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强双面人生:罪行成炫耀资本 男足出线他有功

谈笑有鸿儒

张健强曾经是中国足球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手下管着被称为“绿茵法官”的裁判员。一支球队的命运，在一定程度上被张健强通过“绿茵法官”来左右，如今，张健强却面临着真正法官的判罚，他的两面人生就此结束。稿件统筹 刘长惠 张伟

2002年前后，张健强一度是竞争足管中心副主任的热门人选，虽然他最后退出，但足以证明他并非庸才。时至今日，足管中心很多人仍对张健强的工作能力持肯定态度。令人痛心的是，在金钱和贪欲面前，他倒了下去。正如张健强昨天在法庭上所言：“没有监管，个人面对诱惑时很难把控，这就是一个现实。”

功劳 男足世界杯出线 他出力不少

“上帝就是张吉龙”，这是中国男足在2002年能够打进韩日世界杯，媒体对当时担任亚足联竞赛委员会主席的张吉龙的一种形容，因为他给中国队带来了好运气，使得中国队被分在一个实力较弱的小组，而实现了中国足球人梦想的褒奖。

其实殊不知，还有一个人的功劳也是不容抹杀的，那就是张健强。当时的张健强是中国足协裁委会的秘书长，是整个中国足球裁判工作的大管家，同时还是亚足联裁委会的委员。在中国足协人员中，除了外事人员外，中层干部中能在国际足坛舞台熟练利用外语进行交流的人并不多，张健强的前任蔚少辉和后任李东生，都无法与他相比，以至于后来张健强因工作变动，不再担任亚足联裁委会委员时，接替张健强工作的李东生宁愿将这个位置让给陆俊。虽然对裁判工作都是半路出家，但张健强显然要比李东生施展的空间更大。

由于有外语交流的优势和对业务的钻研，张健强在亚足联的人际关系混得不错，后来还荣升亚足联裁委会副主任。鲜为人知的是，张健强与当时亚足联掌管裁判工作大权的叙利亚人布佐将军私人关系不错。不可否认的是，那时也是中国裁判最风光，出国执法足球比赛最多，最受重用的时期，很多裁判通过走出国门，通过执法国际比赛提高了自己的裁判业务水平，包括陆俊被选中担任韩日世界杯的裁判工作。

正是因为与布佐关系不错，在韩日世界杯预选赛期间，张健强代表中国足协和以他个人的名义两次请布佐到广州和昆明做客并视察主场接待工作，全程都由他陪同。此行，为中国足协在亚足联增加了不少“印象分”。

据一位知情者回忆，曾就布佐到中国做客这件事询问过张健强，说中国队出线应该有他的功劳。当时不知是张健强因为自己的工作没被认可而心有怨气，还是足协复杂的人际关系所致，他只是愣愣地说：“功劳是人家的，没有我的事。”

从管裁判到负责女足工作，对张健强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人们对张健强的总体印象还是不错的，工作业务能力也很强，否则不会在王俊生调离足协，足管中心缺少一位副主任的时候，媒体也把他列入很有竞争力的人选。

2002年，中国队打完韩日世界杯后，主管中国足协工作的阎世铎按照上级要求，在足管中心内部进行竞聘轮岗，张健强被从炙手可热的裁委会调到女子部，担任中国足协女子部主任，虽然他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

这期间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插曲，轮岗后，张健强的前任蔚少辉没有地方安排，哪个部门都不要，害怕他去了之后，影响到部门的工作，最后领导硬将蔚少辉塞到女子部，让他挂名担任女子部的副主任。对此，张健强表现得很大度，没有像其他部门的主任那样硬顶，他不止一次地对记者表示：“你们都怕惹麻烦，我不怕，我要。”既解了领导的围，也给“蔚四爷”找到了体面的台阶。

