C# I- b/ {6 ` 原来杨康在临安牛家村曲傻姑店中无意取得绿竹杖,见胖瘦二丐竟然对已恭敬异常。他是个乖巧十分、机伶剔透之人,一路上不动声色,对二丐不露半点口风,却用言语套问这竹杖的来历。二丐见他竹杖在手,有问必答,有答必尽,是以未到岳州,丐帮的一切规程传统,他已知晓了十之八九,心想这丐帮声势雄大,帮主又具莫大威权,反正洪七公已死无对证,乘机自认了帮主,就可任意驱策这帮中的万千兄弟。他细细盘算了几遍,心意已决,于是编了一套谎话,竟在大会中假传洪七公遗命,意图自认帮主。+ k4 j4 f# {5 v4 a3 M
净衣派简彭梁三长老听了杨康之言,脸上均现欢容。原来当年洪七公为示公正无私,第一年穿干净衣服,第二年穿污秽衣服,如此逐年轮换,对净衣,污衣两派各无偏颇,但在四大长老之中,他却对鲁有脚最为倚重,若非鲁有脚性子暴躁,曾几次壤了大事,洪七公早已指定他为帮主的继承人了。这次岳州大会,净衣派的众丐早就甚是忧虑,心想继承帮主的,论到德操、武功、人望,十之八九非鲁有脚莫属。净衣派三长老筹思各种对付方策,但一想到洪七公的威望,无人敢起异动之念,后来见杨康持竹杖来到岳州,又听说洪七公已死,虽然不免悲伤,却想大事易办,当下对杨康加意接纳,十分恭谨,企图探听七公的遗命。岂知杨康极是乖觉,只恐有变,对遗命一节绝口不提,直到在大会之中方始宣示。净衣三老明知自己无份,也不失望,只要鲁有脚不任帮主,已遂心愿,又想杨康年轻,净衣派人多势众,必可逼他就范。当下三人对望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M; K n b3 f% b) T
简长老道:“这位杨相公所持的,确是本帮圣物,众兄弟如有疑惑,请上前检视。”鲁有脚侧目斜视杨康,心想:“凭你这小子也配作本帮帮主,统率天下各路群丐?”伸手接过竹杖,见那杖碧绿晶莹,果是本帮帮主世代相传之物,心想:“必是洪帮主感念相救之德,所以传他。老帮主既有遗命,我辈岂敢不遵?我当赤胆忠心的辅他,莫要堕了洪帮主辛辛苦苦建下的基业。”于是双手举杖过顶,恭恭敬敬的将竹杖递还给简长老,朗声说道:“我等遵从老帮主遗命,奉杨相公为本帮第十九代帮主。”众丐齐声欢呼。" b$ C9 L' X8 b
郭靖与黄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却是暗暗叫苦,郭靖心想:“果然不出黄岛主所料,杨康胆敢冒为帮主,将来必定为祸不小。”黄蓉却想:“这小子定然放我们二人不过,且瞧他怎生发落。”
8 T' p, d5 K+ ]/ S 只听杨康谦道:“在下年轻识浅,无德无能,却是不敢当此重位。”彭长老道:“洪帮主遗命如此,杨相公不必过谦。”鲁有脚道:“正是!”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向他迎面吐去。这一著大出杨康意料之外,竟没闪避,这口痰正好沾在他右颊之上。他大吃一惊,正要喝问,简、彭、梁三个长老一人一口唾液,都吐在他的身上,只见四长老双手交胸,一齐拜伏。杨康愕然不解,一时说不出话。群丐依著辈份大小,一个个上来向他身上吐一口唾液,然后各行帮中大礼。杨康暗暗称奇:“难道向我吐痰竟也算是恭敬?”他不知丐帮历来规矩,奉立帮主时必须向帮主唾吐,盖因化子四方乞讨,受万人之辱,为群丐之长者,必得先受帮众之辱,其中实是颇含深意。/ m! p8 }# c: ~, E
好半天,群丐礼敬方毕,齐呼:“杨帮主请上轩辕台!”& j. T; {7 D' `: s
杨康见那台也不甚高,有心卖弄本事,双足一点,飞身而上,姿形灵动,甚是美妙。他这一跃身法虽坐,但四大长老武功均高,都瞧出他功夫华而不实,根基尚浅,只是他年纪极轻,有此本领,显是曾得高手传授。四大长老在丐帮中位次仅逊于洪七公,论到武功,纵不及丘处机之精纯、梅超风之骠悍,却也不在马钰、王处一诸人之下,是以杨康一纵一跃,立即瞧出他的深浅。3 l( q3 N, W# b7 E
