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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6 y8 N5 V# g$ }8 J/ c" }《俞敏洪口述:在痛苦的世界中尽力而为》当代中国出版社作者:优米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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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成功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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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9 r0 ^" _& d# g# R 无论出身怎样都要自强不息. |! `# s+ ~4 }1 W7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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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到18岁,我一直在一个小村庄里生活,和我的童年伙伴一样,每天看到的都是相同的风景,遇到的都是熟悉的乡邻。我本来应该一辈子过着平平淡淡的农村生活,娶妻生子,在土地上劳作,然后在每天迎来朝阳送走晚霞的日子中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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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天偏偏让我降生在长江边,又偏偏在我家的东边生成一座五十米高的小山,爬上这座小山,长江便一览无余。那时候还没有污染,可以极目远眺,看得很远很远。一些船从江边过来,又消失在江边;一些云从天边来,又消失在天边。于是我就开始好奇,天的尽头到底有什么?如果我坐上船能够到哪里呢?感谢我的几个亲戚,因为他们在上海,于是在我8岁的时候,母亲决定带我到上海走一趟。坐船半天一夜,终于到了上海。这次旅行,长江的壮阔、吴淞口的苍茫、上海的灯光、街道的繁华,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从此,我的心 开始渴望旅行,幻想着长大后要走出村庄,走向更远的地方。$ N2 O/ w+ H5 Y( G3 J, n
+ q5 p; E' p! B& |* ]% d, R0 k 为了能走出农村,我一连参加了三次高考。1978年第一次高考失利之后,因为考上的人很少,我没有特别失望,家里人也没有给我什么压力,反正不行就在农村干活吧。我在家里开手扶拖拉机,插秧,割稻,这样干了两三个月。我们大队初中教英语的老师怀孕回家生孩子去了,学生的英语课没有人上。校长听说我高考是考外语的,就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去教初一学生的英语。我当时才16岁,既没有当老师的想法,也不敢去。我妈一直认为我是一块当先生的料,不应该干农活,就拼命鼓励我去,说这是一个机会,说不定就能够离开农村,不用天天种地了。当时的老师是二十多块钱一个月,这个待遇在农村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了。就这样,年仅16岁的我成了代课老师。* S7 Q- N3 L' \
5 D+ V0 b# l8 K/ T0 P+ M 我就边代课,边复习,这样复习了大概八个月以后,1979年的高考又开始了。这一年的高考我的总分过了录取分数线,但英语只考了55分,而常熟师专的录取分数线变成了60分,结果再度落榜。这个时候,那个英语老师也生完孩子回学校了,我的课也代不成了,只好再次回到了农村。2 E7 V8 g7 n9 ~( Z* g9 |3 ]
7 C0 Q% E0 b: {$ w& ^! | 第三次复习真正变成了全职脱产学习。我带领同学一起拼命,早上带头起来晨读,和大家一起背单词、背课文、做题、讨论,晚上10点半熄灯以后,大家全部打着手电在被窝里背单词。这个班是1979年10月中旬开课的,到1980年春节的时候,我的成绩还在倒数第10位。当年的寒假就放了一个礼拜,我一天没落,整天背课文。结果,四五十篇课文被我背得滚瓜烂熟。不知不觉我超过了很多同学,在1980年3月份第二学期的时候,我的成绩就变成了全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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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A* ~: b' S/ A, \% x 1980年的高考开始后,英语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我仅仅用了40分钟就交了卷。我们的英语老师大怒,迎面抽了我一耳光,说今年就你一个人有希望考上北大,结果你自己给毁了。他认为我这么快就交卷,肯定没有做好。但是,我是一个典型的直觉型思维的人,如果做完题一检查,可能就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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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以后,我估计自己能考400分,结果只考了387分。当年,北大的录取分数线是380分。8月底,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我妈说,以后我到了北京,就回不来了,尽管没老婆,这次把结婚的酒席也一起请了吧。就把家里的猪、羊、鸡全部杀了,招待全村人吃了好几天。我们村里的人从城里调了一辆拉土的大卡车,把我从江阴一直送到了常州,我在常州上了火车,站了36个小时到北京,一点都不觉得累。就这样,我进入了北京大学。& A9 l: s& g9 m%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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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坐火车就是这次到北京去上大学,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火车。我考大学考了整整三年,自己也没弄明白是什么让我坚持了三年。我从来没有想过北大是我能够上学的地方,她是我心中一块圣地,觉得永远够不着。但是第三年考试时我的高考分数超过了北大录取分数线七分,我终于下定决心填了“北京大学”四个字。我知道一定会有很多人比我分数高,我认为自己是不会被录取的。没想到北大的招生老师非常有眼光,料到了三十年后我的今天。但是实际上我的英语水平很差,在农村既不会听也不会说,只会死背语法和单词。7 @; G) b0 L% t' Q* C4 O
$ P: P" Z- b `2 G5 } 学生时期的生活是非常美好的,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不过我的大学生活还是有些孤独和自卑的,一个农村孩子走进大城市之后的转变是深刻而又痛苦的。四年大学对我来说最大的安慰就是周末可以走出校园,到北京的周围去爬山,我曾经无数次坐在香山顶上看夕阳下山和那些连绵起伏的山。: ?, s7 C8 P' I2 R- ?1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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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时候我几乎不大会说普通话,一张嘴就带着明显的江阴味道,连普通话都说不好,说英语也就更加不可想象了。我记得刚进北大的时候,全班同学第一次开班会互相介绍,我站起来自我介绍了一番,结果班长站起来跟我说:“俞敏洪,你能不能不讲日语?”我后来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天天拿着收音机在北大的树林里模仿播音员的发音,但是直到今天我的普通话还是讲得不好。) L" T, G0 w6 @, A
