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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旧版)" d- @, [7 v( ^% q' L. H# m0 |8 x
第十一回 恒年之约
- y7 S& N1 g- @7 ^' Q 丘处机肩头中了柯镇恶的毒菱,夺路外闯,当下挺剑前刺,一剑又狠又准,迳奔柯镇恶面门。
9 a) j U: V+ }; \$ B2 w/ U 飞天蝠蝙柯镇恶听声辨形,举杖一挡,当的一声,丘处机险险拿剑不住,不觉大吃一惊,心想:“怎么这瞎子内功如此深厚,难道功力在我之上?”接著再是一剑,随即发觉原来自己右肩中了喂毒暗器之后,力量已减退了一大半,并非对方厉害,倒是自己劲力不济,当即剑交左手,展开了一套学成后从未在临敌时用过的“俱伤剑法”来。9 l& M# A" W* C+ X# r
只见他剑光闪闪,招招指向柯顉恶、朱聪、焦木三人要害,竟自不加防守,一味凌厉进攻。原来“俱伤剑法”是取其“两败俱伤”之意,对敌时如果敌人过强,自己性命危殆,情急之下,只得用这套剑法拼命。% B7 @7 F6 o5 Y# \! s; K# O
这剑法中每一招都是猛攻敌人要害,招招狠,剑剑辣,完全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了的打法,虽是上乘剑术,倒与流氓泼皮耍无赖的手段同出一理。长春子丘处机下山以来,从未遇过敌手,这套剑法自然用它不著,现在身上中毒,又被三个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缠住,无可奈何之中,只得使出这不顾一切的绝招来。拆了十余招,柯槙恶腿上中剑。
. [) V- }5 w8 K x6 y# [2 ?- d; T 焦木大叫:“柯大哥,朱二弟,让这道人去吧!”就这样一疏神,丘处机长剑已从他右肋中刺入,焦木惊呼一声,倒在地下。这时丘处机也已摇摇堕堕,站立不稳。妙手书生红了双眼,一面咒骂,一面游斗。再战数合,柯镇恶总是眼睛不能视物,被丘处机声东击西,虚虚实实,霍霍连刺七八剑,剑势来路辨别不清,跛脚上又中一剑,俯身直跌。2 R3 r+ R* \% B! j, O4 I. Y0 m
朱聪大骂:“狗道士,贼道士,你身上的毒已行到心里啦!你再刺三剑试试。”丘处机须眉俱张,怒睁双目,左手提了剑踉踉跄跄的来追。朱聪的轻功十分了得,在大殿中绕著佛像如飞奔逃。9 [4 P, x/ k3 ?9 K1 m" p# d
丘处机知道实在再也支持不住了,叹了一口气,止步不追,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定了定神,想找寻出寺的途径,突然拍的一声,后心被朱聪脚上脱下来的臭鞋打中,这一下结结实实,打得著实疼痛。
6 z* b. n ]' f 丘处机身子一晃,脑中烟雾腾腾,神智渐失,疾忙收摄心神,咚的一声,后脑又吃了一记,这次是朱听在佛像前面抓起一个木鱼掷了过来,幸得丘处机全身锻炼有素,换了常人,这一下就得送命,他叫道:“吧了!吧了!长春子今日死在奸贼手里。”提气向前一跃,落地时双脚酸软,滚在地下。
# I% E- m$ g' p, ?& d4 y 朱聪叫道:“先拿住你这贼道再说。”见他躺在地下晕死过去,拿起扇子,俯身来点他胸口穴道,突见丘处机左手晃动,知道不妙,疾忙把右臂往胸口一挡,只觉小腹上有一股大力推来,身子向后飞了出去,人未落地,口中已是鲜血直喷。原来丘处机最后这一击是平生功力的累积,虽然身体已转动不得,但这掌含精蕴气,实在是非同小可,朱聪那里抵受得住?) l/ C& W% P% Q- _4 \
法华寺之中众僧都不会武艺,平素也无人知道他们的住持方丈竟是个身怀绝艺之人,这天见大殿中打得天翻地覆,个个吓得躲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大家听见殿上没了动静,几个大胆的小沙弥探头一看,只见地下躺满了人,殿上到处是血,吓得心中砰砰乱跳,跌跌撞撞的去找段天德。
0 Z. }( S) u" ?$ i: T9 x 段天德本来躲在地窖之中,听说个个死伤倒地,只怕丘处机不在其内,命小沙弥去看明白道士有没有死,等小沙弥回来报称那道士闭目俯伏,这才大喜,拉了李萍奔到大殿。他走到丘处机身边,踢了一脚,丘处机微微喘息,尚未断气。段天德拔出腰刀,喝道:“你这贼道追得我好苦,老子送你上西天去吧!”一刀就要砍将下去。9 |) y! Z4 A1 k; Q6 i( k) T |
焦木身受重伤,见段天德要行凶伤人,提气叫道:“不……不可伤他!”段天德道:“干什么?”焦木道:“他是好人…只是性子急……急,生了误会……”段天德道:“什么好人?砍了再说。”焦木怒道:“你听不听我的话?把……把刀放下!”段天德哈哈大笑,叫道:“要我放下刀子,哈哈!”举起腰刀,往丘处机顶门上砍了下来。
# h! c, y3 ^% N" p 李萍一声尖叫,喊道:“你……你又杀人了!”焦木怒极,奋起平生之力,将手中拿著的那段木头对准段天德掷来。段天德身子一侧,却是没有避开,这段焦木正打在他嘴角之上,撞下了三颗牙齿。
4 t9 {& h/ m! @) T2 H+ Y Y 段天德疼极,发了性子,也不顾焦木于自己有恩,一刀往他头上砍来。旁边一个小沙弥见师父遭难,狠命拉住段天德的膀子,另一个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段天德怒极,回手两刀,将两个小沙弥砍翻在地。
7 g# \9 }2 Z! q6 R/ k9 W b( t 长春子、焦木、江南七怪每人都是绝顶的武功,但这时个个命在垂危,只好眼睁睁的望著他行凶,李萍急得大叫:“你这恶贼,快住手啊!”
; D4 {1 N" i: d8 k* G1 z3 P 各人见她身穿军士装束,只道是段天德的部属,但柯槙恶眼睛瞎了,耳朵特别灵,一听她声音,知道必是女子,叹道:“焦木和尚,咱们都给你害死啦,你寺里竟是藏著女子!”
* B! q" r$ j8 u% k: p 焦木一楞,立时醒悟,心想自己一时不察,给这畜生累死,无意中出卖了良友,又气又急,险险晕了过去,双手在地上一撑,和身纵起,一头往段天德撞来。段天德见他来势猛恶之极,大骇避开。
) t$ {- l5 n7 e) F7 u 焦木一头撞在大殿柱上,脑浆迸裂,登时毙命。段天德吓得魂不附体,那里还敢停留,拉了李萍,急奔而出,李萍大叫:“救命啊,我不去,救命啊!”终于声音越来越远。( H u( o2 V; m' E2 ?3 V
寺里众僧见住持圆寂,个个放声大哭,当下替受伤的人包扎伤口,抬到客舍里的床上。忽听见巨钟下的铜缸内当当当响声不绝,不知里面是何怪物,最后终于大了胆子,十多个和尚用粗索将大钟吊起,刚将铜缸掀起少许,里面滚出来一个巨大的肉团。4 Q2 q( S$ p6 t$ t9 c
众僧人大吃一惊,四散逃开,只见那肉团一跃站起,,定睛看时,原来是马王神韩宝驹。他被罩在铜缸之中,不知后半段的战局,见焦木圆寂,义兄弟个个受伤,急得哇哇大叫。
. v/ ` } Q' s 柯镇恶虽然双腿中剑,神智却很清楚,从怀中摸出解毒药来,命僧人分别去给丘处机及韩小莹服下,一面将情形说给韩宝驹听了。韩宝驹大怒,转身奔出,要去追杀段天德。柯镇恶喝住,说道:“那恶贼慢慢再找不迟,你快救助受了内伤的众位兄弟。”
8 v( y3 k9 x) B0 ?' u3 t- ^' Y 各人中以朱聪与南希仁两人受伤最重,张阿生虽然胳臂折断,一时痛晕过去,但醒转之后,却是不碍。当下众人在寺内养伤。法华寺内的监寺一面报官,一面派人到杭州光孝寺枯木大师处报信,并替焦木大师料理后事。
) X$ L+ ^: P0 B: X9 H( z 过了数日,丘处机与韩小莹身上中的毒都解散了,丘处机精通医道,兼之内功深湛,开了药方给朱聪等人调治,同时给各人推拿按摩。各人根底本厚,又过数日,都能坐起身来。, _' r$ ]% r: }
这日各人聚集在一间僧房之中,大家想起由于奸人从中播弄,这许多江湖上的大行家竟自误打误杀,弄得个个重伤,还赔了焦木大师一条性命,都是黯然不语。过了一会,韩小莹心直口快,首先说道:“丘道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咱们七兄弟也不是初走江湖之人,这次竟莫名其妙的栽在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手里,流传出去,真叫武林中好汉们耻笑。这事如何善后,请道长示下。”9 L6 H2 K9 x# E& ]