从管裁判到负责女足工作，对张健强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当时的中国女足已今非昔比，水平大幅滑坡，联赛因资金不足，难以找到企业支持，举步维艰。不过，张健强还是很快进入了角色，想尽办法寻找企业支持，并动手起草中国女足未来发展规划，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利用将在中国举办女足世界杯的机遇，重振中国女足的雄风。虽然后来中国女足水平没有出现质的变化，但他不止一次对外炫耀，在他的任期内，国内的女足联赛还是出现了一些可喜的变化，包括这次庭审公开揭露的曾向他行贿的江苏俱乐部和另一支女足球队，都是在他的关照和中国足协的扶持下，一跃成为了女足的顶尖队伍。

2007年女足世界杯赛后，张健强被足协派去担任法国人伊丽莎白执教的中国女足的领队，这也是张健强第一次担任这个曝光率相对较高的工作。本来伊丽莎白与他关系不错，并且是得到张健强的大力推荐才获得这个位置。但张健强同样有一个毛病——越权指挥。在世界杯期间，中国女足还闹出窃听对手更衣室战术布置的丑闻。急于干出些成绩的张健强过于干涉教练工作，导致伊丽莎白与他闹翻，甚至威胁，如果张健强不离开中国女足，她将辞去女足主教练的工作。

这次经历对张健强打击很大，没有想到一直强势、很自信的自己，却栽在一个外国女教练的手里，结果灰溜溜地接着去干他女子部主任的工作了。此后，张健强越来越低调。2009年全运会女足预选赛，发生了新疆女足队员追打裁判事件，受到国家体育总局的严厉批评。作为女子部主任的张健强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由于随后还有一个更小年龄组的预选赛，为防范再出现队员追打裁判的情况，足管中心开会研究对策，准备选派更得力的人员去担任比赛监督。可是因当时正值“五一”放假，很多官员又怕再出事担责任，都以各种理由推辞。看到同事们的态度，张健强拍案而起，站出来主动领命。张健强是山东人，骨子里有性格豪爽的一面。事后他私下对朋友表示：“都怕惹事，我不怕！”

张健强都收了什么钱？

为了彻底查清张健强涉嫌犯罪的事实，公安机关先后补充侦查四次，足以说明张健强一案的复杂。

-1997年4月 张健强主管裁判期间，陕西国力为得到裁判关照进入甲B，当时主教练贾秀全在北京体育大学附近送给张健强现金人民币40万元；1997年9月，全国乙级联赛复赛阶段，张健强按照贾秀全的要求安排陈超做陕西国力和长春亚泰队主裁判，陕西队1：0获胜，以乙级联赛第三名的身份进入甲B。1998年10月底，陕西国力为了继续得到关照，由贾秀全在张健强的办公室送给他50万元。

-1998年下半年 云南红塔足球俱乐部为了在甲B联赛的裁判选派工作中获得关照从而保级，由时任代理主教练王宝山在昆明海埂基地张健强所住房间送给张健强5万元。

-1999年10月 当时沈阳华晨为在甲A联赛中保级，由总经理章建先后六次在北京体育大学附近送给张健强共计人民币68万元。当年甲A最后一轮，张健强按照沈阳队的要求安排陆俊做第四裁判，当时比赛下半场晚开场5分钟，最后沈阳队在第92分钟攻入制胜一球，以2：1获胜从而保级成功。

-1999年9月 云南红塔为在裁判选派中得到照顾从而确保冲甲A成功，由时任球队助理教练王立人在北京市顺风酒店送给张健强3万元，云南红塔在当年的甲B联赛中杀出，晋级2000年甲A联赛。

-1999年12月末到2000年上半年 山东鲁能（官方微博）为感谢张健强在裁判安排方面的关照，获得1999赛季甲A和足协杯冠军，总经理邵克难先后两次在北京向张健强送了40万元。