* ?, `; B* @* {: Y+ | 课堂发言对我来说,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每一次说英语都是个难关。我的英语老师曾说除了能听懂我说的“俞敏洪”三个字外,其他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我们班分班的时候,五十个同学分成三个班,因为我的英语考试分数不错,就被分到了A班,但是一个月以后,我就被调到了C班——“语音语调及听力障碍班”。我不是一个逃避的人,分到C班后,我就开始想办法提高我的英语水平。我的记忆力很好,于是就在听单词、背单词上下苦功。每天我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随身拿着小收音机,只要有时间就收听广播。不分任何时间,就连到了寝室关灯的时候我也不休息,一到熄灯时间,我就跑到走廊尽头有灯的地方,继续听英语。. P1 f% R, F# n, i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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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词汇、语法、阅读上,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单词专家,或者说先把基础打好,口语可以慢慢练嘛。很快,我的英语水平就迅速提高了,不管什么单词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大脑里了。那个时候我还有个外号叫做“单词王”,我就是他们眼里的一部英语“大百科全书”。班里的其他同学都说我当时听外语听得两眼发直,蓝汪汪的,像饿狼一样。1 \1 R9 I5 T! u( X
9 \/ w% @# \& Y# e 大三第一学期的时候,我被诊断出患了肺结核,必须休学一年,卧床养病。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一下子懵了,好不容易赶上了班级的学习进度,学习的劲头正旺,却要休学一年。我被送进了坐落在北京西郊山区的结核病疗养院,这个疗养院的围墙尽管很高,但在楼上的房间里却能看到周围的山。我在医院里度过了一年的四个季节,正好看全了山的颜色,春天粉红的、夏天青翠的、秋天火红的、冬天萧瑟的。在医院的门口,还有一座小山,山顶上刻着冯玉祥写的“精神不死”四个大字。我几乎每天都要去爬这座小山,对着这四个字发呆。后来身体好点了,医生允许我走出大门,我就去爬遍了每天从医院的窗户里可以看到的那些山峰,那个时候我总是感到很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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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休学养病的时间也是很痛苦的,觉得在学习上刚刚缩小的差距又被拉大了很不甘心,不过我又找到了另外一种既能养病又不耽误学习的好方法。刚进北大时,我没看过《三国演义》、《水浒传》这些名著,更不知道黑格尔、康德是谁。同学们都觉得我没什么见识,为了和好友赌十元钱,我曾经花了5天时间,每天背10个小时,把《离骚》背完了。实际上换个思维方式看问题,那些天天批评、挑刺,哪怕是在后面说坏话侮辱我的那些人也是自己的朋友或者另一种身份的导师吧。休学的这一年,我读了600多本书,平均一天两本书的阅读速度,将中国历史和文学典籍看了大半,什么《资治通鉴》、《孙子兵法》、《论语》、《曾国藩家书》、《三国演义》……只要我能找到的、有名气的书,我基本都看了。也就是在医院的这一年,我读完了《徐霞客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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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x% ?: y! W, k: [' U 我希望这些书能在培养文化素养方面给我帮助,我用的就是填鸭的方式,先存放在脑子里,等着日后慢慢地消化。说起来,那个时候的书都没白看,还是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我的价值观念和看待问题的方法。 M/ Q+ O$ x6 u w9 w N4 }) 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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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自己当成面粉不断地“揉”8 O2 h% W' |" i5 g1 O5 O- v: L
" ]* O& I, C/ h6 w, W$ }) V8 z: A6 Y 因为中途休学了一年,我在北大实际上是留了一级,所以无论是我同届的还是下一届的都不认可我是他们的同学。我是从北大的80级转到81级的,结果80级和81级的同学几乎全部把我忘了。当时我的同学从国外回来,80级的拜访80级的同学,81级的拜访81级的同学,但是没有人来看我,因为两届同学都认为我不是他们的同学。我感到非常痛苦,非常悲愤,非常辛酸,甚至自己在房间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两批同学统统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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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9 C9 `8 Q: [, S1 a j 现在,我明白当时那种心态是错误的。打一个比喻,当一个人还是地平线上的一棵小草的时候,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在遥远的地方就看见你?即使走近了,别人也可能会不看,甚至会无意中一脚把这棵草踩在脚底下。想要别人注意的话,就必须变成一棵大树。人是可以由草变成树的,不管是白杨树还是松树,人们在遥远的地方都能看见在地平线上成长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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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K% U# U3 P 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去责怪那些同学了。现在,我多少也做了一些事情,两届的同学都承认我是他们优秀的同学。因此,我不可能强迫别人承认自己,一定要自己通过行动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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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r5 m% }, y; F. x0 I! f 这五年也没有一个女孩子爱我,我也想过主动追求女生。我还记得我们班有一个男生,每天都在女生的宿舍楼下拉小提琴,希望能够引起女生的注意,结果后来被女生扔了水瓶子。我还记得我自己为了吸引女生的注意,每到寒假和暑假都帮着女生扛包。后来我发现那个女生有男朋友,我就问她为什么还要让我扛包,她说为了让她的男朋友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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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N/ a' \ 学生时期,我基本将时间都花在学习英语和读书上面了,也很少参加社团活动,人际关系绕来绕去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我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就是不善于和人打交道。首先我是从农村来的,普通话讲不好;其次,又产生了自卑的情绪。所以,除了跟宿舍的几个人认识以外,跟北大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在大学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没有参加任何大学生社团的活动。