丘处机这几日也是深责自己过于鲁莽,心想如不是这样性急,慢慢与焦木交涉,必可弄个水落石出,当下对柯镇恶道:“柯大哥,你说怎么办?”% U2 T7 N; B) O( ~8 R+ C( n# Y4 V
柯镇恶脾气本就怪僻,瞎了双眼之后,更是十分乖戾,这次七兄弟被丘处机一人打倒,心中认为是生平奇耻大辱,再加他跛脚上中了剑,行走更是不便,气恼愈甚,当下冷笑几声,道:“丘道长仗剑横行天下,那里把别人瞧在眼里,这事又何必再问咱兄弟。”
) r8 o- G& p! i- a# B 丘处机一楞,知道他气愤未消,当下站起身来,向七人团团作了一揖,说道:“贫道无状,实在抱愧得紧。这里向各位谢过。”朱聪等都还了礼,柯槙恶却装作不知,冷冷的道:“江湖上的事,咱兄弟再没有面目理了,咱们在这里打鱼的打鱼,砍柴的砍柴,只要道长不再来寻事,咱们总可以安安稳稳的过这下半辈子。”
" k' \1 \* v2 x0 { 丘处机被他一顿抢白,脸上微红,默默不作声,僵了一阵,站起来道:“贫道这次坏了事,以后决不敢再踏进贵境,焦木大师的怨仇,著落在贫道的身上,我必手刃奸徒,出这口气。现在就此别过。”
6 M* p% ~% l" O 说著又是团团作了一揖,转身出外。柯槙恶喝道:“且慢!”丘处机转身道:“柯大哥有何吩咐?”柯镇恶道:“你把咱们兄弟个个打得重伤,凭这样一句话,就想了事了么?”丘处机道:“柯大哥意思怎样?贫道只要力所能及,无有不遵。”
7 x l5 W1 r7 h" I6 m 柯镇恶低沉了声音说道:“这口气咱们咽不下去,还请道长再予赐教。”要知江南七侠虽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却是个个心高气傲,行为特别,要不怎会得了“七怪”的名头?8 ]8 x+ L& w4 y5 b
他们武功既高,又是人多势众,在武林中与人争斗从未失过手,当年与淮阳帮失和动手,七个人在长江边上打败了淮阳帮的一百多条好汉,端的名震江湖,这一次败在丘处机一人手里,心情自是异常难堪了。$ `! ~" G) d5 } B# Q
丘处机道:“贫道中了柯大哥暗器,要不是柯大哥赐予解药,这时早登鬼域。贫道虽然误伤了各位,但归根结底,总是贫道栽了筋斗。贫道自愿认输。”柯镇恶道:“既是如此,你把背上之剑留在这里,咱们就放你走。”( Z2 E; D6 n- }4 @4 [
丘处机怒气上冲,心想:“我给你面子,已经赔礼认输,还待怎的?”当下说道:“这是贫道护身之器,就如柯大哥的铁杖一般。”柯镇恶怒声道:“你讥笑我眼盲脚跛么?”丘处机道:“贫道不敢。”0 _: s1 I% F5 M# y
柯镇恶怒道:“咱们现在大家受伤,难决胜负,明年今日,请道长再在醉仙楼相会。”丘处机眉头一皱,心想这七怪并非坏人,我何苦与他们争这意气,但如何摆脱他们的纠缠,却也不易。! a- h# D& l f$ {, s/ [& Z
明年来应约吧?一人斗他们七人,要取胜确是没有把握,要是他们在这一年中各练绝技,自己就算勤修苦练,总不及七人加起来那么多的进展,沉吟了一会忽然心念一动,道:“各位既要与贫道再决胜负,也无不可,只是办法却要由贫道规定,否则贫道就算输了就是。”1 H# s% I; F5 a [" {+ }; D
韩宝驹、韩小莹、张阿生都站了起来,朱聪等睡在床上,也昂起了半身,齐声道:“江南七怪与人赌胜,时间地点向来由人选择。”丘处机见他们如此好胜,微微一笑道:“不论是什么赌法,都能听贫道的主意?”' T1 S" B& g+ g+ Y& \3 t
朱聪与全金发头脑最灵,心想就算你有什么诡道奸计,咱们也决不致输你,都道:“由你说好了。”丘处机道:“君子一言?”韩小莹抢著道:“快马一鞭。”柯镇恶还在沉吟,丘处机道:“我的主意要是各位觉得不妥,贫道话说在先,算是我输。”7 T8 _* T4 ^' z! M; E
他这是以退为进的激将之法,心知七怪要强,必不肯让他轻易认输,柯镇恶果然接口道:“不必用话相激,快说吧。”+ s+ t+ f- `) @! U5 d+ j0 O
丘处机坐了下来,道:“我这个办法时候是拖得长些,但赌的是真功夫真本事,却不是拼一时的血气之勇。刀剑拳脚上争先决胜,凡是学武的个个都会,咱们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决不能再像后生小子们那样不成器。” Q% V5 G4 K$ l, {# _, t
江南七怪面面相视,心想:“他不要用刀剑拳脚决胜,那么是用什么怪法子?”丘处机昂然道:“咱们来个总比赛,我一人对你们七位,不但比武功,还得比谁更有耐心更有计谋。大家瞧一瞧,到后来到底谁是真英雄真豪杰。”丘处机这番话听得江南七怪个个血脉贲张,韩小莹道:“快说,快说,越难的事儿越好。”$ s( k8 n( }5 }* g
朱聪笑道:“比赛修仙练丹,画符捉鬼,咱们可不是你道士的对手。”丘处机也笑道:“贫道也决不会想与朱二哥比赛偷鸡摸狗,顺手牵羊。”韩小莹嘻嘻一笑,跟著又一迭连声的催促:“快说,快说。”% s. A. S' B5 L& a! e- n# o. D
丘处机道:“推本溯源,咱们误打误伤,都是为了拯救豪侠的后代而起,那么这件事还得归结在这上面。”于是把结识郭杨二人的情形及追赶段天德的经过说了。
& R+ W. j; I3 |! C# X! E. Q7 Z 江南七怪一面听,一面痛骂金国及朝廷的暴虐,丘处机述毕之后,说道:“那段天德带出去的,是郭啸天的妻子李氏,除了柯大哥与韩氏兄妹,另外四位都见到他们了。”) {- o: k, Z, g' Y
柯镇恶道:“我记得她的声音,再隔三十年也不会忘记。”丘处机道:“嗯!至于杨铁心的妻子包氏,却不知落在何方,那包氏贫道曾经见过,各位却不知他的容貌。贫道与各位赌赛的就是这回事。所以办法是这样……”8 I! j! k7 C- Q) |! M% [" }8 s4 V- a5 ^
韩小莹抢著道:“咱们去救李氏,你去救包氏,谁先成功谁胜,是不是?”# o! S. Y( u( O' M2 ~
丘处机微微一笑道:“救人么,虽说不怎么容易,但还不见得能难倒了英雄好汉。贫道这主意却要难得多,费事得多。”柯镇恶道:“还要怎样?”% q% {, G- J" V, J
丘处机道:“那两个女子都怀了孕,将她们救出之后,要将她们好好安顿,待她们产下孩子,然后我教姓杨的孩子,你们七位教姓郭的孩子……”江南七怪张开了口,听他愈说愈奇,韩宝驹道:“怎样?”/ |) Z' z, W k* p& ^7 C- X, G O
丘处机道:“再过一十八年,孩子们都十八岁了,咱们再在嘉兴府醉仙楼相会,邀请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欢宴一场,酒酣耳热之后,让两个孩子比试武艺,瞧瞧是贫道的徒弟成呢,还是七侠的徒弟成?” L: X1 s, _! ]
江南七怪面面相觑,不即答应。 + w' c$ M x0 }- [( |3 r* K, K0 z7 J
6 J: d& c [3 |. V, p& F第十二回 万里追纵
4 q7 M _6 [/ h 丘处机又道:“要是七位亲自与贫道比试,就算七位胜了,以多嬴少,也是没有什么光彩,现在贫道把全身的本事教给一个人,七位也将毕生技艺传给一人,一对一的比拼,那时如果贫道的徒弟再胜,七侠总是心服口服了吧?”5 Z7 p- I6 i+ c+ k$ L
柯镇恶将铁杖在地下一碰,叫道:“好,咱们赌了!”全金发道:“要是咱们相救不及,这时那李氏已被段天德害死,那怎么办?”丘处机道:“这就是赌一赌运气了,天老爷要我得胜,有什么可说的?”8 C) Q$ Q( d+ O5 u" _
韩宝驹道:“好,救孤恤寡,本是侠义道该做之事,就算比你不过,咱们总也是做了一件美事。”丘处机大拇指一翘道:“韩三爷说得不错,七位肯承担郭氏的孤儿教养成人,贫道先代死去的郭兄谢谢。”说著团团作揖。
8 w/ c% e) _- E3 F; y 朱聪道:“你这法子未免过于狡诈。凭这样几句话,就要咱们七兄弟为你费心一十八年。”丘处机脸上变色,仰天大笑。韩小莹道:“有什么好笑?”丘处机道:“我在江湖上久闻江南七怪大名,人人都说七侠急人之急,真是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那知今日一见,哈哈!”
