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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_* k5 Q; _: Z前天遇到一个在华为工作的同学,正好我想换个手机,于是问问他华为是否开发出了比较nb的终端。虽然华为一直比较土,但发展势头很强劲,做出好产品,还是指日可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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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位同学blabla介绍了某款软硬件指标和性价比都很好的手机,我问道:“这款什么型号?我去找来看看。”“爱神。” “什么?”“爱神!”“...”“是的,它不是成人用品,是手机。”$ I0 G' r' u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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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是个神奇的地方,我自己有幸在那待过半年。虽然远短于之前我在lucent待的时间,但这半年给我留下了宝贵得多的精神遗产,以致我现在有时会梦到老板打来电话:“那个项目又出岔子了,你再去伊斯兰堡一趟。我知道你要辞职去读社会学了,但这次出差你还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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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员工培训是华为最有色彩的东西。所有新员工,不分老幼,不分性别,不分尊卑,一律先来两周大队培训。每天早上5点多集合,出操跑步,某位50岁大妈,公司挖来的资深产品经理,每天早上都很郁闷。跑步完毕回去吃饭洗澡换衣服,8点钟准时穿正装到培训中心教室集合。首先由教官点名,答到时必须腾的站起来,响亮回应,这样才能获得教官的赞许。点名完毕就开始奇葩的合唱,每人会领到一张歌单,与大学军训时的曲目雷同,于是这个高科技公司每天上午都有响彻整个培训大楼的“共产党他辛劳为民族....”等等等等。合唱完毕便开始了著名的洗脑课程,其内容和形式,参见一般传销组织。一些老员工现身说法:“板凳甘坐十年冷”,“烧不死的鸟是凤凰”;一些老员工切实的说“法”,真的是“法”——“华为基本法”,这是任正非亲手制定的。到了下午会放些有教育意义的电影,晚上让员工们加班讨论观后感,第二天分小组汇报。这些东西大都是形式主义,于是搞笑事件就层出不穷,比如某位新员工做报告慷概激昂的呼吁大家发扬“主人翁精神”,紧接着培训教师绷着脸上台:“我们现在不鼓励大家发扬主人翁精神,公司不是你的家,应该培养大家的职业精神。”: B( h& E' ?* @. y( l! g,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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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培训结束后就是人称“魔鬼一营”的技术培训了,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岗位进入不同的技术培训班,为期4-6周。每天大约12小时培训,每周至少3次考试,出现两次不及格者就要解除劳动合同。当然这往往是吓唬人,不过确实把一些刚出校门的人唬的够呛。“魔鬼一营”有成文的管理规定,人称“一营二十三条”,其发指程度超过了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试举几条:“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必须关闭空调,违者开除”,“不许带报纸进入教室,违者开除”,“不许提前吃饭,违者降薪100,主管降薪200”,“不许吃给客户准备的水果,违者开除”.....当然,这些措施执行起来不可能非常严格,刚进公司的新员工大都会违反这些规定,于是常常就能见到培训教室外边的墙上贴着一张通报批评表,哪些哪些人因为提前打卡吃饭,警告处分...经过魔鬼一营,新员工们确实都学会了遵守规定,很让人感叹。当然,在正式上岗后如果仍然提前打卡吃饭,那么必然就会每月扣100了。一营之后还有专门为市场部员工准备的二营,内容大约是发给你几十把破梳子,要求一天之内去深圳街头卖掉。我没参加这个,详情不知。/ E% Q/ M# G, m
9 T" D5 e# O9 J0 i6 R外界很多人都知道华为有床垫文化,即每个人的办公桌下面都有一个床垫,中午休息时铺开睡一会。这绝不夸张。一般年轻男性员工嫌麻烦,都是趴桌上睡觉。而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或者是女员工,很多都自带床垫。我那个部门的小秘书常常就穿着职业装往床垫上一躺,这在其他地方实难想象。除了床垫文化外,华为还有著名的工号文化。华为根据进公司的先后来排工号,比如任正非就是00001,这就使得大家能够从工号看出某个人的地位。某个人离职后,其工号就作废,这个数字不再被使用。因此看看工号的空缺,就知道华为离职率很高。也正因为这个原因,1000以内的有效工号就很厉害了,100以内的更不得了,这些人基本都是大老板。当然也有个别情况,有某位很早进入公司的仓库库管,干了多少年还是库管,其工号很小。某些人钻这个空子,发邮件催人干活时,就把这位库管一并抄送,收件人不明就里,看到发送清单里有这种工号,就会十分卖力积极的解决问题。除工号文化外,还有带子文化。所谓带子,就是用来把工卡挂在脖子上的那根带子。这根带子的颜色不同,意味着你的不同身份。正式员工一律蓝色,外包员工都是黄色,合作方是橙色,最nb的是客户的红色。所有戴红色带子的人在公司各个区域都享受极其细心周到的照顾。有一次朋友来看我,培训中心的熟人借了根红带子,结果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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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为里面大部分人,人文水平有限,因此为手机想出“ascend”的名字,并把ascend翻译成爱神,是很可以理解的。我在国外那段时间里基本没有休息,只是与一些人去当地体育场踢了两次球。有时竞争对手中兴公司的几个人也过去踢球,异国他乡见到国人不容易,不料华为的人见了中兴的人就像见了仇人一样,几个员工大喊:“谁也别跟中兴的人踢球昂!”听到这些话时,我恍惚觉得自己到了异度空间。许多工程师上班之余唯一的消遣就是出去做做“马杀鸡”,这方面已经接近有些变态的日本上班族了。, E- q, q2 [/ p.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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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尽管华为的各种管理制度异常神奇,但它的优点也同样令人感到惊奇。在华为,任何人都必须以服务公司业务为第一位,如果你对某个行政部门不满,那么只需一个申诉,马上就会有人为你处理的妥妥当当。国外的许多客户到了华为深圳总部,都会大加赞叹华为的安排。整个公司园区的运作井井有条,完胜我见过的任何公司、学校、政府、甚至部队。我在华为办理入职、出差、报销、离职等手续时,其顺利和方便程度都远远超过我的想象。这些现象是否恰恰得益于那些被人诟病的管理制度呢?进入社会学领域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倾向于认可这个苦涩的答案,但是这种结论在社会学界或许就是一种政治不正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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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对几年前的一些回忆,这几年来中国在改变,中国人在改变,华为也在改变。对于许多高材生来讲,华为这种公司很土气、很奇葩,然而大家都必须承认,在中国公司里,华为属于最值得敬佩的一个,任正非的魄力和无私,很少有人能比得上。每每联想起那些很适应华为生活的人,我就会修正自己对于中国社会以及中国人的某些狭隘认识。对于某些自己不能接受的事物,我未必有权利去直接的批评或干涉。华为的各种好的坏的神奇,都是在不断摸索和尝试的过程中形成的,这其中的甘甜、苦涩、得意、土鳖,都是中国社会结构转型和文化转型的一个影子。那些每天思考转型中国社会问题的学者们,每天焦虑积极的推广礼学经学的大牛们,每天硬啃GRE誓赴美利坚的学生们,与华为的工程师们和富士康的农民工们都站在同一个历史平台上,苦水三千,各取一瓢而饮,这是绝大多数当代中国人的宿命。如何在这种宿命中发现美好事物,继续保持对美好的追求?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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