杨康登上轩辕台,朗声说道:“害死老帮主的元凶虽然未曾伏诛,可是两名帮凶却已被我擒获在此。”群丐一听,又是尽皆哗然,大叫:“在那里?在那里?”“快拿来乱刀分尸。”“别一刀杀了,叫狗贼零碎受苦。”郭靖心道:“又有什么帮凶给他擒获了,倒要瞧瞧。”杨康厉声道:“提到台前来!”彭长老飞步走到郭黄二人身边,一手一个,将二提了起来,走到台前,重重往地下一摔。郭靖这才醒悟,心中骂道:“好小子,原来是说我们。”
5 j% W+ [# [7 f" E. E k 鲁有脚见是靖蓉二人,大吃一惊,他曾听黎生说起过这二人的来历,忙道:“启禀帮主,这二人是老帮主的弟子,怎能加害师尊?”杨康恨恨的道:“正因如此,更加可恼。”彭长老道:“帮主亲目所睹,那能有什么错?”黎生和余兆兴在人丛中抢上前来,叫道:“启禀帮主,这两位是侠义英雄,小的敢以性命相保,老帮主被害之事,决与他们无干。”梁长老瞪目喝道:“有话要你们长老来说,这里有你们插嘴的地方么?”原来黎余二人属污衣派,由鲁有脚该管。二人辈份较次,不敢再说,愤愤的退了下去。鲁有脚道:“非是小的敢不信帮主之言,只因此是本帮复仇雪恨的大事请帮主详加审询。”
7 S, X7 r; T+ l+ h2 s' x 杨康心中早有算计,说道:“好,我就来问个明白。你也不必答话,我说得对的,那就点头,不对的就摇头。若有半点欺瞒,休怪我刀剑无情。”手一挥,彭梁二长老各抽兵刃,顶在靖蓉二人背心。彭长老使剑,梁长老使刀,两柄都是利器。黄蓉怒极,脸色气得惨白,不禁想到在牛家村隔室听陆冠英向程瑶迦求婚时点头摇头之事,当时何等风光旖旎,今日落到自己头上,却受这奸徒欺辱。
7 g) X8 l4 z4 p- e( N# W; B 杨康知道郭靖老实,易于愚弄,将他身子提起,放在一旁,大声问道:“那女子是黄药师的亲生女儿,是不是?”郭靖闭目不理。梁长老用刀在他背心上一顶,喝道:“是也不是,点头还是摇头?”郭靖本待不理到底,转念一想:“纵然我口不能言,总也有个是非曲直。”于是点了点头。群丐认定黄药师是害死洪七公的罪魁祸首,见他点头,轰然叫了起来;“还问什么?快杀,快杀!”“快杀了小贼,再去找老贼算帐。”
) Y& B" r+ }0 W8 W1 W. ]* Q: ~ 杨康叫道:“众兄弟且莫喧哗,待我再行问他。”众丐一闻此言,立时静了下来。杨康又对郭靖道:“黄药师将他女儿许配了给你,是吗?”郭靖心想这是事实,又点了点头。杨康弯腰在他身上一摸,拔出一柄晶光耀目的匕首,问道:“这是全真七子中的丘处机赠给你的,那丘老道还在匕首上刻了你的名字,是吗?”郭靖点头。杨康又问:“全真七子中的马钰曾传过你的功夫,王处一曾救过你的性命,你不可不能抵赖?”郭靖心道:“我何必抵赖?”又点了点头。杨康道:“洪七公洪帮主当你们两人是好人,曾把他的绝技相传,是不是?”郭靖点头。杨康再问:“洪七公受敌人暗算,身受重伤,你们两人就在他老人家的身旁,是么?”郭靖又点了点头。) L! i& Z5 [9 R
众丐听杨康声音愈来愈是严峻,郭靖却不住点头,只道他直认罪名,殊不知这些问话与暗算洪七公之事其实绝无干系,全是杨康奸计陷害。这时连鲁有脚也对靖蓉恨之入骨,走上前来,在郭靖身上踢了几脚。杨康叫道:“众兄弟,这两个小贼倒也爽快,那就免了他们再吃零碎苦头。彭梁二位长老,动手吧!”郭靖与黄蓉凄然对望。黄蓉忽然笑了一笑,心想:“是我和靖哥哥死在一块,不是那个华筝公主!”) e8 c5 i- _8 J, L