, w4 C* I. U" H 韩宝驹与张阿生齐声道:“怎么?”丘处机道:“那叫浪得虚名,见面不如闻名。”江南七怪怒火上冲,韩宝驹在板凳上猛击一掌,正要开言,丘处机道:“古来真英雄,真侠士,与人结交为朋友卖命,只要是义所当为,就算把性命交给了他,又算得什么?咱们从不听说当年荆轲、聂政曾有什么斤斤计较。”
5 `( w. ]* E% T: w; D5 Q- x5 N 这番话把朱聪抢白得脸上无光,把扇子一张,道:“道长说得不错,兄弟知罪了,咱们七怪担当这件事就是了。”丘处机站起身来,说道:“今天是三月廿四日,十八年后,咱们在醉仙楼相会,要天下英雄们见见,谁是真正的好汉子。”袍袖一拂,扬长出门。
7 B- j8 @6 n0 w. A+ y. p 韩宝驹道:“我就追那段天德去,别教他躲得无影无纵,可就要大费手脚了。”七怪中只有他没有受伤,当下抢出山门,跨上追风黄名驹,去追索段天德的行纵。 T/ G0 d! K" [ A$ x
朱聪急叫:“三弟,三弟!你不认得他们啊!”但韩宝驹性子极急,早去得远了。! @0 j: I8 T: K% |' o& d
且说段天德拉了李萍,向外急奔,回头见寺里无人追来,这才稍稍放心,奔到河边,见到一艘小船,一跃跳入,举起腰刀,喝船夫开船,江南是水乡之地,河滨如织,小船是普通代步之具,犹如北方的马匹骡车,所谓“北人行马,南人行船”,说的就是这个。那船夫见是一个恶狠狠的武官,那敢违拗,当即解缆摇橹,划出城区。
5 F- k3 i! }7 r 段天德心想:“我闯了这个大祸,回去做官是万万不可的了,且到北边去避一避风头。最好那贼道士和江南七怪都伤重身死,那时再回临安不迟。”当下督著船夫一路往北。韩宝驹的马虽快,但尽在旱道上东问西找,自然没有踪影。
- f+ j$ f9 A* S( S& o3 k 段天德连换了几次船,十多日后过江来到扬州,投了客店,正想安顿一个处所,以做暂居之计,说也凑巧,正听到韩宝驹在向客店主人打听自己的行纵。段天德大惊,偷偷从门缝一张,见是个相貌奇丑的矮胖子,一口嘉兴土音,想必是七怪之一,当下急忙拉了李萍,从后门溜了出去,雇船再行。
D! o# T# @" A& \) S. | 他不敢稍有停留,沿运河北上,一口气到了山东境内微山湖畔的利国驿,住不了半个月,那矮胖子又找到了,而且还多了一个女子陪同。段天德原想在屋里悄悄躲过,那知李萍知道来了救星,在屋里大叫大闹起来,段天德忙用棉被塞住了她的嘴巴,狠狠打了她一顿,李萍毫不屈服,只要他稍一放松,就在窗口大呼,虽然未被韩宝驹、小莹兄妹发现,却已惊险万状。段天德杀心顿起,心想留著她终是祸胎,不如一刀杀却。$ P9 ?! D1 V' f
蓦然间恶念陡生,举起利刃,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李萍自丈夫死后,心念早灰,时时刻刻在找寻机会与这杀夫仇人同归于尽,这时见他目露凶光,心中暗暗祝祷:“啸哥,啸哥,在我与你相见之前,求你阴灵祐护,教我手刃这个恶贼。”嗖的一声,把丘处机所赠的那柄匕首拔在手里。
% y8 }5 v/ i; ], R0 J 段天德冷笑了一声,举刀砍将下来,李萍不会武艺,但这时死志已决,丝毫不惧,用尽平身之力,一匕首往段天德扎去。
4 o: E, Z1 ?6 }2 H; D% U6 b5 s 段天德只觉一股寒气直逼面门,回刀一挑,想把匕首打落,只听得当啷一声,腰刀已断了半截,跌在地下,匕首尖头已抵到自己胸前。# [3 {9 o7 I r8 k* Q8 V3 G
段天德大骇,往后便跌,嗤的一声,胸前衣服被划破了一条大缝,自胸至腹,割了长长的一条血痕,只要李萍力气稍大一些,已自遭了破胸开膛之祸。+ `+ l) \: O/ b7 l9 U- O
他万料不到这柄匕首如此锋利,随手举起椅子挡住,叫道:“快收起来,我不杀你!”- e. z! E* k. G' s1 y
李萍这时感到了手酸足软,全身乏力,同时腹内的胎儿不住跳动,再也不能与他厮拼,当下坐在椅子上连连喘息,手里却紧紧抓住匕首不放。
$ O% q$ ?& t1 y* L% c' E7 S 段天德怕韩宝驹等再找过来,如一人逃走,又怕李萍向对头泄露自己行纵,于是逼著她上船又行。
# V6 S2 r$ m0 q0 @: C. L( L 他仍沿著运河北上,经临清、德州,到了河北境内。他每次上陆小住,不论如何偏僻,过不多时总有人找寻前来,后来除了那个矮胖子与女子外,又多了一个手持铁杖的瞎眼跛子,幸好这三人不认得他,都是他在明里而对方在暗里,及时躲开,但也已险象环生。( ^# I2 \+ O. M. s4 K: S% G
不久却又多了一件烦事,李萍忽然疯颠起来,在客店之中旅途之上,时时胡言乱语,引人注目,有时扯发撕衣,惹人嬉笑。6 d+ S. H0 c* G4 S1 j9 n6 o
段天德初时还以为她迭遭大变,神智迷糊,但过了数日,猛然省悟,原来她是怕追纵的人失了线索,故意布下形迹,这样说来,她沿途偷偷留下信件字迹,也是想当然之事了。
3 _, E& O' D6 [- h9 T0 o 这时盛暑渐消,金风初动,段天德逃避仇人追索,已远至北国,他身上携带的资斧也用得快要告罄,而仇人仍旧穷追无已,一日不禁自怨自艾:“老子当初在杭州当官,鱼肉老酒,银子粉头,何等快活,都是那天杀的金国六太子为了贪图别人妻子,害老子受这活罪。”
2 ]' }& M: ]" f. {6 p, A x% x 猛然想起:“这里离燕京不远,我何不投六太子去?”
( w) u' ?- `& J' h3 _ 当下加紧赶路,来到金国的京城中都燕京(即今日的北京),问到赵王府的所在,求见六太子赵王。
7 F; c: [7 B' a8 l1 [7 O7 d! z& u 完颜烈听说有南朝军官从临安到此,急忙接见,见是段天德,心中一惊,问明来由,不觉皱眉沉吟,心想:“我那包氏娘子这时尚未就范,这人知道底细,万一被他泄出风声,遗误大事不小。自古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何必留此活口?”
5 S( M, h% e3 c2 U6 Z" d- k 于是微微一笑,温言道:“你远来辛苦了,且在府里休息几天吧。”段天德谢了,正要禀告还随带李氏同来,王府的一名亲随匆匆进来,禀道:“禀报王爷,三王爷来啦!”完颜烈忙站起身来,向段天德摆了摆手,抢到门口去抑接。- E1 Y/ R+ J# G) C
原来三王爷名叫完颜永济,是金主完颜璟的第三子,封为卫王,在众兄弟之中与完颜烈最为交好。
: f( N: V( H8 m. p+ R+ U 完颜永济为人庸懦,事事听这位精明强干的六弟的主意,这时蒙古酋长铁木真渐强,归顺金国,帮助金兵灭了塔塔儿都,。金主为了酬答他的功劳,派完颜永济去封铁木真为“北强招讨使”的官职。
" k0 w: x; [* W7 ]; `* e+ l5 n; z+ B 他派儿子亲自前去,主旨是在探探蒙古的虚实,卫王受了这个任命,当即来找六弟商议。
$ \6 B8 R, s8 v3 A& a 完颜烈道:“蒙古人居无定所,生性野蛮,向来欺弱畏强。三哥此去,必须随带精兵名将,让蒙古人见了咱们大金国人心中畏惧,以后自然不敢反叛了。”完颜永济连声称是,两兄弟谈了一会,永济要起身告辞。4 b5 I. e/ W) q C0 D
完颜烈道:“今天有一名南朝的奸细到兄弟这里来。”完颜永济道:“呀!有这等事?”完颜烈道:“他假意来投奔兄弟,其实是想窥探我大金的军计虚实。”永济道:“那么快把他杀了。”完颜烈道:“这个不妥,南人狡猾的紧,来的奸细必定不止一人,杀了这个,反教别的有了防备,兄弟想还是请三哥带到北方去。”
" V4 O4 O8 q" R# O/ p. i$ ~ 永济道:“带到北方?”完颜烈道:“在沙漠无人之地,随便找个罪名把他杀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待兄弟在这里想法子对付其余奸徒。”永济拍掌道:“兄弟此计大妙,你待会送来,就说荐给我做亲随吧。”
( m$ R- U! Q4 L 到了傍晚,完颜烈也不再召见段天德,赐了他两锭银子,命他到卫王府去安身,段天德怕李萍泄露机密,仍是将她带在身边。过不数日,卫王出使蒙古,将段天德与李萍都带了同去。" {1 H7 J8 }. m k" |! c
这时李萍肚子越来越大,骑马跋涉,实在疲累欲死,但她决意要手刃仇人,一面竭力掩饰,不使金兵发现破绽,一面豁出了性命,强行支撑,数十日中,尽在沙漠苦寒之地行走。
9 V' G+ F% O$ S! x7 B" e 完颜永济带的是一千名金国精兵,个个强弓骏马,身披重甲,存心要向蒙古人示威。这天据向导说,离铁木真所住的蒙古包大概已不在远,完颜永济派了十余名亲兵先去通知,命铁木真过来迎接上国天使。6 W! n; c/ }8 k" I7 K. Q7 k' @
这时虽是八月天时,但北国奇寒,到了晚间竟满天洒下了点点雪花。一千人排成一条长蛇,在广漠无垠的原野上行进。
9 Z. g4 K4 R) k, i& B( L' b 正行之间,突然北方传来隐隐喊声,完颜永济刚一错愕,只听见万马奔腾,杀声震天,前面无数兵马急冲而来。带兵的大将胡沙虎道:“三王爷,快下令集队准备交锋。”永济惊道:“那……那是什么敌兵?”胡沙虎急道:“我怎知道。”
+ q7 ?; a/ `% ^, a. _, O6 @ 他一顿足,拍马上前指挥部队,但对面敌军已漫山遍野冲到。胡沙虎能征惯战,是金国的得力大将,见完颜永济没有主意,当下自行传令整集队伍,布成阵势。3 }7 k: y V8 m) S( E- m
人马未及散开,敌兵已经冲到,但说也奇怪,对方军马并不向金兵攻击,竟自四散奔逃的模样。胡沙虎定睛一看,冲来的果是一群败兵,个个抛弓掷枪,争先恐后的疾奔,人人脸上现出惊惧之色。: _" K& `3 U7 G' P3 _
有些没有马匹,徒步狂窜,后面马军涌上来,转眼间被马蹄踏倒,胡沙虎命金兵团团将卫王围住,弓上弦,刀出鞘,默不作声。败兵见到金兵,远远离开,自顾逃命,并不理会。: H8 g' ~ T9 d8 v2 A