后来我深深体会到,大学生的团体活动实际上是很重要的。它对一个学生锻炼自己的心志,锻炼自己开朗的个性,锻炼自己与人交往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我没有在学校里锻炼出这个本事,所以说,我在北大求学的五年,过的是一种比较单调的苦行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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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 u4 O' M, a8 F7 l+ J6 n 回头看看求学的那段时间,我还是很有收获的。就像我曾说过的“揉面定律”一样,很多意志力较强的人遇到困难、打击、失败、挫折的时候,不是绝望地放弃或者顺从,而是更能适应这个处境,就像是往面粉中间掺水一样。掺水的过程就是不断地揉,最后慢慢就变成了面团,再拍就散不了了。继续往后揉的话它就变成了拉面,你可以拉,可以揉,可以变形,但是它就是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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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r K5 @0 \7 K- t# F6 ? 比如说,人生的某个时刻,或是一个人还未问鼎成功的光环之时,必须“沉潜”在深水里,少安毋躁。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成为远走高飞的大鹏鸟。相反,一个人若不能适应这种环境,那么他的人生很难有真正的成就。如果说我从来没有自卑过,只是自大、傲慢过,那么我一定很浅薄。当年自卑的感觉也是一种磨炼,能让我在很多情况下都能沉住气,能比别人多想一些、比别人多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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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l) y7 a8 X 不管怎么说,北大是改变了我一生的地方,也是提升了我人生价值的地方,使我从一个农村孩子最终走向了世界。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北大,肯定就没有我的今天。北大给我留下了一连串美好的回忆,大概也留下了一连串的痛苦。正是在美好和痛苦中间,在挫折、挣扎和进步中间,最后找到了自我,我开始为自己、为家庭、为社会能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f: i# t6 v# J"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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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有很多事情特别让我感动。比如说,我很有幸见过朱光潜教授。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是我们班的同学每天轮流推着轮椅在北大里陪他一起散步。每当我推着轮椅的时候,我心中就充满了对朱光潜教授的崇拜,一种神圣感油然而生。我在大学看书最多的领域就是美学,因为他写了一本《西方美学史》,是我进大学以后读的第二本书。* }, F- F8 ] b*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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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第二本呢?因为第一本是这样来的。我进北大以后走进宿舍,我有个同学已经在宿舍。那个同学躺在床上看一本书,叫做《第三帝国的兴亡》。我问他:“在大学还要读这种书吗?”他把眼睛从书上拿开,看了我一眼,没理我,继续读他的书。这一眼一直留在我心中。我知道进了北大不仅仅是来学专业的,要读大量的书,你才能够有资格把自己叫做北大的学生。所以我在北大读的第一本书就是《第三帝国的兴亡》,而且读了三遍。后来我就去找这个同学,我说:“咱们聊聊《第三帝国的兴亡》吧”,他说:“我已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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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 R! e8 X/ f3 T5 \# w4 ~ 在北大当学生的时候,我一直比较具备为同学服务的精神。我这个人成绩一直不怎么样,但从小就热爱劳动,我希望通过勤奋的劳动来引起老师和同学们的注意。我的手脚比较灵活,一劳动就能干得很好,这在当时可是很有荣誉感的事情,这一点我绝不撒谎。14岁的时候,我们整村人插秧,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我。说获得过县插秧冠军,那是假的,但是呢,在我们村的插秧比赛我可真是第一名。干其他的农活也是手脚特别得快,农村的所有农活我都是一把好手。所以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一直积极主动地打扫教室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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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却永远没有排到前面去的时候,我在小学、中学,成绩都在20名之后的。但是我常常会被评为卫生委员,大家认为我扫地特别干净,就选我做卫生委员,其实就是家庭的劳动习惯延伸到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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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北大以后我还是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每天为宿舍打扫卫生,这一打扫就打扫了四年,所以我们宿舍从来没排过卫生值日表。另外,我每天都拎着宿舍的水壶去给同学打水,把它当做一种体育锻炼。大家看我打水习惯了,最后还产生了这样一种情况,有的时候我忘了打水,同学就说“俞敏洪怎么还不去打水?”但是我并不觉得打水是一件多么吃亏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同学们一定认为我这件事情白做了。又过了十年,到了1995年年底的时候“新东方”(即北京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以下简称为新东方)做到了一定规模,我希望找合作者,就跑到美国和加拿大去寻找我的那些同学,他们在大学的时候都是我生命的榜样。我为了诱惑他们回来还带了一大把美元,每天在美国非常大方地花钱,想让他们知道在中国也能赚钱。我想大概这样就能让他们回来。后来他们回来了,但是给了我一个十分意外的理由。他们说:“俞敏洪,我们回去是冲着你过去为我们打了四年水。”他们说:“我们知道,你有这样的一种精神,所以你有饭吃肯定不会给我们粥喝,所以让我们一起回中国,共同干新东方。”才有了新东方的今天。. K3 Z" V. G- z0 Y+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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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朴做人,本分做事,坦诚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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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u) }- U- m 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和朋友交往不留私心。