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球员讨薪无门 曝俱乐部怕闹事会在两时段发钱

寂寞如烟

　本来踢球能养家糊口，可南京有有的球员却因此走上了艰难的讨薪之路。从2004年俱乐部开始欠薪到现在，这些球员的血汗钱大多只是一个数字。2011年南京有有俱乐部解散，球员各奔东西，但他们没有停止讨薪。这期间，他们找过南京体育局，甚至打过官司，但得到的只是部分“白条”和一些托辞。如今，南京有有俱乐部只剩下一人一车，拖欠球员的800多万元如何偿还，没人能说得清楚。

　　建队一年后开始欠薪

　　2003年南京有有组队，参加甲B联赛。2004年，就开始拖欠工资和奖金。不过，数额都不太大。从2007年开始，有有大规模欠薪。

　　5岁半就开始踢球的李瑶，而立之年却为讨薪而奔走。

　　李瑶和大多数踢球的孩子一样：小学入门，初中崭露头角，高中(职高)进入体校，毕业后进专业队。体校毕业后，李瑶加盟上海浦东青年队，踢全国U21比赛。一年后，浦东队被中远买走，买家只要一线队员，二队球员全部被拒。

　　李瑶回到南京，在一所学校教小孩子踢球。2003年，辽宁青年队被南京斯威特集团收购，更名南京有有。球队组建后在广州集训，备战甲B联赛，主教练是王洪礼。李瑶辞去工作，前往广州向球队毛遂自荐，最终被留下。他是当时队中惟一的南京籍球员。

　　最初，主力队员月薪1.5万元，这在甲B联赛中算是高收入。后来，甲B变成中甲，有有一直在联赛中下游徘徊。2006年的第5名，是球队最好成绩。

　　有有当时赢球奖20万元，平球奖10万元，输球不罚。据前有有球员李喆统计，球队2004年就开始欠薪，2004年-2006年，共欠李喆奖金7万元，其他球员也有被拖欠的，但数额不大。“是个别场次的奖金，大多数钱都给了，我们也就不去计较一两场的奖金。”李瑶说。

　　据李瑶回忆，从2007年开始大规模欠薪，他当时已是主力，月薪9000元。李瑶认为，大规模欠薪跟俱乐部投资方出问题有关。2006年8月，原上海科技董事长张杰被捕，上海科技的大股东正是有有俱乐部的投资方斯威特集团。当时有媒体报道，斯威特集团一把手严晓群多次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也有报道称，斯威特的经营状况出现问题，资金链断裂。

　　有有并未得到官方资助

　　有有俱乐部曾希望得到南京市的政策照顾和体育局的资金支持，但都未能如愿。南京市足协解释称，章程规定，不允许政府投资俱乐部。

　　有有俱乐部最怕年初和年底。年初要在足协注册，如果拖欠工资奖金，球员就不会在注册申请书上签字；年底欠钱太多，球员会赖着不走。

　　“怕我们闹事，俱乐部每到这两个时间段都会发一些钱。工资基本上能拿到手，但奖金从未发全过。”李瑶说，发工资时也不会痛痛快快地给，“一、二月的工资要等年中才能发下来。年底基本能拿到10个月的工资。剩下的钱会拖到第二年，有些钱干脆就不发了。”

　　据李瑶介绍，有有俱乐部当年希望通过搞足球能得到南京市的政策照顾，也希望体育局和足协能出资支持一下。但这些，都没能如愿。有有前总经理肖旭去年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体育局本应一年赞助球队200万元，但这笔钱并未没拿到。对此，南京市足协秘书长牛勇说：“足协章程明确规定，不允许政府投资俱乐部。”

　　对其他地方政府资助俱乐部的现象，牛勇认为应定性为“鼓励奖金”，“每个省市都有体育产业引导资金，是为了鼓励民营资本办体育。俱乐部可通过正常渠道申请资金，但没有硬性规定，说政府一定要为俱乐部投资。”

　　南京有有2008年拖欠全队奖金200多万元，其中队长李喆11.4万。2009年，情况继续恶化。

　　2010赛季从罢训到0比10　

　　2010赛季，有有拖欠球员工资和奖金近1000万元。由于欠薪，首场赛前主力就罢训。中甲第12轮，有有客场0比10输给恒大。事后，俱乐部发了350万元。

　　2010年年初，在足协注册时，球员签字全由有有俱乐部代签，球员并不知情。

　　对代签名一事，足协表示无法调查。“有有俱乐部每年注册手续都是齐全的。如果代签，我们也没法调查。不管是欠薪还是代签，都没有球员通过正常渠道向中国足协反映。”一位足协官员说。

　　虽然有有2010年获得参赛资格，矛盾却无法解决。当年第一场中甲联赛前队员罢训，主力球员拒绝比赛，最终客场1比5输给成都。为缓解矛盾，俱乐部发了一部分工资和奖金，并称资金问题马上解决。一些闹得较凶的主力队员，还拿到了俱乐部的欠条。

　　“我当时也想要欠条，可被南京市的领导给压下来了，他们希望我作为南京籍球员能从大局出发，体谅俱乐部，起到表率作用，所以我至今都没拿到欠条。”李瑶说。拿到欠条的不超过6人，这些都是主力队员，“年轻队员闹也没用，俱乐部都不搭理他们，爱踢不踢。”李瑶说。

　　2010年7月21日，第12轮中甲联赛，南京有有客场0比10输给广州恒大 。赛后，队员将欠薪的消息公开化。“当时主力已经罢训，去广州打比赛的全是小孩。”李瑶说，那些球员非常年轻，基本上没怎么踢过正式比赛。