突然间左边号角声响,一排马军冲了过来,举起长刀,插进败兵队伍里砍杀起来,他们人数远没败兵众多,但一百个一排,一排一排的扑过来,败兵早已吓得心无斗志,转头冲向金兵阵来。
& C3 t/ f. f; D$ R: ?7 R 胡沙虎叫道:“放箭!”一排箭射了出去,登时射倒了数十名败兵,这群败兵竟自不惧,转瞬之间,已与千余名金兵混在一起。3 k/ F# N% ]) X
败兵人数多逾金兵何止十倍,只听见人喧马嘶,呼爷喊娘,乱成一团。胡沙虎将才再高,这时那里还稳得住阵脚,只得带同十余名亲随,拼命保住卫王向南奔逃。 ' ?# E k" e' c# U
. I3 u$ C5 e" I) D. R第十三回 雪地产儿
& l0 Q+ m7 \* U; K2 j" M 李萍本与段天德同在一起,只见众败兵犹如潮水般涌来,东边一冲,西边一撞,段天德已不知去向。李萍拨转马头,拼命往人少处驰去,幸而人人只求逃命,倒也无人伤她。
; G( X, J0 g1 O2 p, c2 H, Q8 k6 r 她驰了一阵,只觉腹中阵阵疼痛,再也支持不住,一个筋斗撞下马来,就此晕了过去。7 t- F7 E: D( C( G @
过了良久良久,悠悠醒来,昏迷中突然听见一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李萍起初尚迷迷糊糊的茫然不觉,不知自己是已归地府,还尚在人间,但儿啼声越来越响,她身子一动,忽觉胯间暖暖的似乎有一物。
& k$ L& i1 b+ b4 x6 C" u 这时大雪初停,一输明月从云间钻了出来,她斗然醒觉,不禁失声痛哭,原来腹中胎儿已在战乱中诞生出来了。" N$ b: i+ a2 E- c6 i0 f) U
她疾忙坐起,抱起孩儿,见是一个男孩,喜极流泪,当下用牙齿咬断脐带,贴肉抱在怀。0 u/ t& @# o' E: ?+ f1 ^& X G
月光下只见这孩子眉目清秀,啼声洪亮,面目依稀是亡夫郭啸天的模样。一个人在危难之中,竟不知从那里来有一股神异耐力,李萍雪地产儿,本来非死不可,然而竟自挣扎著爬起,在沙地里挖了一个浅坑,母子俩躺在里面,以蔽风寒,战场上受伤垂死战士的悲哭,胡马的哀呜,一阵阵随风送来。
* E# ^/ R, {3 @/ Z: F 李萍在沙坑中躲了一天两晚,到第三天上午,实在饿得熬不住了,鼓勇出去,遍地都是死人死马,惨不忍睹,黄沙白雪之中,抛满刀枪弓箭,环首四望,竟无一个活人。
- E' x7 J1 p5 z4 t* C: Z3 ~ 李萍从死兵身上找到一些干粮吃了,设法生了火,割了一块马肉烤了起来。好在朔风之中,尸体不会腐烂,她以马肉为生,在战场中挨了七八天,精力恢复,抱了孩子,信步往东走去,行了数日,地下草木渐多,正行之间,突然呼的一声,一枝箭从头顶飞过,李萍大吃一惊,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只见前面两骑奔驰而来,大声喝问。李萍将遇到两军交战,雪地产儿的事说了,自己的身世却隐去不提。
" l- Q- |4 Y% e* K: r, T& R 那两人是蒙古牧民,心地很是良善,虽然不懂她的言语,但见她孤苦,就邀她到蒙古包里饱餐了一顿,好好睡了一觉。蒙古人以游牧为生,赶了牲口东西迁徒,追逐水草,所以没有固定的居屋,用毛毡搭成帐蓬以蔽风雨,这就称为蒙古包了。这群牧民离开时留下了三头小羊给她。
S$ L9 I+ {: X% ], Q- y 李萍含辛茹苦,胼手胝足,在大漠之中熬了下来。她在水草旁用树枝搭了一所茅屋,一面畜养牲口,一面将羊毛纺条织绒,与过路的牧人交换粮食,匆匆数年,孩子已经六岁了。6 d- v3 j8 @, w1 e/ \. W- n
李萍依著丈夫遗言,替他取名为郭靖。这孩子生得筋骨强壮,聪明伶俐,已能在草原上放牧牛羊,这在蒙古人原也不足为奇。/ } z1 L# |1 G& ]4 \. H
这时正是三月阳春,天日渐暖,郭靖骑了一匹小马,带了他心爱的牧羊犬出去牧羊。
. j+ s% j6 M7 r, e" w7 A3 G 中午时分,空中忽然飞来一头大鹰向羊群猛扑下来,一头小羊受惊,向东疾奔出去。! D+ C- M9 Y; c
郭靖连声呼喝,那小羊却头也不回的急奔,他忙骑上小马追去,一直追了七八里,才将小羊赶上,正想牵了小羊回来,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隐隐的轰轰之声。郭靖吃了一惊,在他小小的心中,也不知那是什么,心想或许是打雷,只听轰轰之声愈来愈响,过了一会,又听见轰轰之声中夹著阵阵人喧马嘶。& H( b3 K* v* x! c9 t
郭靖从未听见过这种声音,心里害怕,忙牵了小马小羊,走上一个土山,钻在灌木丛里,躲好了身子后再探出头来。只见远处尘土蔽天,无数军马排队而至,指挥官发号施令,排列成阵,东一队,西一队,不计其数。# J8 O# u$ A8 ?
兵将们有的头上缠了白色头巾,有的插了五色翎毛。郭靖这时不再害怕,看得很有趣味。又过一阵,忽听身后号角声响,几排兵马冲出来,当先的将军是个瘦长青年,身上披了红色斗篷,高举长刀,领头冲锋,双方兵马接近,混战起来。) _6 q; o: U- p& R
攻过来的兵马人数很少,虽然勇敢,但不久就抵敌不住,退了下去,后面又有援兵抵达,只打得杀声震天,眼见攻来的兵马又要支持不住,忽然数十支号角齐声吹动,一阵急鼓,进攻的军士齐声欢呼:“铁木真大汗来啦!大汗来啦!”各人一面战斗,一面向东南方张望。; }- u; [4 {% C
郭靖站在土山之上,也顺著各人的眼光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急驰而来,队中举起了一个高杆,上面挂著几丛白毛。欢呼声由远而近,进攻的兵马斗然间勇气百倍,先到的兵马阵脚登时散乱。$ L5 l! {1 |/ j. h0 Q9 E
那高杆直向土山移来,郭靖连忙缩进灌木深处,这一双光溜溜的小眼仍在往外望,只见一个头戴铁盔,下颏生了一丛褐色胡子的将军纵马上了土山,眼睛一转,精光四射。
1 D4 W2 v( L3 A 他骑在马上凝望山下战局,身旁有十余名随从。过了一会,那身披红色斗篷的少年将军纵马上山,叫道:“父王,敌人人数多,咱们退一下吧!”铁木真这时已看清楚双方形势,低沉了嗓子道:“你带万人队向东败退!”
. N% C/ [1 x9 c4 j, j 他双眼望著双方兵马交战,口中说道:“木华黎,你与二王子带万人队向西败退。博尔术,你与赤老温带万人队向北败退。忽必来,你与速不台带万人队向南败退。见这里大纛高举,号角吹动,一齐回头冲杀。”
. M8 V+ t* r3 f$ M' ~ 各个将军齐声答应,下山率领队伍,片刻之间,蒙古兵四下逃散。
/ `( j) _& H) z. Y- C5 o 敌兵齐声欢呼,见到铁木真的白毛大纛竖在山上,四下里都大叫起来:“活捉铁木真!活捉铁木真!”密密麻麻的兵马,争先恐后的向土山涌来,都不去理会逃散的蒙古兵卒。
( k1 ^- F& j) v* v' B 铁木真站在中央,凛然不动,十余名劲卒举起铁盾,在他四周挡住射来的弩箭,铁木真的义弟忽都虎与猛将者勒米率领了五千精兵守在土山周围,箭射刀砍,死守不退。刀光剑影中杀声震天,郭靖瞧得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3 i9 m# [0 f1 H8 a, F 激战了一个多时辰,五千精兵已伤亡了一千余名,但敌兵也被他们杀伤了数千名。眼见东北角敌兵攻得尤其凶猛,渐渐要抵挡不住,铁木真的第三子窝阔台随在父亲身旁,很是焦急,问道:“爹爹,可以举纛吃号了么?”铁木真双眼如鹰,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山下敌兵,低沉了嗓子道:“敌兵还没有疲!”
$ V$ U, r4 U* C5 v6 G( Z 这时东北角上的敌军调集了重兵猛攻,竖了三杆黑纛,显然是有三名大将在那里督战,蒙古兵逐渐后退。者勒米奔上土山,叫道:“大汗,孩儿们挡不住啦!”铁木真怒喝:“挡不住?你夸什么英雄好汉?”者勒米脸上斗然变色,从军士手中抢了一柄大刀,荷荷狂叫,冲入敌阵,杀开一条血路,直冲到黑纛前面。敌军主将见他来得凶猛,勒马退开。
) F5 v- j u. r1 \7 w 者勒米手起刀落,将三名持纛大汉一一砍死,抛下大刀,双手捧住三杆黑纛回上土山,倒转了插在土中。敌军见他如此悍勇,尽皆骇然,蒙古兵欢呼回头,将东北角上的缺口又堵住了。
* ? R& y5 a" k) u8 S 又战了一个多时辰,西南角上敌军中忽有一名黑袧将军越众而出,箭无虚发,接连将蒙古兵射倒十余人。两名蒙古将官持矛冲向前去,被他嗖嗖两箭,都倒撞下马来。
0 `3 P# L1 {- i9 b; x) r9 C% ^: k 铁木真夸道:“好箭法!”话声未毕,那黑袍将军已冲近土山,弓弦响处,一箭正射在铁木真颈上,接著又一箭,直向铁木真肚腹上射来。) y) V+ X7 L3 M
铁木真左颈虽然剧痛,但他身经百战,神智不乱,一提缰绳,坐骑倏地人立,这一箭劲力好大,从马胸插入,直穿没羽,那马扑地倒了,蒙古军见主帅中箭落马,人人大惊失色。敌军乘势呐喊,千军万马如潮水般冲杀上来。! K! R' e: J7 R$ F2 R) K
忽都虎在西边指挥队伍,只打得箭尽枪折,只得退了回来,者勒米红了眼,叫道:“忽都虎,像兔子般的逃跑么?”忽都虎笑道:“谁逃呀,我没了箭!”铁木真倒在地下,从锦箭袋里抽出一把利箭掷给了他。 v1 Z, d* Y9 a. d
忽都虎张弓搭箭,连射三箭,对面黑纛下一名将军中箭落马,忽都虎猛冲下山,抢过骏马,回上山来。
( K L! M' p( |1 l" a0 F0 e0 v 铁木真喝道:“好兄弟,真有你的!”忽都虎全身大汗,低声道:“咱们可以举纛吹号了么?”铁木真用手按住头颈里的创口,鲜血从手掌里直流出来,说道:“敌军还没疲,再支持一会。”' ` ]! U/ m+ `
忽都虎跪了下来,求道:“咱们甘愿为你战死,但大汗你玉体要紧。”铁木真奋力上马,叫道:“大家死守土山!”挥动长刀,劈死了三名冲上土山的敌兵。敌军忽见铁木真重行上马,不禁气为之夺,败退下山,攻势顿缓,铁木真见机不可失,叫道:“举纛,吹号!”