也许就是我人性中单纯、善良、朴实的东西打动了和我交往的人吧,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成为了我工作和生活中的好友。也许就是这样的为人处世风格,我很有人缘,交际圈子也越来越广泛,其实我也没什么秘诀,就是质朴做人,本分做事,坦诚待人。大概是现在冷漠的人太多了,我的坦诚反倒帮我赢得了真正的朋友。! q% e+ d( C2 S. {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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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创办新东方之初,给学生做免费讲座,需要找讲课地点。那个年代中关村礼堂是比较大的了,可以容纳1200人,再有就是北京图书馆,可以容纳1200人,这都是我免费讲座首选的地方。当时北大还没有现在的北大纪念讲堂,北大纪念讲堂当时叫做北京大学第三食堂,平时学生还在里面用餐,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才临时作为讲座的课堂,听课的学生也是各自搬着椅子进来听的。又过了几年,北京大学第三食堂才由搬椅子变成了固定座椅,上面的屋顶以及其他设施都没变,完全是把1500个座位一排排地固定好的。直到北大建校一百周年纪念的时候,也就是到了1998年才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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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R. k7 f1 x& j 我后期还多次租用过北京大学的这个礼堂,但是有一段时间被北大的校领导知道了就不允许我再租用。理由是原北大老师俞敏洪曾被学校严厉处分过,现在又回到北大扰乱教学秩序和学校环境,每一次都从校外涌进那么多人听课,把北大校园安静的秩序弄得一团糟。北大既然这样说了,校方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有个阶段就不在北大这里举办免费讲座了。+ h- h# d5 d2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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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意思的是,北大那个礼堂的主管后来成了我的哥们儿。和哥们儿在一起,我们经常喝酒。只要是喝酒,我就比较厚道,从来不在酒量上偷奸耍滑。那个时候的人际交往很简单,有的时候就给他们送包烟。当时还不知道送钱,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要收钱,就是送包烟或者送一条烟,表表心意罢了,结果大家都很开心,就当哥们儿之间一种挺随意的你来我往。我就跟礼堂的主管喝过两次酒,他觉得俞老师这个人挺义气的,幽默风趣,没有任何架子,后来想方设法地在租用礼堂上给我提供便利。还有北大校卫队的队长也跟我变成了哥们儿,我们经常在一起聚聚。后来我打造社会关系的能力变得越来越熟练了,我也渐渐习惯了人际交往,这样一来的话,无论对我个人还是对新东方的成长都起到了促进作用。# G8 D3 f/ m1 a5 n% D(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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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五年干成的事我干十年- {( U1 ]/ W&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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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事就是比较有毅力,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特点,我比较喜欢持续不断、长期性的努力。新东方能做到今天,跟我这个特点也是有关系的。我从来不担心别人比我做得更好或是更快,我可能要用更长的时间,但我的结果不一定会比别人的差。小学的时候,别的同学课文都背完了,我还没有背完。别人用一天背完一篇课文,我可能要用一个星期或两个星期。但是我有一个目标,就是要把课文背完,要把课文背得滚瓜烂熟,所以背完以后,我就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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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Y6 ~1 V! z) K 我在北大学习期间有两件事一直是苦闷的,第一是普通话不好,第二是英语水平一塌糊涂。记得我在北大读书的时候,到大学四年级毕业时,我的成绩依然排在全班最后几名。但是,当时我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心态。我知道我在聪明上比不过我的同学,但是我有一种能力,就是持续不断的努力。所以在我们班的毕业典礼上我说了这么一段话,到现在我的同学还能记得,我说:“大家都获得了优异的成绩,我是我们班的落后同学。但是我想让同学们放心,我决不放弃。你们五年干成的事情我干十年,你们十年干成的我干二十年,你们二十年干成的我干四十年。”我对他们说:“如果实在不行,我会保持心情愉快、身体健康,到八十岁以后把你们送走了我再走。”4 ` |+ U0 O/ t5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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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故事说,能够到达金字塔顶端的只有两种动物,一是雄鹰,靠自己的天赋和翅膀飞了上去。我们这儿有很多雄鹰式的人物,很多同学在学习上不需要太努力就能达到高峰,很轻松地在北大毕业后又进入哈佛、耶鲁、牛津、剑桥这样的名牌大学继续深造。很多同学身上充满了天赋,不需要学习就有这样的才能,比如说我的班长王强,他的模仿能力就是超群的。到任何一个地方,听任何一句话,听一遍模仿出来的绝对不会两样,所以他在北大广播站当了整整四年播音员。我每天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咬牙切齿、充满仇恨。所以,有天赋的人就像雄鹰。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有另外一种动物,也到了金字塔的顶端。那就是蜗牛。蜗牛肯定只能是爬上去,从最底下爬到最上面可能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两年。在金字塔顶端,人们确实找到了蜗牛的痕迹。我相信蜗牛绝对不会一帆风顺地爬上去,一定会掉下来、再爬、再掉下来、再爬。但是,我们所要知道的是,蜗牛只要爬到金字塔顶端,它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它收获的成就,跟雄鹰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们中的人有的是雄鹰,有的是蜗牛,但是只要努力了,蜗牛也是可以取得雄鹰一样的成就的。我在北大的时候,包括到今天为止,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蜗牛。但是我一直在爬,也许还没有爬到金字塔的顶端。但是只要我在爬,就足以给自己留下令生命感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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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能打磨自己的女人) a4 ~1 l4 g4 w; H8 e