郭靖抬头看天,只记著远在大漠的母亲,凝目北望,但见北斗七星煜煜生光,心念一动,想起了全真七子与梅超风、黄药师剧斗时的阵势,人到临死,心思特别敏锐,那天罡北斗阵的一招一式,一吞一吐,清清楚楚的宛在目前。彭梁二长老挺持刀剑,走到靖蓉二人身边,正待下手,鲁有脚忽然抢上,叫道:“且住!”取出郭靖口中麻核,问道:“老帮主是怎生被害的,你给我明明白白的说来。”杨康忙道:“不必问啦,我都知道。”鲁有脚却道:“帮主,咱们问得越细越好。凡是与此事有关连的奸贼,不能放走了一个!”杨康暗暗著急,心想给他一说真相,只怕有变,只是鲁有脚的逼问理所该当,却也不便拦阻。
/ T; j ?* f. e 岂知郭靖口中的麻核虽给取了出来,他却仍是不言不语,抬头望著北方的天空,呆呆出神。鲁有脚连问数声,郭靖全然没有听见,原来他全神灌注,却在钻研天罡北斗阵的功夫,此时正当勇猛精进、如痴如狂的境界,那里还来理睬鲁有脚的说话。黄蓉与杨康见他竟然不乘此良机自辩,都是惊异万分,只是一个暗悲,一个暗喜,心境自是迥异。) q# ~; i# [3 S. Q7 ?, u4 M9 X
杨康一挥手,彭梁二人举起刀剑,忽听得嗤的一声,一道紫色光焰,掠过湖面。
, ~! Y; H3 F7 h( h 彭梁二人愕然回顾,又见两道蓝色光焰冲天而起,这光焰离君山约有数里,发自湖心。简长老道:“帮主,有贵客到啦。”杨康一惊,问道:“是谁?”简长老道:“铁掌帮的帮主。”杨康不知铁掌帮的来历,只道:“铁掌帮?”简长老道:“这是川湘的大帮会,他们帮主前来拜山,须得好好接待,这两个小贼,待会发落不迟。”杨康道:“也好,就请简长老延接宾客。”简长老传令下去,砰砰砰三响,君山岛上登时飞起三道红色火箭。
, V) b* J6 ]4 G1 ?% `' L3 f 过不多时,来船靠岸,群丐点亮火把,起立相迎。那轩辕台是在君山之顶,从山脚至山顶尚有好一程路,来客虽然均具轻功,也过半晌方到。靖蓉二人已被带至人丛之中,由彭长老命弟子看管。黄蓉打量郭靖,见他神色呆滞,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心中极为诧异,正自寻思,只见来客已到,火把照耀下数十个黑衣人拥著一个老者来至台前。这老者身披黄葛短衫,手挥蒲扇,不是裘千仞是谁?
# W; d- g- l" v3 R9 ? 简长老迎上前去,说了一番江湖套语,神态极是恭谨,然后替杨康引见,说道:“这位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帮主,神拳无敌,威震当世,两位多亲近亲近。”杨康在太湖归云庄上曾亲眼见他出丑露乖,心中瞧他不起,暗想这个大骗子原来还是什么帮会的帮主,心念一动,当下假装不识,笑道:“幸会,幸会。”伸出手去和他拉手。双掌相握,杨康立将全身之力运到手上,存心要捏得他呼痛叫饶,心想:“人人信你武功卓绝,却要你栽在我的手里。这真是天赐良机,正好借你这老儿,让我在众丐之前示武立威。”
: g( B! a# G: w6 X3 p6 { 那知他刚一用劲,掌心立感烫热无比,犹似握到了一块红炭,急忙撤手,手掌却已被对方牢牢抓住,这股烫热宛如一直烧到了心里,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唷,痛死我啦!”登时脸色惨白,双泪直流,痛得弯下腰去,几欲晕倒。
) Y4 \& }9 G; d% O+ `" I 丐帮四大长老见状大惊,一齐抢上。简长老是四长老之首,将手中钢杖在山石上一顿,铮的一响,火花四溅,说道:“裘老帮主,我们杨帮主年纪轻著,你怎能考较起他功夫来啦?”裘千仞冷冷的道:“我好好跟他拉手,是贵帮帮主先来考较老朽啊。杨帮主存心要捏碎我几根老骨头。”他口中说著话,手上丝毫不松,说一句,杨康“哎唷”一声,等他这几句话说完,杨康声音微弱,痛得晕死了过去。裘千仞松手外挥,杨康知觉已失,直跌出去。鲁有脚急忙纵上扶住。简长老怒道:“裘老帮主,你这是什么用意?”裘千仞“哼”的一声,左掌往他脸上拍去。简长老钢杖一举,挡开他这一拍,裘千仞变招快极,左手往下一压,已抓住钢杖杖头。