# E" I! ~+ b, Z. k( T4 q0 ] 蒙古兵齐声欢呼,白毛大纛高高竖起,号角呜呜吹动,四下里喊声震天,一排排蒙古精兵整整齐齐的冲了过来。敌军人数虽多,但都聚集在土山四周围攻,外围的兵卒一败,中间你推我挤,乱成一团。
9 a L* a: s% c! I 那黑袍将军见势头不对,大声喝令约束,但阵势已乱,军无斗志,不到两个时辰,大军被杀得冰消瓦解,大股歼灭,小股逃散。那黑袍将军骑了一匹黑马,落荒而逃。
) E7 t4 i: \* N/ d/ }4 Y$ e 铁木真叫道:“抓住这贼子的,赏黄金十斤!”数十名蒙古健儿大呼追去。但那黑马脚力好快,赶了一阵,数十名追兵已是有的上前,有的落后。
9 y/ n' }7 U, k& `& _* O$ C 那黑袍将军箭无虚发,当者落马,一口气射倒了十余人。其余的人缓得一缓,被他催马疾奔,竟尔逃去。郭靖躲在树丛中遥遥望见,对那黑袍将军好生钦仰。" W. L) k2 T* [6 R
这一仗铁木真大获全胜,把世仇泰亦赤兀部歼灭了一大半,从此不足为患,将士们欢声动地,拥著铁木真收兵凯旋。郭靖待大众走远,清理战场的士卒也因天黑归去,这才从树丛中溜将出来。回到家里时已是半夜,母亲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见儿子回来,喜从天降。) @. D8 |# `1 e4 K# v' b, c: \2 R
郭靖把刚才所见说了一遍。李萍见他说得眉飞色舞,毫无惧色,心想孩子虽小,终是将门之后,性子大有父风,不禁又喜又悲。; i5 [: L' f+ d$ |
第三日早上,李萍拿了手织的两条毛毡,到三十里外的一个市集去换粮食,郭靖自在门外放牧牛羊,想起前日在土山上所见的恶战,觉得好玩之极,举起赶羊的鞭子,骑在马背上使将起来,口中大声吆喝,驱赶羊群,俨然自以为是个大将军领兵打仗一般。
9 J2 ^% z) K. c i0 |$ t 正玩得高兴,忽听得东边马蹄声响,一骑马一溜烟般直驰而来,马背上一人俯首伏在马鞍上。那马奔到郭靖跟前,慢慢停步,马上那人抬起头来,郭靖吓了一跳,不禁惊叫出声。3 k/ |8 e0 B9 H+ W/ I1 [; w0 @
只见那人满脸又是泥沙,又是血污,正是前日所见的那个黑袍将军。他左手拿著一柄刀头已断的半截马刀,刀上凝结了紫红色的血渍,力杀追敌的弓箭却已不知去向,想是那日逃脱后又曾遭遇过敌人,他右颊上老大一个伤口,不住流血,马腿上也受了伤,鲜血直流。
0 K6 P& m' a- @$ U( h 那将军身子摇晃,眼中布满红丝,嘶哑了声音叫道:“水,水……快给水!”郭靖忙到水缸里去掏了一碗清水,那人夹手夺过,骨都骨都全喝了下去,说道:“再拿一碗来!”郭靖又去掏了一碗,那人喝到一半,脸上血水滴在碗里,半碗清水全成红色。那人哈哈一笑,忽然脸上筋肉扭动,一个倒栽葱跌下马来,晕死了过去。
, Y2 a0 C1 V+ U( {$ j4 v 郭靖大声惊呼,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阵,那人悠悠醒来,叫道:“好饿,好饿!”郭靖拿了几块羊肉给他吃了。那人一顿大嚼,登时精神勃勃,一骨碌跳起来,叫道:“好兄弟,多谢你!”
3 u; R; U1 y& T8 Y 从手腕上褪下一只又重又粗,黄澄澄的金镯来,递给郭靖道:“给你!”郭靖摇摇头道:“妈妈说的,应该帮助客人,不可要客人东西。”那人一怔,哈哈大笑,叫道:“好孩子,好孩子!”
& D0 ]0 R7 s* ^/ J1 k& a 撕下半幅衣襟,包扎好自己脸上与马腿上的伤口,突然东边隐隐传来马蹄声响,那人满脸怒容,喝道:“哼,竟是放不过老子!”两人向东遥望,见远处尘土飞扬,人马不计其数,正向这里奔来。" {8 t" z8 H! f0 M/ m: U, x; T
那人道:“好孩子,你家里有弓箭么?”郭靖道:“有!”转身入内。那人听了,脸露喜色,只见郭靖拿了自己所用的小弓小箭出来,那人哈哈笑了一声,随即眉头一皱,道:“我要与人打战,要大的!”. z% h# ~ a- f- K
郭靖道:“大的就没有!”这时追兵愈来愈近,远远的已望见旗帜的晃动。郭靖道:“你一个人打他们不过,还是躲起来吧!”那人道:“躲在那里?”郭靖向屋后的干草堆一指,道:“我一定不说出来。”那人当机立断,知道自己虽可支持,但坐骑受伤,在大漠之上必定奔逃不远,在这里躲藏虽然危险,但此外再无第二道路,叫道:“好,我把性命交给你啦!你把我的马赶开。”说著钻进了干草堆中。4 d+ e, @7 ~. Z
郭靖刷刷两鞭,那黑马纵蹄狂奔跑,跑得远远的才停下来吃草。郭靖骑了小马,在草地里闲走。过不多时,大队人马奔到了郭靖家前,见远处有一个孩子,两名军士骑马奔来,向郭靖喝问:“喂,孩子,你见到一个骑黑马的汉子么?”
, \/ }) `$ Z. N9 Y# D 郭靖道:“见到的呀!”一名军士道:“在那里?”郭靖向西边一指道:“过去很久了。”领队的人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高声喝道:“带过来!”那两名军士道:“见大王子去!”拉著他小马的缰绳,将他带到屋前。
; j- h- f6 b' Q3 l4 W0 f6 N 郭靖打定了主意:“我只是不说。”只见无数蒙古战士,拥卫著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瘦长青年。郭靖记得他的脸孔,那天曾领兵力战,士卒个个听他号令,原来竟是大王子。
; B* S8 }4 F- _ 他大声喝问:“小孩怎么说?”两名军士把郭靖的话说了,那大王子凝目四望,突然见到那匹黑马在远处吃草,低沉了声音道:“是他的马么?去拉来瞧瞧。”他话刚说完,十名蒙古兵分成五组,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朝黑马围去。待那黑马惊觉,昂头想逃,已经没了去路。" M; M1 T9 S' B
大王子见了牵过来的黑马,哼了一声道:“这不是哲别的马么?”众军士齐声道:“正是!”大王子马鞭刷的一声,在郭靖的小脑袋上抽了一下,喝道:“他躲在那里?小鬼,别想骗我!”哲别躲在干草堆里,手握长刀,眼见郭靖吃了一鞭,额上登时起了一道殷红的血痕,心中突突乱跳。
8 Z% e6 z, s$ ?7 v8 Y+ i 他知道这人是铁木真长子术赤,生性残酷狠辣,心想这孩子一定会受不住恐吓而说了出来,那只有跳出来决死的一拼了。, t( b6 v) c5 E: _& O( P
郭靖痛得要哭,却拼命忍住眼泪,昂头道:“你为什么打我?我怎么知道他躲在那里?”术赤怒道:“你还倔强!”刷的又是一鞭,郭靖哭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K5 V, P7 ]. }# [2 X- w1 k9 D: E
9 y2 [ O/ W }: M2 P' j第十四回 双雄斗箭
# c8 v- ^' W+ Z: z 这时众兵丁已在郭靖家中搜查一遍,两名军士挺著长矛往干草堆里乱刺。郭靖见他们正要刺到哲别藏身的所在,忽然向远处草堆一指,叫道:“那里什么东西在动!”众人回头一瞧,过了半晌,并无动静,那两名军士却忘了再到干草堆里去攒刺。; p/ i, Q Y+ T' P* V9 F% A8 J' \
术赤道:“坐骑在这里,他一定不会逃远。小鬼,你说不说?”刷刷刷,接连又是三鞭。突然间远处号角声响,众军士道:“大汗来啦!”