6 A6 u% w2 E/ t6 T+ r& p) v 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太容易抢占先机,因为天性有点与世无争,反映到学习和追求上就是不够上进,或者说没有进取心。1985年大学毕业,是我人生中一个新的起点,这一年我在北京大学修完了全部学业并且留校任教了。我当上了北大英语系的老师,一个星期授课八节,月薪60元。不是因为我的成绩多么优秀才留校的,而是因为当时北大公共英语迅速发展,师资严重缺乏,结果把我这个中英文水平都残缺不全的人留了下来。尽管当时我的教学水平不怎么样,但是我却很喜欢北大宁静的生活,而且能当一名老师也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S$ g/ X' g0 D' L( G-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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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北大相关的管理规定,学校还分给我一间八平方米左右的小地下室做宿舍。我每天在北大分给我的这间八平方米的地下室里自得其乐,天天在见不到一丝阳光的房间里读着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整个楼房的下水管刚好从我房间旁边通过,24小时的哗哗水声传进耳朵里,我把它听成美丽的瀑布而不去想象里面的内容。后来北大可怜我,把我从地下室拯救出来,让我搬到了北大十六楼同样八平方米的宿舍里。每天早上打开窗户就能见到阳光,把我感激得涕泪横流,决定把一辈子都献给北大也值了。( R( e: _/ Y/ [9 u; V" q' r;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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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很多人都向往我这样安逸的生活和工作,经过青年时期的艰苦奋斗,在中年到来以前取得些工作成绩和顺利的工作环境,就可以松一口气了,接下来就可以按部就班地出书、晋职称、做教授了。在自己喜爱的事业中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勇气,创造一个个的辉煌战绩,再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荣誉的奖杯上,让自己的成长经历成为年轻人奋发上进的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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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 H0 g' m6 D8 e" g 我工作上比较努力,这得易于我学生时期养成的一些好习惯。我第一次在北大给学生上课是在1985年,刚开始面对学生的时候心里很紧张,过了一段时间就适应了。学生们也都喜欢我,因为我生性幽默,课堂气氛非常好,讲课的水平也提高了。不过,即使我当了老师之后,我还是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我的朋友并不多。虽然我的课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但是在教师圈里却没有什么交往,我还是游离在大家的视线和交际圈子之外。. f7 F/ A. s) a/ e
. \. n v! {% l( _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正是全国上下出国潮高涨的时候,那个时候出国几乎成了一个人成功的标志。当我还埋头教书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却开始悄悄准备去美国了。虽然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很快适应了北大安逸的生活,而且也会取得一些令人瞩目的成绩,但这些都是按部就班、亦步亦趋得到的。没有大的惊喜,也没有大的波折。然而,有些人却不喜欢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他们一心想的和做的都是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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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对周围的事情发展很不敏感的人。到今天为止,我对国内国际的政治形势变化依然反应迟钝,认为这是大人物的事情,和我这样的一介草民没有太多关系。我对周围的人在做些什么事情反应也很迟钝,认为这是人家的私事,我没有知道的权利,而且也不想知道别人的私事。在这种迟钝中,我周围的世界和人物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中国已经向世界开放了,出国的热潮在中国悄然兴起。我周围的朋友们都是奔走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迅速嗅到了从遥远的国度飘过来的鱼腥味,偷偷地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前进了。当时大家联系出国都不会让单位知道,甚至不愿意让朋友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发现周围的朋友们都失踪了,最后接到他们从海外发来的明信片,才知道他们已经登上了北美大陆。- {1 J- P+ R# K2 }) x U" w6 Y
* P. o8 [* n$ I, L: A 看到他们都出国了,我依然没有生出太多的羡慕。我一直认为能从农村出来进入北大就已经算登天了,出国留学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不敢想的事情,还是顺手拿本《三国演义》读一读比较轻松。但不幸的是,我这时候已经结了婚,我不和别人攀比,我老婆会把我和别人比。她能嫁给我就够为难她的了,几乎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如果我太落后,她这脸面往哪里搁呀?突然有一天我听到一声大吼:如果你不走出国门,就永远别进家门!我一哆嗦后立刻明白我的命运将从此改变。后来我发现,一个女人结婚以后最大的能力是自己不再进步,却能把一个男人弄得很进步或很失败。) R8 f1 K2 A)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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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的一声吼远远超过了马克思主义的力量,从1988年开始我就被迫为了出国而努力学习。每次我挑灯夜战TOEFL和GRE的时候,她就高兴地为我煮汤倒水;每次看到我夜读三国,她就杏眼圆睁,一脚把我从床上踹到地上。我化压力为动力,化被动为主动,终于考过了TOEFL,又战胜了GRE,尽管分数不算很高,但毕竟可以联系美国的大学了。于是我就开始选专业,我平时虽然涉猎甚广,但对任何专业都没有真正的爱好和研究。我就病急乱投医,几乎把美国所有的大学都联系了个遍。美国的那些教授们一个个鹰眼犀利,一下就看出来我是个滥竽充数的草包,连在太平洋一个小小岛屿上的夏威夷大学都对我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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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b; O: @- |3 @; e 没有愿意给我提供奖学金或者助学金的学校,我只能自己准备这一大笔学费了。去美国至少需要2万美元,折算成人民币得十几万,现在来看这个数额不是很大,但是在那个时候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了。那一年,我为了积攒赴美国求学的各种费用,就约了几个同学一块儿出去代课,挣出国的学费。我们悄悄在其他的几个学校的培训班里代课,代课方式很有效,最大的收获就是代课费很高,一节课30元,十节课就是300元。我的个人收入很快就增长了起来,当时心里想的是用不了多久,这笔天价的费用就可以准备充足了。