　　有有当时拖欠球员工资和奖金近1000万，很多主力球员被拖欠40多万元，李瑶被欠25万。迫于压力，有有在那场比赛后不久发了350万元。李瑶说，他拿了4万，是主力球员中较少的，“最多的15万左右。”李瑶本打算多要一些，但俱乐部高层提醒他，“必须先保证教练和外地球员，你是南京人，要有所牺牲。”

　　那次讨薪时，刘栩楠的父亲被曝患有尿毒症，急需用钱。最终，刘栩楠拿到了35万元。不久后，他就离开球队。和刘栩楠不同的是，多数队员都希望留下来，“大家想保住这个队伍，只有锅里有了，碗里才会有。”李瑶说。

　　有有2010赛季排名垫底，降入乙级。

　　俱乐部解散球员各奔前程

　　2011年无法完成注册，南京有有俱乐部解散。球员拿到了一笔遣散费和工资后各奔前程，一些年轻球员踢乙级联赛，其他人基本没法继续踢球。

　　2011年4月下旬是足协规定的乙级联赛注册截止日期，由于没能解决欠薪问题，有有注册被拒。随后，俱乐部解散。球员当时拿到了一笔遣散费和工资，李瑶领了4万元，俱乐部欠他30多万，李喆被欠了45万。全队加起来，共800万元。

　　解散时，全队仅有3名南京籍队员。据李瑶介绍，一名年轻门将前往青海踢乙级联赛，另一人彻底离开足球，做房产中介，李瑶到一家公司做销售。

　　“除一些小孩到乙级联赛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没法再踢球了。”李瑶说，解散后混得最好的是李喆，他现在是广州富力 队长。“他经常跟我说，‘在有有时穷得什么都没有，现在已经武装到牙齿了’。”

　　除正常工作外，有有队员和家属还在继续讨薪。李喆的父亲曾在南京住了两个月，几乎天天往体育局跑。南京市体育局最终同俱乐部达成协议，让球员和教练到俱乐部去核对拖欠的工资和奖金数额。

　　“俱乐部对账时也很配合，可就是不发钱，因为账面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李瑶说。由于有有俱乐部和投资方斯威特集团是不同的法人，投资方没有义务解决欠薪问题。“从法律上讲，我们只能跟俱乐部要钱。”李瑶说，“他们懂法，玩我们这些没什么文化的球员，太容易了。”

　　南京市体育局称没义务埋单

　　多年讨薪无果后，队员们希望政府能出面帮他们解决问题。但南京市体育局方面表示，政府没有义务掏这笔钱，对于如何解决问题，也“不好回答”。

　　去年曾有两名队员打赢了讨薪官司，但俱乐部没钱，强制执行也没用。

　　“我们比不了农民工。”李瑶说，“我们没人管。外界总说球员不差钱，收入高，但实际上，我们打赢了官司也拿不到钱。”

　　李瑶希望政府能帮着解决问题。但牛勇明确表示，政府不可能为俱乐部埋单，“什么事情都要合理合法，欠债也是有主体的，政府没有义务掏这笔钱。”

　　南京市体育局一位刘姓处长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一直回避有有欠薪问题，他称体育局一直在全力解决这件事，“但其中有很多困难，也希望你们理解。”至于谁会出这笔钱，怎么解决欠薪问题，刘处长两次表示，“这个不好回答。”此后，便没下文。

　　李瑶说，他会坚持到底的。

　　对有有俱乐部，李瑶已经麻木，“没有爱，也没有恨。”可他还是放不下足球。找工作时，他会留意公司是否有足球队。如今他所在的公司有支业余球队，踢南京业余联赛，李瑶是队员兼教练。他说现在踢球完全是爱好，“不挣钱。如果踢业余足球挣钱，踢职业足球欠薪，那得多讽刺啊。”

　　俱乐部只剩一人一车

　　有有俱乐部如今只剩下一个60多岁的负责人和一辆服役多年的无牌大巴。队员们讨薪闹得动静挺大的，但根本没用。

　　如今，有有俱乐部只剩下一个法定代表人和一辆破旧的大巴。

　　法定代表人金典今年60多岁，接近退休年龄。对记者的采访要求，他多次以“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从2004年开始，球员们就坐着仅剩下的这辆大巴去比赛，“这辆车太可怜了，买来时就没牌照，在南京行驶，靠的就是‘南京有有’这四个字，交警都不会拦。”

　　过去一年，队员曾多次讨薪，他们去过南京市体育局、南京市政府等地。

　　“家里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我要讨薪以解燃眉之急。”李瑶2007年结婚，孩子三岁多，马上就要去幼儿园，一年两万元的学费对他来讲，是个大数字，“我现在做销售，业绩一般，一个月才挣两千多块钱。”李瑶的妻子是做化妆品销售的，月薪5000元左右，“我们现在都不敢给小孩添置新衣服，孩子穿的都是亲戚小孩剩下的。”

　　李瑶说，上街讨薪完全是生活所迫，“这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我在南京的亲戚朋友都看到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我只想要回自己的血汗钱。”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 资料库

　　南京有有足球俱乐部

　　主场：南京五台山体育场

　　球队：南京有有队

　　成立：2003年

　　前身：辽宁青年队

　　历史：从2003年成立到2010年，一直参加中甲联赛。2010赛季，因战绩不佳在中甲垫底，跌入乙级联赛。2011年，因欠薪问题，被中国足协取消注册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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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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