5 S0 g) d- H1 r7 @7 m3 i 术赤住手不打,掉马迎了上去,众军士拥著铁木真驰来,术赤迎上去叫了声:“爹爹!”原来铁木真被哲别这一箭射得伤势极重,在激战时强行忍住,收兵之后,竟痛晕了数次。: v5 I/ w: o: w% I) S0 u4 z' @
大将哲勒米和铁木真的三子窝阔台轮流用口吸吮他创口瘀血,或咽或吐。众将士与他的四个儿子在床边守候了一夜,到第二日清晨,方脱险境。
& s% B. X* S4 z2 Y" c 蒙古兵侦骑四出,大家立誓要抓住哲别,将他用四马裂体,乱刀分尸,替大汗报那一箭之仇。第二日傍晚,一小队蒙古兵终于遇上哲别,却被他杀伤数人逃脱,但哲别自己也受了伤。
( N7 A/ i0 u6 y# ~0 @ 铁木真得讯,先派长子追赶,自己再亲率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幼子拖雷一起赶来。 S, W9 `# k6 C9 r
术赤向黑马一指道:“爹爹,找到那贼子的黑马啦!”铁木真道:“我不要马,要人!”术赤道:“是,咱们一定能找到。” Z4 M( l y4 ?! Y/ _
奔回到郭靖面前,拔出腰刀,在空中虚劈两刀,喝道:“你说不说?”郭靖被他打得满脸是血,反而更加倔强,不住叫:“我不说,我不说!”铁木真听这孩子说话天真,不说“不知道”而说“我不说”,那他必是知晓哲别的所在,于是低声对三子窝阔台道:“你骗他说出来。”
4 G6 q" n5 t9 ?# [ 窝阔台笑嘻嘻的走到郭靖面前,从自己头盔上拔下两根金碧辉煌的孔雀翎毛,拿在手里笑道:“你说出来,我把这个给你。”郭靖仍道:“我不说。”铁木真的二子察合台道:“放狗!”' q6 e! l* T# v9 H! R+ R& q! T3 Z* G
他的随从军士当即从后头牵了六头巨獒过来。原来蒙古人最爱打猎,凡是将军贵族,必定畜养名种的猎犬猎鹰,察合台尤其爱狗,他就在出师打猎时,也把六头巨獒带在身边,这时放将出来,先命六犬环绕著黑马周围一阵乱嗅,然后找寻哲别藏身的处所。! ]2 `8 T6 [1 ]
郭靖与哲别本无特别感情,但一来前日见他在战阵英勇异常,不禁钦佩,二来被术赤打了这几鞭之后,心里怒极,宁死也不肯屈服,口里忽哨一声,呼出自己的牧羊犬来。
i1 b8 z8 G" [* @" n 这时察合台的六犬已快嗅到干草堆前,那牧羊犬听了郭靖的号令,守在草堆之前,不许六犬过去,察合台一声呼叱,六头巨犬同时扑了过去,一时犬吠之声大作,七头狗狂吠乱咬的打了起来。% |% c2 x7 _- i7 z
那牧羊犬身形既小,又是以一敌六,转瞬间就被咬得遍体鳞伤,可是它十分勇敢,竟自不退负隅死战。! j$ |+ U3 A1 {' `, U
郭靖一面哭,一面呼喝著鼓励自己爱犬力战。) c" R1 S8 `: k5 i0 j. r5 R; f, H
术赤大怒,举起马鞭又是刷刷数鞭,打得郭靖痛澈心肺,他满地打滚,滚到术赤身边,忽地跃起,抱住他的右腿,狠狠咬住。术赤用力一抖,那知这孩子抱得紧极,竟自抖不下来,察合台、窝阔台、拖雷三人见了兄长的狠狈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9 D: o& |# T/ E& N8 _1 W5 D9 D
术赤胀红了脸,刀光一闪,长刀往郭靖头顶削了下去。眼见这孩子就是身首异处之祸,突然草堆中一柄断头的马刀疾伸出来,当啷一声,两刀相交,术赤只觉手里一震,险险把捏不定,众军士齐声呼叫,哲别已从草堆里跃了出来。
; u5 l4 k# L, g; [7 Y" e% u 他左手将郭靖一扯,拉到身后,冷笑道:“欺侮孩子,不害臊么?”众军士刀矛齐举,围在哲别的身边。哲别见无可抵挡,抛下了手中马刀。术赤上去当胸一拳,哲别并不还手,喝道:“快杀我!”随即低沉了声音道:“可惜我不能死在英雄好汉手里!” \) V+ f. t' m: M2 c" ?- t) L1 Y' \8 m
铁木真道:“你说什么?”哲别道:“要是我在战场上被胜过我的好汉子杀了,那是死得心甘情愿,现在却是大鹰落在地下,被蚂蚁咬死!”说著圆睁双眼,猛喝一声。
j( Q+ u6 X, F$ Z q 察合台的六犬已把牧羊犬压在地下乱咬,斗然间见他如此神威,吓得跳起身来,尾巴夹在后腿之间,畏畏缩缩的逃开。铁木真身旁闪出一人,叫道:“大汗,别让这小子夸口,我来斗他。”* A( h ]4 @# w
铁木真一看,原来是自己倚为左右手的大将博尔术,心中大喜,道:“好,你跟他比比。”博尔术上前数步,喝道:“我一个人杀你,教你死得心甘情愿。” H8 w, O1 y8 s6 `; q0 {) B
哲别见他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喝道:“你是谁?”博尔术道:“我是博尔术,你没听见过么?”哲别心中一凛:“早听说博尔术是蒙古人中的英雄,原来是他。”横目斜视,哼了一声。
8 F, t" H0 Y; W& T9 l 铁木真道:“你自恃弓箭了得,人家叫你做哲别,那你就和我这好朋友比箭吧。”原来在蒙古语中,“哲别”两字是“神箭手”的意思。哲别本来另有名字,但因他箭法如神,人人叫他哲别,他的真名反而无人知晓了。& i. N+ G) ^8 e5 ~: Y
哲别听铁木真叫博尔术为“好朋友”,叫道:“你是大汗的好朋友,我先杀了你。”蒙古军士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须知博尔术武艺精熟,所向无敌,威名扬于大漠,大家听哲别说要杀他,那真叫做不自量力了。
7 ~1 k7 e* N2 z+ T# z! f7 Q; V' L/ T 当初铁木真未成为蒙古人首领时,被仇敌泰亦赤兀部人捉去,头颈里套了木枷。泰亦赤兀部众在斡难河滨宴会,一面喝酒,一面辱骂铁木真,准备恣意侮辱他之后,再加杀害。
& [# \% j/ E# ?" z, | 后来与宴的人众散了,铁木真用枷头打晕了看守他的人,逃到树林之中。泰亦赤兀人挨户搜查,有一个青年名叫赤老温的不怕危险,仗义留他,将他木枷打碎,放在火里烧毁,把他藏在一辆装羊毛的大车之中。4 O0 S* o, L% [8 Z& D r" x
搜查的人在赤老温家里到处查抄,查到大车前,拉去了一些羊毛,快要露出铁木真的脚了,赤老温的父亲情急智生,说道:“这样大热天,羊毛里怎么能藏人?”这时正是盛暑,人人汗下如雨,追捕的人见他说得有理,这才放过不搜。
, @$ h8 A1 E2 m. \ 铁木真逃得性命后狠狈之极,与他母亲弟弟靠捕杀野鼠为食过活。有一天,他养的八匹白马又被一群盗贼偷去,铁木真单身去追,遇到一个青年在挤马奶,铁木真问起盗贼的消息。
! f, p C: E2 z 那青年就是博尔术,他说:“男儿的苦难都是一样,我和你结成朋友。”两人骑马一起追赶,追了三天,赶上盗马的部落,两个人箭无虚发,杀败数百名敌人,把八匹马夺回。
3 @ i& `$ O5 Y1 B 铁木真要把马分给他,问他要几匹,博尔术道:“我为好朋友出力,一匹马也不要。”从此两人一同创业,铁木真一直叫他做好朋友。博尔术和赤老温两人并为蒙古的开国四大功臣之一。这是先前之事,暂且不表。) w' ^3 d6 d+ g9 \; c5 e
且说铁木真知道博尔术的武艺,把腰里弓箭递给了他,随即跳下马来,说道:“你骑我的马,用我的弓箭,就算是我射杀了他。”博尔术道:“遵命!”左手持弓,右手拿箭,跃上铁木真的白口宝马。铁木真对窝阔台道:“你把坐骑借给哲别。”
( N9 ~& v( O- V' r2 c 窝阔台道:“便宜了他。”一名亲兵将马牵给哲别。哲别跃上马背,向铁木真道:“我已被你围住,你既放我与他比箭,我不能不知好歹,与他平比。我只要一张弓,不用箭。”
" ?3 P, \ U2 N, R& y 博尔术怒道:“你不用箭?”哲别道:“不错,我一张空弓也能杀得了你!”蒙古众军又大声鼓噪起来:“这家伙好会吹大气。”博尔术在阵上见过哲别的本事,知他箭法了得,却也不敢怠慢,两腿一夹,胯下的白口宝马拨刺刺的跑了出去。
X0 r' J6 @4 j" W 这匹马奔跑迅速,久经战阵,接战时乘坐的人双腿稍加示意,即能进退自如,铁木真向来十分喜爱,即如博尔术他这种爱将,也是第一次乘坐。" t/ C8 f6 p- l/ T
哲别见对手马快,当下勒马反走,博尔术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一箭往哲别颈口射来。哲别身子一偏,眼明手快,一手抓住了箭羽。博尔术心中一惊,又是一箭。哲别听得箭声,知道来势甚急,不能手接,身子一矮,伏在鞍上,那箭从头顶擦了过去。. m! c# h; ]3 W
他一面纵马,一面仰身,那知博尔术有一手连珠箭技,嗤嗤两声,接著从两侧射来,哲别万料不到对方如此厉害,猛地溜下马鞍,右足钩住蹬子,身子几乎著地,那坐骑跑得正急,把哲别拖得犹如一双傍地飞舞的鹞子一般。他腰里一扭,身子刚转过一半,一箭向博尔术腹肚上射去,随即又翻上马背。博尔术喝一声:“好!”觑准来箭,也是一箭射出,双箭箭头相撞,但余势不衰,斜飞出去,都插在沙地之中。3 H- O1 @ N/ R+ o" P+ g
铁木真与众人都不禁喝了声彩。博尔术虚拉一弓,待哲别往右边一闪,突然一箭向右射去。哲别左手拿弓轻轻一拨,那箭落在地下,博尔术连射三箭,都被他躲了开去。哲别纵马疾驰,突突俯身,在地下检起了三枝羽箭,搭上弓回身一箭,博尔术要显本事,一跃身站在马背,一脚把那箭踼飞,跟著居高临下,一箭猛射来,哲别催马旁闪,射出一箭,喀喇一声,把博尔术那箭的箭杆一断为二。6 `/ m1 p( u: Q! j- O8 j5 R% j: A
博尔术心想:“我有箭而他无箭,到现在仍打个平手,如何能报大汗之仇?”心中焦躁起来,连珠箭发,嗖嗖嗖的不断射去,众人瞧得眼都花了,哲别东闪西避,无奈箭来如飞,又多又快,突然左肩一疼,竟自中了一箭,众人欢声齐呼。
( }; z9 n' ^5 ]0 X L 博尔术大喜,正要再射数箭,结果他的性命,伸手往箭袋里一摸,却摸了个空,原来刚才一轮连珠急射,竟把铁木真交给他的羽箭都用完了。博尔术上阵向来携箭极多,这次用的是大汗自用的弓矢,激斗之中,竟依著平时自己习惯使用,忘了箭数有限,这时发现箭已用完,吃了一惊,疾忙回马,俯身去拾地下箭枝。
9 N$ g/ ^& i" V1 l8 }% Z 哲别瞧得亲切,嗖的一箭,正射中在他后心之上,旁观众人惊叫起来,但说也奇怪,这一箭虽然劲力奇大,把博尔术撞得一阵疼痛,但竟透不进去,滑在地下。
" [5 _" c! k6 [4 l- { 博尔术顺手将箭拾起,一看之下,那箭头竟是被哲别拗去了的,看来他是故意饶了自己一命,他翻上马背,叫道:“谁要你卖好,有本事就射死我!”哲别道:“哲别向来不饶敌人,刚才这一箭叫做一命换一命!”铁木真见博尔术背上中箭,心里一阵酸痛,后来见他竟未被射死,不禁大喜,听哲别如此说,忙道:“好,大家别比了,他一命换你一命。”2 N" C* ~8 }* M
哲别道:“不是换我的命。”铁木真道:“什么?”哲别向站在屋门口的郭靖一指道:“换他的性命。求大汗别难为这个孩子,至于我。”他眉毛一扬道:“我射伤大汗,罪有应得,你来吧!”伸手拔下肩上那枝箭来,血淋淋的搭在弓上。
+ ]. | R. P4 U, S" B 这时博尔术的部下早已呈上了数十枝箭,博尔术道:“好,咱们再比过。”嗖嗖嗖嗖,一阵连珠急射,哲别见来势甚急,一个蹬里藏身,钻到马腹之下,觑得亲切,一箭往博尔术肚上射来。
6 E1 x' j+ F( z8 c" A( e" ] 博尔术所乘的是铁木真的白口名驹,见箭疾到,不待主人拉缰,往左一闪。那知哲别这一箭势劲力疾,非比平常,噗的一声,正插入那名驹的脑袋之中,那马登时滚到在地。* V7 w0 _. a5 V6 c
博尔术卧在地下,怕他追击,反身一箭,将哲别手中画弓的弓杆劈为两截。哲别失了武器,只得纵马曲曲折折的跑奔闪避,蒙古众军士齐声呐喊,为博尔术助威,博尔术心想:“此人真是一条好汉子!”不禁起了英雄惜英雄之心,不欲伤他性命,搭箭上弓,对准他的咽喉,准头稍偏,一箭飞去,真是将军神箭,那箭从哲别喉头擦过,鲜血直流。哲别大吃一惊,心想:“今日毕命于这里了!”