-1999年下半年到2000年底 江苏舜天为在甲B联赛中获得裁判的关照，通过时任该俱乐部总经理潘强先后四次送给张健强共计8万元。

-1999年 上海申花为在甲A联赛中在裁判的选派和执法中获得关照，通过潘强送给张健强10万元。

-2004年11月至2005年11月 江苏华泰女足为感谢张健强的关照，由时任该俱乐部总经理在泰国、南京、义乌先后三次向其行贿共计5万元。

-2008年2月 张健强任女子部主任期间，武汉体育局足管中心为感谢女足世界杯和城运会期间张健强的帮助，由付强在重庆永川张健强所住房间送给张健强3万元，

-2009年10月至11月 江苏华泰女足为感谢张健强的关照，安排总经理苏宁在山东张健强所住房间向其行贿3万元。

-2009年2月 湖北足球管理中心为湖北女足在全运会期间得到张健强在裁判方面的关照，向其行贿1万元。

-2009年5月 浙江杭州女足为感谢张健强的关照，在天津他所住的酒店向其行贿2万元。

-2003年 甲A最后一轮，上海申花与上海国际一战，申花向张健强行贿70万元，后者与陆俊每人分得35万元。

蔚少辉、张健强和李东生三人的性格和工作风格各不相同，蔚少辉张扬，做事也很强势；李东生则隐晦，他表面懦弱，但通过这次的受贿案件，人们才真正认识了他的本来面目；张健强严厉，采用一种威严对裁判进行管理。

据一位退役裁判员说，“每次到张健强的办公室，身上都会发紧”，但有一个裁判员例外。

当年，陆俊成为国内一名专职裁判后，他没有了每天到单位报到上班的约束，于是足管中心就成了他每天的去处。当然，在那里的落脚点肯定是张健强的办公室。据知情者回忆，张健强还在担任裁委会秘书长时，只要他到足协上班，陆俊每天都会准时到足协，然后就一头扎进张健强的办公室，基本就不再出来，说着只有两人知道的“悄悄话”。张健强与裁判陆俊曾是北京体育大学的同学，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远远超过这层“同桌”的友情，而在掺杂了金钱交易后，他们把这种关系演变成了“利益共同体”。

对于张健强来说，陆俊是他实现操纵比赛的具体实施者。而对陆俊而言，张健强则是他持续裁判生涯、吹假球敛财的保证，没有张健强的支持，每年为他申报国际级裁判，陆俊可能也就断绝了生财之道。即便张健强离开裁委会之后，陆俊仍对他言听计从。事实上，很多教练员也都视张健强为“大哥”。据一位老足球记者回忆，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期，有一次他在张健强办公室采访，碰巧一位乙级队的教练员推门而入，大大咧咧地说：“某某队给我20万，叫我把比赛让了。能干吗？”不知是碍于记者在场，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张健强瞪了那位教练一眼，没有说话。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了下文。

在一般外人看来，张健强很低调，行事也不张扬，除了裁判工作的特殊性，使他必须保持这种风格外，在足协内部他似乎与其他人的交往也总是保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基本限定在他分管的裁判工作范围内。从一件事中也可以看出他的这种作风，足管中心办公地点还在龙潭湖时，每天来办事和采访的记者人来人往很多，可到他办公室聊天的记者很少。据一位记者回忆说，他跑足球新闻多年，与很多足管中心的工作人员喝过酒、吃过饭，唯独没有坐在一起过的就张健强一个人。他看到的张健强，大多数时候，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下网络象棋。

对于裁委会人员的腐败行为，足管中心的领导也不是没有警觉，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蔚少辉担任裁委会主任时，各种有关蔚少辉的风言风语就传到领导的耳中，尤其是蔚少辉在1995年前后很张扬地开上了私家车，以致时任足管中心一把手的王俊生不但把他调离了裁判管理工作，还一直没有给他解决入党和升职的问题。

张健强根本没有吸取前任的教训，接替蔚少辉工作后，很快就步了前任的后尘。从检方公布的案情来看，张健强主持裁委会工作仅仅一年多时间就开始笑纳“黑金”。1999年著名的“渝沈之战”后，已经被列入怀疑对象名单的张健强离开了裁委会，但没有任何教育挽救的手段，使他继续向犯罪的深渊滑落。