校外代课能获得高回报的这种激情就像一团火,熊熊地在我的心里燃烧着,那个时候我已经无法控制快速增加收入的渴望了,在课余时间里我全身心地投入了代课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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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 I; B& F) j2 N; D) N 从1988年到1990年,我为出国先后挣扎、拼命了三年。虽然我在校外代课的收入挺可观的,但是这些钱还是没能满足我前期申请出国各种花费的需要。在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和代课收入之后,我还是因为缺钱致使出国读书的梦想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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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老婆对我也是高标准严要求的,我就拼命地努力学习、赚钱。第一步的努力方向就是拼命想出国,没有成功,我就转了个方向继续努力。第二步的努力方向就是我必须要让家里有钱花,这样我就可以让老婆对我的危机感往后延续一点,尽管当时我不觉得能够解除这个危机感。当时有钱花的标志其实挺有意思的,我老婆是天津的,我是江苏的,我在长江边上,她在海河边上,所以都喜欢吃鱼。我们两个都是工薪阶层,都是大学里的普通老师,因为没有钱,我当时买鱼就专门买死鱼,因为死鱼只要两块钱一斤或一条这样子,活鱼就变成了六七块钱。我记得的一个转折就是,我到外面上培训机构的课以后,开始是一二百块钱一个月,后来就变成了六七百块钱一个月。当时我老婆在中央音乐学院工作,我们住在北大的宿舍里面,所以她从中央音乐学院回来以后肯定不能给我做饭,晚上一般我就负责做饭。记得有一次她下班回来以后,发现鱼汤是用活鱼做的,就很开心。那天晚上好像就成了我们生活的转折点,从此以后她开始对我变得温柔了,因为能吃到活鱼了。6 Q4 c* D8 b) c: b1 u- t,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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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不成,积蓄也花光了,好好活下去便成了我的第一选择,于是我每天晚上出去授课谋取生活费用。从1988年开始,三年多联系出国的经历,使我对出国考试有了很深的了解。而此时的中国已经进入了20世纪90年代,大家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为出国而拼命。这个时候北京的TOEFL、GRE培训班已经遍地开花,就连北大里面也有了TOEFL、GRE培训班。北大里面的培训班轮不到我去教,因为老资格的人把职位全占满了,我又需要钱,于是我就只能到外面去教。* R+ X4 m5 s. H- ?8 Q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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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代课,这样可以额外收入一些钱,但是我这个人天生有一点点经商的头脑,看着很多同行都在招生办班,我的心思也就活了。我计算了一下,作为一个代课教师,而且自认为是一个授课顶好的教师,我只拿到了招生费用的1%或者2%的比例作为我的工资,怎么想也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我觉得如果自己办培训班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比那些学校和那些老师办得更好的。这就有了跟北大的一个老师联合办班的想法,他想办法盖上民办学校招生的章以后,我们俩就在北大校园张贴广告开始招生。生源很快就突破了我们两个人的预计,而且还有些学生是慕名而来,取得了开门红,这个班的诞生就给我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z" \% Z, g, Y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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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办班的过程实际上带来了什么呢?它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北大的英语短期培训班的学生数量的锐减,因为有一部分学生被吸引到我这边来上课了,这种情况引起了当时的英语系领导的强烈不满。这种不满情绪上升到最后,就变成了北大给我了一个行政记过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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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我在北大租用礼堂做讲座,北大的后勤行政主管或者校长肯定是管不到这个事情的,他们也没这个时间和精力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北大校园里还能关注我、对我感兴趣的人并不多,也就是给我处分的那些人,那些利益的相关者们。北大处分我表面的原因,是我在外面教了课,违反了学校的规定,深层原因则是和北大的英语短期培训班上课的学生人数减少,导致培训费的收入减少有关,引起了那些利益相关者的不满,所以我就成了北大整个英语系的死对头。1 f& t1 Q9 _: M. Q
" z1 J5 r! k# I2 Q% a4 q 为什么呢?第一,管理短期英语培训项目的北大老师的收入减少了,这个项目的运作当然是这个人拿得最多的,我的培训班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收入。第二,围绕这个培训项目获利的其他老师收入也减少了。也就是说,北大英语系的其他老师都在那儿教书,我瓜分了他们的生源,等于抢走了他们盘子里的蛋糕。第三,这个项目剩下来的利润在每月的月底都会分下去,每个老师都是可以拿奖金的,叫做人人有份。/ c. V ?, {5 `& f+ A9 }1 ~
, A9 S* O" t/ m5 f; E! a8 i 那么我的培训班一举办,学生就流失了一大部分,很显然北大的英语老师们就会少拿这一部分,这个主管也必然就少拿一部分,当然了他们自己的上课费还是不一定少拿的。总而言之,大家已有的经济利益都受到了损失。内心不平衡的矛头很快都指向了我,就因为我俞敏洪这么一个人,坏了大家的好事,所以我的这个处分是有雄厚的群众基础的。试想,如果没有群众基础它也不会随便处分我的。这个处分下发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处分是对的,没有人同情我,我当时确实是犯了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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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想想自己也做得挺过分的,断了别人的财路,肯定要引起别人的不满。但是短期英语培训项目收入的减少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即使我不出来办班,别的学校的老师也会在外面举办培训班的,一样还会分流学英语的学生生源的。所以说我只是在特定的时候做出了特定出格的事,受到大家的责难也就在所难免了。9 H: d+ }2 w" W# ^0 n. A2 v