( {. O# ?6 g- p% `" O5 u/ ` 他掌绿甫触杖头,尚未抓紧,已向里夺。简长老武功殊非泛泛,一惊之下,抓杖不放。裘千仞竟没将杖夺到,右掌似风,忽地向左横扫,铛的一声,击在钢杖腰里。简长老双手虎口震裂,鲜血长流,再也把持不住,被他一夺而去。裘千仞横杖一挑,同时架开彭梁二老的刀剑,收杖之际,右肘乘势撞向鲁有脚面门。他在片刻之间,同时将丐帮四老逼开,群丐相顾骇然,各取兵刃,只待帮主号令,就要拥上与铁掌帮拼斗。
: B/ N& g4 D' t$ ]5 ] 裘千仞左手握住钢杖杖头,右手握住杖尾,哈哈一声长笑,双手暗运劲力,大喝一声,要将钢杖折为两截。那知简长老这钢杖千练百锤,极是坚韧,这一折竟没折断,只是被他两膀神力拗得弯了下来。裘千仞劲力不收,他这铁掌功夫初发时尚不甚厉害,愈是持久,后劲愈足,只见那钢杖宛似变成一根粗藤,被他拗得一圈一圈的缠在左臂之上,直到杖尾也成圆圈,方始放手。群丐又惊又怒,忽见他左臂向后一缩,随即向前一送,那折成圈圈的钢杖倏地飞向空中,翻了一个小小筋斗,头前尾后,急向对面山石飞去,铮的一声巨响,杖头直插入山石之中,深陷数尺,没至钢圈而止,钢石相击之声,嗡嗡然良久方息。" W: b! |1 \/ W& e( o0 i! V
他显了这手功夫,群丐固然个个惊服,黄蓉更是骇异,心道:“这老儿明明是个没本事的大骗子,怎地忽然变得如此厉害?实是令人大惑不解。”顶上月光照耀,旁边火把相衬,瞧瞧明明白白,确是他在归云庄、牛家村两地相遇过的裘千仞,岂难道刚才所显功夫,又是什么骗局?她转头向郭靖一望,见他仍是仰首上望,在这当口竟然观起天象来,又不知在闹什么玄虚。: h( p$ o1 _ l1 ]4 }
只听裘千仞冷然说道:“铁掌帮和贵帮素来河水不犯井水,闻得贵帮今日大会君山,在下好意前来拜会,贵帮帮主何以一见面就给在下一个下马威?”简长老为他威势所慑,心存畏惧,听他言语之中敌意不重。忙道:“那是裘老帮主误会了。老帮主威震四海,我们素来是十分敬仰的。今日蒙老帮主光降,敝帮上下全感荣宠。”裘千仞昂首不答,神气之间骄气逼人,过了良久方道:“听说洪帮主仙去了,天下英雄,又弱一个,可叹啊可叹。贵帮奉立了这样一位新帮主,唉,可叹啊可叹!”此时杨康已然苏醒,听他当面叽刺,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觉自己一只手仍是如火烧炙,五根手指根根肿得如山药一般。( n' D5 |1 u4 `9 \0 O" y) w% v% d
丐帮四老一时不知如何接口。裘千仞道:“在下今日拜会,有两桩事要向贵帮求恳,还有一份重礼奉献。”简长老道:“不敢,但请裘老帮主示下。”裘千仞游目四顾,在人群中缓缓扫去,见到郭靖、黄蓉二人,当下停目瞪视。
( Z% f3 ]* }! U* x- U! v 黄蓉和他目光相接,毫不回避,也是向他瞪目直视,嘴角上挂著一丝轻蔑微笑,心道:“任凭你如何装作腔作势,我总认得你是个大骗子。”裘千仞转过头来,向简长老道:“这小姑娘和那小子伤害了我几名徒子徒孙,老朽斗胆想求去处治。”简长老不敢作主,问杨康道:“帮主,您说该当怎生发落?”杨康道:“这两人原是敝帮的大仇人,岂知又得罪了裘老帮主,咱们今日联手将他们宰了便是。”裘千仞点头道:“那也爽快,这是第一件。第二件呢?昨日敝帮有几位兄弟奉老朽之命出外办事,不知怎生惹恼了贵帮两位朋友,将他们眼睛弄瞎啦。”他向靖蓉二人一指道:“听说这两个小贼也曾出手相助。敝帮兄弟学艺不精,原本没有话说,只是江湖上传扬开来,铁掌帮这个脸却丢不起,老朽不识好歹,要领教领教贵帮这两位朋友的手段。”( Y# H; j2 d! u* J* j. f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