0 a0 D, V- |) B7 C8 t. Z% H% U 博尔术又抽一枝箭搭在弓上,转头对铁木真道:“大汗,饶了他吧!”铁木真爱惜哲别神勇,叫道:“你还不投降吗?”哲别望著铁木真威风凛凛的神态,心里不禁折服倾倒,跳下马来,跪倒在地。
- _7 P) ]8 v: c6 E- ` 铁木真哈哈大笑,道:“好好,以后你跟著我吧!”
5 [$ ~& ` F9 R% S. t 蒙古人表达内心感情,多喜唱歌,哲别拜伏在地,唱了起来:“大汗饶我一命,以后赴汤蹈火,我也愿意。横断黑水,粉碎岩石,扶保大汗。征讨外敌,挖取人心!叫我到那里,我就到那里。”铁木真大喜,取山两块金子,赏给博尔术一块,给哲别一块。
' j6 q5 T) l7 Q5 d n 哲别谢了,道:“大汗,我转送给这个孩子,可以么?”铁木真笑道:“是我的金子,我爱给谁就给谁。是你的金子,你爱给谁就给谁。”哲别拿金子送给郭靖,郭靖仍是摇头不要,说道:“妈妈说的,要帮助客人,不可贪图金钱。”$ M) V5 D/ n( Y9 h' B* c
铁木真本就喜爱这孩子的风骨,听了他这几句话,更是高兴,对哲别道:“回头你带这孩子到我这里。”- P l4 G3 P! _0 U8 B' R
率领队伍,向来路去了,几名随从军士把那匹白口名驹的尸体放在两匹马上,跟在后面。 ^5 }% J% l; \! H5 M1 K, `
哲别死里逃生,得投明主,十分高兴,躺在草地上休息,等李萍从市集回来后,说明经过。李萍听了,心想儿子如一生在草原牧羊,如何能报父仇,不如到军中多加历练,图个机遇。当下母子两人随同哲别到了铁木真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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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英雄之子
9 Q& ^. g. I# ]" P9 U 铁木真见哲别到来,命他在三子窝阔台部下当一名十夫长。哲别见过三王子后,再去拜谢博尔术,两人互相敬佩,结成了好友。哲别感念郭靖的恩德,对他母子两人照顾极为周到,准拟郭靖年纪稍大,就把自己的箭法武功,倾囊相授。! g0 a1 P. K1 u" K' m
这日郭靖正在铁木真辕门外和几个蒙古孩子掷石游戏,忽见远处两骑蒙古兵急驰奔来,显是有急讯向大汗禀报。两人进入铁木真帐中不久,号兵吹起呜呜号角,只见各处营房中的兵丁立时涌出。+ b$ ` `3 W8 ?7 A' v% B% ]# \7 @
铁木真对部下训练十分严峻,十名蒙古兵编为一小队,由一名十夫长率领,十个十夫队由一名百夫长率领,十个百夫队由一个千夫长率领,十个千夫队由一名万夫长率领,上下相统,混如一体。铁木真号令一出,数万人似心使臂,如臂使指,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m2 P8 O1 O ^. G3 @, t: K5 a( j
郭靖和孩子们站在一旁观看,听号角第一遍吹罢,各营兵丁都已拿了兵器上马。第二遍号角吹动时,四野里蹄声杂沓,人头攒动。第三遍号角停息,辕门前大草原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整整齐齐的排列了五个万人队,除了马匹呼吸喘气之外,没有半点耳语和兵器撞碰之声。
5 O* ? _& a0 ^ 铁木真在三个儿子陪同下走出辕门,大声说道:“咱们打败了许多敌人,大金国也已知道了。现在大金国皇帝派他的三太子、六太子到咱们这里,来封你们大汗的官职!”
0 V. E0 Z) K" y7 O2 s 蒙古兵举起马刀,齐声欢呼。当时金人统有北方,威声远振。蒙古人还只是草原大漠中的一个小部落,所以铁木真颇以得到金国的一个封号为荣。他号令一发,大王子术赤率领了一个万人队先上去迎接,其余四个万人队在草原上摆了开来。# E7 F0 j, }$ z& G
原来数年前完颜永济受命来册封王罕与铁木真官职,正好遇上铁木真与敌人打战,败兵将少数金兵冲散,完颜永济逃回了中都燕京。过了数年,金主听说铁木真愈加强盛,怕成为北方之患,于是命完颜永济再去,他知道完颜烈精明干练,所以命这第六子陪同哥哥前去,或以威服,或以智取,相机行事。% Y& q9 f5 k" q E* v
郭靖和众小孩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热闹,过了好一阵,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术赤已接了完颜永济、完颜烈两人过来。这次两兄弟带了一万名金国精兵,个个穿著铁甲,手执长戟,高头大马,声势十分雄壮,士卒未到临近,铁甲上铿铿之声,数里外即已听到。完颜永济兄弟并辔而来,铁木真和众子诸将站在一旁迎接。9 z G5 a9 a) g; p L
完颜永济见郭靖等蒙古小孩站在远处,睁大了小眼,目不转瞬的瞧著,当下哈哈大笑,探手入怀,抓了一把金钱,用力往小孩群中掷去,笑道:“赏给你们!”永济武功虽不高,手劲却大,把金钱撒得远远地,他满拟小孩们会群起欢呼抢夺,一来显得自己气派,二来可引为笑乐。3 r% {+ L2 J w/ B
那知蒙古人最注重的是主客相敬之礼,他这一来轻浮之至,也是不敬之至,蒙古的诸将士卒,个个相顾愕然。
& o' f% O3 [/ m) Y: m 这群小孩子都是蒙古兵将的儿女,年纪虽小,却是个个自尊,对完颜永济掷来的金币没人加以理睬。完颜永济讨了个没趣,又用劲掷出一把金币,叫道:“大家抢啊,他妈的小鬼!”蒙古人众听了,更是愤然变色。原来当时的蒙古人虽然不识文字,风俗粗犷,却是最重信义礼节,尤其尊敬客人。0 R; m% q+ d, B1 D* T2 T" L( l; m
他们口中从来不出污言秽语,即使对于深仇大寇,或者在游戏笑谑之中,也从不咒诅谩骂。客人到了他们蒙古包里,不论识与不识,必定罄其所有的招待,而做客人的也不可对主人有丝毫的侮谩,如不遵主客之礼,他们认为是道德上最大的罪恶。) Y* J" u5 s- q% g
郭靖平时常听母亲讲金人残暴的故事,在中原如何奸淫掳掠,拷杀百姓,如何与汉奸勾结,害死宋朝的名将岳飞等等,小小的心灵中早深深种下了对金人的仇恨,这时见这金国王子如此无礼,在地下捡起几枚金币,奔近去猛力往完颜永济脸上掷去,叫道:“谁要你的臭钱!”1 l' i/ Q* ?5 P+ I
永济头一偏,但终于有一枚金币打在他的颧骨之上,虽然不疼,但总在数万人之前出了一个丑。蒙古人自铁木真以下,个个心中称快。完颜永济大怒,喝道:“你这小鬼讨死!”他在中原时稍不如意,就要举手杀人,谁敢对他如此侮辱,这时怒火上冲,从身旁侍卫手里夺过一支长矛,猛力往郭靖胸口掷来。
$ _, T( A% n7 ? 完颜烈在旁知道不妥,忙叫:“三哥住手!”但那长矛已经飞出,眼见郭靖要死于矛下。突然左边蒙古军的万人队中飞出一箭,犹如流星赶月,当的一声,射中在长矛矛头之上。这一箭劲力好大,虽然箭轻矛重,但竟把长矛激开,箭矛双双落地。郭靖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逃开。蒙古兵齐声喝采,声震草原。完颜烈低声道:“三哥,莫再理他!”