( C- ~ u$ b+ J) g' u9 v3 F 那个时候的实际情况是我也想在北大校园内办的培训班多教课,多增加点收入,但是他们说我们这个培训班现在哪有你教课的地方,因为当时各个培训班都是系主任、副系主任、教授在教课,不可能为我提供足够的课时让我挣钱。所以只能是在月底的时候分那么一点可怜的奖金,没有办法,学校里也得讲究论资排辈的。我是新留校的老师,只能排在资历深的人身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能这样混吃等死,还是应该到外面去看看有什么新的收获。正好,赴美国求学的机会给我提供了一个需要挣钱的理由,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目的,我就在校外代课挣些外快,结果还被学校发觉并给了一个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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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的秋天,北大三角地的高音喇叭连续半个月广播了对我的处分,大意是我打着北大的名义私自办学,严重影响教学秩序等,处分决定是记大过。我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因为校方在做出处分决定之前并没有和我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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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大第一次出名也是因为这个处分,当时北大已经有了闭路电视,这个处分在闭路电视上也播放了无数遍,用来警示其他人。对别人起到什么警示效果我不知道,结果是我在北大出名了,走在路上的时候,陌生的学生和老师都能把我认出来,身后常有人指指点点地说:“哎,那个人就是电视中看到的被处分的那个俞敏洪。”这个时候,我就感觉到面子一下子被丢在了地上,任人践踏,这种滋味真的很难用语言形容。2 L' d& K/ g1 @# G `- ]
: W+ c8 T. t( Y2 j$ P 当时那么多的关注,那么多奇怪的眼神,一下子摆在我面前。我自己很明白,无论再怎么努力,成绩再怎么前进,我心里始终会有一道坎迈不过去了。这个处分带给我的刺激太大了,所有物质上的缺失我都可以经过自己的努力奋斗来弥补,但心理上的障碍却更难克服,我在北大待得就不那么舒心了,就想到了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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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是靠改变人生固有模式取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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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 R( ? ~8 v- x+ Y# B 从时间上来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阶段,每个人生阶段所要做的事情都不一样;从空间上来看,身处不同的位置和环境给自己设的途径也会有所改变。一般来说,做了北大的老师,实际上在全国来说也是最神气的老师了,这个工作是很好的,也很让外人羡慕的。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把自己的成长路径设置为教师,然后朝着副教授、教授、硕导、博导发展,出更多的书,成为交换访问学者,成为知名的教授。这种成长途径是在大学校园里准备做学问的人必经的一条路。我没有按这个路走而是想离开北大,有三方面的原因。7 [: G- n$ u6 A4 _3 _; _0 H1 |# r5 E
8 b4 b' Z: k9 Y: h# q+ `% }8 F5 m6 G 第一个原因,我做了北大的老师,并且在北大做了近七年的老师,就觉得既然做过了,就永远都是北大的老师了。即使我离开北大,原来我当过“北大老师”的这个称号还是有的,到外面去,我跟任何一个大学的老师比,原则上我都不会产生自卑心理了。因为我在北大教过七年的学生,从一年级教到四年级,说明我在教学水平上,已经可以做到比较自信了。我们到了这个位置,再看这个位置,有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位置很好,但是,既然已经做过了,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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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原因,我总是有自卑心理,我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我在学校里和同事的关系也搞得不好,和同事之间的工作感情也不怎么深厚,这些都是我在北大继续发展不得不面对的困难。只会埋头教书,是不会得到领导赏识的。尤其是这个处分的背后,实际上是我得罪了整个英语系,如果我还在北大,就必须要每天面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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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原因,经济回报上的巨大反差。如果说没有到外面去代课这一经历的话,肯定我就安心留在北大教书了,因为我不知道到外面去代课的甜头是怎样的。实际上当我偷偷地尝了一下到外面代课的甜头后,发现我居然能用一个月的时间挣出在北大十个月的工资来,心里可就不安分了。尽管我天性不算是太冒险的人,但是我不太喜欢按部就班、三点一线的生活。北大其实已经给了我很大的自由空间了,一个星期上课八小时,没课时候都是自由时间,这种生活就是挺安逸的。这个路走下去,也是一个非常安定的生活,但是,我就觉得这些生活好像不太符合我的个性。所以那个时候出去代课,被北大处分,再一想自己还能单干,那最后的决策很容易就向离开北大的方向倾斜了。经济上的高回报给我离开北大提供了最大的动力和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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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习惯于把自己的思维限定在狭小的空间里,按照大家普遍接受的惯性思维去思考,走别人走过的路,做别人做过的事情。要知道,许多时候我们的成功是靠着改变人生固有模式获取的。所以说,我适当地改变了一下,结果就有了现在的新东方。+ E v' l9 ?1 d8 ^5 `1 w-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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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在北大当老师接近七年的时间还是给了我很多自信的,我渐渐克服了自卑的心理,否则我后来也做不了新东方。离开北大出来教书的时候我发现,带着北京大学氛围孕育出来的那种气质,学生都很服气,即使我就招一个班,我一个人讲课也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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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办新东方开始两年的目的都是出国,当时就想着赚个一两百万的钱就去美国读书,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1995年。我离开北大最初的目的是多增加些收入,这些增加的收入对我来说是有重要用途的。当时我正在申请美国的大学,这也是我那个时期最大的梦想。申请美国的大学就要交申请费、邮寄费等,这些费用在今天看来很正常,但是在那个年代其实是蛮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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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的工资完全不能满足我去美国的各种费用,必须额外准备一笔资金才行。当时美国一所大学的申请费大概是30到50美元,这个30到50美元就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资。在1990年以前中国学生申请美国学校都是免申请费的,他们知道中国来的学生没钱,允许免交申请费。但是从1991年开始,申请的人越来越多,美国就不再免申请费。