% f. |5 T b( }. p# b 完颜永济见了蒙古兵的声势,心里也有些害怕,狠狠盯了郭靖一眼,又低骂一声:“小杂种。!, O4 h( G+ A/ [9 h- ]6 h4 l0 o* G
这时铁木真和诸子迎了上来,把两位王子接到了帐幕之中,献上马乳酒、牛羊马肉等食物之后,完颜永济宣读金主的圣旨,册封铁木真为大金国北强招讨使,子孙世袭永为大金国北方屏藩。铁木真跪下谢恩,收了金主的敕书和金带。* x% d8 h. m, B! [5 G/ s
当晚蒙古人大张筵席,款待上国天使。' `; g- p3 @8 T: ?) M0 c
饮酒半酣,完颜永济道:“明日我兄弟要去册封王罕,招讨使跟咱们同去。”铁木真听了甚喜,连声答应。原来王罕是草原上诸部之长,兵势雄强,当年曾与铁木真的父亲结拜兄弟,后来铁木真的父亲被仇人毒死,铁木真沦落无依,就拜王罕为义父,归附在他那里。铁木真的妻子被蔑尔乞人掳去,全仗王罕与铁木真的义弟札木合共同出兵,打败蔑尔乞人,才把他妻子抢了回来。那时铁木真新婚不久,长子术赤也尚未出世呢。" ]. H, |* C1 u
且说铁木真听说义父王罕也有册封,很是高兴,又问道:“大金国还册封谁么?”, `, a9 A7 ]4 }2 e/ J9 {
完颜永济道:“没有了。”完颜烈加上一句道:“北方就只有大汗与王罕两位是真英雄真豪杰,别人渺不足道。”铁木真道:“咱们这里还有一位人物,六王爷或许还没听说过。”完颜烈忙道:“是么?那是谁?”铁木真道:“那就是小将的义弟札木合,他为人仁义,善能用兵,小将求三王爷,六王爷也封他一个官职。 m% ~0 B. n% A
铁木真和札木合是总角之交,两人结义为兄弟时,铁木真还只十一岁。蒙古人习俗,义结金兰时要互送礼物,那时札木合送给铁木真一个□(上面一个鹿字,下面一个包字)子的髀石,铁木真送给札木合一个铜灌的髀石,髀石本是蒙古人用来打兔子的东西,但儿童们常用于抛掷玩耍。两人结义后就在结了冰的斡难河上抛掷髀石游戏。% a" A: l4 J7 ~/ j' l( @. g% l
第二年春天,他们两人用小木弓射箭的时候,札木合把自己用两个小牛角钻眼制成的响箭头送给铁木真,铁木真送还一个柏木顶的箭头,又结拜了一次。两人长大之后,都住在王罕那里,始终相亲相爱,天天比赛早起,谁起得早,就用义父王罕的青玉杯饮酸奶。
- k/ K0 l7 T/ t; j4 l 后来铁木真的妻子被掳,王罕与札木合出兵帮他夺回,铁木真与札木合互赠金带马匹,第三次的结义。两人日间同在一只杯子里饮酒,晚上同在一条被里睡觉。后来因为追逐水草,各领牧队分离,但情好终不渝。这时铁木真想起自己得荣封而义弟没有,所以代他索讨。
; D! Q7 c/ Q$ k 完颜永济酒已喝得半醺,顺口答道:“蒙古人这么多,个个都封官,咱们大金国那有这许多官儿。”完颜烈向他连使眼色,永济只是不理。9 ?' w$ ~+ V2 n& Q/ Z
铁木真听了,心中拂然不悦,道:“那么把小将的官职让给他,也没打紧。”永济一拍大腿,厉声道:“你是小觑大金的官职么?”铁木真是心胸深沉,极有智计之人,自知力量不能与金国为敌,当下强忍怒气,不再言语。
; o1 K) m$ r6 C, S" G! c$ P) @ 完颜烈忙说笑话。岔了开去。
3 [. F5 g' Z0 {/ H" ? 第二日一早,铁木真带同四个儿子,领了五千人马,要护送完颜永济、完颜烈去册封王罕,这时太阳刚从草原远处地平线上钻出,铁木真上了马,五个千人队早已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草原之上,但金国兵将,个个在帐幕中酣睡未醒。铁木真见了金人军容,见他们人高马大,兵甲犀利异常,本来颇有敬畏之心,这时却见他们贪图逸乐,鼻子中哼了一声,转头问木华黎道:“你瞧金兵怎样?”; s5 W1 ^+ b9 {/ {
木华黎道:“咱们蒙古兵一千人可以破他们五千人。”铁木真大喜,笑道:“你的见识常常与我相合,只是大金国听说有兵将二百万,咱们只有五万人。”他回头一瞧,忽见第四子拖雷的坐骑背上无人,怒道:“拖雷呢?” C) A' P; Y1 }! W0 v x6 l
拖雷虽然年纪尚幼,但铁木真不论训子还是练兵,都是十分严格,他大声喝问,兵将个个惶悚不安。大将博尔忽是拖雷的师傅,见大汗怪责,心中很是惶惑,说道:“这孩子从来不敢晏起,我去瞧瞧。”刚要转马去寻,只见两个孩子手挽手的奔来。一个头上裹著块锦缎,大约七八岁年纪,正是铁木真的幼子拖雷,另一个却是郭靖。, {" F2 E u8 g* x% I
拖雷奔到铁木真跟前,叫了声:“爹!”& A% o2 _$ Q+ d+ p8 k/ |# Q; D
铁木真道:“你到那里去啦?”5 R0 A6 z6 K/ P
拖雷道:“我刚才和郭兄弟在河边结安答,他送我这个。”说著手里一扬,那是一块红色的汗巾,上面织了精巧的花纹,原来是李萍给儿子做的。蒙古语中“结安答”就是“结义为兄弟”的意思。
2 p" o- e( B& a/ l 铁木真想起自己幼时与札木合结义的事,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眼见马前两个孩子天真澜漫,当下温言道:“你送了他什么?”: V$ ?# i! Z! i: c% S1 ^
郭靖指指自己头颈道:“这个!”铁木真见是幼子平素在颈中所带的黄金项圈,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以后可要相亲相爱,互相扶助。”拖雷和郭靖点头答应。
4 S6 d V9 M8 ~$ F0 K/ P& l7 W! u 铁木真道:“都上马吧,郭靖这小孩子也跟咱们去。”拖雷和郭靖高兴之极,各自上马。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完颜永济兄弟方才梳洗完毕,走出帐幕,完颜烈见蒙古兵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相候,连忙下令集队。( a: v3 ?' M% z7 D8 f& l: E
完颜永济却摆弄上国王子的威风,懒洋洋的喝几杯酒,吃了点心才慢慢上马,又耗了半个时辰,才把一万名兵马集好。大队向北而行,走了六日,王罕派了儿子桑昆和义子札木合先来迎接。
) i% S& k" Y0 R5 Q 铁木真听说札木合到了,忙抢上前去,两人下马拥抱。铁木真的诸子都过来拜见叔父。4 G4 E2 Y7 ^1 L0 W. O
完颜烈瞧那札木合时,见他身材高瘦,上唇稀稀的几茎黄须,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十分精明强悍。那桑昆却是肥肥白白,显然平时养尊处优,竟不像是在大漠草原中长大的人。
3 M1 w7 m" U+ ]- Q. T 又行了一日,离王罕的住处已经不远,铁木真部下的两名前哨忽然急奔回来,报道:“前面有乃蛮部拦路,一共有三万人。”
" E5 ~, m/ l9 X$ ` 完颜永济大吃一惊,忙问:“他们要干什么!”哨兵道:“好像是要和咱们打战。”永济道:“他……他们人数……好像多过咱们的……”铁木真不等他话说完,向木华黎道:“你去问问。”木华黎带了十名亲兵,向前驰去,大队停了下来。
. A) }9 W, G* t( I: W 过了一会,木华黎回来报道:“乃蛮人听说大金国太子来封咱们大汗官职,他们也要。要是大金国不封,他们就要把两位太子留下。”" p6 q& Z1 @' P' T: V( }$ U
完颜永济听了,脸上变色,强自镇定。完颜烈却命统兵的将军摆开队伍,以备不测札木合向铁木真道:“哥哥,乃蛮人时时来抢咱们牲口,跟咱们为难,今日还放过他们么?”铁木真一瞧地形,已是成竹在胸,说道:“兄弟,教大金国两位太子瞧瞧咱们两兄弟的手段!”% \( ], \& C- j
他口中长啸一声,马鞭在空中辟辟的虚击两鞭,五千名蒙古兵突然“荷,荷,荷!”的齐声大叫起来。完颜兄弟出其不意,不觉吓了一跳。5 ?0 N/ l( G$ M
只见前面尘头大起,敌军渐渐逼近,蒙古的前哨已退回本阵。完颜永济道:“六弟,快叫咱们儿郎冲上去,这些蒙古人没用。”完颜烈低声道:“让他们打头阵。”永济登时醒悟,点了点头。蒙古兵齐声大叫,却不移动。
( ~* A; g0 I2 | 永济道:“就算喊得惊天动地,能把敌兵吓退么?”博尔忽位在左侧,对拖雷道:“小王子,你跟著我,别落后,瞧咱们怎样杀敌。”拖雷和郭靖随著众兵,也是放开了小小的喉咙大叫。. K, C$ Y* \: \: ]
顷刻之间,尘沙中敌兵已冲到跟前数百步远,蒙古兵仍旧只是呐喊,这时完颜烈也感诧异,见到乃蛮冲来声势,生怕冲动阵脚,喝令:“放箭!”
4 K5 [, o: m, @ T* O 金兵几排箭射了出去,但因相距尚远,未到敌兵跟前,就纷纷落了下来。完颜永济见敌兵面目渐渐清楚,个个相貌狰狞,咬牙切齿的催马狂奔,只吓得一个心砰砰乱跳。8 @" J) J* f2 S2 ]
铁木真忽然长鞭又在空中辟辟数响,蒙古兵喊声顿息,分成两翼,铁木真和札木合各领一翼,风驰电掣的往两侧高地上抢去。两人一面伏鞍奔跑,一面发施号令,蒙古兵一队一队的散开,片刻之间,已将四周扼要的高地全部占住,居高临下,箭矢猛往乃蛮人队伍中射去。: s. @3 o5 ?0 m) K. F5 p2 C2 D
乃蛮兵的统帅见形势不对,带领人马往高地上抢来。蒙古兵在高地前面竖起厚毡制成的软墙挡箭,弓箭手在毡后箭无虚发的射杀敌兵,同时附近高地上的别队士兵又射箭支援,乃蛮兵东西驰突,登时溃乱。
- X$ W: X5 t4 ^& @8 z, n 铁木真在左侧高地上观看战局,见敌兵已乱,叫道:“者勒米,冲他后队。”者勒米手执大刀,领了一个千人队从高地上直冲下来,迳抄敌兵后路。8 `) E) F1 x- Q5 z2 s
哲别挺著长矛,一马当先。他刚归顺铁木真,决心要斩将立功,只见他俯身马背,直冲入敌阵之中。乃蛮部后军大乱,前军也是心无斗志,统兵的将军正自犹豫不决,札木合和桑昆也领兵冲了下来。
+ k% a4 V' }& M, A! h) E9 g Z 乃蛮部左右受攻,各人拨转马头,纷往来路败退下去。者勒米勒兵不追,放大队过去,等敌兵退到还剩两千余人时,呼哨冲出,截住路口,这两千多乃蛮兵见陷入了重围之中,只得下马投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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