我考虑到如果一切顺利,去美国的其他费用会更多,就有了在国内多积攒些钱的想法。. n8 c6 F1 O1 |* _/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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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校外代课并不是为了追逐金钱,金钱也不是满足我心灵的东西,虽然它能为心灵的满足提供多种手段和工具,但在现实生活中,北大的处分让我增加收入的授课行为成为众人眼里的一场闹剧。金钱虽然是一种有用的东西,但是,只有在我和我身边的人都觉得知足的时候,它才会带给我们快乐,否则的话,它除了给个人增加烦恼和别人的妒忌之外,毫无任何积极的意义。% G, v9 ~/ V9 u5 h( 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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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期盼这个记过处分会很快过去,我可以重新开始平静的生活。虽然我不能放弃在外面的代课收入,却仍旧期待着继续在北大的课堂里面教公共英语,每个礼拜上八小时的课。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处分带来的压力对于我来说却一直未能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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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因为我受到的这个处分,会一直伴随着我!如果我继续在北大工作,就永远会有压力和不公平。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涉及那个时代我们对分房政策的理解和执行,当时的情况是国家实行房子分配制度以及单位内部审核的晋升机制。在面临这些分配、晋升机制时,学校都会拿我的这个处分来说事。比如说同样能力的老师,同一年进北大的老师在一起评选,那我肯定会被排在最后面。我被处分过,被处分过的人是没有资格和学校讲条件的,这是我觉得不应该继续留在北大的最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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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处分会对我在北大的前途影响深远。因为我留在北大,我的成长路径毫无疑问就是从助教到讲师、副教授、教授这个过程;房子从住集体宿舍、单身宿舍,最后分到一室一厅、两室一厅这个过程,这个处分一定会在我最需要肯定的时候带来负面影响,这是我最担心的一个隐忧。, _' l* H! T. }8 Z
8 w3 a' {- c. P: r- B 还有我觉得在北大挣的工资确实太少了。如果说北大给了我处分之后,我还是出去代课,那北大的这个处分就失去意义了,就等于不给北大面子。反过来,如果辞职以后再出来代课,等于说北大也有面子了,我也有实惠了。既然我已经不在北大了,我想怎么教就可以怎么教了。我不算是冒险的人,这辈子没有真正做过太冒险的事情,我当时是有一个盘算的,在北大一个月拿200块钱,出来后自己干能拿到一个月2000块钱,这么巨大的差距对于一个人的诱惑是非常巨大的。当时唯一有点舍不得的就是北大那个八平方米的单身宿舍,当时在中国还没有租房子这一说,所有的房子都是属于公家的,然后单位再分配给个人的,个人是绝对不敢对外出租单位分配的房子的。那个时候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了北大这个八平方米的宿舍,觉得离开北大之后就没有地方住了。辞职的决定在当时是付出了极大的勇气才做出的,真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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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妈妈刚好在北京,我妈妈说,你敢从北大出来,我就自杀。当然了,我真出来了,老太太也不会自杀的。老太太就是不理解,觉得一个农村孩子好不容易进了北大,在全国最高学府当老师,一步一步往上走,前景那么光明,为什么要丢掉“铁饭碗”呢?2 u+ j5 x% m- c' Y5 T0 [# `' L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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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当年落榜、留学失败、被北大处罚后都选择安静地过日子,现在我可能就是个农民,也可能是个外语系副教授,我可能和很多人一样过着单位、社会为自己设计的被动生活。还好,经历了北大的处分风波,现实的情况也坚定了我的离开决心,放弃意味着重生,换来的也许是更多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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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做出离开北大的这个决定对我来说是一次激烈的心理较量,不想让自己在北大的一生都背负这个沉重的思想包袱,每一步都要经受别人的非难和妒忌,还要承受外界的压力。能够放弃做北大教师的虚名,不再患得患失,确实让我感到轻松带来的喜悦,内心安宁带来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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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个处分来的不早不晚,对我的辞职反倒是一个特别大的助推。如果没有这个处分,虽然我最终也会辞职,但是离开北大的时间不会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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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x& r' z# q 处分给我带来的冲击很长时间内都不能平息,为了挽回颜面我不得不离开北大,生活和前途似乎都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步。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我非常赞同。我骨子里的不服输的劲头,恰好磨炼了我的韧性,这些年始终还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不受外界环境影响,可以说是我一直保持着一颗比较坦诚质朴的心吧。正是这些折磨使我找到了新的机会。尽管留学失败,我却对出国考试和出国流程了如指掌;尽管没有面子在北大待下去,我反而因此对培训行业越来越痴迷。正是这些,帮助我抓住了生命中最大的一次机会:创办北京新东方学校。3 ~/ [0 c5 Y# A" ]" f1 s$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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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我权衡再三,思来想去,还是对成功和志向的渴望最后说服了自己,我毅然决定早日从北大辞职,尽快开创自己的培训事业。如果没有当初这个决定,也就没有了现在的新东方,现在回想一下,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社会都是很有价值的。然而,当时痛下决心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和期盼总是不时地在我心里激烈交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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